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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xiāng)的水

譚談

<p class="ql-block"> 人是故鄉(xiāng)親,水是故鄉(xiāng)甜。</p><p class="ql-block"> 離開都市,游走在瀟湘山水間。鉆過雪峰山的原始次森林,走過美麗驚險的龍頭溪,接著,我又邀請鄰居好友老羅夫婦到風(fēng)光秀麗的白馬湖小住……一晃八、九天過去,正準(zhǔn)備打道回府,又接到友人的電話,邀我們到湄江去看看。湄江,是流淌在我故鄉(xiāng)漣源深山里的一條小河。屬長江水系。它是長江的重孫子、重重孫子了。千百年來,這個美麗的村姑,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一直到上世紀(jì)八十年代,在改革開放、開發(fā)旅游的春風(fēng)里,她那神秘的面紗才被掀開,她那美麗動人的容姿才慢慢進入人們的視野……</p> <p class="ql-block">  盡管,她美麗動人的姿容,是盤古開天地以來就具有了的。她就藏在離我的出生地不過二十多里地的地方。然而,我以前卻不知她,不識她,不見她。那些年月,人們?yōu)轱柖亲佣疾ǎl又會去關(guān)注這個當(dāng)?shù)厝怂缘摹傍B都不痾屎”的窮山惡水的地方呢?</p><p class="ql-block"> 故鄉(xiāng),對每一個游子,都是有魔力的。一聲呼喚,便欣然前往。這天,陽光燦爛,天氣極好。車子駛?cè)脒@片山地后,在一個雄偉的牌樓門口停住了。牌樓上,是故鄉(xiāng)已故的著名書法家顏家龍的遺墨:觀音巖。這是湄江令世人稱奇的一處所在。</p> <p class="ql-block"> 湄江最神奇的地方,是她的行蹤詭秘。她神秘地消失,又驚人地冒出。她沖沖殺殺,從深山老林里闖出來后,在一口叫湄塘的大山塘里神秘地消失了。河道在這里斷了。盡管江水日夜不停地流進來,而這口不過幾畝水面的山塘的水面,卻不見漲。流進來的水到底去了哪里呢?人們真是百思而不得其解。而在離這里幾里路以外的一堵百余丈高的山崖下,卻神奇地冒出一股水流,在這里形成一個深潭。潭心,從地層深處鼓出的水流,狀如一朵一朵美麗的蓮花。于是,她有了一個漂亮的名字:蓮花涌泉。涌泉流出,在這里流出一條新的河流……</p><p class="ql-block"> 立在這蓮花涌泉前,這里的先人想:這里涌出的水,是不是就是那條在湄塘里消失的湄江呢?某一天,他們往這口山塘里倒了一筐谷糠,次日,這些谷糠,竟然從蓮花泉孔里冒了出來。人們的猜測,得到了證實。于是,這條神秘地消失又神奇地冒出的江,繼續(xù)她的前程,流入漣水,匯入湘江,進入洞庭、長江,最終走進了大海大洋,實現(xiàn)了她最高的價值。</p> <p class="ql-block"> 賞過觀音巖下的蓮花涌泉,我們和老羅又來到了湄塘。如今,人們稱其為湄塘湖了。湖的對面,有連續(xù)三道兩堵狀如門框的石崖挺立,湄江,就從從容容從這一道一道石門里流出。山水相依相偎,情意綿綿。人們把這里稱為三道崖門。</p><p class="ql-block"> 湄江的水,最動人的地方,在仙人府。這是一個高達一百余米的能見陽光能見藍天的大溶洞。一條小溪,從洞底流出。溪的兩邊,鋪滿圓滑、光潔的鵝卵石。居住在深山高處的山民,就是踏著這樣的卵石河道出山進山。這是我三十多年前第一次一進洞時見到的情景??上Ц汩_發(fā)后,在洞口筑了一道壩,使洞中變成了一個小湖,開發(fā)者又在高高的洞壁,用水泥筑了一條游道,多了不少作做的匠氣,而失去了暖心的原汁原味……</p> <p class="ql-block">  攀過一段水泥筑就的游道,面前出現(xiàn)了一片藍天,洞的盡頭,一堵險峻的高崖上,瀉落一掛水流,擊落在崖下的狀如海龜?shù)木奘稀Q鲱^望去,溪流瀉落的山崖上面,拱立著一座由石崖構(gòu)成的自生橋。原先,這天生橋前面,有一個村莊,住著十幾戶人家。當(dāng)年,他們要出門,都要從這高崖上攀下,穿過這個數(shù)百米長的大洞,走出山去。可以想見,當(dāng)年,他們的生活是多么艱辛。國家實行扶貧惠民政策之后,他們才從這高山上搬出,移居到便于生活的新居去了。</p><p class="ql-block"> 看過故鄉(xiāng)的水在這里做的精彩的表演之后,我們坐上了游艇,蕩漾在湄峰湖里。這是一個工人湖。是上世紀(jì)七十年代修建的水庫。人們在兩山之山筑起一道大壩,攔住從大山深處流出的湄江的水,讓往年白白流走的湄江水,按照人們的意愿,通過一條條渠道,流入遠遠近近的田野,去澆灌莊稼,給谷粒灌漿……大壩內(nèi)的這庫湖水,在沒有風(fēng)的時候,真像一塊靜臥在青峰翠嶺間的綠寶石。更讓驚異的,就是在這樣美妙的環(huán)境里,我認(rèn)識了一個無手的朋友。他叫吳毅,一個二十九歲的青年。他年幼時遭電擊,不幸失去了雙手。他并沒有因此而趴下,而是堅強地站立起來。在殘疾人全運會上,他一舉奪到了游泳金牌。他雖然沒有了雙手,卻能駕車,開著大貨車送貨。我們見面時,他給我們泡茶遞水、遞煙,全是靠他那無手的雙臂完成。這天,他開著小車,來接我們,要領(lǐng)我們?nèi)タ此_辦的湄江山泉水廠。他們村里的一個石崖下,涌出一股大泉,水質(zhì)經(jīng)有關(guān)方面檢驗,質(zhì)量極佳。于是,他在當(dāng)?shù)卣闹С窒拢k了這個桶裝水廠。把故鄉(xiāng)最佳的山泉水,銷出山外,送到都市,供給南南北北的人們飲用。</p> <p class="ql-block"> 看了他廠房里那自動化加工處理原水的設(shè)備以后,他把我們引到了取原水的那道山崖前。從兩堵石壁的夾縫里,流出一股巨大的泉水。水量之大,在泉口流出了一條溪河。此刻,我忍不住躬下身去,捧了一捧水喝了。這水,還真有一絲絲甜味……</p><p class="ql-block"> 站在這個無手的漢子前,我覺得自己突然變矮了。我為故鄉(xiāng)這樣自強不息的山里漢子自豪,也為故鄉(xiāng)這樣神奇的山水驕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此文原發(fā)2020年7月6日《人民日報》。照片由《婁底日報》攝影部主任嚴(yán)伯霖提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