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右，馬兒。在村里的發(fā)小。</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寫，故我在。</p><p class="ql-block">時光飛逝，我把酒與文字傾入碗中，一飲而盡！文字就會像鳥兒一樣飛了出來并成群結隊。</p><p class="ql-block">北綠樹，這是世上最美的名字。因為，她是我的家鄉(xiāng)。</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此文中的馬兒是我在村子里時的發(fā)小。沒有他就不會有此碗烈酒，也就沒有了文字的味道。</p><p class="ql-block">這是北綠樹多年前的故事，一個，兩個，三個……這些故事是我生命中必須的血脈，給養(yǎng)，無論海角天涯，她總在夢中叮囑我，別忘了回來家里有人在等你。</p><p class="ql-block">后來才明白，夢中的囈語是故鄉(xiāng)的酒與故事在等我，還有那些炊煙，稼禾烏鴉燕子喜雀，長翅膀的鳥兒們在等我，它們都是我的家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一引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馬兒的奶奶》</p><p class="ql-block"> ／ 雪野 </p><p class="ql-block">那是你在村子里的時候。 </p><p class="ql-block">馬兒的奶奶是在拆了村南的觀音廟開始瘋的。 馬兒的奶奶整天坐在觀音廟那堆破磚爛瓦上嘮叨不止。 中午的時候馬兒去叫你： “毛牛，給我奶奶去送飯吧！” 你們一前一后，馬兒拎著冰花鐵皮飯桶。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秋天溫和的陽光暖暖地照在鹽白色的小路上,地里的莊稼全都割倒了。 這個時候，你就可以看到遠處那些陌生而新鮮的,一堆兒又一堆兒的村莊,和天邊黛藍色的山脈。 馬兒把飯桶蓋揭開，把筷子和飯放在他奶奶的腿上，你們便去逮螞蚱去了。</p><p class="ql-block"> “馬兒你奶奶怎么啦?！?“瘋了?！?“為什么？” “誰知道呢，自打拆了觀音廟就成了那個樣子，天天坐在這兒哭。” </p><p class="ql-block">打那兒以后你常和馬兒去給他奶奶送飯,去看這個古怪的老太太。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馬兒的奶奶說，她昨兒晚上見到觀音啦，觀音是從南天門下來的，觀音在前駕著云，觀音的兩邊有九個仙女給她打著燈籠，觀音從天上下來后在廟的周圍轉了兩圈，從破磚爛瓦中翻出兩本書，還和她哭了好一陣子呢。馬兒的奶奶說，她要跟觀音一起走，觀音說過幾天再說吧。說完觀音和九個仙女便駕云走了，馬兒奶奶說，她一直哭到看不見那些燈光為止。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馬兒奶奶告訴你她可想死呢，但怎么也死不了。 她說她前天夜里坐在村東的飲牛井上哭了一陣后便跳了進去，雖然井里的水不深但還是能湊合著淹死她的。她閉上眼睛張開嘴咽水的時候井突然倒了，井水只打到她腳面上，馬兒的奶奶說井突然變成了窯洞，土地爺在窯洞的門口說：</p><p class="ql-block"> “瘋婆子，快出來，明天牛還要喝水呢！” 馬兒奶奶說：“</p><p class="ql-block">毛牛仔，你不信的話你去問二黑牛家那條狗，我往井外走的時候那狗兒還板著腦袋看我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馬兒的奶奶說現(xiàn)在的人都很壞，心都變成了河灣里的石頭。人們拆了觀音廟為的是蓋牛圈?？蓱z觀音天天在那堆破磚爛瓦下哭。村子里遲早一天會災難臨頭，大人們會變成沒有毛的驢，孩子們會變成禿尾巴的雞……</p><p class="ql-block">毛牛仔 “你不知道現(xiàn)在的人有多么壞。” 馬兒的奶奶邊說邊引你去觀音廟 南邊的渠堰上證實一件人做的壞事。</p><p class="ql-block"> “人們挖去了田鼠過冬的糧食，毛牛仔你看看。挖走就挖走吧，還鏟死了四只不會走路的小田鼠，人們把糧食背走了，母鼠回來實在是傷心，她找了一根馬尾巴上的毛，便在這蒿草上上吊了，我實在是看不下眼去，挖了個坑把母子五個埋了，你看看這個小墓堆……”</p><p class="ql-block"> 馬兒的奶奶念念叨叨地說這些時，你果真看到了被人掘走的掉在地上星星點點的黃豆和高粱粒，挖得亂糟糟的渠堰，你也分明看到了掛在蒿草枝上的馬尾絲套，還有那被馬兒奶奶手指拍實的小小的墳堆。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馬兒的奶奶告訴你這一陣子總想死，但怎么也死不了。 人們曾問過馬兒奶奶的名字，馬兒奶奶說忘了，她說就連閻王爺也把她的名字給忘了，讓她留在世間活受罪。 </p><p class="ql-block">馬兒的奶奶說她從房子上跳下來想跌死，結果掉到了樹上；她上吊吊在歪脖子樹上，結果踢開腳下的磚頭時，樹杈突然就斷了。 </p><p class="ql-block">馬兒的奶奶想死，并換著法兒死，這并不是因為馬兒奶奶已80多歲（大人們說，十幾年前她就說自己90多歲了 ,人不能說過了百歲,這是鄉(xiāng)俗禁忌）。馬兒奶奶想死的主要原因是人們拆了她的觀音廟，埋葬了她心中的神。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當人的精神宮殿一旦坍塌，人的肉體也就意味著已經邁進了死亡之門。人也不敢正視這種存在的虛無，又無力去重建以往生命中輝煌的宮殿，這時駕馭自身生命的意志之鞭再也無力揮起。這時盡管塵世嘈雜，白日懸空，做為一個心神泯滅的人來講，四周已然是一片死寂。 死亡，那只黑色的大鳥，擋住了他生命所有的色彩。</p><p class="ql-block">馬兒的奶奶就是這樣。 馬兒的奶奶其實并不想死，是死的現(xiàn)實一直在脅迫著她。從她總是說自己已是九十多歲這上面，我們已然證實了這一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雪野小說[飛來飛去的日子]節(jié)選</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的中短片小說集</p> <p class="ql-block">我的村莊北綠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