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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別四叔

寒雪映月

<p class="ql-block">  他是一名老牌石匠,十幾歲就跟著伯父們靠打磨石器幫爺爺養(yǎng)家,俗稱麻田“石古佬”;</p><p class="ql-block"> 他是一名煤礦工人,迫于生計常年在暗無天日的地下礦井作業(yè),俗稱萍鄉(xiāng)“炭古佬”。</p> <p class="ql-block">  他還是一名地地道道的普通農(nóng)村人,領(lǐng)著患有眼疾的嬸嬸為家耕耘了一輩子。</p><p class="ql-block"> 田里有稻、地里有菜、欄里有豬、塘里有魚···吃穿用度,自給自足。</p> <p class="ql-block">  他干活賣力,做事利索。從一輛銹跡斑斑的“二八”式自行車,到噠噠作響的二輪摩托。</p><p class="ql-block"> 長年累月,風(fēng)里來雨里去,冒酷暑頂嚴寒,起早貪黑,養(yǎng)大了我的弟弟妹妹們,直到他們各自成家立室。</p> <p class="ql-block">  這兩天,我去了幾趟他曾經(jīng)上工的地方——已經(jīng)解散的萍鄉(xiāng)白源煤礦,恰逢周末,冷冷清清,有種“人去樓空”的感覺。</p> <p class="ql-block">  從老家過來真的很遠,想當(dāng)年一輛破舊的自行車,交通更不像現(xiàn)在四通八達,他翻山越嶺,一路顛簸,幾十里地,往返了十余年。</p> <p class="ql-block">  在深夜,在凌晨······</p><p class="ql-block"> 風(fēng)中,雨中,冰雪中······</p><p class="ql-block"> 或出發(fā),或返程,耗盡了他的整個壯年。</p> <p class="ql-block">  曾經(jīng)的白源煤礦,那是多么的輝煌;一名普通的井下礦工,該有多么的渺小。</p> <p class="ql-block">  想一想,他們上輩人吃下的苦,我們真的望塵莫及······</p> <p class="ql-block">  他排行老四,經(jīng)歷不少大災(zāi)小難,十幾歲被火燒過,毀了面容,得了個外號叫“菩薩”。</p><p class="ql-block"> 后來,收割稻谷又被機器卷了一截食指,但他的斷指卻能與其它手指配合得天衣無縫,做任何事情都那么嫻熟麻利。</p> <p class="ql-block">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年,一個瓢潑雨天,七八歲的堂弟,爬上房頂堵漏,從二樓摔下,頭著地,昏迷了整整一個星期……那一摔,差點要了弟弟的命。</p><p class="ql-block"> 更差點要了四叔的命。</p> <p class="ql-block">  由于常年置身在灰塵彌漫的勞作環(huán)境,后來被一種煤炭工人的專屬職業(yè)病---矽肺,折磨了好些年。</p> <p class="ql-block">  他好玩撲克牌,玩滾筒玩到隔壁幾個村。</p> <p class="ql-block">  他生性率直,即使是一把撲克牌,也可以與人爭得面紅耳赤。</p> <p class="ql-block">  他是家里的開心果,是我們心中的幽默大王。</p> <p class="ql-block">  即使生病了,大家團坐一起,家長里短的時候,他依然會風(fēng)趣地給我們吹一吹牛皮,講一講笑話,開一開玩笑。 </p><p class="ql-block"> 仿佛任何煩心事,在他那里都能自行化解一樣。</p> <p class="ql-block">  他平時給人感覺有點“二”,對吃穿從不講究,日子也過得粗里粗糙。</p><p class="ql-block"> 妹妹給他整理衣物,自己買的“新”,別人送的“舊”,還裝不滿兩小蛇皮袋。</p> <p class="ql-block">  他可以與最硬的石頭磨打,可以在最黑的礦井上工,他可以把生活中的苦與累都扛上不寬不厚的肩膀。</p><p class="ql-block"> 他也曾積極樂觀地與病魔抗衡····</p> <p class="ql-block">  然而,在咬緊牙關(guān)地忍受肺癌近一年的極度折磨后,他妥協(xié)了,解脫了,告別了。</p> <p class="ql-block">  他唯一示弱的樣子,就是在生命進入倒計時的最后這些日子里。</p><p class="ql-block"> 在每分每秒地忍受著肺癌極度痛苦的時候,無論在言語中還是眼神里,總是流露出想要隨時與我們告別的想法。</p> <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他終于脫離了疾病纏身的苦海,在另外一個世界,化身為塵,自由自在了。</p> <p class="ql-block">  我親愛的叔叔,我們家的“老頑童”,萬般不舍,揮淚作別,您安息吧! </p><p class="ql-block"> 您看著我們長大,我們卻不能陪您變老,希望您在另外一個世界,無災(zāi)無難,無病無痛,無憂無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