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又是一個難忘的日子，1971年3月20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一天，我們戴上了紅領(lǐng)章、紅帽徽，從這一天開始，我們成為一名光榮的人民解放軍戰(zhàn)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上午，司務(wù)長老貴來到各班，給新戰(zhàn)士送來了領(lǐng)章帽徽，在班長指導(dǎo)下，戰(zhàn)友們滿臉喜悅的把領(lǐng)章縫在衣領(lǐng)上，又把帽徽別在帽子中央。真的是一顆紅星頭上戴，兩面紅旗掛兩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戰(zhàn)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把小鏡子掏出來左照右照，那臭美的勁頭就別提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0點鐘，全連集合。好像一面面紅旗在舞動，紅彤彤的，看那精神頭想不抖擻都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連長、指導(dǎo)員站在隊前，對新兵訓(xùn)練做出了簡要的總結(jié)，祝賀大家從此成為一名正式的解放軍戰(zhàn)士。 并宣布，新兵訓(xùn)練到此結(jié)束。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由于高興， 連長、指導(dǎo)員看我們的眼神都是喜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新兵們可是神氣了，走路時腰板挺得筆直，兩臂都甩起來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3月21日，連里從阿里河請來了照相館的師傅，扛著一架老式落地式照相機，來給新兵們照相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帳篷內(nèi)不能照，就在帳篷外面照。不能照頭像，就照集體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全連和全排都沒有合影，我們二班與排長王家友一起合了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新戰(zhàn)士胸前佩戴著毛主席像章和為人民服務(wù)的紀念章。那也是隨著領(lǐng)章帽徽一起發(fā)的！</span></p> <p class="ql-block"> 照片前排中是排長王家友，后排左二是班長袁凱，左一是作者本人。右二許玉國早已離開人世，其余的人，如今最小的也是虛歲70的人了。自分開有3個人始終沒見過面，不知再見到時，能不能認得出來，但他們的名字仍然記得。</p><p class="ql-block"> 在我們的身后就是我們住過的那頂帳篷。新訓(xùn)時很多故事就發(fā)生在那里。</p><p class="ql-block"> 忘不了一起學習，一起訓(xùn)練，一起上山打柴的情景。后面還有一些故事也發(fā)生在他們身上。</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1年3月22日，我被調(diào)到了機關(guān)工程股做了統(tǒng)計員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排長找我談話，對我提出了要求和希望。排長說，“目前你只是在那里上班，晚上還要回帳篷住。遇到什么問題，可以找我?！?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同時分配到機關(guān)的還有電話員，衛(wèi)生員，保管員，炊事員等等。剩下的人員，組成倉庫的勤務(wù)連，指導(dǎo)員王振瑜回政治處繼續(xù)當干事。事務(wù)長老貴提拔當了副指導(dǎo)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工程股距離連隊三華里。22號早飯后，我便趕去報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到了山上，我發(fā)現(xiàn)倉庫機關(guān)大部分都在這里辦公。三棟板房連成一排，三面全是帳篷，圍成一個大院。業(yè)務(wù)股、保管股、油料股、管理股、政治處，倉庫主任、政委的辦公室都在這里。還有衛(wèi)生所，財務(wù)室，炊事班食堂也在附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工程股是在一頂帳篷里。里邊三張桌子，一張床。取暖是火墻，燒火是用一個爐子。股長叫白珉，蒙古族人，40多歲，膚色紫紅，說話大聲大氣，很有氣魄，看起來像是老干部。一個助理員叫商海平，大學生，干部子弟，戴付眼鏡，眼鏡都是圈圈，估計度數(shù)挺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股長告訴我說，“你的任務(wù)是統(tǒng)計洞庫的施工進度。施工連隊的文書，每天一次報表，由你登記。每周你要進洞測量一次，核對相關(guān)數(shù)據(jù)。每月向分部營房處報一次表?！?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進洞要注意安全！”白股長回身指了指墻邊掛著的安全帽說道?！澳抢镉邪踩边M洞必須戴上一個?！?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輕輕地點點頭說，“我記住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股長看我有點不以為然的樣子，又強調(diào)說，“你別不當回事，山洞里很危險，在你們來之前一個月，05號洞發(fā)生了啞炮爆炸事故，一下子犧牲了六位戰(zhàn)士。”股長眼圈有點發(fā)紅，鄭重地對我說“他們都很年輕，就這么死了，真是太可惜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股長喝了一口茶水，接著說，“如果我們把工作做細，這起事故是可以避免的！我們當兵的歷來不怕犧牲，但是我們不要無謂的犧牲。我們搞國防施工，也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白股長語重心長，我怎么能聽不進去。統(tǒng)計員是我戴上領(lǐng)章帽徽后，接手的第一份工作。我必須從這里做起，開一個好頭。而白股長給我上的第一課是安全教育，我理應(yīng)記在心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接著，商海平助理給我拿出統(tǒng)計表讓我看，告訴我應(yīng)該怎么填報。我覺得一看就會，難度不大。商助理說，這個報表看起來好填，但不容許搞錯。需要有認真負責的精神。你這批兵里初中生不過一巴掌，你是其中一個，能不能勝任就看你自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二天一起床，我沒在連隊吃早飯，就跑步到了工程股。先是掃地，擦桌子。然后點火生爐子，去炊事班打水燒水。忙完這些，在機關(guān)士兵食堂吃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上班了，白股長和商助理進了帳篷，滿意地點點頭。他倆拿出茶葉，我給他們倒進白開水。這一天的開頭工作就完成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沒有人來報進度，我就低頭看報紙。這里的報紙得晚兩天才能到達，所以新聞也基本過期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看白股長有空，我便纏著他講戰(zhàn)斗故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白股長是1947年入伍的。蒙古族人，他是騎兵，當過騎兵連長。在電影里看過騎兵的英勇拼殺，從心里對白股長充滿敬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 騎兵打仗首先要靠氣勢。面對敵人要猛沖過去，殺聲要震天?！?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突然，白股長猛地起身，大手向前一揮，雙眼圓瞪，“殺”聲出口，嚇了我一大跳。那聲音太大，勁頭太猛，眼神太恐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一聲吼，要把敵人士氣壓下去，嚇得他們發(fā)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說，“敵人也有敢拼命的。有一次我們與敵人騎兵遭遇了，我刺中了一個敵人的胸口，那人反過來刺中我的右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傷好后，我當不了騎兵，只好到后勤部隊工作。在工程學院進修了兩年，就搞起了國防施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打過仗的人反應(yīng)特別機敏，進入和平時期一時改不過來。有一次一群人在屋里開會，突然外面一聲炸雷響起，打過仗的人差不多都臥倒在地上了?！?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說到這，白股長哈哈大笑了起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的在家里也出笑話，哪怕是鍋碗瓢盆掉在地上，也會馬上竄到墻角隱蔽起來，帶槍的也會把槍拔出來。我就因為這種事，被老婆踹過好幾回。你說好笑不好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白股長性格也太爽朗了，我都跟著他笑得肚子疼！一笑這事本身，二笑他被老婆踹了，還好意思說給別人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吼聲，吼出的如果是勇敢的話；那笑聲，一定來自于機敏，機敏是不是機智？勇敢和機智，是不是軍人的一種特質(zhì)？我這么想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接下來的工作在輕松快樂中度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天中午飯后，我和電話班的關(guān)克純，站在食堂外邊曬太陽。雖然氣溫有些升高，但還有零下四十度左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只老鼠賊頭賊腦地跑了出來。那個頭很大，肥乎乎的，和家鄉(xiāng)的豆鼠子有一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真是目中無人，看見我們竟然不躲不閃。氣的我倆想弄死它，也不知這家伙將來會不會偷吃軍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和關(guān)克純都是二班出來的，還是一幫一，一對紅。他知道我的心思，便到炊事班蒯了一瓢涼水，狠勁地澆在老鼠身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老鼠趕快逃走，沒邁出幾步，小腳便凍在了地上。那形狀還是個跑步的姿勢?？催@個樣子好玩，關(guān)克純又蒯了一瓢冷水，慢慢地往老鼠身上澆，還把它的尾巴拽起來，邊澆邊凍。最后定型冰老鼠。真挺好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有人圍了過來，說這是冰雕。齊齊哈爾公園里就有冰雕，就是沒有冰老鼠的。這個冰雕老鼠活靈活現(xiàn)，可以拿去展覽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正當大家玩的高興時候，王排長不知什么時候到了跟前：“你們倆有閑空玩，為什么不回連隊劈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啊，中午休息時間短，回連隊來不及?！?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說著，我倆趕緊把老鼠踹到一邊，灰溜溜地回了辦公室。</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時間過了一個星期，該我進洞測量復(fù)核了。上班后，我穿上工作服，戴上安全帽，拿著卷尺和手電筒，沿著施工部隊開出來的臨時公路，向05號洞出發(fā)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走了大約一公里，看見有人站在洞口前。確認是05號洞庫后，我便走了進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越往里走，心里越害怕。抬頭一看，那巨石張牙舞爪地伸向你，仿佛隨時要把你抓起一口吃掉。洞頂?shù)乃坏我坏蔚赝侣?，咚咚的好不瘆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打開手電筒，給自己壯膽，腳下一步一步地往里挪。心在突突突地跳，要是被人看見肯定會丟死個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總算挨到了地方，看見了十幾個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幾個人，穿著工作服頭戴安全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是新兵吧？”一個年齡稍大一點的同志問我。其他人舉起手里的馬燈照著我，也不說話。像是八大金剛會審楊子榮的架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望著他們重重地點了點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誰讓你進來的，不知道這里危險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是工程股新來的統(tǒng)計員，來這里測量工程進度！”我大聲喊到，就怕他們聽不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個新兵蛋子，你懂什么？把你手里的皮尺拿過來，我?guī)湍??！?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真不知道從哪測到哪。于是順從地把皮尺交到他手里。他找另外一個人幫忙拉住皮尺一頭，很快測量完畢。他說了測量的數(shù)據(jù)，我記在小本子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把皮尺還給了我。我說了聲“謝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臨走前，那人又說，“出去的時候靠邊走，抬頭看著點，小心掉石頭。遇有情況機靈點，躲閃要快，同時大聲喊我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看這個人，說話很兇，但對我還是愛護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知道是怎么出洞的。到了外邊我松了一口氣，找塊大石頭坐下，才覺得兩腿有些發(fā)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一輩打下來的天下就要交到我們這一代人手里了，就我這個樣子，怎么能守得住這個江山呢？</span></p> <p class="ql-block"> 六位戰(zhàn)友把生命都留在了這里，我連一個測量任務(wù)都完不成嗎！</p><p class="ql-block"> 走，繼續(xù)測量05號的另一個洞口。</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測量完了05號洞庫，接著測量了07號洞庫。07號洞庫進度很快，用不了多久，兩頭就要合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圓滿完成任務(wù)，往回走的步子都覺得堅定！</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