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最近網(wǎng)絡不暢，家中信號時有時無。上午和弟弟從大寨山下瑞洋游泳館游泳歸來，就一直沒有翻看手機。</p><p class="ql-block"> 吃完中飯，打開流量刷朋友圈，突然看到原建始縣苗坪區(qū)羅家壩五星知青點武漢知青閆華大姐從遙遠的美國給我發(fā)來的一條信息，她告訴我，劉勛因患胃癌剛剛?cè)ナ馈?lt;/p><p class="ql-block"> 我很吃驚，擔心她說的人是不是我認識的那位劉勛。轉(zhuǎn)而又想，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但愿此劉勛不是彼劉勛。</p><p class="ql-block"> 此刻，盡管美國時間已是大半夜了，人們早已進入夢鄉(xiāng)，但我還是忍不住向閆華大姐發(fā)去信息了解情況。</p><p class="ql-block"> 然而事實就是這樣的殘酷無情，閆華大姐給我發(fā)來了一篇孫暉代表苗坪公社羅家壩五星知青點全體知青寫的緬懷劉勛的悼詞，同時還發(fā)來了去年他們武漢知青與建始恩施的朋友在海南相逢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合影中，我一眼便認出了前排左二那張熟悉的笑臉。毋庸置疑， 此人正是我少年時代在湖北省建始一中讀書時比我高兩屆的那位師兄、學校田徑隊的隊友劉勛大哥。</p><p class="ql-block"> 盡管早已進入三伏天，可我的世界卻開始下雪，心中堆滿了悲戚和惋惜。我沒有劉勛家人的聯(lián)系方式，只好在朋友圈里第一時間為這位尊敬的大哥敬獻了花圈，愿他一路走好！</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許多熟悉劉勛的網(wǎng)友看到消息后都很震驚，他們?yōu)檫@位曾經(jīng)的優(yōu)秀學生干部和優(yōu)秀體育教師的早逝感到無比痛惜。</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躺在床上睡午覺，卻始終無法入眠，劉勛的影子老是在我眼前晃動，把我的思維帶回到遙遠的從前。</p><p class="ql-block"> 從很小的時候我就認識劉勛。那時他住在離縣政府（五陽書院）一墻之隔的縣供銷社，我住在大北門張家花園外婆家，彼此相隔不到一百米。我們同在城關一小讀書，他比我高兩級。我常常在上學和放學路上與他相遇，也常常在楊柳樹下、三合泥籃球場上看見他馳騁縱橫的矯健身影。</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讀初一時，建始一中舉行了一年一度的秋季田徑運動會，我參加了800米中跑和跳遠這兩個項目的比賽，并獲得了這兩個項目的冠軍，榮幸地被體育老師耿炬禹吸收為建始一中田徑隊隊員。</p><p class="ql-block"> 每天下午的課外活動時間，田徑隊都要在耿老師的安排下，在學校田徑場或者飯廳進行一個小時的訓練。帶領我們訓練的師兄先后有兩人，一個是縣委書記的兒子、七四屆的師兄于純忠大哥，一個是商業(yè)局長的兒子、七五屆的師兄劉勛大哥。</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劉勛不僅體格健壯，四肢靈活，奔跑速度快，彈跳力好，是一位優(yōu)秀運動員，而且思想健康，心地善良，性情溫和，關愛他人，是一位優(yōu)秀學生干部。作為商業(yè)局領導干部的父親和作為城關鎮(zhèn)紡織廠、小五金等企業(yè)黨支部書記的母親，他們給兒子遺傳了良好的基因，讓他從小具備了優(yōu)秀領導干部的素質(zhì)。在田徑隊，他把我和陳超、黃希國等新隊員當小弟看待，對我們言傳身教，關心備至，大家都很喜歡他。</p><p class="ql-block"> 在一次耐力訓練中，我們從學校出發(fā)，沿著209國道跑到現(xiàn)在的下壩初中，再又原路返回。出發(fā)時，他一馬當先，在前面領跑；返回時，他在后面壓陣，給體弱的隊友鼓勁，要求每一個人都不掉隊，使人感到溫暖。</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記得我和劉勛先后兩次代表建始縣到恩施參加全地區(qū)中學生田徑運動會。每次都住在位于舞陽壩清江橋頭的恩施地區(qū)革命委員會招待所，我們睡的枕頭上印著“地革招”三個紅色大字。按照大會要求，各代表隊都要辦一期“學習與批判”專刊，所以每次報到后，劉勛大哥都爭著爬木梯，刷漿糊，貼專欄，他既不怕苦也不怕臟，毫無領導干部子女的嬌生慣養(yǎng)，每次比賽結(jié)束回到宿舍時，他都把回力鞋脫下來，走到水池邊，拿著抹布將上面的灰塵擦得干干凈凈，給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個宣傳英雄，崇拜英雄，學習英雄的時代，校園里經(jīng)常有英雄事跡出現(xiàn)，其中發(fā)生在劉勛身上的一件事讓我刻骨銘心，至今難忘。</p><p class="ql-block"> 那是1975年7月的一天，四川湖北突降暴雨，建始城廣潤河波濤洶涌，一瀉千里。</p><p class="ql-block"> 下午課外活動后，我和劉勛完成了室內(nèi)訓練結(jié)伴回家，路過新馬路茨泉河時，突然聽到廣潤河畔有人高喊：“有人落水了，救命呀！”</p><p class="ql-block"> 我和劉勛飛快地跑到茨泉河與廣潤河匯合處，只見黃色波濤如排山倒海，奔騰不息，渾濁的浪花一下子模糊了我們的雙眼，情景十分可怕。</p><p class="ql-block"> 劉勛鎮(zhèn)定自如地脫掉白色回力鞋，要我替他保管好，并叮囑我別過來，太危險，快走開。然后他用冷水拍了拍胸脯，便沿著廣潤河的左岸邊，一邊慢慢浮水，一邊尋找目標，直到在我眼中消失。</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面對他的英雄壯舉，我感動萬分，腦海里立刻浮現(xiàn)出上海知青金訓華為搶救國家財產(chǎn)被洪水吞噬的畫面，頓時恐懼至極，我在心里暗暗為他祈禱。</p><p class="ql-block"> 從此，我對身邊這位叫劉勛的英雄大哥佩服得五體投地！</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1977年12月，中國恢復了停止十一年的高考，下鄉(xiāng)勞動兩年的劉勛大哥以優(yōu)異的體育成績被武漢體育學院錄取，同時，他也被批準參軍入伍。如何選擇未來的路，劉勛的父母咨詢了建始一中校長尹殿臣老師。在校長的建議下，他最后選擇了上大學。</p><p class="ql-block"> 1981年夏天，大學畢業(yè)的我在家休息。一天上午，家里來了兩位穿時髦裙子的客人，她倆是恩施衛(wèi)校中醫(yī)班畢業(yè)的漂亮女生，其中一位姓羅，是教授的女兒，家住恩施，她就是劉勛的女朋友。</p><p class="ql-block"> 看到未來的嫂子大駕光臨寒舍，我十分驚喜；看到師兄的女朋友嫻熟端莊，我真為劉勛感到高興。</p><p class="ql-block"> 后來，在城關鎮(zhèn)中學教書的我到恩施州教育局開校長會，特意抽空去恩施財校看望在那教書的大學同寢室密友陳兵同學。那天，恩施財校正在開田徑運動會，在沸騰的田徑場人群中，我意外見到了在財校教體育的劉勛老師，他依舊是那樣朝氣蓬勃，臉上洋溢著慈祥和自信。</p><p class="ql-block"> 時光荏苒，日月如梭，很快我們就迎來了高中畢業(yè)四十周年的日子，即將走進花甲。</p><p class="ql-block"> 一個雙休日清晨，我和姐姐弟弟到松樹坪散步，途徑徐家溝時在桃仙餃子店過早，看見一男一女向我們走來，模樣有些熟悉，我很快認出，那男的正是三十多年未見的師兄劉勛，那女的正是他的夫人羅茜茜醫(yī)生，他倆正往徐家溝工商局宿舍走去。</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站在他倆面前，要劉勛猜猜我是誰？他搖搖頭說：“有點面熟，但想不起名字了?！?lt;/p><p class="ql-block"> 當我告訴他我的姓名時，他感嘆到：“變了，變了，你變樣了，我一點都認不出是你了！”</p><p class="ql-block"> 站在一旁的羅茜茜醫(yī)生驚奇地說：“你是李克呀，我一點都認不出來了，你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呢！”</p><p class="ql-block"> 我想請他倆吃飯。麻煩他給我安排一個時間，劉勛卻推辭說：這次回來的時間短，都安排滿了，來日方長，下次吧？”</p><p class="ql-block"> 沒有想到，人生在很多時候是根本沒有下次的，徐家溝的那次不期而遇竟然成了我們的訣別！</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四</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夜深人靜，大街小巷燈火闌珊，除了偶爾幾只不守規(guī)矩的蟬在樹上低吟外，再沒有其他的聲音。 </p><p class="ql-block"> 打開相冊，仔細端詳五年前黃希國同學為我翻拍洗印的1975年8月建始一中田徑隊那張珍貴留影，想起幾年前去世的耿老師和剛剛?cè)ナ赖膭讕熜?，我感到時光飛逝，生命短暫，人生匆忙，友誼珍貴。</p><p class="ql-block"> 如今，隨著中國經(jīng)濟的發(fā)展，科技的進步，國力的增強，中國人的人均壽命已經(jīng)提高到七十八歲了，而六十五歲的劉勛剛剛退休五年，還沒有來得及盡情享受人生第二春的樂趣就遺憾地逝去，不能不令人扼腕嘆息！ </p><p class="ql-block"> 我想起了美國黑人民權領袖馬丁.路德.金曾經(jīng)說過的一句話：“生命的意義在于活得充實，而不在于活得長久。”</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也想起了匈牙利詩人裴多菲的名言：“生命的長短以時間來計算，生命的價值以貢獻來計算?！?lt;/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毫無疑問，無論作為學生、老師、公務員，還是作為兒子、丈夫、父親，劉勛的一生不僅過得極其充實，而且很有價值。這正如羅家壩五星知青點的武漢知青孫暉在給劉勛的悼詞中所寫的那樣：</p><p class="ql-block"> “ 劉勛雖然離開了我們，但他那種與絕癥頑強抗爭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的精神永遠銘刻在我們的心中！他那充滿陽光與活力的風采永遠銘刻在我們的心中！他那重情重義的俠義情懷永遠銘刻在我們的心中！”</p><p class="ql-block"> 尊敬的劉勛大哥，天堂的大門已經(jīng)為你打開，在通往天堂的大路上，到處都是陽光燦爛，鮮花怒放，那里沒有疾病的折磨，是人生休閑的最后驛站。</p><p class="ql-block"> 愿你一路走好！</p> <p class="ql-block"> 2022年7月25日夜于</p><p class="ql-block"> 建始茨泉西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