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們旅行結(jié)婚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黎明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老年時把你想過的事,走過的山水及其社會閱歷寫成回憶錄,那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只是并非人人都有這種興趣,還因是個藝術(shù)活兒,也非心想事成。普通平凡人的,應(yīng)叫他小回憶錄,偉人名家或群像的,叫大回憶錄。我曾經(jīng)為一代群像的烈士墓寫過一部長篇小說版的回憶錄。</p><p class="ql-block"> 那年我們是旅行結(jié)婚。1983年,我們結(jié)婚時沒有婚房和爆竹喜慶婚宴,也更無洞房花燭夜。住的是我父母的房,婆婆臨時騰出平時睡那間房的一張雙人床,她老人家去睡我平日的另一間單人小床。只睡了一夜,第二天,我倆就提起行李出發(fā)了。郵亭鋪坐火車到重慶。</p><p class="ql-block"> 我父79年落實政策之后,沒補降職降薪的工資,只從廠里他的檔案袋抽除了那代人覆盆沉冤那幾張不實之辭的薄薄舊紙,交給他本人。還好,另給他新分了四間住房,算是廠里落實知識分子政策,重視技術(shù)人員的實著舉措。十一屆三中全會之后,國家政治形勢的漸變,重視知識重視人才,廠領(lǐng)導(dǎo)也開始有了新的轉(zhuǎn)眼。</p><p class="ql-block"> 我們從小山丘的醫(yī)院閑置的傳染病房搬到廠里最熱鬧的中心地段三岔口一一小車班樓。望著百貨公司大樓,我的裹腳婆婆說,這下好了,用不著天天過田坎,爬坡上坎到三岔口去買菜了,看個露天電影也方便。</p><p class="ql-block"> 小車班樓是廠里專門為廠領(lǐng)導(dǎo)幾輛小車的駕修人員修的一棟小樓,樓與大路平面是幾間停車庫,外面是一個小平壩,旁邊一廂小平房作為修車場地。樓上三層住的司機和修理工,車庫樓底是住的廠保衛(wèi)科宗科長家,修理工李道生和我們黎工三家?,F(xiàn)在想來,那還真是一個三線建設(shè)大廠國外精密機床重大設(shè)備的主管技術(shù)人員,沾了那幾輛小車的光。</p><p class="ql-block"> 婆婆那床雙人床,就是我們的婚床。那房其實是小車班樓的地基底樓,每家同一過道,人從道口兩頭兩側(cè)進出,臨門是大石砌的一面石壁,因終年石壁滲流水,壁下修了一過水小溝渠,整個房間陰暗潮濕,陰氣十足,東西家具都常發(fā)霉。但冬暖夏涼,每家窗外是廠里農(nóng)民的稻田,夏天能見到青青的稻秧,收割時節(jié),農(nóng)民在金黃的稻田里撻谷子。</p><p class="ql-block"> 三線建設(shè)廠的風(fēng)景就這樣,家家散居在每個小丘陵山間,村廠合一以便隱蔽,如果不設(shè)廠,那里就是農(nóng)村。最符合當(dāng)年三線建設(shè)山散洞的方針,就是靠山、分散、隱蔽、進洞 。寫信都是101或4802代碼保密郵箱。這樣的風(fēng)景,也是中國當(dāng)年唯一生產(chǎn)軍用重型車輛的四川汽車制造廠,在一脈巴岳山下的最標(biāo)準(zhǔn)鄉(xiāng)村風(fēng)景。</p><p class="ql-block"> 那年我與三個"紅二代"(紅巖車二代人)廠子弟在區(qū)里中學(xué)教書,每天騎輛自行車往返幾公里之隔的家校之間。與廠里同學(xué)工人們總是背道而馳,他們上班往廠里進,我們上班騎車往區(qū)里去,下班亦然相反,他們下班回家往廠外走,我們回家往廠里走。其實,廠子弟那些年都有大廠意識,區(qū)里剛雛形,總覺得那里的工作似乎矮人一等,因之我們幾個年輕人總是騎車低著頭,一路狂飆,任山丘石橋和坡道的山風(fēng),在我們耳邊掠過。</p><p class="ql-block"> 新娘在廠里工藝科描圖組坐辦公室,天天氣定神閑和一摞摞圖紙打交道,闊氣的一人一桌,觸頭一盞20W熒光燈,鉛筆圓規(guī)的,在圖紙上描圖寫仿宋字。那是一大組的女人們,聽不到車間轟鳴的安靜環(huán)境,夏吹風(fēng)扇,冬烤電爐的好工作。</p><p class="ql-block"> 我們的旅行結(jié)婚起意于浪漫放松想出去走走,也是丈母娘提議的。當(dāng)年我最遠(yuǎn)去過成都和峨眉山,她連成都都沒去過,只到過重慶,雖很小的時候從哈爾濱到宜賓,從東北到西南也穿過了大半個中國,但孩提小姑娘的她什么印象也說不上來了。所以我們規(guī)劃決定旅行結(jié)婚。</p><p class="ql-block"> 我們的規(guī)劃很宏大廣闊。我們要坐船過三峽到宜昌,南京、蘇州、杭州、上海,再去她們蘇北老家,去徐州,火車返回四川成都再回大足。83年那時的歲月屬清苦型,工資僅三四十元,兩人合資度日離百元還尚差一大截,有此想法的一大圈旅行結(jié)婚的人那都不是一班(般)人,絕對是二班人。真的,我倆個是一班人,高中同班。像我們這種同學(xué)婚姻,廠里很多,三線建設(shè)廠子弟婚姻大多兔子窩邊草,一個廠里子弟間姻連姻的竹根親拐彎抹角都一家人,就像山上的草藥一片一片的。</p> <p class="ql-block">江渝106號</p> <p class="ql-block">(2)</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丈母娘對我說,結(jié)婚就是兩個人在一起過日子。我當(dāng)時還感覺這個說法很平淡。并非書上讀到關(guān)雎鳩并蒂蓮那樣寫得美好高大上。</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想來,這位十幾歲就在東北參軍的老革命真把婚姻的實質(zhì)概括得很經(jīng)典。那時的人沒有多大的貧富差距,結(jié)婚過日子不過是兩床被子重迭在一張床上,廬山煙雨浙江潮,愛完之后才發(fā)現(xiàn)終歸都離不開經(jīng)濟,每天會面對鹽米油鹽鍋碗瓢盆,在家吃飯出門穿衣都無不涉及錢。</p><p class="ql-block"> 我們兩個新人要外出遠(yuǎn)行也殊非易事。老丈母娘把她多年的積蓄從銀行取出來,兩仟元厚厚一大疊交到我手上,我父母拿出四佰元,十元鈔也是一大疊,總共二仟四百元,嫁女的陪嫁費和娶媳婦的彩禮錢合資在一起成了我們的旅行盤纏。</p><p class="ql-block"> 最有意思的是四個偉人頭像佰元和伍拾元的一大疊鈔票,放在我的內(nèi)褲里。我在縫紉機上噠噠噠的把兩條內(nèi)褲打了長長的布包,裝進兩仟多元,用一顆大別針將口子別好。顯得稍鼓的小金庫緊緊的貼在腹部,穿件大大的西式短褲,皮帶一扎,外出不注意,肉眼是看不出來的。它們?nèi)找闺S身,防火防盜安全可靠。</p><p class="ql-block"> 坐船到宜昌,大約是書信與堂姐玉梅雷哥他們早聯(lián)系好的。雷哥來學(xué)是市河運校畢業(yè)的,在江渝客輪上跑宜昌,當(dāng)輪機長。玉梅姐先在船上當(dāng)服務(wù)員,后在重慶長航公安局作文職內(nèi)勤。</p><p class="ql-block"> 我們在朝天門長航大樓售票窗口,專門買了兩張雷哥那趟水去宜昌的船票,五等艙,11元錢一張。長江上跑宜昌以下的江渝號客輪就是那個時代的標(biāo)準(zhǔn)模樣,下藍(lán)上白的油漆船身,一眼望去,就知道是長航的客輪了。對于沒見過大海上越洋大船的我們來說,江渝客輪就已經(jīng)算是開了眼界登上的大船。</p><p class="ql-block"> 找到泊靠朝天門二碼頭的江渝106號船。我提著一個印了飛機模樣的大旅行包上了船才知道,五等艙船票是散艙客,每人發(fā)一張竹軟席鋪在底層鐵甲板上,一堆一片的旅客就地而睡,就下水去宜昌了。不像二等艙在二層樓,有幾人共住的艙室有床鋪。</p><p class="ql-block"> 雷哥來散艙接到我們,就引領(lǐng)我們上樓,直接把我們安置到頂層的船長輪機長的專用艙室住下來。我放下行李,雷哥說,這有兩個鋪位你們睡,吃飯你不管,到時我給你們端來。他就去最底層的下甲板找鋪位和船員一起住了。</p><p class="ql-block"> 他走后我才知道,我們隔壁的幾間艙室是船上僅有的頭等艙。票價多貴也不知道,白潔的窗簾是拉上的,路過也不知里面布置成啥樣。</p><p class="ql-block"> 坐船去宜昌的那趟水,我倆在江渝船上的活動面積很大,頂層的甲板除了頭等艙客人和我們共享外,其他旅客上不來。那時還沒建三峽大壩,也無唱響全國的《長江之歌》的樂章和歌詞。長江航道上的江水,江面不寬,夏天黃湯湯的濁流還很湍急,一眼往下游望去,水勢滔滔奔流,有江河一瀉千里的濤聲,和宏大的江風(fēng)一起,能感覺到它洶涌澎湃的氣勢。</p><p class="ql-block"> 我們在上面憑欄欣賞兩岸風(fēng)光,用我的海鷗120相機拍照,那些年彩照還沒面市,黑白膠卷都要花錢到相館去洗印。我只帶了兩個膠卷,每卷拍16張,這一趟旅行要去很多地方,因此不敢啪啪亂拍。我記得過三峽夔門時,我們合影一張,我穿的西裝領(lǐng)白襯衣,戴像墨鏡一樣的變色眼鏡。新娘穿的黑綢白碎花短袖襯衣,下穿灰色長褲,人顯得苗條清麗。</p><p class="ql-block"> 在船上我們吃得很好,雷哥到了中午晚上,都給我們端兩個大盅盅上來,里面有飯,有炒青菜,最讓我們嘴上吃得流油的是漚了兩個獅子頭的大肉丸子。個頭有雞蛋大,一咬,滿口滋潤的肉味十足,吃得我們兩人對笑。(多少年之后,劉姥姥時常講起江渝船上的獅子頭是一生中吃過最美味的肉肉。)對于那時還興肉票豬肉定量的人來說,絕對就是豪華大餐了。反正天天中晚都有肉,而且不花一分錢,下水三天,我們在船上飽覽長江風(fēng)光,錢錢一分未動,這個后門開得大有免費旅行的感覺。雷哥開玩笑說,一般般嘛,船員伙食將就吃。</p><p class="ql-block"> 雷哥帶我下了輪機艙,那是他的崗位。整個客輪的核心動力部位,一般人進不去。但我們只見開動的船舶發(fā)動機上彈簧鑼絲都在不停的抖動,機艙發(fā)出的轟鳴聲震耳欲聾,人附耳大聲講話,靠吼都不容易聽清楚。輪機員職守在發(fā)動機旁,滿額滿背都是汗,手捏毛巾不停的擦。有事了,毛巾往肩頭一搭,就干活了。船上技術(shù)員工作的艱辛環(huán)境,我那是頭次看到。輪機長稍好點,手拿一把蒲扇,坐在高處的椅子上不停地?fù)u,只是一般不下機艙</p><p class="ql-block"> 江渝106號客輪行駛在長江上,那是一幅浸泡在黃濁江流里的中國山川地理畫卷。江風(fēng)呼啦啦的,藍(lán)天白云,什么也可以想,什么也可以不想。</p><p class="ql-block"> 那趟主要是看三峽風(fēng)光,黃湯湯的江流和巍峨青翠的峻嶺,一動一靜,長龍大排似的展現(xiàn)于眼前。</p><p class="ql-block"> 雷哥來叫,快過神女峰了!他指點我們仰頭而望,在那,神女峰一一那一點小小的石柱,像棵黑蟲草立在絕壁高山藍(lán)天的云空中。那就是流傳千年的神女峰了。也不過如此,就像蘇夫子寫的"未至千般恨不消,到得還來別無事。"仰頭目送漸遠(yuǎn)而逝的神女峰,品味著大詩人舒婷那優(yōu)美而哲理的著名詩句:"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一晚。"</p><p class="ql-block"> 那時市場經(jīng)濟剛剛發(fā)蒙,中國的土地還沒成為商品,旅游這個詞還只是字典上的一個詞,世人對旅游尚無概念,沿途岸邊的景點都還只是歷史遺址,各地地方財政收入還沒考慮旅游開發(fā)。豐都鬼城、石寶寨、張飛廟、白帝城,都還是客輪上的指點風(fēng)景,盡可遙望,船不泊靠人也不去,看到過就算是去過了。</p><p class="ql-block"> 葛州壩倒是大江截流了,過了西陵峽,出了三峽江勢一馬平川,船過時已有些平湖的風(fēng)景。</p><p class="ql-block"> 我是在學(xué)校的暑假中,新娘子專門請的婚假加上事假,那是描圖組非一線生產(chǎn)車間,不忙,工藝科領(lǐng)導(dǎo)照顧她,所以我們的旅行時間有一個月。</p><p class="ql-block"> 我們時間充裕,悠閑而散漫,在炙熱的夏季里享受著生命的樂趣。旅行有時候就是這樣,生命是享受生命的過程。享受浪費的時間,其實并不浪費。</p> <p class="ql-block">(3)</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宜昌下船雷哥送我們上碼頭。</p><p class="ql-block"> 那年的宜昌在我們眼里是座新興城市,地形很平,幾乎沒有高樓大廈,能夠望得很遠(yuǎn)。但比之我們?nèi)€建設(shè)的山溝溝,七零八落的房屋,簡直不在一個檔次上。</p><p class="ql-block"> 我們開始花錢了。但不敢到哪里去剎個館,胡吃海喝的嗨皮一頓。再說那時也不興這個,雖是兩個新郎新娘,其實就等于兩個鄉(xiāng)下進城的農(nóng)民。</p><p class="ql-block"> 在街邊找旅館時,我們在小店里各要兩碗宜昌特色小吃,涼蝦和紅油小面。一甜一咸配搭品嘗,很便宜,我們吃得笑咪咪。</p><p class="ql-block"> 多少年后都忘不了那涼蝦的滑糯清爽,柔軟清甜。直到現(xiàn)在入夏享涼,我們還喜歡那碗涼蝦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我們進住一家招待所,30元一天。一排平房,房間簡陋,洗臉架帶搪瓷盤,連張毛巾都不搭,公廁公浴。一個雙人大床,有透明的沙蚊帳。</p><p class="ql-block"> 附近不遠(yuǎn)有個電影院,在放映日本故事片《幸福的黃手帕》。我們給自己安排了一場電影,算是浪漫一回,可以并肩挽膀坐在影院的椅子上享受一次二人世界。日本那個把愛情拍得詩情畫意的電影熒幕上講的什么故事,新娘子是記不起,我卻至今記得。也許她是旅途勞頓了,光影一閃一暗的,催生了她一臉懨懨欲睡的倦容。</p><p class="ql-block"> 晩上回到招待所,我們進公共淋浴房沖了涼,新娘沖的時候,我還在外面給她把門。我們沖進蚊帳籠里,才感覺到了宜昌夏季的濡熱。大汗淋漓,不啻是蒸籠里洗桑拿,當(dāng)然也是干柴遇上烈火所導(dǎo)致的。</p><p class="ql-block"> 囗囗囗囗囗此處省略二百字。</p><p class="ql-block"> 多年以后,我問,在宜昌看的什么電影?她說早忘了!那晚熱不熱?她說,熱死人!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4)</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年的電話都是單位的標(biāo)配,家家均無電話,民間通訊聯(lián)系都靠寫信。我們的旅行一定都是預(yù)先計劃安排好的。</p><p class="ql-block"> 第三程是去南京。我們手里有南京大學(xué)姚力的地址。到南京住南京大學(xué)是箴輝給姚力寫信約的?,F(xiàn)在想起來很不可理喻。無錢不出門,住旅館也不太貴,為什么旅行結(jié)婚不住旅館?也不怕麻煩人家,居然我們還答應(yīng)了。也許那時的人都節(jié)省,能節(jié)約處且節(jié)約。心思單純,不講究顏面?,F(xiàn)在回憶起來很羞愧,我們年輕時也竟然有過這樣一段冏途。</p><p class="ql-block"> 姚力是箴輝的小學(xué)同學(xué),我們在重慶二工兒童少年時,兩家的媽媽是同事,且關(guān)系不錯。姚力當(dāng)年考入南京大學(xué),人家還是在校學(xué)生。箴輝在蘇醫(yī)大四準(zhǔn)備畢業(yè),兩人一直保持書信聯(lián)系。</p><p class="ql-block"> 我們坐的是長途汽車,那時的長途客車,車頂有帶網(wǎng)的行李架。票價大約幾十元一張。客車不是每人一座,而是一排三人座,一排兩人座老式公共汽車那種,木條座椅。前面的靠背鐵管,作后排的手扶,過道居中。那是真正的硬座,很磕屁股,坐久了出汗,濡濕之下屁股還留下木椅的條痕。</p><p class="ql-block"> 從宜昌到南京一千多公里,客車走的省際公路,即現(xiàn)在的318國道。</p><p class="ql-block"> 還好,宜昌屬于江漢大平原,汽車在那一路上幾乎都沿長江邊奔跑,道路和長江都是一馬平川。而且道路兩旁植樹,一排排高高的楊樹和泡桐,一段連一段林蔭,風(fēng)吹葉動,那熱風(fēng)吹起呼啦啦的,拂熱人臉。</p><p class="ql-block"> 那趟長途跑了一天半,途中下車方便的時候,一群旅客下來涌入廁所,人擠人。一路上我們都吃的餅干餅子,饅頭夾咸菜,喝水。我們?nèi)找辜娉蹋谲嚿线^的夜。</p><p class="ql-block"> 其實乘坐這種長途車也很辛苦,但當(dāng)年人年輕,精力旺盛,還并不感覺十分勞累。我們依然快樂新奇,因為我們見到的都是和三線建設(shè)山溝溝不同的風(fēng)景。此途此景,機緣難再,皆是前世修來的。</p> <p class="ql-block">(5)</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長途客車到了南京,那才是真的站到了大城市的土地上,眼目中高樓老宅的,車水馬龍的已經(jīng)有些都市繁華,以前只在書上讀到過,鄭三發(fā)子曾在這個舊都坐擁《金陵春夢》,那書很厚,大本大本的,都沒全部讀完。</p><p class="ql-block"> 我們提著行李,穿街過巷,問路找到南京大學(xué)。也算上了南大。見到姚力,小時候的模樣還在,笑笑的說,箴輝說你們近期要來。工科男語言不多,辦事干練利落。先去他們男生宿舍放下行李。說晚上你們來找我,我給你們安排住宿。</p><p class="ql-block"> 我們在南京,去看了南京長江大橋,站在橋頭合影。在玄武湖邊逛了一圈,靜坐一小會,是時間不夠或是節(jié)省,也沒去享受湖上游船。又上了鐘山,參觀中山陵,陵墓的形制恢宏盛大,震撼人心,也頗有一派皇陵的氣勢。又看了剛開放不久的美齡宮。樓上樓下看了些主人和老蔣的大幅老照片。令人唏噓的感慨歷史有興有衰,物是人非,唯有那幢美宮豪宅和附近那條路上茂盛的排排梧桐樹舊貌依然。</p><p class="ql-block"> 一天逛下來,像趕作業(yè)似的,帶干糧,邊吃邊游,還買了去上海的長途客車票,完成了南京的窮游。這是第一次到南京,跟我十多二十年后,和我們陳局劉總一起二次三次去南京,車接車送,席上觥籌交錯,滿桌南京特色小吃,一碟一盤的美味享受,簡直不能同日而語。</p> <p class="ql-block">(6)</p><p class="ql-block"> 去上海仍是坐的長途客車,因為火車票價要貴些。也是問路找到一個親戚家一一那是我外婆的親戚姊妹。八月二日到重慶坐江渝106之前,我們在舅舅家住了一夜。聽說我們要去上海,她老人家記起了她舊社會遠(yuǎn)嫁上海的表姐,多年不見但一直常有通信聯(lián)系??傊撬先思覍懙亩绦藕偷刂?。叫我們?nèi)タ纯矗绻勺∫岔槺愎?jié)省了住宿費。還特地買了兩袋江津米花糖作為禮信。</p><p class="ql-block"> 那是年代資深的上海老弄堂,拐彎抹角里的深處,一家木地板小樓上。一方石窟門進入,就像后來在王安憶長篇小說《長恨歌》里寫的一樣,是上海典型的舊式居民區(qū),望不到盡頭的一大片。</p><p class="ql-block"> 那個能說一口重慶話的老人家,睜大眼睛,很欣喜的接待了我們,看六妹的外孫和媳婦。她把我們安置在頂樓的地板上打鋪睡。家很窄,但收拾得很干凈,地板拖得亮堂堂的。旁邊的角樓上僅可站兩人,可以憑欄眺望,附近鄰居的樓閣瓦房,白墻,木窗,雜亂而沒有規(guī)律。晾曬的衣裳被單,在陽光微風(fēng)中飄動,花花綠綠像各色的萬國旗,給我很深的印象。</p><p class="ql-block"> 那家距外灘不遠(yuǎn),走幾條街巷就到了。黃浦江邊那一排排外國銀行建筑群的高樓大廈,是舊上海資本主義和新上海地標(biāo)型的象征。在畫報和電影上見過。</p><p class="ql-block"> 我們在一公里多的外灘來回倘佯漫步,倚在石砌的圍矮墻邊駐步,觀賞黃浦江上停泊行駛海輪、駁船。任憑徐來的江風(fēng)吹拂,聽輪船的汽笛在外灘長嘯。</p><p class="ql-block"> 我們?nèi)ス淞四暇┞?,街邊的商家招幌,橫七豎八,眼花瞭亂留下了舊時代十里洋場的風(fēng)情。</p><p class="ql-block"> 我們走進一家大百貨公司,那些年的上海貨,都是中國最受青睞的時髦商品。</p><p class="ql-block"> 新娘選了件白色繡花套裙,束腰的,很顯腰身。大幾十不足百元。給我選了件上海灰西裝,花120元。對著穿衣鏡一照,那西裝的版形熨帖,適合身材瘦型人,上身顯得人很精神挺拔。那是當(dāng)年置的第一件西服。就是價錢有點奢侈,基本是我三個月工資。出門才知新娘出手一貫舍得,說是該花就花,置家當(dāng)就不要怕花錢。其實那時的年輕人大多數(shù)全部家當(dāng),就是一人一塊腕表,還是國產(chǎn)的。當(dāng)時我們走過金銀手飾柜臺都沒去挑兩個婚戒,作為結(jié)婚紀(jì)念。那些年的人窮人兒緊,思想上根本沒有婚戒這個概念,更無??菔癄€的婚誓。兩個人結(jié)婚只是搭起一個家的架子。這就是我們50后那代人的婚姻。</p><p class="ql-block"> 那年去上海也僅僅走馬觀花似的玩了一天,算是見過了大上海的繁華。在那個老人家的閣樓上睡了一夜,第二天就坐長途客車往蘇州去了。</p> <p class="ql-block">(7)</p><p class="ql-block"> 過去贊譽江南美景都講"上有天堂下有蘇杭"。</p><p class="ql-block"> 我家兄弟在那讀醫(yī)學(xué)院,78年還沒上高二就考入了蘇州醫(yī)學(xué)院。填志愿時第十志愿填的那大學(xué)。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學(xué)醫(yī)好,那是個好學(xué)校好地方。二工的許院長就是那學(xué)校畢業(yè)的。你反正考起耍,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p><p class="ql-block"> 殊不知那年考分成績不菲,他竟以340分考入蘇醫(yī)。人生職業(yè)從此一錘定音,成了當(dāng)年川汽中學(xué)三個高一學(xué)生考入大學(xué)之一,另兩個是北航,天大。那年廠里轟動了,對于一個三線建設(shè)山溝溝里藉藉無名的廠中是個很大的鼓舞。</p><p class="ql-block"> 他不到十六歲就離開家,個頭矮小又黑又瘦的一個少年就開始從大本大本的醫(yī)學(xué)教科書上闖蕩人生了。他是醫(yī)療系班上30多個大學(xué)生中歲數(shù)最小的?;謴?fù)高考制度,78屆大學(xué)生中大多是老三屆高中生,有的已成家為人父母。</p><p class="ql-block"> 83年夏天我們到蘇醫(yī)找到他時,他已經(jīng)進入畢業(yè),正在積極備戰(zhàn)考研。</p><p class="ql-block"> 晚上他班上學(xué)姐陳婕把同學(xué)嫂子帶到女生宿舍。陳婕和嫂子一樣高,1.70米,蘇醫(yī)女籃隊員。我就住他們男生宿舍。他們?nèi)匀蛔x書,我們白天就去逛虎丘風(fēng)景區(qū),園林拙政園,留園等,逼留小憩于名勝風(fēng)景之中。午餐晚餐見到蘇州名小吃咸水鴨和獅子頭都不敢隨心造次,新娘子說,走,太貴了!那個獅子頭看到好看,肯定沒得雷哥他們船上的好吃。我們在街邊,選了幾個甕灶烤的燒餅,中午吃了晚上又吃,新娘子說,這也是蘇州小吃,廠里沒有賣的,又香又脆,好吃。其實我腹部的內(nèi)褲包中那兩千多,走到了蘇州,依然還是鼓起的。那時候的人就這樣把錢真當(dāng)成錢,不舍得大吃大喝,瀟灑的美食一餐,享受一下大快朵頤的暢快。</p><p class="ql-block"> 星期天,箴輝來陪了我們一天,去了寒山寺。見到了"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的真容。新娘子進寺燒了香。</p><p class="ql-block"> 他的考研功課很忙,他說再忙也可以陪陪。哪怕照張相也是個紀(jì)念。有他的引領(lǐng),我手里的地圖也沒用了。幾年的大學(xué)生活,他個子沖高了。我們在一起在外剎了一次館,喝了兩瓶啤酒。聊天中了解到他在班上的成績很好,學(xué)醫(yī)需記憶力好,這正是我們家基因的遺傳。同學(xué)關(guān)系也不錯,女同學(xué)經(jīng)常幫他洗衣服洗被單。足見他年少獨闖江湖為人處事了得,從后來的發(fā)展看,他讀書之余處理人際關(guān)系的情商方面也是一個高人。</p> <p class="ql-block">(8)</p><p class="ql-block"> 我們從蘇州去杭州,是箴輝指的一條水路。</p><p class="ql-block"> 蘇杭是京杭大運河穿起蘇浙兩省的兩顆明珠似的城市。</p><p class="ql-block"> 我們買的夜航船,雙層載三五十人,有點像重慶嘉陵江的汽劃子船。中間過道兩旁雙人可臥躺的鋪位。晚上七點從碼頭起錨開船。黃昏天黑之前能見到一程運河兩岸的風(fēng)景,江南水鄉(xiāng)的小樓民宅、小碼頭,都在夕陽西下的光影中,漸漸迎來送往。</p><p class="ql-block"> 上半夜不睡,有一路的槳聲燈影從窗口外閃現(xiàn),有小漁船,有拉著長長尾巴運貨的拖駁。河灣道處會響起船只的鳴笛,嗚嗚的拉得很長,在兩岸燈火的背景上,還能見到船只小煙囪吐出的煙霧,猩紅色的,像染過的長尾猴的尾巴。</p><p class="ql-block"> 下半夜枕著運河的波濤入眠入夢,涼風(fēng)悠悠的人有一種蕩漾云里霧中的感受,很是愜意舒心。</p><p class="ql-block"> 到了杭州是翌日之晨,在碼頭邊吃過早飯,找了旅舍放下行李,直接坐車去西湖。</p><p class="ql-block"> 進靈隱寺,觀寶俶塔,漫步長長的蘇堤,在三潭印月,平湖秋月旁留影,那些從前只在書畫上見到的景點,我們都一一光臨。走累了在西湖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春巷L(fēng)吹垂柳輕飏,數(shù)亭臺樓榭邊荷葉間的蓮花。</p><p class="ql-block"> 我們也租了小船,蕩起雙槳在西湖上劃船,從湖邊到湖中感受西湖之美。船劃得很遠(yuǎn),穿過橋洞,去看了許仙和白娘子相會的白堤斷橋。</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旅游還沒開發(fā),不是星期天的平時,游西湖的人不多。我們在西子湖畔整整游玩了一天,很晚回旅館。</p><p class="ql-block"> 那時喜歡對聯(lián),我在靈隱寺里抄寫的一幅對聯(lián),我至今不忘:人生哪能多得意,萬事只求半稱心。這里包涵的佛教哲理,影響了我的一生。平時低調(diào)些,隱忍些埋頭作事,任何事任何人都有缺點和失敗,世上找不到事事順心,也無完美的人。總是去數(shù)落別人的缺點,你永遠(yuǎn)都找不到朋友,也做不好事。</p><p class="ql-block"> 在杭州我們游玩了兩天。</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9)</p><p class="ql-block"> 杭州待兩天,去蘇北阜寧。是長途客車,鎮(zhèn)江過車渡下?lián)P州,穿過蘇南,從淮安到阜寧。老丈人在老家吉溝村等我們。</p><p class="ql-block"> 阜寧這個地方是蘇北老根據(jù)地。劉家一直管那里是他們的老家。老岳丈的一生一半軍人一半干部,那個身高1.80米的蘇北大漢很有些傳奇的軍旅生涯。</p><p class="ql-block"> 他坐藤椅上,我坐在他身邊,愛講他講他的經(jīng)歷。 </p><p class="ql-block"> 他是44年加入新四軍的。準(zhǔn)確的說,是跳窗逃國民黨軍壯丁,昏天黑地闖到駐扎新四軍的村子里去的。這就是人的命運。同樣都是頭頂青天白日帽徽,他發(fā)現(xiàn)這支隊伍與國軍不同,待人和氣,打日本鬼子。從此他進了新四軍,應(yīng)該是黃克誠的部隊。后來又開拔挺進東北,參加過四平保衛(wèi)戰(zhàn),戰(zhàn)死了很多戰(zhàn)友,他是浴血奮戰(zhàn)中有幸戰(zhàn)而不死的人。</p><p class="ql-block"> 攻打四平的激戰(zhàn)中,他和另一個戰(zhàn)友戰(zhàn)守在一個地主家,偶然在家里發(fā)現(xiàn)一砣金元寶,一斧劈開一人一半,各自藏在子彈帶中,繼續(xù)戰(zhàn)斗。這半砣金元寶一直藏在他身上好幾年,直到東北野戰(zhàn)軍部隊打到長江邊的武漢,他結(jié)婚生兒子了,他都沒給我老丈母講。怕說他思想落后。這半砣元寶,他一直想帶回蘇北老家給他老娘。那里有他爹娘和八個兄弟姊妹。那半砣金元寶也就成了一個戰(zhàn)士心路成長最真實的歷程。再后來為上朝鮮參戰(zhàn),他主動交了公,入朝參戰(zhàn)。另一個有半砣金元寶的戰(zhàn)友早在東北就戰(zhàn)死了。</p><p class="ql-block"> 人無完人,他的故事讓我們也懂得了書上電影里的英雄,都不是扁平的一張紙,而是真正的也有過瑕疵的普通人。后來我根據(jù)他的傳奇寫過一個短篇小說《半生》記錄過他這個人,從逃壯丁到解放后回老家的那段歷史??上?,他七十三歲離世,沒有讀到我寫他的小說。</p><p class="ql-block"> 老岳丈在老家等到我們,他帶我們?nèi)サ剿夏锏膲炆蠠慵漓?。黃黃錢紙一張一張的燒。他老人家又講他的老娘,在他壯丁逃家之后,天天盼他回家,經(jīng)常站在村頭的石盤磨旁望著遠(yuǎn)方,一年一年的流淚,直到把眼睛都盼成了雙目失明的瞎子。等到解放后他攜妻帶兒回老家時,他老娘只得用手在他滿臉滿身的摸,摸他的軍銜星星杠杠,摸我老丈母的骨盆和手關(guān)節(jié),摸得大家人滿目流淚,而只他老娘無淚,她的淚早流干了。</p><p class="ql-block"> 其實我們旅行回老家那趟,也不啻是一場紅色旅游。老丈人很驕傲,帶女兒女婿回老家省親認(rèn)祖,我們也很震撼,深受教育。</p><p class="ql-block"> 蘇北的地勢很平坦,地上多槽渠小河。村莊一片一片的。天空可以看得很高遠(yuǎn)。</p><p class="ql-block"> 我們?nèi)サ臅r候夏稻已熟,到處滿眼金黃稻香。在那吃到了鴨棚子里捉來的老鴨,燉湯,味道很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10)</p><p class="ql-block"> 在阜寧住了四五天吧,離開吉溝村,去阜寧縣城乘長途客車到徐州。</p><p class="ql-block"> 哪知旅行結(jié)婚最艱辛的一段在鐵路列車上等我們。 </p><p class="ql-block"> 8月23日,我們遇到了全國秋季開學(xué),好不容易買到兩張無座票。徐州火車站月臺上人山人海,黑壓壓的人頭,潮水一般的向列車奔涌??镐伾w卷和帶臉盆的大學(xué)生特別多。</p><p class="ql-block"> 所有的列車門人身黑頭堵得上不去,我們也只得跟學(xué)生們學(xué),爬車窗翻進列車,還好,那時年輕有氣力,我把新娘子頂進窗,又頂腳,送她狗一樣爬入,遞上行李包后,我也翻進車窗。</p><p class="ql-block"> 進入列車廂一看,我的天啦,人擠人,整個一車廂的拉丁魚罐頭。列車行李架上,座位下全睡的人。我們站在列車的廁所附近,雙腳僅有立足之地,但都不能并攏,跨步的姿式下是我們的行李包。</p><p class="ql-block"> 我瞪大眼睛問披頭散發(fā)新娘子,怎么樣?她說還好吧!總算爬上來了。要是上不來,恐怕明天更擠不上來。雖然沒有見過如此打擠的列車,但下過鄉(xiāng)吃過苦的知青,還是見怪不驚。</p><p class="ql-block"> 就這樣站著,沿途還要擠上一些人,下車的都是從車窗翻下去。但不是大站基本無人下車。我們一直還站在廁所附近沒動,過道根本不能通行,更見不到列車員。連晚上都人靠人站著瞇眼瞌睡。</p><p class="ql-block"> 所幸,我們還帶了干糧和壺水,各自對付各自的嘴。</p><p class="ql-block"> 只有上廁所,才是最難的,要說很多好話,叫人挪開一點,向廁所挪步。方便時只有讓站廁所里的人,暫時出來。等完了,又讓他站進去。</p><p class="ql-block"> 解手的人都是這個待遇,只有站廁所的人才能享受包廂的待遇。</p><p class="ql-block"> 我的腳都站腫了!一摁一個窩窩!新娘子說。</p><p class="ql-block"> 我講,吃了那么多東西,長點肉肉好!再堅持一下,到西安就好了。我問到坐我身邊的兩個人在西安下車,所以我只能等她們的座位了。</p><p class="ql-block"> 那時是一列慢車,一路搖啊搖,根本無心去看窗外的風(fēng)景。只能站著想我們一路的好事。想我們在江渝輪上大快朵頤地吃獅子頭肉丸。想蘇州到杭州夜航的客船臥鋪,枕著京杭運河的波光還可以入睡,天亮即到達(dá)。想我們在西湖上泛舟,學(xué)劃槳的歡笑??傊氲亩际呛檬?,讓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來抵擋眼前的艱辛。</p><p class="ql-block"> 列車終于抵達(dá)西安,那兩個下車的人,先把座位讓我們坐著,然后再向車門擠去。</p><p class="ql-block"> 我低頭一看,座位之下,還躺了兩個瘦小的青年學(xué)生。</p><p class="ql-block"> 新娘子坐下來才開始梳頭。我去摁她的兩腿,已經(jīng)胖了許多。她說莫摁,已經(jīng)大象腿了!亮堂堂的了!</p><p class="ql-block"> 車停寶雞站,列車的人稍松了一些,過道可以走人了,列車員才來送開水。我們在窗口上買了一只燒雞,三下五除二就把雞干完了。連紙包里的肉渣都撿得一干二凈,丟進嘴里了。新娘子說,餓慘了!兩只我都吃得完!</p><p class="ql-block"> 也是哈,人太餓,雞太小,仔雞一只,不夠兩個人吃。</p><p class="ql-block"> 列車抵成都,我們住八里莊姨媽家。第二天去逛草堂,錦江公園。本來我們還打算去峨眉山的。新娘子說,算了吧,這個旅行太累人。說著就在亭子的椅子上睡著了。</p><p class="ql-block"> 我也只好在旁邊守睡,等她睡醒……</p><p class="ql-block"> 那年我們旅行結(jié)婚。是老丈母娘的主意,她說等你成家后就沒時間去外面看世界了。人應(yīng)該到外面去看一看。那一圈走下來,我一路節(jié)省,沒有亂花錢,我腹部的貼身錢袋,還省了一千多元。那錢是我們成家后的第一筆家底。</p><p class="ql-block"> 我還忘了,八月一日去朝天門買船票后,我們?nèi)チ私夥疟?,留真照相館。拍了一套婚紗照。也算是給新娘子穿上了婚紗。我們在留真還拍過一張定婚照,沒化妝,就隨意一拍。我們沒有任何對婚姻的承諾,只是證明兩個人要結(jié)婚了。只要人沒選對,再多再美的承諾都是過眼云煙。</p><p class="ql-block"> 回想快四十年的婚姻,我有時常在咀嚼老丈母娘當(dāng)初對我們說的話,結(jié)婚就是兩個人在一起過日子。其實真是平淡中見深刻。不像現(xiàn)代人對婚姻有附加那么多條件,住必須要有房,行必須要有車,等等。</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個時代,那種觀念陪伴我們,直到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的老年,老夫老妻,就是老伴。</p><p class="ql-block"> 最后我想起全國聲樂大賽金鐘獎得主美女歌唱家龔爽的一首歌,歌名叫《很久》,其實我們都年輕過,只是離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久很久了。她是這樣唱的:</p><p class="ql-block"> 沿著故事我走到此刻</p><p class="ql-block"> 聽著樂章縈繞我一生</p><p class="ql-block"> 旁人都看我</p><p class="ql-block"> 平淡優(yōu)異的唱歌</p><p class="ql-block"> 真實地活著</p><p class="ql-block"> 卻低唱高和的波折</p><p class="ql-block"> 身邊的朋友</p><p class="ql-block"> 有人要走</p><p class="ql-block"> 也有人會留</p><p class="ql-block"> 有人只能夠</p><p class="ql-block"> 存在這歌里懷舊……</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完</p><p class="ql-block"> 2022年7月19日于酷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