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字：星星點燈</p><p class="ql-block">圖片：老照片翻拍</p><p class="ql-block">音樂：把一切獻給黨</p><p class="ql-block">又是一年父親節(jié)，各位詩友們以此為題寫了許多詩歌和散文，讀來十分感人。我很少對人談起我的父親，如今往事一幕幕浮現(xiàn)在腦海中，多而雜亂不知從何說起。</p><p class="ql-block">在我的印象中，父親的形象是高大的。這種高大包括他對黨的忠誠，一生大公無私、兩袖清風(fēng)的仕途，1米8的身高。</p><p class="ql-block">父親是山西人，抗日戰(zhàn)爭時期參加了革命。半生戎馬生涯，解放初期隨所在部隊十三軍一路打到云南。云南除了少數(shù)幾個軍事要塞是打下來的，其他都是和平解放，百姓免受了戰(zhàn)爭之苦。接下來是土改工作的開展，父親因此服從黨的安排，就地轉(zhuǎn)業(yè)擔(dān)任某縣的縣委書記兼縣長。</p><p class="ql-block">父親對黨的忠誠和大公無私表現(xiàn)在對工作的敬業(yè)；對自己的自律；對母親對我們兄妹的嚴(yán)格要求……各方面。</p><p class="ql-block">記得退休后的母親總是埋怨父親一件事，我出生還未滿月時，由于土改工作的需要，父親要求母親帶頭到艱苦的山區(qū)工作，并且要立即出發(fā)。母親沒有休滿國務(wù)院規(guī)定的56天產(chǎn)假，在我滿月那天就背上我騎著馬下鄉(xiāng)工作。由于路途遙遠山路崎嶇，到達工作地點后，母親又渴又累，也沒有了奶水，看著哇哇待哺的我，只好向當(dāng)?shù)剞r(nóng)民要了些米粉煮了喂我，我吃了以后不消化拉肚子，以至造成了長期脾胃虛弱，而母親則落下了婦科病。每當(dāng)母親說起這話時，父親則歉疚的低下頭不說一句話。我替父親解圍說“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嗎？媽媽不要再提舊事，你看爸爸多難受”。</p><p class="ql-block">媽媽“控訴”爸爸的另一件事，每當(dāng)調(diào)級漲工資時，爸爸總是把自己應(yīng)該得到的名額讓給別人，還要求媽媽也把自己的名額讓給最需要的人。以至爸爸從做某地區(qū)檢察院檢察長時的行政13級，保留到離休時也未升過級。</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親經(jīng)常對我們說：“我是窮苦人出生，舊社會沒有吃，沒有穿，沒有上過學(xué)。沒有共產(chǎn)黨就沒有我們今天的幸福生活。你們要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努力學(xué)習(xí)，將來做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墒翘煲馀?。1968年12月，毛主席下達了“知識青年到農(nóng)村去，接受貧下中農(nóng)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上山下鄉(xiāng)運動由此大規(guī)模展開。1968年在校的初中和高中生，全部前往農(nóng)村參加勞動。我當(dāng)時15歲，是68屆的初中生。父母為我是否應(yīng)該下鄉(xiāng)爭論，父親說“應(yīng)該下，我們不能搞特殊”，母親說“文件說16歲以上的在校初中生…..，她只有15歲，還是個孩子”。我?guī)е鴦訂T大會上的激情，表示一定要和同學(xué)一起下鄉(xiāng)，建設(shè)祖國的新農(nóng)村。第二天母親告訴我，他和父親商量好要我下鄉(xiāng)到母親的老家。拗不過父母，只好去了母親的老家。到了那里，我才知道父母的良苦用心。由于解放初期父母在那里工作建立了非常好的群眾關(guān)系，鄉(xiāng)親們非常歡迎我去那里下鄉(xiāng)，熱情的教我各種農(nóng)活，關(guān)心我的身體和生活。使我非常感動?！瓋赡臧牒笪覍W(xué)會了所有的農(nóng)活，九十多斤的身體能挑100斤的擔(dān)子。這期間多虧了外公生活上的照顧。農(nóng)閑時，我和當(dāng)?shù)氐幕剜l(xiāng)青年組織了一個文藝宣傳隊，我們唱歌跳舞還演出革命樣板戲片段，記得當(dāng)時年輕氣足嗓子好我還演過沙奶奶。</p> <p class="ql-block">父親的一雙大眼炯炯有神、不怒而威，媽媽的親戚中有幾個人和我說過“我從來不敢看你爸爸的眼睛，好像會發(fā)威”。其實爸爸對媽媽的親人和對我們姐弟妹都非常好。我們?nèi)龤q的時候外婆帶著小姨住進我家。從此，成了我家的總管家和保姆。帶大了小姨和我們姐弟妹共五人。爸爸非常尊重外婆。爸爸總是說外婆是我們家的大功臣。在那物質(zhì)貧乏的年代，有什么好吃的，爸媽總是先給外婆；有什么新奇的東西、好的布料爸爸都把它給了外婆。外婆是個裹小腳的善良的老太太。爸爸給他的一切，他都用在了我們的身上。我的大舅很愛學(xué)習(xí)，但怕考上大學(xué)卻沒錢上。爸爸鼓勵他說好好學(xué)，只要你考上了，錢我來出。后來大舅考上了云南大學(xué)，并且學(xué)習(xí)優(yōu)秀，還是校學(xué)生會主席、校團委書記。爸爸實現(xiàn)了自己的諾言，省吃儉用供大舅上完了大學(xué)。雖然父親的工資高一點，但我們家九口人生活。逢年過節(jié)還要給奶奶寄錢。我記得小時候我們的衣服都是姐姐穿了妹妹穿，妹妹的衣服都是補丁上打補丁。可是父親總是說別人家比我們困難得多。</p> <p class="ql-block">看到這里，可能會有人說“哪里會有這么好的人，吹牛的吧”。不，那個年代就有這么好的人。而且還不少，解放不久，人們還記得共產(chǎn)黨的恩，大家的心還能往一起聚，力還能夠往一起使。人們還能做到大公無私，舍己為人。為了國家的利益，哪怕犧牲自己和全家的性命。</p><p class="ql-block">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孩子們長大了，各自奔向自己的工作崗位，父母也漸漸老了，前后辦了離退休手續(xù)。本來這是他們花開第二春的最佳季，祖國的大好河山等他們?nèi)ビ斡[。因為常年加班加點工作、積勞成疾。父親退休前就幾次在工作中暈倒，平時走路也感到腿腳無力。退休后到幾家大醫(yī)院做了詳細的檢查，結(jié)論是父親的腦子里長了一個雞蛋大的膠質(zhì)瘤（腦癌）。問題是這個瘤子長得極其不規(guī)則，他跟腦神經(jīng)腦血管相互纏繞、糾纏不清。開顱手術(shù)是非常危險，幾乎是完全不可能的。90年代初期聽說有一種手術(shù)叫伽瑪?shù)?。是用伽馬射線殺死癌細胞的技術(shù)，據(jù)說這種射線他在通過腦組織時不會傷害正常的細胞。我當(dāng)時已到深圳工作，打聽到廣州就可以做伽瑪?shù)妒中g(shù)。就盡快聯(lián)系了醫(yī)院，讓父親早點過來做手術(shù)。在機場看到父親時父親是坐在輪椅上。頭發(fā)全白了，背也駝了，因為對伽瑪?shù)侗еＭ?，眼神還是顯得比較有神?？吹桨职掷蠎B(tài)龍鐘的樣子，熱淚涌上眼框。我趕快轉(zhuǎn)到后面推輪椅，以免爸爸看到我的淚水。和爸爸同來的還有兩個弟弟和媽媽。孩子的爺爺奶奶也從深圳趕來見見親家，這是他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相見。父親有些激動，眼淚涌上眼眶說“老哥哥早就想和您相見，只是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孩子的爺爺趕快安慰他做了手術(shù)很快就會好的，以后見面的機會還很多……。</p><p class="ql-block">伽瑪?shù)妒欠裆衿?，我不知道。父親回去后又有幾個人過來做伽瑪?shù)?，都?0多歲的年輕人。可是幾個年輕人回去之后沒熬過三個月就都走了。父親不知道是因為精神的力量還是他老人家的身體素質(zhì)好，經(jīng)過放療化療各種折磨還頑強的活在人間。只是他只能躺在病床上了。</p> <p class="ql-block">深圳的工作爭分奪秒很難請假，照顧父親的工作就落到了弟弟、妹妹、妹夫的身上。某日接到弟弟電話說，父親連續(xù)四天四夜沒有醒過來，但是還有微弱的呼吸。醫(yī)生已經(jīng)下了病危通知書，讓我趕快回去。我趕快辦了每四年一次探父母的假，乘飛機回到昆明。弟弟開車到機場接我回來的路上對我說，真奇怪了，媽媽對著爸爸的耳朵說：你堅持一下，星星很快就從深圳來看你了，爸爸聽說后就把眼睛睜開了，我們大家都嚇了一跳。他就等著看你一眼呢。</p><p class="ql-block">到了醫(yī)院，我說爸爸我回來啦，我來看你啦，爸爸非常高興，問這問那還問會不會影響我的工作，我說不會爸爸你放心，我用的是四年一次探父母的假，有20天呢?！一貋砗?，在醫(yī)院陪父親的事我就承包下來了。我們講了許許多多的家長里短，爸爸還講了許多我小時候的事。其中，父親鄭重其事地和我商量一件事，她叫我去做醫(yī)生的工作，并且做我母親和弟弟妹妹的工作。要大家一致同意他的安樂死。他說：“星星，你看到了爸爸現(xiàn)在是一個對國家對家庭完全沒有用的人，我每天輸液都是一根金項鏈的錢，每天花國家這么多錢，我心里有愧。況且躺在這里，我也是在受罪，沒有任何尊嚴(yán)。這樣活著有什么意義？” 我承認，從理論上說我贊同爸爸的觀點。我雖然不希望爸爸離開我們，但我也不希望看到爸爸躺在這里受罪。我說爸爸我非常理解您，我答應(yīng)你去和他們談?wù)?。談的結(jié)果可想而知，國家沒有安樂死的法律，醫(yī)生護士都不敢做。當(dāng)然媽媽也不愿意?！?20天很快就過去了，爸爸沒有一點去世的跡象，我只能回到深圳工作。一個月過去了，弟弟電話說父親已經(jīng)去世了，我馬上請了喪假飛回昆明。</p> <p class="ql-block">按當(dāng)時黨政機關(guān)喪葬制度，（父親是享受副省級待遇的離休干部），由省委組織部組織“遺體告別”儀式。父親的遺體覆蓋黨旗，骨灰盒覆蓋黨旗安葬。</p><p class="ql-block">按照父親的遺愿：喪事一切從簡；母親帶我們在家，把客廳布置成靈堂；大弟弟文采最好，由他寫了一幅挽聯(lián)：五十年戎馬滄海生涯，半世紀(jì)精忠報國口口，橫批：名垂千古。寫到此，眼淚幾次濕了衣襟，我想大喊：爸爸，我想您了。愿你所在的天堂沒有疾病沒有戰(zhàn)爭。一生只為別人著想的您，愿您無憂無慮。鮮花盛開在您的路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