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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疫中 浮生六記

徐策跑城

<p class="ql-block">太太修牙記</p><p class="ql-block">團頭記</p><p class="ql-block">別家記</p><p class="ql-block">索菲亞殲滅記</p><p class="ql-block">出隔離賓館記</p><p class="ql-block">鳥事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太太修牙記 </p><p class="ql-block"> 由于封控,攔在急癥室和醫(yī)院外,而被奪命的慘禍一再發(fā)生,令人扼腕嘆息。即令不是性命交關,或治療被耽擱,或病情被延誤,也傷腦筋的。我太太就屬于后一種。她受牙病困擾久矣,于是去吳中路W口腔醫(yī)院種牙。左邊牙齦做完手術,縫了四針。按預定時間,手術后,過兩個禮拜再去醫(yī)院拆線,然后進行根管治療。偏巧這個時候,四月份上海天羅地網般的封控開始了,全城靜默,小區(qū)封閉,醫(yī)院關閉。預定的拆線時間早過了,太太嘴里的縫針處緊繃繃的,怎么辦? </p><p class="ql-block"> 好不容易接通了牙醫(yī)院的電話,說明情由,護士小姐十分淡定,建議病人家屬自己拆線?!白詈唵蔚霓k法,拿把剪刀火里燒一燒消毒,把線頭剪了,一抽就抽出來了。”她說。太太將這番話原原本本轉述一遍,我一聽頭就大了,忙搬出一萬條理由說不行。同時,見急不救,也覺欠厚道,不就這么點事么?正躊躇著,太太又說:傷口縫合,應拆盡拆。不過,不拆線也不要緊,護士說這種羊腸線自己慢慢會融化掉的。我一口氣說了幾個“好”字,還埋怨太太怎么不早說呢。</p> <p class="ql-block"> 太太受牙痛困擾已有一年多了。牙痛的原因,既非牙周炎、牙齦炎癥,也不是齲齒,而是牙床短了一截。她沒骨質疏松,可牙質的硬度不夠,不經磨。要命的是,半夜里還磨牙磨得咯咯響。這種磨牙,絕不是“恨得直咬牙”,也不是跟誰有仇;更不像小時候那種肚子里有蛔蟲,要吃寶塔糖了。我想,那只不過是一種壞習慣而已。滴水穿石,長期磨牙的后果,是把牙床磨得只剩正常牙齒的三分之二。這樣一來,原先嚴絲合縫的兩小排義牙,裝上去就橫不舒服,豎不舒服。硌牙生痛,更傷腦筋的是顳骨處咬合肌開始出狀況。隱痛難受不說,長此以往,咬合肌會有麻煩。</p><p class="ql-block"> 同濟醫(yī)院牙科許醫(yī)生原先就熟,齲齒好治,前前后后,給補過好些牙齒。半年下來,末了許醫(yī)生兩手一攤說:“應該做的都做了,接下去,你應該去做牙床修復、裝種植牙……”并建議上九院。 </p><p class="ql-block"> 九院牙科自然是頂好的,可惜醫(yī)生怎么也預約不了。退而求其次,便上了以前常去的W口腔醫(yī)院。從前,太太那兩小排義牙就是那里給做的,很好用。醫(yī)術高,關鍵是不用排隊,還可以泊車。初診,醫(yī)生給出治療方案:種植六顆牙,余下的全裝牙套,同時墊高牙床,這樣就可以解決咬合肌的問題。種牙就是價格比較貴,且不能進醫(yī)保。據框算,六顆種植牙、牙套大概要十三、四萬,但院方會盡量給病家省錢。做還是不做?我們考慮下來,咬合肌、解除牙痛要緊,貴是貴些,還是做吧?!艾F在種植牙一顆九千元,已經算便宜的了。我的朋友種牙一下子就花掉七十萬……”太太說。我忙點點頭。 </p><p class="ql-block"> 就這樣,啟動了種牙治療程序。照流程,隔半個月上醫(yī)院一趟。第一階段,先做牙基礎,通俗點說,就是在牙齦上埋下螺母,再進行根管治療。種植牙等于“螺絲釘”,只消一顆顆朝螺母上旋一旋就行。第一次,給太太右邊的牙床做了上下各兩顆牙的基礎;第二次,牙床左邊給做了兩顆。每一次,上了麻藥,接著醫(yī)用榔頭、鉗子、鑷子,一種像沖擊鉆的機械交替作業(yè);每一回,手術完了一口血,忙拿藥棉壓住。一個來鐘頭,麻醉一過,疼得喊爹喊娘。實在不行,夜里睡覺,非得再加一片止痛藥。治療間靠走廊一邊,只隔了面玻璃墻,太太做手術時,我不忍直視,光聽見咕咕咚咚的聲音,就心驚肉跳。這種牙哪里是手術,分明就是在口腔里欽欽哐哐搞裝修!裝修師傅打起沖擊鉆,簡直想把預制板打穿!</p> <p class="ql-block">  封控還在持續(xù),太太縫四針逾期不拆的事漸漸不被提起。因為隨著時間推移,更迫切的窘況是其他藥品快接不上了;而這些藥品的短缺,直接會導致某種可預見的后果。為了配藥,我們曾兩度打了路條,去同濟醫(yī)院。醫(yī)院里里外外堆滿了苦惱人,可怕的是,一個不留神,看病還很容易被“反噬”——核酸陰性去院,回來就羊了,我們小區(qū)有兩棟樓就這樣被封。老天保佑,我們兩回都沒事。第一次穿過封鎖線,除了貨運,沿途鮮有人車。在一個十字路口,警察差不多要來盤查我們,可一瞥間,正好看見我們車子后座上放著一堆藥盒,方作罷。 </p><p class="ql-block"> 慢慢,由封控變靜默,再到解封,大部分上海人的苦日子總算熬出了頭。隨著復工復產,六月的某一天,W口腔醫(yī)院開門迎客,今天下午我們如約去醫(yī)院。車子駛出富平路,右拐,一腳油門,就駛入禮泉路隧道。順著禮泉路一路前行,我不禁大發(fā)感慨——半個月前,我家因同層羊被強行隔離去江蘇飯店,面包車正好也走這條路。 </p><p class="ql-block"> 本來內環(huán)高架路有點堵,去醫(yī)院要半個多小時,今天才二十分鐘就到了。太太來到二樓診室,病人較多,在門外稍等。這時,以前為太太配義牙的張大夫剛好路過,太太喊了一聲“張醫(yī)生”。張大夫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女性,退休前牙防所牙醫(yī)。一番寒暄,她笑著安慰道:“你算巧的,不耽誤,本來就要等這些時再裝螺絲母的呀?!彼妼Ψ缴晕Ⅴ玖缩久迹ρa了一句:“種牙是沒耽誤,不過,根管治療給耽誤了?!? </p><p class="ql-block"> 今天給做手術的依然還是以前的那位雷主任。他是牙醫(yī)院最好的醫(yī)生,太太種植牙的第一期手術均由他主刀。事實上,種六顆牙,十多萬,可謂一宗大生意,太太成了VIP,雷主任出場也是理所當然。順便提一下,自從太太打算種植N顆牙,消息一出,也不知大數據怎么一弄,本市諸多牙齒醫(yī)療機構紛紛打來電話,問太太要不要去那里種牙?費用嘛好說。這一類電話很多很頻繁的。就是剛剛我們走在內環(huán)高架上,太太一接手機,還在說這個呢。雷主任看了看上次做手術的片子,劃開右邊上下牙位置的縫合處,檢視一下說:“唔,第一期長得很好?!碧屑さ溃骸笆抢字魅畏N得好呀?!薄爸x謝?!崩字魅谓又a充說:“您牙床條件好,沒有牙周炎等,還是很健康的。”邊說邊開始在太太的牙齦上裝金屬螺母。這種螺母分別有三、五、八毫米三種型號。太太由于牙床磨損過多,三毫米相宜,可是一旁的助手說該款沒了。雷主任立馬說:“那就用迷你型的?!?lt;/p> <h3>(圖片:種牙手術進行中)</h3> <p class="ql-block">  回家路上,車過武寧路,我大叫:“快看,那就是江蘇飯店。”高架旁的一棟高樓一晃而過,方知根本不是。由于還在麻藥中,太太的口腔再次被“沖擊鉆”吱吱嘎嘎一番猛打,卻并不怎么疼痛,只木木的,所以毫不掩飾興奮感,路上有說有笑?;氐郊依?,不消多少時間,麻藥一過,痛得又在喊爹喊媽。“痛煞唻,痛煞唻?!彼笕缕饋?,但即便如此,我毫不懷疑,她對疼痛的忍耐力比我要強得多。我一向最怕治療牙病,尤其是爛神經之類。由此推斷,太太是“劉胡蘭”,而我一定會當叛徒的,因為不吃痛。 </p><p class="ql-block"> 正說著,太太嘴里含上了又一根雪糕。抱怨說:“痛喔!上次一根雪糕血就止住了,這次三根雪糕還沒止住……” </p><p class="ql-block"> 唉,晚上怎么辦呢?</p> <h3>配圖 郁金香三幅/ 作者徐策跑城</h3> <h3>(圖片:偷偷摸摸在小區(qū)花園里剃頭)</h3>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團頭記 </p><p class="ql-block"> 封控一個多月,太太賣力,團長給力,三餐無憂。不過,虎年春節(jié)前至今沒剃頭,實足成了頭等大事,且前景黯淡。忽然聞知,可以理發(fā)了,不禁大喜。自然,靠排隊接龍團來的。我笑道:“這也好團購,豈不成了團(剃)頭?”團頭一說,由此而來。</p> <p class="ql-block">  三月底,本樓因有密接給封了。過幾天解封,開在小區(qū)里的美發(fā)店本可剃頭的。那時上海封控已在預熱,大家還打趣說浦東過愚人節(jié),浦西過清明節(jié)。誰知,這一封就沒了出頭之日。頭發(fā)愈發(fā)茂森,明顯大半個耳朵已蓋住,令我煩憂。太太卻說:“很好,像藝術家了?!庇謫枺骸敖o你扎小辮子好伐?”我只能苦笑。</p> <p class="ql-block">  今天下午,依據團(剃)頭名單,終于輪到我了。剃頭地點選在樓下空曠處,剃頭女原是美發(fā)店里的,也眼熟。一生中,頭發(fā)留百日之久的只有兩次。除了這回,就是嬰兒滿月時了。咔嚓之聲響起,不一會,纏繞心間的煩惱絲,就給剪短了。</p><p class="ql-block"> 唉,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p> <h3>(圖片:在住地大廳等著被帶走)</h3>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別家記 </p><p class="ql-block"> 終于,一粒時代灰塵就這樣粗暴地落在我家頭上——當然,不是那種。</p><p class="ql-block"> 前天隔壁鄰居抗原異常,并已轉走。危情出現了,一整天門都不敢開,太太要倒垃圾去,被我厲聲喝退?;跉馊苣z的高傳播性,為御敵于家門之外,我把家里六個地漏都封嚴實。盡管如此,想起近來因為是防范區(qū),我與太太得以經常下樓取團貨拿快遞,天天夜里下樓散步,電梯沒少乘。跟隔壁人家一部電梯,門口走廊、外窗又近。尤其是這幾天微信里,滿眼或強拉陰性民眾隔離,或硬闖私宅消殺滿屋狼藉,或維權者慷慨陳詞據理力爭,這種種不禁讓人后怕。</p> <h3>(圖片:作者與女兒等著被帶走)</h3> <h3>(圖片:在住地大廳等著被帶走)</h3> <p class="ql-block">  傍晚,鄰居核酸檢測確診為陽,立馬轉方艙。靜寂中忽聞一陣異響,隔壁家里已在消殺。翌晨樓下動靜很大,底樓北門邊已搭好了個藍布篷,全樓禁足。向居委會打探,我們同層會不會拉走?萬一給拉走,會不會破門消殺?對方并沒說啥。可是次日中午前,太太忽然接到居委通知,說一個小時后轉運江蘇飯店。一小時?開什么玩笑,飯在煮,洗衣機在轉,早飯還沒吃呢!還有,我家那只養(yǎng)了十四年的花八哥怎么辦?當即給懟回去。</p><p class="ql-block"> 接著片警來電,太太質言政策不是這樣的。片警陪笑說:“阿姐,現在是提級管理好伐,不一樣了哦?!贝藭r,加夜班天亮剛睡下的女兒被吵醒,跟著便發(fā)聲抗爭。我很氣很無奈,但既已如此,說也無益,忙勸住太太、女兒,不如快快準備,打點行裝。一邊說,一邊搬出大小兩只拉桿箱,大家忙著裝箱。吃的穿的用的,手機iPad,充電插頭數據線,包括兩臺筆記本電腦,應帶盡帶。蝦雞牛腱子等,塞進冰箱;新鮮蔬菜,或送人或撩下。鳥籠子給罩上,放進可以提溜的大塑料袋里……</p> <p class="ql-block">  下了樓,大白指了指一堆東西說,要穿防護服的。好吧,穿就穿。我們一家三口,穿戴好了,接送的車子已開走。車上坐著同層另一戶人家,這對耄耋夫妻也拉走,真叫作孽。據大白說,我們250弄實行新政后,因新羊拉走的共有八戶。萬里街道是市里呱呱叫的優(yōu)等生、防范區(qū),日前還發(fā)通行證,有人就忙不迭去家樂福了。</p> <h3>(圖片:自帶食品囤貨不少)</h3> <h3>(圖片:江蘇飯店套房一角)</h3> <p class="ql-block">  小面包來了,上車。江蘇飯店門口,大白朝我們三個和拉桿箱及鳥籠,一通消殺。前臺給我們兩個標房,壞了,要分開住。我不管事,太太不在一起不行,而且行李都打包在一起,怎么分?何況,隔離賓館羊群出沒,分物太高風險了。跟經理一番溝通動之以情,居然給了我們一個套間。亂了一天,心緒很惡,這倒是意外之喜。興奮中,忙給親友們報平安。承親友關心安慰,不過,大多也少不得問:“不會到家里去消殺吧?”</p> <h3>(圖片:自帶食品囤貨不少)</h3> <h3>(圖片:自帶食品囤貨不少)</h3> <p class="ql-block">  十分感念親友,他們的擔心也正是我最大的隱憂?;卮鹫f:看核酸做下來的性質如何,如果被氣溶膠了,人押走,家消殺。我們一家抗原天天做,都陰。昨晚入住,沒要求我們自己已做了抗原,都小隊長。</p> <h3>(圖片:飄窗上的花八哥)</h3> <p class="ql-block"> 安頓下來,可能是不大喜歡或不習慣,花八哥吵個不休,耳鼓發(fā)脹。我試著為它挪地方,發(fā)現大床房衛(wèi)浴間有個類似飄窗的地方,那里視野開闊,憑高望遠,鳥瞰武寧路十字路口,很好。鳥籠輕輕一擱,奇怪,花八哥立刻就安靜了。我默然,心想:“此刻我們真是天涯同命了。”</p> <h3>(圖片:飄窗上的花八哥)</h3> <h3>(圖片:晾衣桿上的索菲亞)</h3>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索菲亞圍殲記 </p><p class="ql-block"> 自從受羊連坐,倉皇離家,關進隔離賓館一晃已數日。說起來夠冤,沒想到,本小區(qū)的鄰居們說起,竟然說:“還是你們好,天天有飯吃?!比f里小區(qū)靜默已五天,團貨不能了,公團(居委會報備)私團都不行。家里囤貨多的自然沒事,存量不多,食物匱乏,未免又有忍饑挨餓之虞。聽說隔離賓館每餐有兩葷(一大葷一小葷)兩素,嘖嘖稱贊,恨不能立馬軋一腳呢。</p> <h3>(圖片:團來之物囤積不少)</h3> <p class="ql-block"> 提到團貨,少不得要給太太一個贊。家里所囤之物,貨美味鮮,盡夠盡好,盆滿柜滿。由于物資過于充足,堆放陽臺尚嫌不足,甚至用晾衣桿將索菲亞高高吊起。索菲亞者,菲律賓香蕉也。剛團來,皮色正黃,個大貌端,彎如弦月,很甜很糯。這三大串足足有十八斤,共九十元。我家一共三人,哪吃得了?于是,責怪為何不跟鄰居拼買呢?貪多來不及吃。太太不服,說索菲亞好就好在囥得起,不會壞。至此,早餐、下午茶,水果盤里,除了團得的芒果、蘋果、香梨、冰淇淋瓜、羊角蜜等,第一主角就是索菲亞了。</p> <h3>(圖片:團來之物囤積不少)</h3> <p class="ql-block">  如此過了一個多禮拜,竹竿上晾著索菲亞顏色漸漸深褐,乃至發(fā)黑——吃的速度哪有發(fā)黑得快?漸漸,赤腳也追不上了。某夜,我來到囤貨小陽臺取物,“嗒”一聲有個東西砸在頭上,跟著“嗒嗒”兩聲。打開燈一看,正是索菲亞!黑乎乎、糊沓沓、黏答答、濕唧唧,自由落體,沒個形狀。吃這種受傷的香蕉很不爽,偏偏香蕉雨越落越大,越落越多!太太嘆了聲,只得架好小梯子,拿剪刀將欲落未落的索菲亞剪下,省得落到地上,跌相難看。至此,剪香蕉變成一項家務。</p> <h3>(圖片:團來之物囤積不少)</h3> <p class="ql-block">  有一種溶劑叫“香蕉水”,蠻好聞的。如今,剪下的香蕉越積越多,跟著就要吃下去。這甜香馥郁的香蕉味,不是好聞好吃,而是不勝其煩,大倒胃口了。說句良心話,香蕉盡管皮色烏黑墨脫,剝開了卻不爛不壞,反而糯糯酥酥甜甜更好吃了——只是再好的東西,也經不起如此消受哦。</p> <h3>(圖片:團來之物囤積不少)</h3> <p class="ql-block">  自從一個月前封控以來,除了團貨,團能團之物,其他生活的必需品、易耗品,都在銳減或減少之中。必需品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不可持續(xù)。兩個月來,牛奶、糕點、巧克力、瓜子、陳皮花生;酸奶、氣泡水;速凍水餃、餛飩、紅糖饅頭;益生菌、軟磷脂、深海魚油;卷筒紙等,甚至不可缺少的高血壓藥片,一一都快速消失,就像在圍剿,圍而剿滅之。眼看黑香蕉泛濫成災,一場圍剿行動也就迫在眉睫了??墒?,問題來了,怎么弄呢?</p> <p class="ql-block">  一天,太太笑瞇瞇地將一個發(fā)燙的瓷盤子端上桌子。盤子里,香蕉、雞蛋、奶酪和在一起,包上錫紙,放烤箱里烤十分鐘??就瓿鰻t,金金黃、噴噴香、酥酥軟,挑動味蕾,由不得啖欲大增。不久,又有了新的妙招:用香蕉、牛奶制成奶昔。就用這兩個辦法,黑皮索菲亞不出三天就給剿滅了。</p> <h3>(圖片:江蘇飯店套房一角)</h3>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出隔離賓館記 </p><p class="ql-block"> 京劇《四進士》中,由周信芳飾演的宋士杰無罪獲刑,愴然唱道:“公堂之上上了刑,好似鰲魚把鉤吞。悲切切出了都察院,只見楊春與素貞……”想不到,屢查屢陰毫無問題的我們一家,卻因同層被強拉進了隔離賓館。</p> <h3>(圖片:江蘇飯店套房一角)</h3> <p class="ql-block">  自住進江蘇飯店,便有種身陷囹圄的感覺。心神不定,雖不至于一夕數驚,但結結實實的驚嚇,確實有過兩三回。首先,次日,太太緊張地發(fā)現綠碼翻紅。住進這里,有羊給帶走,那么我們這個套房住過羊嗎?非常神經質,開門取飯盒,或有個什么東西放在門口的藍塑料凳子上,門把手,都不忘用自帶的酒精棉擦一擦。吃東西前,趕緊去洗手。還有,我們戴的普通口罩,而非規(guī)定N95,會有問題嗎?</p><p class="ql-block"> 其二,某天半夜里,女兒居“家”辦公完成了公司委托設計的一個數十頁的PPT,之后,在聽老板音頻里說通過了。半夜三更,母女兩正聽著,忽聞外面吹哨聲大作,跟著就是嗡嗡嗚嗚的消殺聲。從貓眼一望,是1205、1208在消殺,人給帶走。太太不由道:“嚇死我了!”女兒則默禱:千萬別來敲我們1210的門哦。</p> <h3>(圖片:江蘇飯店套房一角)</h3> <p class="ql-block">  其三,某天午飯時,太太接聽內線電話,拿著聽筒報出女兒的名字。一陣緘默,靜得似乎連一根針墜落都能聽見。我和女兒悚然,心想:難道要提人?不料太太放下電話,莞爾說:“明天上午十點解離。要逐個確認的?!迸畠嚎棺h說:“為什么只說我的名字?我想,接下去他們應該直接沖進來?!碧忉尡緛矸珠_隔離的,所以對方只報了兩人,難道不應該補上去?原來如此。我忙問那防護服呢?要不要?誰知對方冷冷回答:“你們正常了,為什么要穿防護服?只要戴好口罩就行了?!?lt;/p> <h3>(圖片:江蘇飯店套房一角)</h3> <p class="ql-block">  聽說正常了,我們喜不自勝,但還一陣恍惚:難道真的可以回家了?離家的倉皇之態(tài),近在眼前。那天,作為一家之主,我確實當了回定海神針。我吩咐帶這帶那,一面說,一面拿了一聽極品巖茶——年紀大了,但凡挑東西要挑最好的,而不是從前那樣節(jié)省,先用次一等的。緊張忙碌著,不由想起《戰(zhàn)爭與和平》中,1812戰(zhàn)火迫近,愽爾孔斯基搬家,因馬車要讓給傷員坐,娜塔莎吩咐扔掉這扔掉那的一幕。似乎還想起張愛玲所描寫的:出逃香港,過羅湖一個長暗道。腳夫半抱著一口大皮箱,毫無必要卻飛快地跨過邊境線……</p> <h3>(圖片:江蘇飯店套房一角)</h3> <p class="ql-block">  翌晨,砰砰兩聲敲門,飯盒已擱在門口的藍色塑料凳上。你永遠不曉得誰來送飯送物。而且,開一門,就報警聲炸響。九時許,醫(yī)院的姑娘大白來給做核酸。玄關處,她讓我退一邊,問了名字,并驗明了身份證的后四位。雙捅單管。“鼻子忍一下啊。”她說。次日大白又來做核酸,單管。因聽說隔離期間,首尾只做兩回,不覺有點意外。我問:應該是做兩次核酸,對嗎?大白正色道:“現在不是非常時期嗎?”其實,我們不煩多做,只怕給她逮到點什么,立馬來個復合確診。實際上,我們天天睡前自給自做著抗原。尤其是,上次的核酸檢測后,結果居然有兩條:一條陰,另一條始終在上傳,轉呀轉,讓人害怕別是什么不祥之兆。“這個呀?你們別管了,現在醫(yī)院搞突擊,我們也不清楚……”</p> <h3>(圖片:隔離中鳥瞰武寧路)</h3> <p class="ql-block">  朋友微信里問:“捅鼻子是不是特別難受?”我回答:“是的,比一般做得深,很無奈?!迸畠赫f,半張臉有點麻木。我覺得,自從同層羊后,被關飯店,他們就“有罪推定”你有病毒了,然后增加你的感染風險,不斷雙捅,直到拿到證據,送往方艙。朋友說:“我們這邊的人陽了,鄰居倒沒有被押走?!蔽艺f:“新政是這個樣子,叫提級管理,因為社會面清零,要宣布勝利了,我們?yōu)閯倮鳡奚??!迸笥呀又f:“你犧牲了你可憐的鼻子呀?!蔽覇∪?,心想:“要我做一個偉大的犧牲者,我不會,也不配?!比欢背鲂律疃?,的確如此。我說:“他們讓你離家,然后坐混裝車接送,住混裝房,來給你做檢測,可能之前也給做羊做過,或許帶有飛沫一類殘留物……他們就是千方百計把你犧牲掉,簡直恨不得早點抓病毒出來。”朋友說:“想想就汗毛孔豎起來了?!?lt;/p> <h3>(圖片:江蘇飯店套房一角)</h3> <p class="ql-block">  大白離開后,忽而念起昨夜鳴哨消殺的事,我想證實一下。撥77轉前臺,表示我是電視臺高級記者,有職業(yè)敏感。對方提醒說你是誰不重要;還說不是前臺,應該叫“信息組”?!白蛲砺牭接执瞪谧佑窒麣?,很緊張,不會是我們旁邊兩戶都了吧?”我問。對方笑道:“不是不是,昨天有人撤出,師傅去消殺,因消毒藥水濃度太高,觸發(fā)了報警器?!蔽矣謫枺骸澳俏覀冮T前取飯盒、拿東西,每次都會報警,是不是很危險?我們住的房間,是不是……”對方說:“不會不會,每次有人離隔,都會跟著消殺。我們酒店做隔離已半年了,不會有問題。”</p> <h3>(圖片:江蘇飯店套房一角)</h3> <p class="ql-block">  這幾天,微信里,有關有羊同層同樓被拉走或破門消殺的視頻瘋傳。前者,陸家嘴一棟樓里一對夫妻檔的漂亮回擊,獲得無數認同與激賞。特別是有過戰(zhàn)役經歷,且身為專業(yè)人士的女主角,她據理力爭,政策邊界清晰,說在理上。讓想拉走他們的大白理屈詞窮,愈顯蒼白?!拔覀兩袭斄?!”看了那個視頻,我大叫,又急又悔。“你吃虧了!”老同學在微信問:“怎么那么容易,就被拉去酒店隔離呢?”我回答:“一個對相關法規(guī)不太熟悉,一個也怕弄得很難看最后還得走,死扛到底不是我這種人。”老同學緩了緩說:“說得也是,我朋友今天剛從隔離酒店回來,他們一家五口在太平洋大酒店隔離了整整五天?!蔽覟橥旎孛孀樱譅庌q道:“東方醫(yī)院那人說,‘我們要正式文件。你拿出的只是《結束隔離告知書》,這不能作為依據?!@方面,我肯定不掌握的。至于密接、次密接的界定,這個太太已對警察說了,警察說現在是提級管理……”我一面為自己輕易被拉走找理由;一面覺得太吃虧,甚至感覺自己有點像祥林嫂。</p> <h3>(圖片:江蘇飯店套房一角)</h3> <p class="ql-block">  “我真傻,我單知道下雪的時候野獸……我不知道春天也會有?!崩洳欢?,我想起了祥林嫂的嘮嘮叨叨。為什么這樣容易叫你走就走?實際上,有許多負面的東西被我掩蓋了?;蛘哒f,不愿承認自己的屈辱地位以及人格尊嚴方面的問題。作為一家之主,我還必須把一切情況放在可控范圍,包括有限度地保全我們這個家,尤其是不經事的女兒。</p><p class="ql-block"> “你吃虧了!”————真吃虧了么?我想是有些吃虧,太聽話,或者說怕事。怎么說走就走?為何不擺擺道理呢?說起來,一向還是見多識廣的,怎么他警察說提級管理,就給蒙住了?為什么不叫他拿出權威部門的紅頭蓋印文件呢?哪怕,只拖上幾個鐘頭也好。 </p><p class="ql-block"> 隔離以來,一位大咖朋友一直很關心我們。自然,陸家嘴拒絕同層被拉走,成了當天的話題。同時轉的小視頻,還有一個叫胡美麗的耄耋孤老,兩禮拜沒吃肉,一只雞蛋吃三天,讓這個曾做鋼琴家教的老人頓生自殺的念頭,幸虧好心人相助。“為什么總是叫無辜、高素質、善良的人們受委屈呢?”我嘆息說。還有破門消殺。唏噓,無語,憤怒?!盁o理可講!”大咖憤憤然。話又回到正題上。</p><p class="ql-block"> 大咖苦笑說:“我阿哥的樓幢前天發(fā)現一個陽,理性講理的鄰居被拉走了,感性示威的鄰居留了下來!”我叫道:“被吃豆腐了!”大咖說:“希望對你家錯誤的執(zhí)行行為不會產生嚴重后果,上蒼保佑!”我說:“謝謝老兄,我們盡可能做好防護。老實說,再有新的傷害,破了我太太、女兒的底線,我就管不住了,不好收場哦!比如鳥亡,比如破門消殺。”大咖仗義說道:“有新情況多和朋友們先商量!” </p> <h3>(圖片:隔離中鳥瞰武寧路)</h3> <p class="ql-block">  破門消殺,無疑又在挑戰(zhàn)上海人心理崩潰的底線。我看到一個視頻,大白個個身手敏捷,身背撒農藥的那種綠色藥水桶,做著絕殺噴淋。這種三氯異氰尿酸的腐蝕力極強,噴淋之下,哪有不毀家敗戶的?他們入戶消殺,所有家里物什,或吃或用,或貴重或一般,格殺勿論。并且做得格外耐心,格外細致。還把冰箱里保鮮的魚肉菜蔬等,扔進黃色廢棄物大塑料袋里。</p><p class="ql-block"> 我看著,感覺像在看解剖親人的尸體那樣不堪。難怪滬上名嘴葉惠賢說:如果到我家消殺,我就跳樓。葉老師是我朋友,我任職一家廣電報紙時,還與有過深度合作。消殺那種氣味在隔壁就聞到了——他進方艙時跟著來消殺。電梯里,走廊上;江蘇飯店門口、大堂、甬道……觸鼻子都是這種很強很沖的氣味。上海有多少街道、樓區(qū)、廳堂、門窗都彌漫著這種氣味,讓人駭怕。</p> <h3>(圖片:隔離中鳥瞰武寧路)</h3> <p class="ql-block">  自然,我更害怕好好的一個家,頃刻之間,便浸泡在消毒液里。而這,對我來說只是一步之遙。</p><p class="ql-block"> 關鍵就在于:不發(fā)生陽變情況。倘使雙捅單管測下來不好,或我們自己每天做的抗原異常,那么別人家破門入戶消殺的一幕,便會發(fā)生在我家了。到了這個時候,生活品質、物質條件、財產多少、是否事業(yè)有成;杰出或庸常,優(yōu)雅或鄙俗,噴淋之下,毫無差別。</p><p class="ql-block"> 你不得不承認,由于病毒流行并極容易溢出,社會分成了防范、管控、封控區(qū);人群被分成陰、陽、密接、次密接;生存也只剩下找食物、饑餓;人們身上的所有價值都給抹去,分成家居、方艙,這真是非常尷尬、吊詭而無聊的。然而,當下無法避免或選擇。</p> <p class="ql-block">《殤城漫憶:風情外灘上海的客廳》(局部),作于隔離中</p> <h3>《殤城漫憶:風情外灘上海的客廳》(局部),作于隔離中</h3>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太太一早興奮地叫道:“看,紅碼轉黃碼了!”是的,基本面向好。我則依然“黎明即起,灑掃庭除”——只不過不是搞衛(wèi)生,而是涂鴉。一半為了排遣孤寂,一半也為了緬懷上海昔日的榮光。分別有組畫《2016婚紗飄過外灘之夏》《殤城漫憶:風情外灘上海的客廳》兩種,前者五幅;后者已完成六幅,在隔離中畫了兩幅。這是純手工,用指尖在IPAD屏幕上畫的,類似丙烯或水粉畫。噴繪打印,宜大宜小,色彩還原度很好。</p><p class="ql-block"> 是的,健康碼由綠變紅,再由紅變黃,這是極其重要的身份證,缺了它寸步難行?;久嫦蚝茫A示著希望??上ПM管如此,我還是覺得心空落落的。對于我,一切都沒絲毫改變。依然是一個“待罪”之身。實際上,已有多項權利被褫奪了。這種被幽禁的感覺我一生沒嘗到過。雖然小時候背誦過唐駱賓王的《詠蟬》:“西陸蟬聲唱,南冠客思深……”雖然我曾去提籃橋監(jiān)獄采訪過,但畢竟體會不深。</p> <h3>《殤城漫憶:風情外灘上海的客廳》(局部),作于隔離中</h3> <p class="ql-block">  早上,大白姑娘又來給我們做雙捅了?!澳闵矸葑C的后四位是什么?鼻子忍一忍……”大白給我鼻黏膜捅出了新的深度,說。對我而言,大白姑娘,甚至包括窗外鳴囀的小鳥,都是自由的一種化身,有著天使般的祥瑞。</p><p class="ql-block"> 真的,自被幽禁以來,小鳥啁啾,聽來格外清亮悅耳,而不像我家那只花八哥,叫聲總是一抹色的粗嘎、扁平、壓抑、悲涼。不過,我也深知,自由的代價雖是沉重的,但也薄如蟬翼,輕如朝露,非常脆弱,轉瞬即逝。一個肉眼看不見的病毒就可擊垮它。被擊垮后,也就要被幽禁起來了。</p><p class="ql-block"> 契訶夫《第六病室》里的那個安德烈,從院長、醫(yī)生到被幽閉于病室里,只是一步之遙。我知道,情形遠沒那么嚴重。是的,我們一家只是在做集中隔離醫(yī)學觀察而已。何況,前臺不是說了嗎?不久我們一家就將解除隔離,返回家園。</p><p class="ql-block"> 正在這時,我看到一位大牌主持,他也是我同道同鄉(xiāng)。年前我曾應邀去他的書房節(jié)目,做了拙著多卷本長篇小說《春水》的與讀者見面分享會。這位大牌主持居然不早不晚,這個當兒在朋友圈發(fā)了一尊女菩薩的頭部殘片照,并附有蘇軾的《定風波·南海歸贈王定國侍人寓娘》。詞云:“萬里歸來顏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p> <h3>《殤城漫憶:風情外灘上海的客廳》(局部),作于隔離中</h3> <p class="ql-block">  此時此刻,“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這句更加深獲我心。窗外,小鳥啁啾格外婉轉清亮。太太、女兒還在夢鄉(xiāng),我已完成了《殤城漫憶:風情外灘上海的客廳》之八。</p><p class="ql-block"> 大咖一早就私信在問:“什么時候解放?”我答:謝謝老兄關心,昨天做了末尾一次核酸(前幾次包括我們自己做抗原都好),現在報告出來了,沒事。不久便可以解隔回家。自然,我留了點余地,沒說上午十點我們就可回家了。因為太太昨天說過,話別說太滿,悠著點吧。大咖回復:預祝太太平平回家。我說:多謝多謝,笑到最后才算。</p> <h3>《殤城漫憶:風情外灘上海的客廳》(局部),作于隔離中</h3> <p class="ql-block">  說好十點鐘下樓,沒料九點半不到,內線電話已在頻頻催著,末結笑盈盈地說:“喂,一車人都在等你們了?!蓖浦鴥芍焕瓧U箱,提著個鳥籠,來到樓下大堂里,過了“check in”,在門口給噴霧狀消毒水。</p><p class="ql-block"> 賓館外,一輛藍色類似歐洲灰狗巴士的大巴已停好。上了車,我們同層對面的一對耄耋夫妻已坐在靠前的座位上。我們前去打招呼,相視而笑。一面慶幸,我們兩家都有驚無險,得以平安返回。</p> <p class="ql-block">  回到家里,長笛聲依舊幽幽低回著,像汩汩奔流的清冽泉水。這長笛聲早先是聽慣了的。我曾希冀飄入一長串金色小號,像張愛玲曾提到的,那種的夕陽下哀愁悠揚的兵營小號聲。不過,長笛也頗不俗。</p><p class="ql-block"> 盡管從不知道吹奏者是誰?是男是女,年長還是年輕?經常吹奏的有《溫柔的傾訴》《貓·回憶》《奔放的旋律》等或《天鵝湖·場景》等,而絕無任何紅歌紅曲。 法式噴泉花壇那里,一支薩克斯風則吹著《夜半三更盼天明》之屬。</p><p class="ql-block"> 窗下,離開時初掛果的枇杷樹上,已見點點杏黃。返家后,太太、我忙著消毒、領取托鄰居代收的以前團的物資:雞蛋、香蕉、牛奶、燕麥奶、饅頭等。經查點,茄子、番茄、黃瓜、青椒、綠葉菜、西葫蘆、或放冰箱或沒放,均壞了。蠶豆只能退而求其次,剝豆瓣了。馬鈴薯、娃娃菜、香梨、蘋果、羊角蜜、黃瓜、圣女果、球生菜等一批蔬果均沒壞。我們甚至吃上了鄰居給代收的燕麥奶雪糕。 </p><p class="ql-block"> 接下去,我們還要封門健康觀察七天。?</p> <h3>(圖片:飄窗上的花八哥)</h3>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鳥事記 </p><p class="ql-block"> 不寫一寫我家的那只花八哥是不對的。它跟主人一起歷險,有可能還闖過的一回鬼門關——因為稍有差池,結果就完全不同。 </p><p class="ql-block"> 那天,蒙上布套、裝入大塑料袋,太太提溜著碩大無朋的鳥籠進隔離酒店,大白給噴淋了一下?;蛟S由于某種感應,或許對消毒液氣味不適,使鳥兒十分煩躁,哀鳴不已。自放上衛(wèi)浴間類似飄窗的所在,立刻安靜許多,大家也免于被聒噪之苦。不過,我也因此有點惴惴的。從前曾問過另類百事通的女兒:這只鳥,究竟雌的還是雄的?</p><p class="ql-block"> 由于飄窗緊鄰浴缸兼沖淋蓮蓬頭,問題再次提出來了。它是雌是雄?盡管夜里鳥籠蒙布套,可絲絲縷縷縫隙猶存。每天太太、女兒,或者我洗澡時,對它那不就全開放了么?倘使它雌的,我吃虧;倘使它雄的,那還了得?</p> <p class="ql-block">  以往鳥籠放在小陽臺上,喂食抑或路過,一般都會投以俯視或平視。飄窗略高,如廁時對花八哥就必須仰視。虧得這樣,于是,對鳥姿便有了一些新發(fā)現。如:不時舉足撥爪,往腦袋上搔撓;不時用尖喙像含一口水那樣,輕啄羽毛;而對鳥脖前的地方來說,這喙太長了,也有辦法縮頸佝頭,理一理;它打盹時,收起一腿,單足而眠,還把腦袋捂在胳肢窩里……</p> <p class="ql-block">  早先,在武漢念大學的女兒拾得一只樹上墜地的雛鳥,畢業(yè)便把那只灰喜鵲帶回上海。詎料一個疏忽,某天出門忘了添食,竟活活餓死,傷痛不已。太太遂跟女兒一起去了花鳥市場?;蚁铲o沒有,一種外貌有些相仿的雛鳥成了替補,這就是花八哥。</p><p class="ql-block"> 這是一種葷食的鳥,學名黑領椋鳥。自來我家,至今已十四載。據說按照鳥齡,它相當于人活了一百十幾歲。剛來時,由于嫌麻煩,從沒替它捏舌頭,也沒調教并讓它學過舌,浪費了它作為八哥的模仿天才。它天分很高,善于擬聲,外面任憑什么好聲音——百靈、畫眉、杜鵑、黃鸝鳥,或汽車警笛聲、電動車報警聲,以及主人的口哨聲等,都一學就會,模仿得惟妙惟肖。并且,顯出得意之狀,大有壓過原聲的勢頭。</p> <p class="ql-block">  花八哥有才,脾氣也大,而且輸不起。倘使它學舌時真聲響起,每每氣得雷霆大怒,呱呱亂嚷。我吹口哨,它便看作是一種明顯的挑釁與威脅,仿佛大有與它競爭,獲得異性青睞的圖謀,“嘎嘎!嘎!”便像鴨子那樣吼起來,為的是把我的口哨壓下去——它哪里曉得?競爭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p><p class="ql-block"> 我吹斯特勞斯(《春之聲》《藍色的多瑙河》《嘰嘰喳喳圓舞曲》)、柴可夫斯基(《天鵝湖》)和德沃夏克(《母親教我的歌》)等,站在人類文明、藝術精華的高處,這絕對是不爭的,它如何敵得過?我起得早,進書房,先將陽臺門關了,免得它聒噪起來,吵醒正在酣睡的太太、女兒。每每主人靠近,花八哥悶聲不響,我能感覺它正處于一種被拎走,并解開蒙鳥籠布套的欣喜中,但等等沒動靜,希望落空,便恨恨然狂吼幾聲。</p> <p class="ql-block">  但假使把這理解為花八哥崇尚自由,那就錯了?;ò烁缱孕≡诨\里養(yǎng)大,對不銹鋼鳥籠的感情深,每一回把它抓出來放養(yǎng),或者“換換新鮮空氣”,都顯得很煩躁,甚至極為恐懼、厭惡,撲騰一下翅膀就飛回籠里。隨后,便欣欣然鳴囀出一支誰也聽不懂的歡樂歌。</p> <p class="ql-block">  同樣,花八哥即便在青春期也全無青春的躁動;如今鳥齡既高,更加心如止水,對外面的花花世界,絲毫不沾不染,宛如老和尚入定。</p><p class="ql-block"> 一年四季,天蒙蒙亮,從清晨開始,鳥鳴大合唱就開始了。家鳥有百靈、畫眉、八哥、鷯哥、金絲雀、芙蓉鳥或叫小鸚鵡的;野鳥有常棲的麻雀、布谷、斑鳩等,或一些行蹤不明、來去匆匆的客鳥,如烏鶇鳥、紅嘴藍鵲、白頭鵯、金翅雀等。鳥兒相互炫技,或引朋呼友,或求偶求歡,撥動情絲。然而,凡此種種,對我家的花八哥而言,窗外所有的鳴聲都當空氣,無動于衷,絕不受半點滋擾。受誘惑勾引,或跟著亂叫,就不是花八哥了。因此,我猜測,花八哥根本就不存雙雙比翼之心,也不作浪跡天涯之想。</p> <p class="ql-block">(圖片:回家后仍要健康觀察七天)</p> <p class="ql-block">  此刻,我在寫鳥事時,窗下的一棵枇杷樹果實累累,引來白頭鵯等一眾鳥,爭著來搶食。它們或流連忘返,或飽餐而去,或不忍離開樂極而歌。甚至,有一種不知什么鳥,懸停半空,突然垂直急遽下降,直擔心會不會撞在枝杈或地上。它們跳跳縱縱,快樂莫名。上午將一樹肥腴的枇杷當賓館自助餐,傍晚則分明是英式下午茶了。盡管如此,花八哥對此全然無感,甚至不瞥一眼。 </p><p class="ql-block"> 不過,我也有隱憂。自從隨主人一起被隔離,并安然回歸后,它每每會將其牙膏狀的便便一條條都叼了,摜在給它盛食的不銹鋼杯子里,幾乎蓋住食物。它一向極愛干凈,過去它很享受主人額外喂給的鮮肉、鮮魚、鮮蝦,不過,但凡稍有不慎從喙里掉落,沾了些籠底之物,它就不吃了?!霸趺磿@樣?”太太不禁叫道:“你變戇了?腦子出問題了?啥意思?難道是抗議嗎?” </p><p class="ql-block"> 我笑而不答。人猶如此,鳥何以堪?</p> <p class="ql-block">上海受難曲</p><p class="ql-block">攝制/徐策跑城 音樂/普契尼 莫扎特</p><p class="ql-block">本視頻于4月20日首次發(fā)布在朋友圈</p><p class="ql-block">今天(6月18日)小區(qū)暫時禁止進出,做全員核酸。一晃兩個月過去了,核酸何時算一個了結呢?</p> <p class="ql-block">  作者徐策跑城上海廣播電視臺一級編輯,上海市作家協會會員。曾先后擔任《上海電視》《每周廣播電視》等報刊執(zhí)行副主編、主編。</p><p class="ql-block"> 在《收獲》《十月》等刊物發(fā)表中短篇小說《冬夜》《有四棵樹的秋景》《離婚》《9平方》等,出版多卷本、110多萬字的長篇小說《上海霓虹》《魔都》《春水》,這個“河濱大樓三部曲”為素有“亞洲第一公寓”之稱的老公寓立傳,在人性歷史的深廣度上可圈可點,獲得好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