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陳情表》 作者：王明春 舊讀蜀中先輩李密《陳情表》，每每為其祖孫二人“更相為命”的親情所感，禁不住唏噓嘆息。在我的婆婆去世后，又找出這篇文章來，讀一遍文章，想一回婆婆，流一次眼淚,如是者再三。<br><br> <h5>我的滿月照，婆婆抱著我</h5><p class="ql-block"><br></p> 從四川老家回到北京上班的第三天，上午剛走進辦公室，一封加急電報靜靜地躺在辦公桌上等我拆閱。一看發(fā)報地是四川榮昌，我的心一下就收緊了。年前去那里看望在伯父家養(yǎng)老的婆婆時，略通醫(yī)術的伯父憂心忡忡地對我說，他擔心我婆婆這次可能再也起不了床了。難道噩耗的來臨有如此之快？我定定神，慢慢翻開了電報，“婆婆病逝”四個字映入眼簾。酸楚，壓抑不住的酸楚占滿了我的胸腔；淚水，忍禁不住的淚水流出了我的眼眶。 <h5>婆婆、母親抱著我，我滿40天</h5><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婆婆。北方人叫奶奶，是我的祖母。我們祖孫二人，雖不至于象李密與其祖母那樣“臣無祖母，無以至今日。祖母無臣，無以終余年?！钡牌艑ξ业酿B(yǎng)育之恩實實在在是恩重如山。在十來個孫兒孫女中，她帶我的時間最長，也最疼我。在我長大成人后，她常常不無得意地用兩手比劃著說，“我從恁長點把你抱起，現(xiàn)在都這么大了。”真是生我者父母，養(yǎng)我者婆婆也。記得大學畢業(yè)后要到北京念研究生了。出發(fā)那天，先在家里告別了已經八十四歲高齡的婆婆，讓她別下樓送我，那是沒有電梯的樓房。誰知下樓上車，車已發(fā)動之際，她老人家竟又出現(xiàn)了，扒著車窗往里找我，我心里一熱，趕緊跳下車，緊緊擁抱我的婆婆。</p> <h5>婆婆、父親抱著我，我8個月</h5><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懷念婆婆不僅是她老人家對我有養(yǎng)育之恩，也不僅僅因為我們之間血濃于水的祖孫情，我特別喜歡婆婆幽默豁達的性格。小時候調皮，免不了挨揍，眼淚汪汪盼著她來救駕。她是這樣救駕的“別打了，別打了，再打兩下別打了?！?讓你笑不得，惱不得。別人恭維她，“王婆婆，你對喲，兒孫滿堂，又個個有出息?！彼睦飿?，嘴里卻是這樣謙虛:“對喲，對喲，鼻子對到嘴?！彼臼俏拿ぃ炖飬s不時跑出一些文縐縐的詞。一天她向我訴說爸爸媽媽為一件小事對她發(fā)牌氣。我問她是怎么對付的，“我消極抵抗，不理他們。”她說。</p> <h5>婆婆、父親帶著我在重慶動物園，我1歲多</h5><p class="ql-block"><br></p> 婆婆是一個豁達的老人。一般老人忌諱說死，她從來不怕。說到死，她的態(tài)度是：“人死如燈滅”，“眼睛一閉，腿一伸，沒得啥子了不起?！薄拔宜懒?，你們一把火把我燒了就是了?！迸R到去世前的這一兩年，死她仍然不怕，但怕火葬了。她不無擔憂地說，"燒起好痛喲。”終于，她決定去鄉(xiāng)下我大伯家，那兒允許土葬。在她彌留的日子里，我飛回四川去看她，她最關心的一件事就是壽木是否已替她準備好。 <h5>婆婆、我和妹妹，我11歲</h5><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成人后，沒能在婆婆身邊盡烏鳥反哺之情，是我人生中的憾事；沒能在她身邊為她送終，更是于心不安。我常想起李密。他為侍奉“日薄西山，氣息奄奄，人命危淺，朝不慮夕”的祖母，無論是州縣舉薦，還是晉武帝親下詔書，也不論是“詔書切峻”、“郡縣逼迫”，還是“州司臨門”。他都“具以表聞，辭不就職”。比起來，我只能算是蜀中不孝之子。</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中學時代和婆婆合影</span></p> <h5>我當兵探家時和婆婆合影</h5> 婆婆享年92歲。家里人告訴我，婆婆去世時非常安詳，沒有痛苦。我想，好人一生平安，婆婆壽終正寢是她應有的福份。于是，我心里稍稍安然一些。 <h5>80年代婆婆在C 位的全家福</h5><p class="ql-block"><br></p> <h5>1990年代初，我?guī)е禄槠拮踊丶遥覀兣c婆婆合影</h5> <h5>（原文刊發(fā)于《蜀報》1993年3月31日第三版，這次美篇重發(fā)，文字稍微有增刪，圖片都是新加的）</h5> <h5></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