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散 文</p><p class="ql-block"> 《弄堂文化回來啦》</p><p class="ql-block"> 孟平安</p><p class="ql-block"> “所有人都去了哪里,</p><p class="ql-block"> 鳥兒正飛在天際,</p><p class="ql-block"> 玩伴在呼喚我去弄堂游戲,</p><p class="ql-block"> 阿奶關(guān)照我早點回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上海啊上海,快點回來!</p><p class="ql-block"> 一起去外灘,一起去上班。</p><p class="ql-block"> 上海啊上海,我們都在,</p><p class="ql-block"> 阿拉,想儂了?!?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今天早上打開手機,這首《阿拉,想儂》,將我從庸懶的狀態(tài)中觸醒??</p> <p class="ql-block"> 宅家的日子真的有點焦慮。</p><p class="ql-block"> 電視里,那忽上忽下的數(shù)字,弄得人心神不寧。手機里,各種信息傳來,正面的、負面的,令多少人徹夜輾轉(zhuǎn)反側(cè)個不?!?lt;/p><p class="ql-block">不知什么時候,我家樓道出現(xiàn)一種“怪象”:</p><p class="ql-block">是誰搬來了長條桌,上面擺放了幾樣日常食物、生活用品。起初只有油鹽醬醋、瓜果蔬菜,后來竟有可口可樂、面包點心?? </p><p class="ql-block"> 什么情況?!</p> <p class="ql-block">更奇妙的是,它們一直在“物流”,</p><p class="ql-block">流到哪家不知道,但知道的是,哪家都會拿來自家的“節(jié)余”,再取走自己的“急需”。整個流程“等價交換”,透著濃濃的紳士作派,腔調(diào)哈靈!</p> <p class="ql-block">于是,</p><p class="ql-block">疫情生出的種種困窘在這里得到了調(diào)劑;鄰居之間則多了一層溫暖的默契。</p><p class="ql-block">終于有一天,大家被小喇叭叫下樓做核酸,相互間有了一絲似曾相識的放松,面帶微笑,點頭示意。</p><p class="ql-block">隨著核酸檢測越加頻繁,這種“交易”也越加自然。</p><p class="ql-block">漸漸的,樓道里的東西越來越豐富,不僅有自家腌的咸菜蘿卜,還有各式各樣的玩具。年輕的父親牽著兒子的手,也來參與這個“物流游戲”,其用意,恐怕不只是交換玩具吧。</p> <p class="ql-block">在居委會的建議下,我們建了一個微信群,群里的“昵稱”一律用門牌號碼代替。從此, “物流”又得到了升級:</p><p class="ql-block">“啥人窩里廂還有‘六月鮮’? 阿拉只要一點點”,</p><p class="ql-block">“我有一瓶,倒一半把儂,放在阿拉門口頭,儂來拿好伐?”</p><p class="ql-block">見了面:“哦吆,原來是儂啊!勿好意思,都老鄰居睞??”</p><p class="ql-block">(順便說明:我可沒空手,送了一包味精)</p><p class="ql-block">——哈哈!隔離十幾天,竟然認識了十幾年的近鄰!</p><p class="ql-block">難道,上海弄堂文化又回來啦??</p> <p class="ql-block">記得當年因工作關(guān)系,曾為申報石庫門文化保護項目,走訪過不少這個“弄”那個“里”。</p><p class="ql-block">它代表著上海人特有的民俗風情,獨特的生存方式和那骨子里的文化基因。</p><p class="ql-block">上海弄堂,起緣于民國時期。它以聯(lián)排房子為基礎(chǔ),因青磚紅瓦“石庫門”而聞名,也有一些“亭子間”。而洋房集聚區(qū)卻是沒有弄堂的。</p> <p class="ql-block">在上海人的記憶里,弄堂就是小孩子在這里玩耍游戲,中年人在這里匆匆穿行,老年人在這里“孵太陽”的寶地。</p><p class="ql-block">弄堂道路狹窄,兩邊是高高的房屋,頭頂上飄動著五顏六色的花衣。陽臺上的鳥籠在引吭高歌,窗臺上的花盆正斗艷爭奇。</p><p class="ql-block">既有一種雜亂的感覺,也帶著濃濃的生活氣息。</p> <p class="ql-block">近代“租界”帶來的“新式”生活,引得越來越多的外來人向弄堂涌進。生存空間日見狹窄,人口密度越擁越擠。久而久之,逐漸形成了上海弄堂特有的“約定俗成”和“做人”的“規(guī)矩”。</p> <p class="ql-block">因為人口密集,小孩打鬧,“吃虧的”和“闖禍的”父母打打“嘴仗”,那是很自然的。</p><p class="ql-block">因為空間狹小,物盡其利,常常因為晾衣桿礙到自家窗而找人論理。</p><p class="ql-block">弄堂里從早到晚嘻笑打鬧聲叫賣聲,胡琴琵琶評彈聲,不絕于耳。一番折騰后,便相安無事。</p> <p class="ql-block">平時,張家阿姨燉了雞湯,會揣給李家阿婆品品。小孩生病,家里沒人,跟鄰居一說,幫忙總是那么痛快,竟比自己還要上心。</p><p class="ql-block">“愛出者愛返,福往者福來”,這個大家都信。</p> <p class="ql-block">上海弄堂文化,是一種有別于農(nóng)村的都市風情、煙火氣息。普通市民的日子,就是這樣日復一日,繁衍生息。</p><p class="ql-block">記得趙丹主演的《馬路天使》、《烏鴉與麻雀》、《十字街頭》等電影,還有上?;鼞颉?2家房客》,都不同程度的表現(xiàn)了那個時代弄堂生活的喧鬧場景。</p><p class="ql-block">上海弄堂太值得上海人驕傲了:中國共產(chǎn)黨就是在這里誕生,《義勇軍進行曲》就是在這里唱響并成為《國歌》,中國左翼文學思潮就是在這里形成,以魯迅為旗手的一大批中國先進文化代表人物,就是從這里向我們走來?</p> <p class="ql-block">上海解放,在“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宣傳中,弄堂文化得到了提升。</p><p class="ql-block">改革開放,住房條件巨變,獨門獨戶獨廚衛(wèi),獨享自家“小樂惠”。</p><p class="ql-block">然而,上海人依舊留戀弄堂的煙火味。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情結(jié),一輩子改不掉的生活習慣,早已定格在上海人的習俗中,浸透在人們的血液里。</p><p class="ql-block">可以說,沒有弄堂,就沒有上海,更沒有上?!叭恕钡奈幕饬x。因為,它早巳成為上海這座國際大都市的城市肌理。</p> <p class="ql-block">今天,上海弄堂文化又回來了!回到了新型社區(qū),回到了市民的心里,提振了戰(zhàn)勝災難的自信,折射出心中最熾熱的光明。</p><p class="ql-block">前面我所描述的那個“物流”的故事,看起來就是個“以物易物”,但人們交換的。卻是一份情感,一種相互支撐。</p> <p class="ql-block">“患難之交見真情”。在今天,在這里,“守望相助”的鄰里關(guān)系;“利已又利他”的人文關(guān)懷;“做人要上路”的契約精神。令我這個資深的“新上海人”,又狠狠的體驗了一把,感觸良多,暖心、舒心。</p><p class="ql-block">難怪鄰居們說:</p><p class="ql-block">“包餛飩給隔壁送一碗的日子,又回來了!”</p> <p class="ql-block">是??!</p><p class="ql-block">目睹著一批批“逆行者”在默默地奔波,感受著鄰里之間傳遞的互相支撐,我看到了我們的周圍,正構(gòu)筑起一道又一道的屏障,結(jié)成隱忍而不屈的群體!</p> <p class="ql-block">發(fā)軔于二十世紀初,興盛于新中國的“上海弄堂文化”,如今回歸于新型社區(qū)和現(xiàn)代公寓。它正以新的形式回來,呈現(xiàn)在共同守“滬”的今天。她還將以嶄新的姿態(tài)延續(xù),提升上海百年滄桑的人文真諦。</p><p class="ql-block">上海能扛過去!</p><p class="ql-block">上海人民一定能扛過去!</p><p class="ql-block">2022.5.1 載于文匯AP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