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胡窯探秘紀行

薛小平

在“秦皇祖邑”的禮縣檔案館收藏著數(shù)件不太起眼的土陶罐，每當參觀者走進展室都被這些大小不一的土陶罐所吸引駐足觀賞。它不是出土的古代陶器文物，而是出自當今禮縣城關鎮(zhèn)賈胡窯村窯上組青年農民、縣級土陶燒造技藝傳承人李宏之手，享譽縣內外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土陶系列產品。每當看到這些土陶制品，它似乎在訴說著如煙往事，讓我們穿越歷史時空看到了先民們的聰明才智和祖祖祖輩輩流傳繼承下來土陶制作的獨特匠藝和精彩瞬間。　　在2022年春夏之交，草長鶯飛的季節(jié)，4月30日，午后的禮縣，天氣陰沉，時不時下起毛毛細雨。筆者與年已七旬的影友何軍老師利用五一長假第一天專程赴城關鎮(zhèn)賈胡窯村探秘“賈胡窯土陶罐”的前世今生。何軍老師騎著摩托車從永坪鎮(zhèn)平泉村趕進城帶著筆者，沿國道316線一路向北，急馳四五公里后，從楚溝門左拐沿著硬化公路進溝順著崎嶇的公路盤山而上。 “雞嘴山”的傳說 車行至半山處，當?shù)亟小半u嘴山”的一處小景點映入了眼簾，雞嘴山形狀似雞冠，山峰在溝壑間突起，山勢險要，獨立成峰，面積不大，山體呈赤褐色，石體含金丶銀等礦物質。山中流淌著一股清水，當?shù)厝朔Q“響水泉”。我們駐足拍照采風。據當?shù)氐囊晃焕先酥v，此山在很早時候由一只大公雞化身而成，很有仙氣，相傳以前雞嘴山時有雞鳴之聲。賈、胡兩大戶人家，雇用長工數(shù)十人，以燒制陶瓷為商，晨聞石雞叫鳴便要起床干活。有一天，長工們疲憊沉睡，被石雞打鳴吵醒很是生氣，拿起扁擔打掉了雞嘴山頭，從此，石雞不再打鳴，陶罐生意也不好了。其實這只是一個傳說，事實上是早期地質變化時的“杰作”而已?！皺M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這也是此山的真實寫照。 　 “賈胡窯土陶”的前世今生 我們來到山前山后拍照后，繼續(xù)沿著陡峭的盤山公路而上，來到了山頂之上的賈胡窯村窯上組。山莊沿山勢自上而下，四面群山環(huán)抱，村莊寂靜的只聽到鳥叫聲。眼下，大多數(shù)農戶大門緊閉要不外出務工，要不去山外放牧。 　　我們沿村道來到在村莊低處，找到了李宏創(chuàng)辦的土陶加工作坊，30歲出頭的李宏熱情地接待了我們。曾經當過村干部的他詳細的介紹了村情。賈胡窯村位于城關鎮(zhèn)西北部山區(qū)，距離縣城8公里左右，過去交通不便，現(xiàn)在通過脫貧攻堅，道路已硬化。全村轄3個村民小組103戶500多人，耕地面積3384畝，主要以山地為主。上世紀50年代初期，全村僅有30多戶人家多半為制陶戶，產品品種有茶罐、菜缸、水缸、清油瓶燈罐、壇罐等等，大小不一的土陶罐都是與人們息息相關的生活用具很受歡迎。 在大約有30多平方米的作坊里，李宏邊干活邊介紹了“賈胡窯村”的來歷和自己返鄉(xiāng)創(chuàng)業(yè)的經歷及制陶的流程工序。他說，明朝成化年間，有一姓賈和姓胡的制陶能人在這一帶發(fā)現(xiàn)了當?shù)靥赜械奶胀临Y源，于是決定在此地建土陶窯作坊并招收干活長工從事土陶制品加工，當時“賈胡窯”土陶器名噪一時，銷往大江南北。后來，賈家和胡家走后，就剩下都是干活的長工，他們落戶當?shù)刂两?，因此得村名叫“賈胡窯村”。 李宏說，他的先輩一直以從事土陶為業(yè)，他生于1991年9月，2007年畢業(yè)于陜西省科技技術學院機電專業(yè)，先后在天津、北京等地企業(yè)務工。2017年返鄉(xiāng)后任過村干部。2021年11月，自己投資10多萬元創(chuàng)辦了土陶加工作坊，帶動了本村建檔立卡戶7人就近就地就業(yè)，產品遠銷蘭州、西安及鄰縣和本縣周邊鄉(xiāng)鎮(zhèn)，這半年來，除去人工，收入2萬多元。如今，李宏己是縣級土陶燒造技藝傳承人，子承父業(yè)。他說，據祖父講，他的祖先于明朝成化三年在本村馬家溝（小窯河）創(chuàng)辦起小窯，經歷了明、清、民國至今，祖祖輩輩以陶為業(yè)逐步發(fā)展小窯、圓窯到龍窯。賈胡窯土陶長盛不衰，直至20世紀三四十年代。大量的賈胡窯陶銷售于甘陜川茶馬古道，以“薄如紙，明如鏡，聲如磬”著稱，素有“泥精”之美譽。據民國時期《禮縣志》記載，民國19年，賈胡窯制陶業(yè)是禮縣最大的手工業(yè)基地，是全縣重點納稅行業(yè)。上世紀60年代時期，李宏的祖父李懷玉被禮縣綜合廠聘請為技術員，指導設計燒制出了排水陶管，解決了當時供水管緊缺的問題。目前，到他這一輩己發(fā)展到了電陶窯，陶器產品己達到瓷的標準。 　　李宏介紹了制陶的流程工序：一是取土。當?shù)赜刑厥獾哪突鹜粒ê薪?、銀）和釉土（含有氧化鐵土），取來后，先用傳統(tǒng)的方法碾土碾細后篩為80目細土（相當于面粉級）；二是和土揉為稠泥到拉坯再涼曬干后上釉；三是裝窯燒窯。過去是龍窯，燒兩天三夜，出窯后挑選成品，成功率一般為60%左右?，F(xiàn)在他用上了從江西省景德鎮(zhèn)生產的現(xiàn)代化電陶窯，既環(huán)保耐高溫又受熱均勻，窯溫最高時可達1200℃左右，恒溫把控十分方便，成品率達百分之百。賈胡窯現(xiàn)在燒造出的產品主要有茶壺、茶罐、海罐、菜壇、燒酒缸、淋醋缸、清油燈罐及仿古陶器皿等生產生活用品。特別是純手工制作的茶罐等陶器選自天然陶土、天然釉泥，經高溫燒制，表層的釉泥突顯，茶罐內外光滑，無任何化學成份，天然環(huán)保，深受人們喜愛，是必備的煮茶用品。茶罐在西和春倌說春的《茶葉春》唱詞中就有對人們飲茶生活的真實描述：“葛麻布，縫卡拿，茶客出在西禮家。......賈胡窯，花兒溝，茶罐燒在窯里頭。黃泥捏的罐罐多，四八集上買一個。喝茶多是老漢家，兒孫孝順才喝茶。”這充分說明了北方人飲茶的習俗習慣及賈胡窯茶罐的良好聲譽。 2021年12月，賈胡窯燒造技藝被禮縣人民政府列入第五批縣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縣級傳承人李董生作為土生土長的當?shù)厝?，他從十幾歲開始學藝，出師后又一直在當?shù)貜氖略撔袠I(yè)30多年并在當?shù)貛绞谒?，培養(yǎng)出了李宏、楊天時、楊智其等后繼者?，F(xiàn)在，賈胡窯陶瓷分為粗陶和細陶，而細陶有80目和40目兩種，所有陶器都是純天然的礦物陶土制作而成的，泥料對人無害而且還含有對人體有益的微量元素，更有利人體健康和養(yǎng)生。 和土揉泥 現(xiàn)代化的電陶爐代替了土窯 嚴把產品質量關 土陶制作工具 　　在李宏的引導下，我們還考察了200多年前村莊旁依高崖而建的土陶作坊舊窯洞。進洞后，望著四周熏的烏黑的洞壁，頓時讓人仿佛感覺到了先民們在古代非常艱苦、十分簡陋的條件下，不辭辛苦制作陶件的身影在這不足七、八平方米的士窯里隱隱約約不時地閃現(xiàn)。 接著，李宏又帶領我們考察了過去當?shù)赝撂崭G遺址，在村道路崖上，李宏指著崖上處處裸露出的燒殘?zhí)占破泛屯粮G殘存告訴我們，這些遺跡足以證明那個時候當?shù)赝撂丈a規(guī)模之大與興盛。 早期時土陶作坊窯洞 崖邊裸露的早期土陶殘片 李懷玉研燒的土陶水管 　　我們來到李宏家里，他拿出祖上遺留下來的“寶貝”，上至清朝乾隆年間的文書（借據、契約等）、“七寸金蓮”小腳布鞋、民國時期的“結婚禮簿”，上世紀歷年的各類記賬憑證憑據票據......，讓我們數(shù)不勝數(shù)，眼花繚亂，我們叮囑他一定要保存好這些“寶貝”，將來建一個自己的民俗文化室供人們參觀。 民國時期的結婚禮簿 圣地“來龍寺” 普光山季代久遠，來龍寺萬古民傳。李宏領我們還參觀了當?shù)氐摹捌展馑隆保F(xiàn)為“來龍寺”。寺內一進三院，蒼柏直聳，神像生威?！皝睚埶隆庇兴衿娴膫髡f。據記載，普光寺歷史久遠，在宋元時期經過一次大地震遭毀滅性破壞，明朝永樂年當?shù)赜种匦匏聫R時，工匠畫龍的虔誠之心感動了上天，果真祥云升起，飛來了一條真龍，盤旋在普光山上空，從此又得名為“來龍寺”。寺住持講，“先有來龍寺，后有禮縣城”（明朝成化九年置禮縣）。多年以來，寺廟香火旺盛，城關鎮(zhèn)、石橋鎮(zhèn)、羅壩鎮(zhèn)“三鎮(zhèn)交界”的48個村群眾每年農歷四月初八都舉行廟會，祈求神靈護佑一方，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寺廟內挖掘出的早期陶制龍頭 李宏祖父李懷玉制作的土陶缸 李宏祖父李懷玉制作的土陶罐 “龍燈” 李宏制 　　臨近傍晚，多云轉睛，夕陽暖人，多半天的考察結束了。我們分手時，李宏動情的說了他的愿望，自己打算條件成熟時打造“賈胡村史文化室”，把保存的“寶貝”整理出來展覽供人們參觀，真正讓沉睡的“賈胡窯文化”資源活起來、火起來，吸引游客前來現(xiàn)場觀摩“非遺”制陶工藝、考察土陶窯文化、游覽“來龍寺”，觀賞省級非遺保護名錄項目“賈胡窯影子腔”和民俗文化“黑社火”表演，讓豐富的文化旅游資源助力鄉(xiāng)村振興，讓村民們過上更加幸福美好的新生活。　　是啊，我們真誠希望，李宏的美好愿望早日實現(xiàn)，把賈胡窯村建設成為新時代社會主義新農村！ 文字供稿：薛小平（甘肅省攝影家協(xié)會會員、省現(xiàn)代攝影學會中級會士、隴南市攝影家協(xié)會理事、禮縣攝影家協(xié)會主席，現(xiàn)供職禮縣檔案館） 圖片攝影：薛小平、何軍 視頻：何軍（隴南市攝影家協(xié)會會員、禮縣攝影家協(xié)會顧問，自由職業(yè)者） 評論文章：王宏斌（甘肅省文藝評論家，現(xiàn)供職禮縣交通運輸局） 李宏的女兒 李宏的兒子 　　賈胡窯土陶罐工藝一一具有極為重要的歷史價值，對研究中國古代審美意象的民間生態(tài)，意義重大。它留存著人類的童年藝術時期的古樸、守拙、憨態(tài)十足的原生態(tài)的審美意象。盡管不是精工雕琢式的但它緊緊地守著民間質樸、厚重的生活常態(tài)，這種常態(tài)是藝術化的，遺留與傳承著原始狂歡型敘事與抒情藝術的張力，因而從更廣意義上講它都是與李澤厚說的青銅時代的古樸、守拙、凄厲、粗狂的崇高美形成了一個有機的組合。青銅時代的充滿恐懼力量以及威嚴的青銅禮器盡管它有古樸、守拙等人類童年藝術生態(tài)的特征，但是它是等級是威嚴權利的想象圖騰，只有這種盡顯著守拙,笨重的圖騰意象的常態(tài)化的用泥土燒制的罐罐、碗碗、杯子和青銅時代的祭祀禮器融合在一起代表了真正意義的崇高時代。 （禮縣文藝評論家王宏斌） 以上視頻均為何軍老師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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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