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常常聽人說到“過嶺背”,嶺背是哪里?</p><p class="ql-block"> 其實它沒有特定的地名,一般都是因地而指。你家屋前或屋后一座山,你翻過那座山去,就叫過嶺背。</p><p class="ql-block"> 我幼年時期,常常聽到大人們說過嶺背擔石灰回來的故事。那時我知道了,過嶺背就是翻過福壽山到瀏陽境內(nèi)的大圍山地區(qū),擔石灰或者其他瀏陽特產(chǎn)到福壽山北麓地區(qū)。這是一項非常繁重的體力勞動,非一般人能夠從事。最近的距離,從福壽山下面的白寺村去,到瀏陽大光洞村,四十里路。擔著100斤左右的擔子從瀏陽再爬山下嶺回來,沒有非常好的體力和頑強的毅力,誰能完成這樣的生產(chǎn)經(jīng)商活動,況且時間就一天,不在路上住。那時也沒有條件在路上住。</p><p class="ql-block"> 你或許要問,怎么要到瀏陽去擔石灰呢?平江沒有嗎?產(chǎn)石灰有二樣必不可少的物質(zhì):石灰石和煤。平江可能有石頭,但就是沒有煤。所以平江要用石灰,最近的供應(yīng)基地就是瀏陽了。在沒有公路,沒有機動車的時代物流就完全依靠人力蓄力了。平江少驢沒馬,運石灰這樣的活就全靠人力了。</p><p class="ql-block"> 我沒有看到過前輩從瀏陽擔石灰回來的壯舉,所有的都是孩提時代聽到的故事。應(yīng)該是從我知事時期起,公路修到家門口了,有了拖拉機和汽車,瀏陽的石灰之類的物資可以大批量的運過來,把擔石灰的歷史拋到福壽山云霄里,再也檢不回來了。</p><p class="ql-block"> 但是過嶺背的故事并沒有就此戛然而止,而是又賦予了它新的意義。</p><p class="ql-block">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頁,我來到白寺村工作。這里是福壽山腳,出產(chǎn)木材,我打算買一些,準備以后結(jié)婚打家具。一個熱心的人給我介紹了楊姓賣主,他那里有上好的杉木材料。我到那里一看,杉木板材又寬又直且結(jié)實。賣主說,這樣的好材白寺境內(nèi)還沒有,要過嶺背瀏陽擔回來。</p><p class="ql-block"> 哦,現(xiàn)在白寺村的人過嶺背是不去擔石灰了,而是去擔木材回來賺點零花錢。</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呢,白寺村的人不用為了生計再翻過福壽山去擔木材了。</p><p class="ql-block"> 但是偶然還是聽到說過嶺背去的。那是去干嘛呢?求仙拜佛祖師巖。在福壽山一個埡口,過平瀏交界處的防火線,下山到瀏陽境內(nèi)有一處地名為祖師巖的峭壁上,有一座大廟,叫陳大仙廟,建于明朝年間,幾百年了,香火旺盛,信士絡(luò)繹不絕。前來朝拜的不但有平瀏本地的人,還有省城甚至京城的人來,遠近聞名。</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還得加上一項:沿平瀏古道旅行探險。</p><p class="ql-block"> 我青年時期,也有過過嶺背的經(jīng)歷。既不是去擔石灰,也不是為了生計去擔木材,而是為了豐富學生的課余生活,組織學生去爬山野炊,到了祖師巖陳大仙廟。</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是1990年,我擔任32班的班主任與33班的班主任歐陽曙光老師一拍即合,決定帶學生組織野外活動,徒步去祖師巖觀光野炊。從學校到祖師巖有34里路 ,限于當時的條件,既無錢,也請不到車,就連上福壽山的公路也沒有修起來,必須步行才能去。學生們聽說要去野炊活動,熱情空前高漲。你帶米,他帶油;你帶蔬菜,她拿鍋碗,很快就組織起來了。</p><p class="ql-block"> 我們大概是早上七點從學校出發(fā),沿思村到白水的公路,上白水大壩,順時針繞白水水庫到庫尾,便開始爬山。我那時還挺趕時髦的,提著一部雙喇叭的收錄機,邊走邊聽音樂,學生們歡呼雀躍地跟著前前后后地走。他們沒有一個叫腿疼肚子痛,像出籠的鳥兒那樣自由歡樂。</p><p class="ql-block"> 12點左右我們就到了祖師巖陳大仙廟。學生們分頭去找干柴、挖地灶,不一會兒就炊煙四起了,喊聲歡呼聲溢滿山谷??上菚r我沒有相機,未能留下最珍貴的影像資料,一切都只能化作點點記憶留在人生的長河中。</p><p class="ql-block"> 午飯后,學生們在大廟里逗留一會,我們就爬山返回,沿來路再下山。五點多鐘,早上一同出發(fā)的人,悉數(shù)回到學校,沒有一個拖后 ,沒有一個要家長到返回的路上來接。我和曙光等同去的幾個老師,晚飯后還與鄉(xiāng)政府機關(guān)的干部打了一場籃球。</p><p class="ql-block"> 三十余年過去了,我?guī)缀鯖]有再聽到過又有誰帶學生去祖師巖野外活動。時世在變,我們的生活在逐步變好,享受不斷增加,可以玩的項目實在是太豐富多彩了。</p><p class="ql-block"> 但是,如果今天再組織我當年類似的野外活動,再攀爬這樣的山路,再有這樣的距離,又有多少學生還能像我當年的學生那樣堅持到最后不落伍呢?我真不敢想象,現(xiàn)在還有多少家長能放心讓他們的寶貝兒女參加這樣的活動。哎,現(xiàn)在的孩子們過上了富庶的生活,卻沒有獲得堅硬的體力和頑強的毅力。</p><p class="ql-block"> 哎,我的父輩我的爺娘;我的孩子我的學生們!</p> <p class="ql-block"> 30余年過去了,我也即將離開講臺,去過逍遙自在的日子。偶爾回憶逝去的歲月,突發(fā)奇想,進入花甲之年的我,還能重走平瀏古道過嶺背去嗎?</p><p class="ql-block"> 蘊結(jié)于心幾個月,終于在4月18日成行。廉頗老矣,尚能飯否?我無法確?,F(xiàn)在自己還能如當年帶學生走平瀏古道,來回34公里完全步行,決定坐車到白水大壩開始徒步,進入福壽山瀏陽南坡后直接下山,到大光洞村再坐車經(jīng)瀏陽沿溪鎮(zhèn)、社港鎮(zhèn)回來。</p> <p class="ql-block"> 環(huán)水庫順時針往白寺村走。昨晚下了雨,此時水汽還很重,霧靄蒙蒙。</p> <p class="ql-block"> 水面像籠罩著一層薄薄的輕紗 ,充滿著夢幻的色彩,撲朔迷離。</p> <p class="ql-block"> 依稀可辨的村落,農(nóng)閑時節(jié),人們或許還沉浸在美夢之中。</p> <p class="ql-block"> 途經(jīng)白水四級電站,不能不勾起我對摯友——楊應(yīng)松深深的思念。1982年我在四級電站所在地白寺村小學教書,因書有緣與他相識相知,成為知己。我們談書,談生活,談未來;一同參加自學考試,一同創(chuàng)業(yè)下海經(jīng)商。十年前,他患急病,拋下愛妻愛女和我這個小弟,過早地離去了。至今想起還心痛。要是他還健在,今天重走平瀏古道,我或許要拉上他一同前往。</p> <p class="ql-block"> 進入白寺村腹地。</p><p class="ql-block"> 2013年, 湖南電視臺拍攝《爸爸去哪兒》第五季,白寺村是拍攝基地。拍片那陣,還在遠離拍攝地八公里的思村就拉起了警戒線,不準外埠人員進入山里,免得打擾明星的拍攝。我那時很反感那些追星族,居然可以千里迢迢來一睹明星風采,不惜血本代價。要是我,明星們出點錢請我,我都懶得理他們。</p><p class="ql-block"> 不過,白寺村借助《爸爸去哪兒》的拍攝,確實火了一把。自駕觀光的車,一到周末就排起長龍進山,林某人大明星睡過的一張木床,炒到了住一晚可以上千的價錢了。是不是在那張床上睡一晚也可以成為大明星呢?如何真是那樣,花更多的錢也值得哦!</p> <p class="ql-block"> 白寺村部,氣勢非凡。旁邊山環(huán)水繞,景色秀麗。</p><p class="ql-block"> 四十年前的村部,就在我學校住房的隔壁,二間又矮又暗的房子,積滿灰塵垃圾,好久也不見有人出入活動。真乃此一時彼一時也!</p> <p class="ql-block"> 這條通向白云禪寺的公路,是什么時候修起來的,我沒去了解。三十年前我?guī)W生去祖師巖,到四級電站就沒有公路了。白水大壩到四級電站的公路,勉強能通過一臺車,彎彎扭扭,坑坑洼洼,泥濘不堪,一到雨季,自行車都走的艱難。我在這里工作時,還只能把自行車存放到電站。</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可好了,水泥路幾乎通到家家戶戶了。</p> <p class="ql-block"> 白云茶業(yè)的生產(chǎn)基地是在白寺村的易公坡。</p><p class="ql-block"> 四十多年前,我還在讀初中。為了賺點學費,我就隨大人們來這里擔山貨到思村供銷社收購站,得到一點氣力錢。二十里路,一天的時間,七八十斤的擔子,最多的時候是1.6元錢。而這種活計,并不是隨時都有,還得早早與出貨方聯(lián)系好。白跑一趟也是常有的事。</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易公坡不怎么出產(chǎn)竹木制品,梯田都改種高山有機茶。聽說茶業(yè)公司在這里發(fā)展還很有規(guī)模的,還要把這里打造成夏季休閑康養(yǎng)基地。</p> <p class="ql-block"> 平瀏古道向左,白云禪寺向右。</p> <p class="ql-block"> 最原始的平瀏古道就從這里開始了。</p> <p class="ql-block"> 白云禪寺就在對面的紅色圍墻內(nèi)。前幾年還是開放式的,沒有圍墻?,F(xiàn)在圈起來了,看來是要圈錢了吧。</p><p class="ql-block"> 我沒看到禪寺,也沒有聽到鐘聲。</p><p class="ql-block"> 如果我心有佛,何必一定要進寺呢?</p> <p class="ql-block"> 遠處,白云茶業(yè)公司建筑群依稀可辨。</p> <p class="ql-block"> 這里叫趁宮塘,由此以上,再無民居了。這里算得上是平瀏古道的最后人家。戶主與我同姓,一人獨居于此,是平瀏古道的看護者嗎?</p> <p class="ql-block"> 途經(jīng)石巖河床,如果下大雨,形成的瀑布一定非常壯觀。</p> <p class="ql-block"> 行走竹林間,想起一首古詩 ,我篡改一下,或許是當時心里的寫照:</p><p class="ql-block"> 獨行幽篁里,音樂驅(qū)寂靜。</p><p class="ql-block"> 深林人不知,清風拂汗淋。</p> <p class="ql-block"> 竹林深處,曲徑通幽。平瀏古道,悠遠深長。歷史煙云,世事滄桑。</p> <p class="ql-block"> 山中突現(xiàn)小屋,原來是土地廟。</p> <p class="ql-block"> 潺潺流水,歡迎我這稀客嗎?</p> <p class="ql-block"> 粽竹橫七豎八,阻擋不了我的步伐。</p> <p class="ql-block"> 回望山下,煙雨蒙蒙,難辨村莊。</p> <p class="ql-block"> 這是一處幾十丈的絕壁,我顫顫驚驚走過去,好想看到全貌,但實在不敢再越雷池了。如果一失足 ,摔成肉餅,恨又有何用?有時,還是畏縮不前的好。</p> <p class="ql-block"> 林中驛站 ,不是茅草小屋,而是磚混獨室。這使我想起《驛路梨花》中的茅草房子。哀勞山比福壽山寬廣得多,驛站肯定會有人過夜,所以有鹽巴和糧食之類的補給品。福壽山半腰上的這處驛站,除了橫著的幾根供人坐的木頭,其他什么都沒有。不過,也還是令人溫暖的。</p> <p class="ql-block"> 福壽山汨羅江風景名勝區(qū)界碑,沿平瀏古道分布。</p> <p class="ql-block"> 到達太陽廟,看不到廟宇,只有這林場廢棄的防火站建筑。</p><p class="ql-block"> 林場興盛時,這防火站留守的人員不會是三二個人,從這房子的規(guī)模上可以看出。二三十年前,建筑工程要大量使用木材,民房更是如此,那時一樹難求,林場是香餑餑 林業(yè)基地神圣不可冒犯,所以看護林場的職工也多。</p><p class="ql-block"> 時過境遷,新技術(shù)新材料的大量使用,建筑用木材銳減,對樹木的需求大大減少,一樹難求的賣方市場成了買方市場,林場的參天大樹,無人問津了。盜樹的少了,進山砍伐的人少了,防火風險日益降低,林場基地幾乎不用人去看護了。所以,此處空留防火樓了?</p> <p class="ql-block"> 太陽廟現(xiàn)在只空剩地名了。有廟宇時,規(guī)模多大,建于何時,無從可考,只留下傳說。</p><p class="ql-block"> 我與太陽廟最早的一次接近,還是近五十年前的事了。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期,我隨學校宣傳隊到林場演出。第二天,林場子弟學校的老師帶我們游福壽山,就來到太陽廟舊址,那時就沒有房子了。菩薩安放在峭壁上開鑿出來的巖穴里,旁邊防護的欄桿也已腐朽不堪。幸虧當時濃霧四起 ,看不清壁巖下還有多深。否則,我還不一定能到菩薩面前來。返回的時候,還到曾經(jīng)守廟的端齋公家里小坐了一會,目睹了留著長胡須的仙風道人的風采。</p> <p class="ql-block"> 護林防火檢查站,挾平瀏古道要地,過往人來此歇腳,倒是一個不錯的去處。墻上遍布五湖四海過客的涂鴉,哈哈哈,我也留下印記。</p> <p class="ql-block"> 從太陽廟護林工棚沿著一條荒廢的車路往上走幾百米,來到路口往東走的路也是車路, 比較平坦了。至此 ,平瀏古道平江境內(nèi)最艱難的路走完了。來到分路口,往東南,向瀏陽境內(nèi)的祖師巖陳大仙廟。2011年我曾經(jīng)騎摩托車來過這里,往祖師巖的路還是羊腸小道,現(xiàn)在車路修到了埡口。</p> <p class="ql-block"> 通往山埡口的車路明顯荒廢了。這二年建抽水蓄能電站,上水庫就在這公路不遠的下面。因建設(shè)的原因,已經(jīng)禁止游人入森林公園二三年了。人跡罕至,路也荒涼了。</p> <p class="ql-block"> 望仙亭是前幾年由平江愛心信士捐款建成的一個景點,位于平瀏交界的埡口,視線開闊,是一個不錯的觀景點。2018年春季,我曾騎摩托車來過這里,這次是二進亭了。</p> <p class="ql-block">在望仙臺俯視山下瀏陽大光洞風景區(qū)。</p> <p class="ql-block">回望望仙臺,平瀏邊界防火線和孤立山巔刺破蒼穹的信號塔。</p> <p class="ql-block">從望仙臺往陳大仙廟走,道路已經(jīng)在前幾年整修成水泥棧道。</p> <p class="ql-block">緊貼在巖壁上的廟宇,遠望更覺險要,似乎就要滑下山去一樣,令人毛骨悚然。</p> <p class="ql-block"> 棧道有護欄,天險再不險。</p> <p class="ql-block"> 陳大仙廟改建工程還未完成,過去的青磚煙瓦換成了現(xiàn)在的水泥磚混。廟宇離下面的公路還有三四里路程,所有建設(shè)材料全部用索道傳送上來。如果不是這樣,完全靠人工蓄力,工程造價是天文數(shù)字了。中國這個基建狂魔的稱號,在這里也可略見一斑吧。</p> <p class="ql-block"> 道僧們的生活用房,也緊跟時代潮流了,柴房已成昨日記憶。</p> <p class="ql-block"> 人在何處不相逢,我的祖師巖之行,又一次見證了這句古諺語。</p><p class="ql-block"> 我到廟里以后,正好碰上午餐時間,幾個人圍在一張圓桌用餐。我并沒有急于走進餐廳,而是先到前面看看廟宇改建工程。返回過來,我走進餐廳,他們用餐基本結(jié)束了。其中一個臉龐胖胖的中年婦女望著進來的我,叫了我一聲老師。我乍看覺得是臉有點熟悉,就是喊不出名字了。后來她主動告訴了我她的名字,原來是我四十年前的一個學生。當時她姐妹倆都在我那個班。她和愛人、兒子來陳大仙廟洽談一筆生意,有幸在這里與我四十年后相逢。她問明我到陳大仙廟的來意,熱情邀我順他們的車返回,我連聲稱好。我原來是打算從陳大仙廟下山到大光洞村坐班車到瀏陽縣城再回去的,現(xiàn)在有這個順風車,何樂而不為呢。</p><p class="ql-block"> 我想,是不是吉人自有天照應(yīng)呢!</p><p class="ql-block"> 還是要在這里謝謝我這位學生一家。</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廟宇的門樓夠氣派的了吧。</p> <p class="ql-block"> 瀏陽市的全域旅游開發(fā)政策,使陳大仙廟枯木逢春 ,面貌煥然一新。</p> <p class="ql-block"> 悅動圈記錄著我從白水大壩到陳大仙廟的徒步軌跡,也承載著我的汗水和愉悅,在我的花甲之年增添了一個很有意義的坐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