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七律·久別回鄉(xiāng)</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尋根未覺路途遠(yuǎ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夢系魂?duì)抠碓高€。</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校舍故居顏已改，</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山溪翠竹景依然。</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兒時(shí)樹下長長坐。</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往事心中慢慢咽。</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最是來人無敢問，</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每逢開口淚漣漣。</p><p class="ql-block">注：這是2015年秋在父母先后離去、我也退休后獨(dú)自坐公交第一次返鄉(xiāng)。雖然后來落實(shí)政策父母早已調(diào)回城里，但我“已把他鄉(xiāng)作故鄉(xiāng)”。</p><p class="ql-block">游子歸來，感慨萬千。本想寫一篇文章記錄，無奈多次提筆，終不能成文，只寫下這首小詩，略抒心意。</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2015年10月</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七絕·老屋門前</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老屋門前正慟懷，</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翩翩蝶舞久徘徊。</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朦朧淚眼欲相問，</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知是女兒今又來？</p><p class="ql-block">注：2015年回鄉(xiāng)，坐在曾經(jīng)的家門口，突然發(fā)現(xiàn)身邊飛舞著一對白色的蝴蝶，久久不去。不禁想起母親身前最喜歡小提琴梁祝，常給我們講化蝶的故事。當(dāng)我?guī)е鴤须x開宿舍區(qū)走到球場時(shí)，發(fā)現(xiàn)那對蝴蝶也跟著飛來了，忽前忽后，圍繞我上下盤旋。我頓時(shí)心里一動(dòng)：難道真的是父母知道我今天回來了嗎？也許這只是一個(gè)偶然，但我寧愿相信它是真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2015年10月</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長相思·回鄉(xiāng)遇小溪巨變</p><p class="ql-block">雨水流，溪水流，又到家鄉(xiāng)河岸頭。新愁著舊愁。</p><p class="ql-block">思悠悠，夢悠悠，昨日風(fēng)光今始休。長吟舴艋舟。</p><p class="ql-block">注：這首小詞是2016年5月有感而發(fā)，仿古詞隨口而吟的，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見這段童年小河灘。</p><p class="ql-block">2016年5月參加一個(gè)聚會(huì)，趁便繞道去唯一保持著兒時(shí)模樣的綠竹掩映的小河灘。一到河邊，我驚呆了：河岸一片雜亂，到處是裸露的新土，茂密的竹林被挖得七零八落，河灘被暴漲的山洪淹沒了大半，一群老農(nóng)正用鋤頭默默挖著與他們朝夕相伴一生的竹林。他們告訴我，這里馬上要開發(fā)旅游修建水庫，他們的祖屋要拆遷了，河灘和小石橋也將不復(fù)存在，以后這里將是一片可以泛舟的寬闊水面。這群樸實(shí)的鄉(xiāng)親說他們都是我父親的學(xué)生，說那是個(gè)好人……</p><p class="ql-block">我默默地陪著他們挖，看著他們收工后在河里洗涮，跟扛著鋤頭的他們一起默默走過小石橋。此刻我們的心息息相通，對腳下的鄉(xiāng)土充滿眷戀。再見，我的故鄉(xiāng)；再見，我的鄉(xiāng)親；再見，我心中的小河灘！</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8px;">2016年5月</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七絕·尋家不見</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游子尋家今又來，</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煙波蕩漾失樓臺。</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夕陽一抹照孤影，</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漫野山花靜靜開。</p><p class="ql-block">注：2019年6月再次回鄉(xiāng)，想看看學(xué)校被建成水庫后的樣子，不料還在施工不得進(jìn)入。想去附近剛下鄉(xiāng)時(shí)住過的院子，因路挖斷不知怎么走。在小溪竹林叢中艱難跋涉一段后，眼前突然一亮，一片緊靠小溪被稱作田壩的平展的田野出現(xiàn)在眼前，我看到了兒時(shí)走過的石板路和層層田坎，還是記憶中60年前的樣子。我知道，再轉(zhuǎn)過一個(gè)彎就是我要找的院子了，但時(shí)已下午，我該回城了。站在熟悉的田坎上拍下這兩張照片，心中默默地說我還會(huì)再來……</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2019年4月</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七律·尋家不見二</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幾度回鄉(xiāng)校舍變，</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小溪未改舊時(shí)顏。</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遮天密密幽篁綠，</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沿路彎彎流水潺。</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嬉戲與兄攀岸樹，</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洗衣隨母下河灣。</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如今一去杳無跡，</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夢里童年何處還？</p><p class="ql-block">注：三四歲時(shí)被籮筐挑到這個(gè)小山村，七歲時(shí)在市里讀完幼兒園（全托）后正式來到這里，在父親任教的小學(xué)就讀，度過難忘的五年童年生活，父親則在這里工作了大半輩子。2016年，因修建水庫，學(xué)校被全部拆除，門前的小溪被挖斷。昨日前往，見學(xué)校原址已變成一片工地，小溪、學(xué)校、老屋，都已不復(fù)存在……</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2020年5月</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七絕·憶他年沿小溪步行回鄉(xiāng)</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翠竹彎彎掛彩霞，</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小溪款款弄琵琶。</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思親不覺山行遠(yuǎ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一路泉聲送到家。</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2020年5月</p><p class="ql-block">注:。從幼兒園到工作后很長一段時(shí)間，<span style="font-size:18px;">這個(gè)偏僻的小山村有30里地一直未通公交。難得一次回家，心情總是格外激動(dòng)，沿著竹林小溪一路小跑，30里地不知不覺就走完了。</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七絕·憶兒時(shí)置籮筐中擔(dān)走懸崖間至鄉(xiāng)下安家</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山道崎嶇彎又長，</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小溪鳴響急流忙。</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籮筐晃蕩懸崖外，</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姐妹顫悠深壑旁。</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從此村居離鬧市，</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便將僻壤作家鄉(xiāng)。</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老來重返兒時(shí)路，</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杜宇聲聲立夕陽。</p><p class="ql-block">注：我對小山村的第一印象是在籮筐里獲得的。大約三四歲時(shí)，與妹妹各坐籮筐一頭，經(jīng)一路汽車顛簸后，由農(nóng)民挑著步行30華里到鄉(xiāng)下安家。記得左面是山，右面是河，我坐的一頭靠河，不時(shí)聽到嘩嘩的水聲。山路很窄，我時(shí)常被晃蕩在路邊懸崖外面，只伸頭看了一眼，便嚇得緊緊拽住籮繩不敢松手，不敢再往旁邊看，只死死盯著前方兩只穿著草鞋的農(nóng)民的腳，生怕他一腳踩空。坐籮筐兩三小時(shí)，眼前一直晃動(dòng)著這雙草鞋，聽著草鞋踩在石板上咔嚓咔嚓的聲響，伴著農(nóng)民呼哧呼哧的喘氣聲，感覺很有力量很有節(jié)奏，印象極其深刻。以至于長大后一直忘不了這一場景，一直盼望有一雙這樣的草鞋，下鄉(xiāng)時(shí)還到處找過草鞋，但沒有找到。</p><p class="ql-block">遺憾今天沒有走小路，沒有拍到小路山崖的照片。不過站在公路小溪邊看，似乎山?jīng)]有小時(shí)感覺的那么高那么險(xiǎn)，可能是當(dāng)時(shí)人小的原因吧。</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2020年5月</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七絕·憶上學(xué)爬長坡</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越嶺爬坡小路長，</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歸家暮色漸蒼茫。</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忽然山下微光出，</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老父提燈守路旁。</p><p class="ql-block">注：小學(xué)畢業(yè)升學(xué)考試，我語文數(shù)學(xué)均名列前茅，又是少先隊(duì)大隊(duì)長、連年的三好生和班長，但由于歷史的原因，被拒之于公立中學(xué)門外，去離家七八里外一個(gè)新開設(shè)的民辦中學(xué)上學(xué)，每天出門就要爬一個(gè)長長的坡，叫長坡。學(xué)校很破舊，三個(gè)老師兩個(gè)班，教室三面透風(fēng)，有一面墻已垮掉，可以自由跑進(jìn)跑出。我每天提著裝著生米和紅薯的飯盒，中午跟同學(xué)一起到山上撈松毛撿樹枝把飯蒸熟。晚上還沒到家天就快黑了，在長坡頂上隱約看到山下有一點(diǎn)燈火晃動(dòng)，是爸爸提著馬燈來接我。這樣好像不到一個(gè)月，父母不放心，把我轉(zhuǎn)學(xué)到縣中母親身邊（但我還是只能上民辦中學(xué)），這樣我又在長江邊開始了一段新的童年……</p><p class="ql-block">今天重爬長坡，數(shù)數(shù)共372步臺階。爬完長坡，還有七八里的山路，遺憾今天沒時(shí)間去走了。</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2020年5月</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鵲橋仙·憶兒時(shí)七夕夜納涼</p><p class="ql-block">那年七夕，那年夜色，月下偎依父母。流螢撲罷數(shù)星星，把手認(rèn)、牽牛織女。</p><p class="ql-block">依然七夕，依然夜色，獨(dú)自憑欄無語。迢迢銀漢鵲歸來，可知否、此時(shí)心緒？</p><p class="ql-block">注：這首詞是2018年七夕母親生日之夜，獨(dú)自在四面山養(yǎng)病所寫。詞中所回憶的場面就是在這個(gè)壩子里。當(dāng)時(shí)院子前沒有公路，壩子像打谷場一樣堆著農(nóng)具和包谷桿之類的柴火。乘涼的小板凳、父母手里搖著的大蒲扇，滿天的星光，清涼的夜風(fēng)……有點(diǎn)“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的味道……</p><p class="ql-block">附記：</p><p class="ql-block">有人問我，這幾天我自己也一直在想：為什么在父母離去后如此執(zhí)著地一次次回鄉(xiāng)？想來想去，最重要有兩點(diǎn)：</p><p class="ql-block">一是我一生中打記事以來真正與父母和全家在一起的時(shí)間，只有在這里能找到，可能不到一年。父母下鄉(xiāng)后，我被寄養(yǎng)在姨媽和外婆處繼續(xù)在市里幼兒園全托。我7歲來這里上小學(xué)，母親又調(diào)到縣城。我去母親身邊讀中學(xué)，又離開了父親。然后不到16歲我便下鄉(xiāng)、修鐵路、進(jìn)工廠、讀書、教書……從此離開父母，很少回家……。</p><p class="ql-block">二是在父母生前，與我們這一代的許多人一樣，忙于生計(jì)，忙于補(bǔ)習(xí)被時(shí)代所耽誤的學(xué)習(xí)，忙于生活接二連三賦予我們的各個(gè)角色，卻唯獨(dú)忽略了老家含辛茹苦逐漸老去的父母。忙于被動(dòng)的奔跑，忽略了適時(shí)的停下，忘記了出發(fā)的目標(biāo)。當(dāng)我們精疲力盡，匆匆掠過一路風(fēng)景逐漸停下，才發(fā)現(xiàn)可能錯(cuò)過了最美的風(fēng)景，丟失了最寶貴的時(shí)光……</p><p class="ql-block">珍惜吧，正在奔跑和準(zhǔn)備奔跑的人們！</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七絕·感臨別故人拔蘆薈相贈(zèng)</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老屋門前遇舊鄰，</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唏噓往事見情真。</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臨行一把家鄉(xiāng)土，</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蘆薈連根贈(zèng)故人。</p><p class="ql-block">注：父親曾任教和我讀書的小學(xué)因疫情進(jìn)不去，后來父母曾共同任教的中學(xué)又被拆除，但幸運(yùn)的是找到了剛下鄉(xiāng)時(shí)曾短住過的農(nóng)村院子——田壩小學(xué)。</p><p class="ql-block">父親下鄉(xiāng)不久，為家人能在一起，在市重點(diǎn)中學(xué)任英語教師的母親也主動(dòng)要求來到這里，在這里教過中學(xué)，并在這里生下我弟弟。但很快，母親就被調(diào)到縣重點(diǎn)中學(xué)教英語，還是與我們分開了，只能每月坐車加步行30里地來看我們一次。 更幸運(yùn)的是，在院子門口遇到兩位老人夫婦，是當(dāng)年的鄰居、父母的學(xué)生。他們說，這里原是大戶人家 的宅子，辦過初小，最多時(shí)住過一百多戶人，現(xiàn)年輕人都出去了，只有很少的老人留守。他們還清楚地記得我家的情況，說有兩個(gè)女兒叫二妹和三妹。我說我就是二妹，話音未落眼淚就下來了。</p><p class="ql-block">房子很破敗了，依稀還能找到一些記憶中的痕跡。墻上那副“工農(nóng)群眾知識化”的標(biāo)語，標(biāo)志著它曾經(jīng)是一所學(xué)校。兩位老人住在院子外面新蓋的兩層磚房里，他們留我“吃了晌午再走“，我說下次再來。他們不知怎么表達(dá)心意才好，見我驚異于院子廢墟上盛開著碩大花朵的蘆薈，立即彎腰拔出兩株，仔細(xì)裝好，囑我?guī)Щ丶茵B(yǎng)。</p><p class="ql-block">這院子讓我想起很多童年往事，拍了不少照片，依依不舍地離開。老人說水庫修好后開發(fā)旅游，可能很快會(huì)拆遷了。不知下次來還能見到嗎？</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2020年5月</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七絕·五年回鄉(xiāng)有感</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坡上花開蝴蝶飛，</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回鄉(xiāng)游子恨遲歸。</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五年尋覓情何在？</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思緒翩翩浮翠微。</p><p class="ql-block">注：5年時(shí)間、5次回鄉(xiāng)的歷程使我逐漸明白，時(shí)代在變化，我們的故鄉(xiāng)也在變化，還將變化，會(huì)離我們記憶中的樣子越來越遠(yuǎn)。只要這個(gè)變化改變的是貧窮落后，換來的是歷史和社會(huì)的進(jìn)步，是老鄉(xiāng)們的日子越來越好，它不再是我們個(gè)人記憶中的老樣子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我們的尋找，其實(shí)是一種心結(jié)、一種情感的寄托。因此，回鄉(xiāng)紀(jì)行寫到后面，傷感過后的我有了新的感受：過去記憶中的那個(gè)現(xiàn)實(shí)的家園我們已經(jīng)回不去了， 但我們可以用自己的赤子之心和家國情懷，用讀書、思考、創(chuàng)造，去追尋我們的愿景，構(gòu)建我們的精神家園。這，也許才是我們尋找的真正意義和價(jià)值所在。但愿這些文字，也能成為構(gòu)建精神家園的一磚一瓦，不負(fù)我心，不負(fù)我來。</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2020年5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