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道全伯是五一村二組最后一位九十歲以上的壽星，前不久在縣城度過了九十四歲生日。</p><p class="ql-block">因機緣巧合，我陪老人度過了他最后一段時光，見證了一位耄耋老者生死之交的全過程。</p><p class="ql-block">道全伯的三個兒子都是我的好朋友。三月十六日回老家后，基本在他家吃飯喝酒，烤火聊天。</p><p class="ql-block">開始幾天，老人的精神狀態(tài)不錯，每餐吃大半碗飯，在火塘邊可以坐兩小時。老鄰居志明哥預(yù)言，老人家還可以過一個春節(jié)。</p><p class="ql-block">我們詢問一些陳年往事，道全伯都記得一清二楚。人民公社起，道全伯即擔(dān)任生產(chǎn)隊長，同輩人叫了他一輩子王隊長。</p><p class="ql-block">先云哥的爺爺，王家（嘎）緒嗲，是一位待人和善，勤儉持家的傳奇人物，至今流傳著緒嗲的許多故事。王家大姐說，一九四九年前的一天晚上，二十多人在緒嗲家吃宵夜，以門板為桌。她從門縫偷看，宵夜人彎腰，露出了背后的手槍，原來是一幫土匪。緒嗲應(yīng)酬往來，鎮(zhèn)靜自若。鼎革后，富裕的緒嗲僅劃為中農(nóng)，未給子孫添麻煩，不能不說具有生存智慧。</p><p class="ql-block">道全伯夫婦養(yǎng)育了三男三女六個孩子。他們的大女兒今年七十七歲，我們稱呼大姐，有豪爽氣象。前些天，由她操持一大家人的飯菜，精致味美。席間，四五兩白酒不在話下，真乃巾幗不讓須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十三日，老人基本不吃了，但認識前來看望他的親友，扶著還能上外面的廁所。二十四日，老人基本不認識人了。二十五日，老人只能大口呼吸，已處于彌留狀態(tài)，下午五點二十五分，道全伯走完了他的一生，魂歸道山。</p><p class="ql-block">在靈堂守靈，回憶往事，感慨萬千。</p><p class="ql-block">道全伯的大兒子是我的小學(xué)老師，恢復(fù)高考后，又一同考上大學(xué)。因為年齡差別不大，我一直叫他先云哥，喊他的父親道全伯，喊他的母親王家（嘎）媽。</p><p class="ql-block">寒假期間，他帶著剛滿十六歲的我，一家家吃飯喝酒，當(dāng)然，在他家吃飯最多。從小練就的喝酒童子功，讓我受益終身，遇到酒宴應(yīng)酬，大部分人都不是我的對手，假設(shè)從政，應(yīng)該是酒精考驗的好公仆。</p><p class="ql-block">老家喜歡吃缽子菜，一年四季，只要是葷菜，都用燉缽盛好，放在火爐上燉。特別是冬天，湖區(qū)刮著老北風(fēng)，我們圍坐在一起，就著熱氣騰騰的缽子菜喝酒，無比愜意。</p><p class="ql-block">有年冬天，下著鵝毛大雪，中午開始，喝到天黑，飄飄然踏著積雪回家。到了家，才想起棉衣都忘記在先云哥家里了！</p><p class="ql-block">王家媽九十歲以后，患上了阿爾茨海默癥，每次去看望老人，盡管忘記了我的名字，但總是拉著我的手說，我去弄飯，吃了飯再走。</p><p class="ql-block">那份溫情，令我終身難忘。</p><p class="ql-block">五一二組出了六位九十歲以上的高壽老人，其中一位達到百歲。</p><p class="ql-block">我和先云哥守靈時，村里的風(fēng)水先生說，二組的風(fēng)水好，不僅出長壽老人，還出人才。</p><p class="ql-block">仔細想想，此言不虛。</p><p class="ql-block">一個三十多戶人家的村民小組，出了三十多名大中專生，其中不乏上海交大、中南大學(xué)、天津大學(xué)、湘潭大學(xué)、湖南師大、吉首大學(xué)、沈陽工學(xué)院等名校的畢業(yè)生。</p><p class="ql-block">道全伯的一個孫女是上海交大研究生，在上海財大工作，一個孫子是中南大學(xué)研究生，在深圳工作。</p><p class="ql-block">所謂好風(fēng)水，來自于良好的家風(fēng)家規(guī)。祖輩行善積德，持家有道，并積累財富，舍得培養(yǎng)子弟讀書。</p><p class="ql-block">不求大富大貴，但愿子弟努力讀書，通過讀書走出農(nóng)村，在新的天地發(fā)展，已經(jīng)成為家鄉(xiāng)人的共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今夜，風(fēng)雨交加，靈堂傳來澧州大鼓的聲音，其唱腔具有楚音特有的悲切，尤其是“勸亡”唱詞，飽含人生悲苦，催人淚下。</p><p class="ql-block">明天清晨，道全伯將安葬在村子北邊的墓地，謹以此文，焚化于道全伯的靈前。</p><p class="ql-block">愿尊敬的老人早登仙界，保佑子孫福壽綿綿！</p><p class="ql-block"> 2022年3月30日晚11時</p> <p class="ql-block">道全伯和王家媽合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