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誠信勤儉與人為善,這是老磧口人們對梁家的公斷。當然,精打細算是所有成功商人共擁有的品質(zhì),不然,梁家怎么可能從一個敲著撥浪鼓,走村轉(zhuǎn)戶販賣針頭線腦的小商販逆襲成磧口富甲一方的坐賈大糧商?</p> <p class="ql-block">梁家磧口的糧油貿(mào)易是在亁隆五十一年(1786年)的春天,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實然就戛然而止了。其實,當時梁家的糧油生意做非常好,經(jīng)營狀況正如日中天。這是否應(yīng)驗了那句古語:物極必反,勢頂即衰。一件讓磧口人大跌眼睛不可理喻的事件丶不聲不響在梁家發(fā)生了…</p> <p class="ql-block">梁家的少掌柜背著老掌柜,一口氣賣掉梁家磧口所有的糧貿(mào)資產(chǎn)及庫存糧油,馬不停蹄開始高價購買磧口所有的七站大帆船,僅僅數(shù)日,磧口黃河岸邊已滿是梁家林立的帆檣了。而且,梁家少掌柜著魔般晝夜守在這些船只上,鼓弄著船只的每個零部件,不管不顧別的任何事情…</p> <p class="ql-block">做的好好的糧油貿(mào)易,說不要就不要了。更讓磧口的商家們想不明白的是,這小子無端整出不著調(diào)的這出:是心血來潮的突發(fā)奇想;還是腦子進了黃河水,難到他想當船夫不成?</p> <p class="ql-block">梁家的這份糧貿(mào)產(chǎn)業(yè),是梁家?guī)状私?jīng)百年打拼來的…梁家真是不幸!穩(wěn)賺不賠的產(chǎn)業(yè),就要這樣草率敗在這個叫:碼子的梁家后人手里嗎?</p> <p class="ql-block">更不幸的事,磧口的人們發(fā)現(xiàn):梁碼子象似瘋了…</p> <p class="ql-block">梁碼子不僅晝夜堅守在他的船上,而且吆喝著一幫赤身裸體的男人用繩索拉著他的船只,整曰整夜在磧口的淺灘上耍水玩船…</p> <p class="ql-block">唉!真是敗興散德?。?lt;/p> <p class="ql-block">就在磧口人們的一片惋惜聲中,梁碼子的船只在磧口黃河岸邊一字長龍碼開了。只見梁碼子面無表情跳上頭船,解纜搖棹,船隊所有的船工模仿著梁碼子的動作,也開始搖棹劃水,整個船隊漂浮在黃河夜色的水汽朦朧之中,隱約象條浮游于水面上的巨鱷,就這樣,梁碼子的船隊在磧口人們的嘲笑鄙視中,悄無聲息劃著水溯流而上,離開了磧口…從此,磧口再無人見到過梁碼子。但磧口人們心里明鏡似的,其實,他梁碼子根本就沒離開了這條大河,他并未遠走高飛了,他一直帶著他的船隊漂泊在這條大河的某處。其它航行于這條大河的船工見到過梁家的船隊,只是梁碼子自離開磧口,他就再沒離開過他的船和黃河水面,不論白天黑夜,刮風下雨,梁碼子都隨船漂浮在波濤洶涌茫茫無際的河水中,猶一葉隨波飄蕩的落葉,似乎在波濤中尋找屬于他自己的岸。而事實上,梁碼子及他船隊一值沒靠河岸,他的船似乎是由不得他似的,他只能在這條大河河水中漂著,有時溯流而上,有時順流而下,由于船只在河水里只能是運行狀態(tài),河岸上的人和河里的航行者,他們所看到的粱碼子,僅是梁碼子的一個隱約的輪廓或是他的一個影子而已。</p> <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日子日復(fù)一日,磧口的人們漸漸淡漠了梁家這出滑稽奇異事件及梁碼子其人。但對于梁家老掌柜,此事,無意于是惡魔邪念附身于梁家后人,給梁老掌柜打擊是毀滅性。他一想起自己的兒子:梁碼子,就會產(chǎn)生極度的恐懼。粱老掌柜,他把自己整日關(guān)在屋內(nèi),不見任何人。見人,梁老掌柜就會陷入無邊無際極度的精神危機和不能自拔羞愧失落中,但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無時不刻牽掛思念著兒子梁碼子。他盼著碼子早日歸來,但又害怕兒子突然蓬頭垢面一副乞丐樣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就這樣整曰整夜煎熬著…終于,梁老掌柜再也撐不下去了,他把自己也裝入一只小船里,乘著夜色,憂郁萬分任由黃河之水把他帶到一個沒有歸途;不知去何方何地…隨水而去了…</p> <p class="ql-block">乾隆五十二年(1787年)某天,一隊船況貌似極度蒼桑的七站大帆船停泊到磧囗的碼頭上。船上所載的貨物全是見著太陽光反射閃著刺痛人眼睛的小碎玻璃塊狀晶體。原來,這支船隊運來的貨物是食鹽。</p> <p class="ql-block">食鹽自古是朝庭官家統(tǒng)銷的戰(zhàn)略物資。這支船隊在磧口靠岸,并驗照登岸售鹽,這船隊不是官家,也是非凡之輩所操掌。磧囗所有的商人眼巴巴瞅著這支船隊,僅這一批食鹽撅取走了,就是他們在磧口數(shù)個年頭辛苦拼打積攢下的白嘩嘩的銀子數(shù)額時,磧口的商家們,既羨慕又無可奈何,但他們不清楚這支船隊就是曾在磧口黃河岸邊在他們的嘲笑聲出發(fā)的;他們更不會想象到,此船隊是經(jīng)過慢長的水上漂泊后,首次從磧囗沿黃河上溯到千里之外,一個叫磴口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磴囗,原本是一處水吞沙噬,黃龍湖瀾的沙河灣。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磴口,南開后套源頭,西壤阿拉善萬傾翰海。最主要的是阿拉善境內(nèi)有處名叫吉蘭泰的鹽湖。自清初,阿拉善全境做為蒙古厄魯特和碩特部札薩克王爺?shù)挠文林亍V燎迩∥迨荒辏?786年),清庭始允許阿拉善境內(nèi)的吉蘭泰鹽場所產(chǎn)池鹽,特許持照,通過黃河水運到內(nèi)地轉(zhuǎn)銷。梁碼子就是手中唯一攥著清庭的<鹽引子>,第一個靠岸磴口泊船上岸的內(nèi)地商人。在接下來的二十年的磴口時光歲月里,梁碼子親歷著磴口的變遷:從十里長波水岸,長河落日大漠寂廖;從僅有鹽船劃水棹聲和吉蘭泰翰海運鹽孤獨的駝鈴悠長丶長河落日圓,到磴口水岸僅有他梁家的孤煙直。他一直在此經(jīng)營他船隊;運銷著他的鹽業(yè)。隨著時光流水般流逝,當磴口十里水岸的孤煙演變成森生般裊裊炊煙縷縷;當磴口從不毛沙河彎盈然出落成繁華無比碼頭商鎮(zhèn)。碼頭及整個商鎮(zhèn)的空氣中漫起彌香四溢,十里河岸變的鮮亮耀目無比,大河不在寧靜:一河的市聲,一河歡笑聲的時候,梁碼子又故技重演:二十多年前那般神操作,他賣掉他船隊所有的船只,突然,從磴口消失了。磴口人一如二十多年前磧口人那般體會了:不可理喻的梁碼子。他們聽到的僅是關(guān)于他的傳說:粱碼子去后套平原開挖水渠去了。</p> <p class="ql-block">后記</p> <p class="ql-block">明朝為了防卸北元殘余勢力的侵擾,在北方長城修建了九個邊防要塞,并駐扎大軍扼守。大軍的糧餉幾乎全是從南方運輸?shù)奖狈竭吶?。從南方到北方邊塞,遠隔千山萬水,路途遙遠,所運的糧餉有半數(shù)被消耗在運輸路上,于是,明朝采用一種叫<倉鈔換鹽引>的辦法,即把給邊塞運輸糧餉的任務(wù)交給了私商,然后,特發(fā)給私商營運官鹽的憑證:叫<鹽引子>。這就是明清兩代朝庭對鹽業(yè)實行的<開中制>。</p> <p class="ql-block">滿清部落入主中原后,也采用了明朝的這一作法。從商人拿到朝庭特許的<鹽引子>,販運銷售官鹽:商人鬻畢。商人既賺鹽業(yè)異地銷售的差價,又賺鹽業(yè)的運輸費,還不聲不響揩走了朝庭戰(zhàn)略物資特種稅。</p> <p class="ql-block">從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清庭特許阿拉善境內(nèi)的吉蘭泰鹽場所產(chǎn)池鹽通過黃河水運到內(nèi)地轉(zhuǎn)銷,到嘉慶十一年(1806年),阿拉善札薩克王爺將撈鹽之地吉蘭泰獻予清庭,以添國賦。清庭對阿拉善吉蘭泰鹽池實行了二十年的<開中制>。而梁碼子手中攥的清庭特許的<鹽引子>準許梁家販售官鹽的年限,也是二十年的時間。這二十年的時間正是清庭對吉蘭泰鹽湖實行<開中制>二十年的時間。作者在重走晉陜蒙糧油故道,叁觀晉中的梁家故居時,從其它村民口中聽到傳言:晉中的多數(shù)大戶人家,祖上都是糧商,且從明代就給鎮(zhèn)守邊塞明軍販運糧餉。其中,也有見利妄為膽大不要命的糧商,暗地里偷著跟北元殘余勢力做糧食貿(mào)易,以至后期售糧給與明王朝爭天下的滿清軍隊。</p> <p class="ql-block">梁碼子的祖先真正發(fā)達起家和后期梁碼子能獲得常人無法獲得的:清庭特許的<鹽引子>是否與此關(guān)聯(lián)?</p> <p class="ql-block">歷史的煙云,已無從考證了。</p> <p class="ql-block">(說明:歷史真實,故事里的主人公屬虛構(gòu)。閱者若有:地域;家族姓氏等,與此文雷同,屬巧合,請別對號入座。致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