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疫情來了,本打算過完元宵節(jié)再回的姐姐,十二日做完核酸果斷撤離。父母年事已高,就和我們一起待在蘇州家中窩著。</p><p class="ql-block"> 十三日深夜,我讓小蘭第二天多買些能儲存的食物。我在叮咚上抓緊選購食物及其他用品。</p><p class="ql-block"> 十四日工業(yè)園區(qū)開始第一輪全員核檢、蘇錦社區(qū)開始核檢,婁門社區(qū)核檢的隊伍排得很長,檢測需要好幾個小時,我擔(dān)心父母,行動緩慢的他們肯定沒有這個體力。</p><p class="ql-block"> 我們小區(qū)也開始統(tǒng)計核檢人數(shù)了,一時間,有一種準(zhǔn)備打仗前的緊張感。</p><p class="ql-block"> 物業(yè)通知,十六日下午核檢,家中有老人的可以上門檢測,我心頭一喜,這太好了,我們也可以跟著爸媽沾光了。</p><p class="ql-block"> 明天就是元宵節(jié),疫情來了,日子更要好好過,我買來糯米粉、豆沙、薺菜、豬肉,小蘭和米粉、拌餡心,我包湯團(tuán),頓時,疫情帶來的緊張氣氛被滴溜滾圓的湯團(tuán)化解了。</p><p class="ql-block"> 晨起,正在煮湯團(tuán)的小蘭樂呵呵的說:</p><p class="ql-block"> “袁姐,我明天不用去核檢了,我在婁門菜場測過了,從婁門菜場出來,必須現(xiàn)場做核酸檢測。”</p><p class="ql-block"> “真的嗎?干脆我?guī)蓚€老的也去趟菜場!”</p><p class="ql-block"> 物業(yè)主任來電話了:“袁總,不好意思啊,社區(qū)說只有家中有癱瘓在床或坐輪椅的人才安排上門服務(wù)。”</p><p class="ql-block"> 我一口豆沙湯團(tuán)囫圇吞下去,燙了喉嚨。</p><p class="ql-block"> 這可咋辦?難不成真要帶父母去婁門菜場?</p><p class="ql-block"> “不過,您放心,我們物業(yè)會安排電瓶車,載老人去現(xiàn)場的?!?lt;/p><p class="ql-block"> “噢噢噢!那太感謝了!”我放寬心地舀起另一只薺菜肉湯團(tuán)。</p><p class="ql-block"> 九點多,物業(yè)汪隊打來電話:</p><p class="ql-block"> “袁總,快點,現(xiàn)在小區(qū)后門口可以核酸檢測,人不多,你們準(zhǔn)備一下,我開電瓶車過來。”</p><p class="ql-block"> 太好了,我讓爸媽趕緊準(zhǔn)備,身份證、綠碼、行程碼、口罩,還有羽絨服、圍巾、帽子、手套……母親耳朵不好,小毛病不少,每次出行,大家都準(zhǔn)備好后,她準(zhǔn)會說:</p><p class="ql-block"> “等等,讓我上個廁所!”</p><p class="ql-block"> 父母上了汪隊長的電瓶專車,我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了。</p><p class="ql-block"> 2022年2月16日寫于潤園</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晚飯后,常去平江路散步:</p><p class="ql-block"> 聆韻社的凌老板,喜歡唱《庵堂認(rèn)母》,那一板一眼很有韻味的蔣調(diào),在溫潤如玉的平江河上隱隱約約的散開,評彈是這座古城的背景音樂,更是它的靈魂。</p><p class="ql-block"> 路邊小店賣茶的小姑娘,總是很熱情的遞一小杯紅得很好看的果茶,請我們品嘗,我們笑著,卻從來沒領(lǐng)她的情。</p><p class="ql-block"> 再往前走一點,一對夫妻開了一爿很浪漫的店,看名字寫詩,男人著中山裝,梳大背頭,挺著肚子,一副滿腹經(jīng)綸的樣子,女人則在門口招攬生意,女人工作很認(rèn)真,只要有人經(jīng)過,她一定會很懇切地希望路人能收獲一首妙不可言的詩句。</p><p class="ql-block"> 成衣店的年輕漂亮的女店主,養(yǎng)了一只拉布拉多,狗常坐在落地玻璃門口,穿一件人的衣服,人模狗樣的快樂地和來來往往的游客互動,看得出它很享受人類對它的寵愛。</p><p class="ql-block"> 鶴園是個蒼蠅小館,幾年前,這里是個大餅油條店,我曾在此吃大餅油條、喝白粥豆?jié){、搭榨菜蘿卜干,過著有煙火氣的市井生活,改造成小飯館后,在這里吃過一盤很美味的白什盤,晚上,游客散了,常見一位婦人,在玻璃窗內(nèi)拆蟹粉,一臉盆煮熟的蟹,她戴著手套,一點一點的剔蟹肉</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今年的元宵夜,注定鬧不起來了,天陰沉而昏暗,十五的月亮躲病毒去了嗎?</p><p class="ql-block"> 聆韻社大門緊鎖,沒有了背景音樂的平江路,死一般的沉寂,賣果茶的小姑娘微笑著的臉,只存在于我的記憶里了,我此時很想嘗一下她遞過來的那一小杯好看的熱茶,從不打烊的看名字寫詩小店,怎么也關(guān)門了?我的詩還沒請你寫呢。鶴園沒有了燈光,什么時候能隨心所欲地再去那里吃一份白什盤?</p><p class="ql-block"> 路燈把我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這條路上,就零星的幾對戴著口罩的人,和我一樣拖著長長的影子在踟躕。</p><p class="ql-block"> 咦!前面一家店燈亮著,朝里一看,穿著人衣服的拉布拉多站起身,搖著尾巴朝鎖著的玻璃門走來,這位平江路上的堅守者,讓我心頭一暖,落寞的平江路有了一絲生氣,不能出門的這位紳士,有些郁悶,拉長著不悅的面孔,一會兒坐下,一會兒站起踱著,它不明白,這條路上怎么會沒有了寵它的游人?</p><p class="ql-block"> 夜深了,打開手機(jī),綠碼還在,核酸檢測結(jié)果還沒出來,明天等待我們的將會是什么呢?</p><p class="ql-block"> 2022.2.16于潤園</p> <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我是陰性!”第二天一早,只有我一個人在雀躍,一行六人,只有我的結(jié)果出來了。前年,經(jīng)歷過從國外回來被隔離,做過多次核酸檢測的我很清楚,只要沒人來主動聯(lián)系就沒問題。對于家人的沒有檢查結(jié)果,我很淡定。</p><p class="ql-block"> 俗話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但這個十六卻充滿各種恐慌和不安,工業(yè)園區(qū)、吳中區(qū)、吳江區(qū)、我所在的姑蘇區(qū),全面開花,無錫和南通也不能幸免。所有的運動軌跡都指向工業(yè)園區(qū)。朋友圈里各種各樣的排隊做核酸。</p><p class="ql-block"> 我又開始糾結(jié)于第二次核酸什么時候做?到哪里做?明天蘇州雨夾雪,八十八歲的父親八十二歲的母親冒雨去做?</p><p class="ql-block"> 午后,父母在畫畫、寫字。我坐在沙發(fā)上寫日記,突然,門開了,是田甜!它示意我該到院子里玩一會兒了。</p><p class="ql-block"> 我丟下所有的糾結(jié)和擔(dān)憂,和田甜踢起了小足球,我?guī)?、過狗、長傳……田甜箭也似的沖過去,附身、咬球,再撒著歡兒地朝我奔來。我全身熱熱的,似乎找到了年輕的自己,這時一陣若有若無的花香襲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舒坦!是那樹盛開的臘梅!“不經(jīng)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p><p class="ql-block"> 我頓悟了。</p><p class="ql-block"> 傍晚,小張下班前,我叮囑:</p><p class="ql-block"> “明天如果你們小區(qū)沒封,就過來?!?lt;/p><p class="ql-block"> 一會兒,小張發(fā)來照片,說他們小區(qū)現(xiàn)在只進(jìn)不出,昨天在別的地方做的核酸不算,要重新做。</p><p class="ql-block"> 我的預(yù)感咋那么準(zhǔn)???</p><p class="ql-block"> 晚十時,家人們追完《人世間》后,都上床了。我邊泡腳邊刷手機(jī):</p><p class="ql-block"> “各位業(yè)主,現(xiàn)在潤園北門核酸檢測點人不多,有需要可以做第二輪核酸檢測[玫瑰]”</p><p class="ql-block"> 我斗爭了十幾秒,決定叫醒所有人,馬上去做第二輪。</p><p class="ql-block"> 兩人先打前站,另外兩人負(fù)責(zé)安排兩個老的做好出發(fā)準(zhǔn)備,等候前方電話。(看,我多有指揮才能!??)</p><p class="ql-block"> 一出門,隔壁的王太太也準(zhǔn)備去做,她說后門鎖了,要從前門繞。我立刻給門衛(wèi)打電話,開了后門。果然,不用排隊,幾分鐘就做好了!我邊打電話通知殿后的,邊請物業(yè)安排電瓶車。</p><p class="ql-block"> 父親眼睛動過手術(shù),夜晚看不清。母親的股骨頭壞死,也動過手術(shù),兩人攙扶著可以慢慢移動前行。</p><p class="ql-block"> 看著被從熱被窩里拉出來,顫巍巍坐電瓶車,抖抖霍霍去做核酸的父母,我心里很不是滋味。</p><p class="ql-block"> 如果沒有子女、如果沒有小區(qū)物業(yè),像這樣的老人,怎么一次一次地去排隊做核酸?</p><p class="ql-block"> 我很佩服我的姐姐和父母親,揚州封城后,他們是怎樣一次又一次地熬過去的?我的小區(qū)目前沒有封,但愿蘇州城也不會全封。</p><p class="ql-block">2022.2.17于潤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