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家那兩束紅梅，正月初五現(xiàn)出頹勢！它是臘月二十二由快遞送來的，到正月初六，已逾14天。正月初三那天，它還是紅丟丟、火蓬蓬的，沒想到僅過了兩天，兩束花像約定好了一樣，齊刷刷地不再開花，而是將五個花瓣改變方向，收攏成一個個小燈泡大小宮燈的樣子，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覺地扣上一頂半透明狀的圓帽子，又不知在哪個時辰，將圓帽子崩落地上，露出一種新的容顏，宮燈狀的五瓣葉子將花蕊包入其中。以后是何走向，還得繼續(xù)觀察。但頹勢是肯定的。</p> <p class="ql-block">這束紅梅運來時，說有20天的花期，不知快遞期間是否已然開花，反正，我們打開包裝盒子，那花處于陸續(xù)開放的狀態(tài)。不過，如此算計已毫無意義了！</p> <p class="ql-block">有意義的是，當紅梅出現(xiàn)頹勢后，一位小友給我發(fā)來一個貼子，說是李清照在《殘花》中，有句詞說得挺好：“花開花落花無悔，緣來緣去緣如水?！边@兩束紅梅的現(xiàn)狀，再叫它光鮮如初，等于白日做夢。但它含蓄地合攏花瓣，包裹花蕊，分明正以它的深情，去蘊釀一個新的、尚未見過的花容，去作報春的先鋒！</p> <p class="ql-block">梅花在中國文人眼中，是四君子之一，它以凌寒留香、清雅俊逸的品格，被喻為花中精華。有句很老的話說：“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泵坊ㄖ哉腥讼矚g，就在于它傲雪臨霜而充滿生命的豪情。它們，無論是臘梅，還是嬌艷似火的紅梅，都不與百花爭奪明艷的春天，更不炫耀自己的美麗。它似有一副傲骨，卻從不驕傲自大。自從看見紅梅的頹勢之后，每天清晨作的第一堂功課，便是湊近它，看它真切的姿態(tài)，判斷它還能撐幾天？</p> <p class="ql-block">當然，它已步入衰微的花期，再想逆襲成長，轉(zhuǎn)危為安，是根本不可能的。正如李清照所言的“花開花落花無悔”，詮釋了它的生命秩序。掐著日子算計，初四已經(jīng)立春，它是否意識到，已經(jīng)擔擋了報春的大任，也該收斂自已，不必彰顯強弩之末？花開花落終有期，再艷麗的花，再被人喜歡的花，也不免一落！只是，花知曉自已的命相，“花無悔”并非是花愿選擇的，而是逃不出的宿命。</p> <p class="ql-block">我曾在冬天的植物園內(nèi)看到一種景象，那里正進行一種顛倒時空的實驗，正在研發(fā)夏花冬開的項目。寬敞的玻璃房內(nèi)，種著各種各樣的花卉，我只認識幾樣，曇花，一品紅，月季，君子蘭，它們在夕陽余輝中，躬身盆中，相競而立，枝葉繁茂，簇簇似爭，好像一幅幅水彩畫。參觀的人都明白，這些花是有特殊用途的，但再用功，也只是一時鮮亮而已。</p> <p class="ql-block">宋 · 辛棄疾在《漢宮春·立春日》中亦有感嘆：“生怕見、花開花落，朝來塞雁先還?！蔽抑两襁€不明白，偏在立春日，生怕見“花開花落”！</p><p class="ql-block">其實，花開花落大都要經(jīng)春，“流水落花春去也”，多少有些傷情。在其他季節(jié)有花可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多養(yǎng)幾盆，輪流開花！養(yǎng)花人很希望有個豁達的花神，能隨時開出最美的花朵，這當然是難以做到的！</p> <p class="ql-block">我們再回到李清照的詩中看“緣”：“花開花落花無悔，緣來緣去緣如水?！彼f的緣分恰如流水，或分叉，或滲透，甚至不留蹤影。生活中，人們都在不斷的呼朋喚友，推杯玩盞，這就是“緣來”；但又因為種種原因而分道揚鑣，乃是“緣去”?！熬墎怼闭嫦窳魉?，說來就來了，并非多么刻意，同學之間，不過是聽一首歌，發(fā)一次文，讀一頁書，念一個人，悟一段虛，議一座城?！熬壢ァ备窳魉?，擋也擋不住，有些同事，因為退休而無蹤跡；看來，紅塵世間，同學也好，親友也罷，終究是一縷過往的云煙。但又想，這一輩子有多少人與我相關(guān)？有多少人又擦肩而過？到如今又有多少人和我隔屏相聊？</p> <p class="ql-block">一切皆是緣，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聚散無定，朋友之間，緣對了，古有鑿壁借光，陳門立雪，甚至于組識隊伍，西天取經(jīng)。今天的緣更叫人驚訝，一個電話就可委托一份股權(quán)，一夜暴富也并非神話。只要緣對，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居然會扯上關(guān)系，幾百幾千里的距離可以前來會悟；緣滅時，即便是親朋好友，盡管四目相對，也會裝聾作啞，視若無睹。緣來了，陌客速成新朋，冷慢變?yōu)榍嗖A！時間可以叫兩顆真誠的心越靠越近，也會讓浮淺的東西像江中雜物漂上岸來。有時，清點“緣”庫，你會發(fā)出疑問，那份消失的感情，是否缺了珍惜？原本執(zhí)著的守望，咋就各自東西？可見，并非所有的交往，都能幻化成摯友，也不是付出的情感，都有真誠的回饋！緣是投入，亦是試探，煙火人間，尚有太多數(shù)不盡的落花飄零，你是否在意收集？正如清季龔自珍所言：“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睗撛诘那殂河袝r竟輕易丟棄！</p> <p class="ql-block">今年有緣接受了老友的紅梅，又有緣看到紅梅的衰落，這是我的福氣。我歷來相信萬物有靈，可以感知地氣土脈，更覺梅花得風氣之先，擔負了報春使命，如今又與廿四節(jié)氣的立春合拍停擺，原屬正常，春天既來，它也該安之若素。莫言亦有句詩說出了生命的奧秘：“我走到顏色的盡頭 看清了花的本質(zhì) ”其實，在流水落花的季節(jié)里，亦可探索人的本性：人乃游者，各有各的渡口，各有各的航向，游到何處，在哪兒上岸，全在把握之中，沒有誰喜歡讓別人左右自己。請相信，塵世間終有一份滅不掉的欲望，還有一段持續(xù)的愛緣，它定然會讓我們獲得溫暖。在這里，花開花落既是日常的風景，又是興衰有致的人生！</p> <p class="ql-block">最后，引《 唐·無名氏 》一詩作為結(jié)語：“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須惜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lt;/p><p class="ql-block">愿我們好在春夏秋冬！</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