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八十年代以及更早出身在農村的孩子,對于水磨房的記憶應該不會陌生,那時的每一條河流兩岸,相隔兩三里必有一座小小的磨房踞于蜿蜒的“碾渠”末端,磨盤轟轟隆隆的轉動聲里,一袋袋糧食磨成或粗或細的面粉,養(yǎng)育著一方水土,年復一年。<br> 以農耕,以面食為主的舊時農村,水磨的作用毋庸置疑,一家老小的一日三餐,五谷雜糧,乃至給牲畜拌草的飼料,都依賴于水磨的加工。 <p class="ql-block"> 水磨由三部分組成:</p><p class="ql-block"> 一是在河道水流平緩的地方斜著筑建一道攔水壩,修建攔水壩時,每家每戶均出勞力,就地取材,大石夯底,逐層堆碼,石層中間鋪上楊樹柳樹枝條充當拉筋,細沙填充縫隙,最上層整成可行人路面,既是水壩又是石橋。</p><p class="ql-block"> 二是引水渠,通常叫做“碾渠”,依河岸開挖而成,因地勢不同,寬窄不定,長短不一。碾渠兩側栽植有楊樹柳樹,強大的根系錯綜交織,形成層層堅實的護網保護著碾渠的根基。</p><p class="ql-block"> 三是磨房,磨房上下兩層,上層安裝磨盤,堆放和加工糧食,下層安轉磨輪。水流傾槽而下,磨輪在水流巨大的沖擊下帶動磨房里的石磨盤一同飛速旋轉,石磨盤上下兩片,一靜一動,結合面雕有螺旋紋理,谷物被重力擠壓摩擦碾成粉末,在離心力作用下順著石碾盤邊緣落入面槽,技術嫻熟的“磨主子”則利用籮筐等各種工具,篩選分類裝袋一氣呵成。</p> <p class="ql-block"> 雨季來臨之前,家家戶戶就要多備一些面粉,一旦洪水泛濫沖毀攔水壩,就兩三個月將無法磨面,因此每家廚房都有一個大大的木柜用來儲存面粉,木柜既能防潮,又能防鼠。相比其他農活,磨面的差事是輕松且有趣的,磨面的人多,糧食按先后順序排好,之后便是漫長的等待,孩子們自然不會閑著,趁大人一不注意躥進河里,抓魚,游泳,或者爬上柳樹,折一兩根不老不嫩的枝條做成“咪咪”,吱吱吶吶吹個不停。</p><p class="ql-block"> 一場暴雨,攔水壩決了口子,碾渠斷流,渠底低洼的地方形成一個個小水塘,來不及逃走的魚兒在里面活奔亂跳,于是,此后的好多天里,抓魚便是孩子們最有趣的一項游戲了。竹籃,臉盆,能用得上的家什都偷偷拿了出來,即便不用工具,兩手一摸一捂也是十拿九穩(wěn),抓到的魚也沒什么用處,大多從一個水塘轉移到另一個水塘,享受那一刻快樂的過程罷了,偶爾也用柳枝串兩三條回去,喂給大紅公雞滋溜一口吸了下去。炸小魚吃是絕不可能的,因為菜籽油很少很貴,實在嘴饞,試過放在瓦片上去烤,但無鹽無油的味道實在不敢恭維。</p> <p class="ql-block"> 后來,村里通了電,有了各種磨面的機器;</p><p class="ql-block"> 再后來,市面上陸續(xù)有了五花八門的面粉。已記不清是哪一年的一場洪水之后,攔水壩再也沒有壘起,磨房也一天天破爛不堪,終究沒了蹤跡。</p><p class="ql-block"> 直到三年以前,偶然在老家不遠的地方尋到一座仍在運行的水磨房,卻因當時時間倉促只是草草拍了幾張,想著來年春暖花開再去細拍一番,誰料……,來年再去時,老磨房已換新顏,外部用現(xiàn)代工藝“裝修”了一番,看著嶄新的磨房,我陷入了深思。</p><p class="ql-block"> 時代終究在進步,審美也要與時俱進了吧!</p> <p class="ql-block">圖文:郭林</p><p class="ql-block">后記:隨著年歲的無情增長,回憶愈發(fā)多了一些,我不停地用粗糙的圖文再現(xiàn)我的經歷,以此祭奠生命中的遇見,以及曾有的夢想。</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