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作者：雷復元</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1> <h1> 50年前的冬季，部隊接到中央軍委命令，開始拉練，練就指戰(zhàn)員的“鐵腳板”。部隊當時在陜南擔負著國防施工，冬季正逢施工淡季。<br> 經(jīng)過連隊領導的一番動員，我們以班為單位，進行著認真準備，攜帶的軍用品有：被褥打成三橫壓兩豎的背包、后面蹩上兩只軍用鞋、再就是槍支、子彈帶、軍用挎包、米袋子、水壺等，俗話說：“是兵不是兵，先背60斤”。<br> 第二天一早，我們?nèi)蔽溲b上路了。拉練雖說苦，但對我們長年施工在深山里，心情是十分愉悅的。</h1> <h1> 初冬的陜南格外迷人，黃色泛著點點綠色，尤其是經(jīng)過秋霜過后，黃色中還襯托著耀眼的紅色。<br> 陜南是魚米之鄉(xiāng)，古代三國競爭的寶地，部隊到達此地已有3年多了，我們平時沒有機會到附近去旅游。平時最多去個洋縣縣城，而且時間還很緊迫。這次拉練經(jīng)過勉縣、城固縣、寧強縣、漢中市等，還要翻越大巴山。我不僅參加拉練，還受到連隊的器重，擔任著行軍途中的宣傳鼓動員。一路打著竹板兒，現(xiàn)編詞兒。起初，我對拉練并不為難，可是到了第三天，就感覺腳底板疼，到了宿營地，脫下鞋襪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個“泡兵”，兩只腳掌處都打了泡，開始是水泡，用針在火上烤烤消消毒，把水泡扎破，放放水，或者用馬尾巴上的馬尾用針穿上，從水泡中間穿過。頭一天晚上處理后，第二天接著上路。誰知，第二天，泡里套泡，由水泡變成了血泡。就這樣，我忍受著疼痛，一瘸一拐地走著。到了宿營地，有不少戰(zhàn)士和我一樣，腳不敢著地，干脆跪著到就近的地方打飯。我感覺最苦的是炊事兵，他們拉練時，除了背著槍支彈藥外，還背著木材，軍用大鍋，經(jīng)常是急行軍，趕到部隊前面，提前到達宿營地，挖個土灶，安上鍋，開始燜米飯，炒菜，土灶不像固定的爐灶用起來那么方便，遇上風向不對，光冒煙不起火。一頓飯下來，炊事兵個個煙熏火燎的淚流滿面。</h1> <h1><p style="text-align: center;"><b>深夜誰在喊</b></p><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r></div> 宿營地多半住在學校教室里，一個班一間教室，地上鋪上稻草，然后鋪上被褥，戰(zhàn)士們一個挨著一個，右側(cè)放著槍支，可以說是摟著槍支睡覺，槍不離身。由于白天行軍很累，晚上倒頭就睡著了，不過輪流站崗那是必須的。<br> 一天，拉練到了深山里的鐵鎖關，我們依然住在教室里，睡到半夜時分，我迷迷糊糊感覺有人喊我，以為是換崗的，便坐了起來，穿好軍裝，背著槍，推門到了室外，教室對面是墨綠色的大山，天空中沒有月亮，只有繁星在閃爍，四周靜謐無聲，山谷里偶爾有一股股風吹過。我握著槍，屏住呼吸，奇怪，什么也沒有，再說今晚也不該我站崗??？方便之后，再次回到屋里，可怎么也睡不著。<br> 第二天，我把昨晚情況同農(nóng)村入伍老兵敘述了一遍，他認真地問：“你搭話了沒有？”<br> “沒！”<br> “那就對了。在我們農(nóng)村，聽老人們說，遇到這種情況，千萬不能搭話，也別吭聲?！?lt;br> 他很有經(jīng)驗地說：“今天晚上咱們還在這住，折上幾根桃樹枝子，壓在枕頭底下，保管你啥事沒有，桃樹枝子可避邪了?！?lt;br> 我按他說得，將信將疑去做了。果然晚上睡得很安穩(wěn)，但前天晚上的迷還是沒能解開。<br> 在部隊離開這所學校之前，我悄悄詢問學校里的一位老師，開始他很吃驚，意思是你問這個干啥。我再三追問下，他才說：“你住的那間教室里，前幾年，有個老師經(jīng)受不住批斗上吊了……”<br> 原來如此，我沒有害怕的意思，常聽老兵們說，“我們當兵的最避邪，因為身上有濃濃的火藥味，惡鬼不敢傾身?！?lt;br> 我再次回到居住過的教室，一抬頭，只見席棚上有兩個拴過繩子的窟窿，窟窿下面正是我睡覺的地方。其實，啥事都是不知道不怕，知道才害怕。我們軍人連死都不怕，害怕這些？無所謂，繼續(xù)上路！</h1> <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翻越大巴山</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r></div> 大巴山綿延在四川、陜西、甘肅和湖北的邊境，長1000多米，為四川，陜西漢中盆地的界山，東端與神農(nóng)架、巫山相連，西與摩天嶺相接，北以漢江谷地為界，山峰大部分海拔2000米以上。陜南本來就山水秀美，這次拉練能有機會進入大巴山腹地，真有說不出的喜悅。<br> “雄鷹雙展翅，難過巴山頂”。這是當年紅軍面臨大巴山這樣的阻難，山民勸阻紅四軍的。在嚴冬時節(jié)翻越大巴山是挑戰(zhàn)人類的極限，整座大巴山群山莽莽，巍峨陡峭。實際上，我們這次拉練翻越大巴山，是從走紅軍路，發(fā)揚紅軍英勇頑強的精神，挑戰(zhàn)人類極限。我們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第二天一早就進山了，山里樹木茂盛，但不敢隨意去碰，有的樹木是有毒的，再加上蒺藜叢生，竹林很密，行走起來非常困難，前面不停傳來口令：“挨緊，不要掉隊”、“注意腳下”……<br> </h1> <h1> 前幾天，山里剛下過雪，覆蓋著腳下的樹葉和腐殖質(zhì)，不過，地上也有很多野果子，最多的是積雪覆蓋著的“獼猴桃”，當時還沒有開發(fā)，個頭不大，我們大膽嘗了嘗，酸酸甜甜很可口。同時還經(jīng)?？匆娨吧鷦游飶奈覀冄矍芭苓^，其實它們是不輕易傷害人類的。<br> 翻過一座陡峭的山，發(fā)現(xiàn)當年紅軍長征時留下的標語，當?shù)卣浅Ｕ湎?，用紅色的油漆描得很顯眼。<br> “紅軍是給窮人找飯吃、找衣服穿的……”<br> 看著樸實真切的紅色標語，戰(zhàn)士們一下就鼓足了士氣，一路上唱著毛主席語錄歌：“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br> 經(jīng)過十幾天的拉練，我們的腳底板得到了鍛煉，忘記了疲勞和饑餓，到了下午3點多鐘，終于翻越了大巴山。山坡下就是一座村莊，見到農(nóng)戶草房頂上的炊煙，疲勞和饑餓頓時消除了。</h1> <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inherit;">山里的琴聲</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inherit;"><br></span></div> 這次拉練在山里行軍記憶猶新。農(nóng)民都在山坡上建房，隨著山勢住著東一戶西一戶的，居住比較分散。<br> 一天中午，我們經(jīng)過一個農(nóng)戶家門前，只見房后的山坡上坐著一個十幾歲小姑娘，手持一把很舊的龍頭二胡，全神貫注地拉著，琴聲在山谷中回蕩，我沒有打擾拉二胡的小姑娘，而是直接走進了農(nóng)戶家中，見到一位四十多歲的婦女正在做午飯，我說明來意，與農(nóng)家婦女簡單交談了起來。<br> 交談中方知，小姑娘的父親是一名鄉(xiāng)村音樂老師，在一次修筑山區(qū)公路時，被塌方下來的石頭砸中犧牲了。他身前非常喜歡二胡，也是小姑娘的啟蒙老師。小姑娘聰明懂事，時刻懷念著自己的父親，于是每天都坐在板凳上，在父親墳頭專心致志地拉二胡，讓悠揚深沉的琴聲寄托對父親的哀思，同時也是向“啟蒙老師”練琴的匯報……<br> 我們在此處休息了一個多小時，在山區(qū)小姑娘的琴聲中踏上了行軍的征途。<br> 短短的半個多月，我們圓滿完成了拉練任務，收獲滿滿，回味多多。雖然都是些小事，但五十年后回憶起來，往事立刻浮現(xiàn)在眼前，有種傾吐為快的感覺??！<br><br><br><div style="text-align: right;"><span style="color: inherit;">2021年12月6日</span></div></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