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來大消息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從孤獨寂寞的單干知青，到再次加入到一群人成天唱唱跳跳的宣傳隊這大集體，心里除了高興以外，還存有一點不安，因為我的勞動關系仍然還在雙路公社，盡管民工大隊政工科找我談話時，承諾說工程竣工后，縣里會去給宣傳隊爭取幾個推薦上學的名額，雖然上大學是我最渴望的事，但我知道人貴有自知之明，那樣的機會對于我來說，實在是難能可貴，因為宣傳隊里，排在我前面還有那么多下鄉(xiāng)多年，非常優(yōu)秀又有真本事的老知青，我沒資格也不忍心去跟他們擠拼，但支撐我到沿溪來的信念里，還有一個只有我知道，但又不能對人說的最大秘密，那就是去西安電影制片廠拍電影的夢想；所以在作好了最壞再回公社去的思想準備前提下，我心里是很坦然的。春節(jié)前離開生產(chǎn)隊時，沒來得及去層層辦理調(diào)動需要的書面手續(xù)，可能也有打心里不愿意去見那些臉色的潛意識，只是在包鸞那個不太正式的場合，給羅書記和大隊兩個領導口頭說了一下這事，算是知會到了，然后就這樣不辭而別，的確會讓人產(chǎn)生我有妄圖跳出如來佛手掌心的主觀故意，肯定會引起他們心里的不快，但木已成舟，也只好既來之，則安之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按縣里規(guī)定，參加川漢公路修建的民工，每個月要在工資里拿出一半的錢，寄給所屬生產(chǎn)隊，以此來確保隊里的工分獲得和口糧分配。記得我的工資是三十六元，每個月按時由民工大隊財務科，扣除一半寄給我們隊里；那時我們隊里一個壯勞力每天出工可獲十個工分，換算成貨幣，價值0.11元，也就是說：一個壯勞力出全勤，一個月也只能掙2～3元錢，因此我在川漢公路一個月掙的工資，就超過了在生產(chǎn)隊一年掙的工分，寄回隊里的錢雖不多，但起碼也要當六個壯勞力的勞動所得，在這一點上，極貧的生產(chǎn)隊是有利可圖的，而我自己除了買飯菜票，就沒有什么其它開銷了，出去演出吃住都由別人招待，經(jīng)常在鄉(xiāng)場上的消費也是有限的，所以每個月工資還會省下不少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面對工地和民工的公路宣傳隊，性質(zhì)與調(diào)演隊完全不同，下工地巡回演出的節(jié)目，大都短小精悍，少了說教，多了真實，相聲、快板、獨奏、獨唱等等，說來就來，鼓掌熱烈時，經(jīng)常還要再來一個，有點像烏蘭牧騎那樣的輕騎風格，深得民工和當?shù)乩习傩障矏郏貏e是董洪培的嗩吶獨奏、徐寶明的笛子獨奏、周明的手風琴獨奏、余勤的小號獨奏，駱正立的琵琶獨奏，余曉靈的小提琴和作曲，蔣世婭的揚琴和大提琴，陶澤銘的二胡和說唱，毛其文的跟斗和功夫、潘利民的倒踢紫金冠和獨舞，王薇、徐利、張智力、黎安麗、馮潔玉、王幼萍、李秀平、倪明、鄧云瑤的又唱又跳，左汝慧近乎專業(yè)的舞蹈和編舞，秦光選和胡建設的一專多能和隊員們各具特色的絕活，都曾經(jīng)享譽川漢線，更有李世科的快板及以他作逗哏的相聲，最是受人歡迎，我和陳志平都曾在完成自己的說唱舞蹈及報幕之余給他作過捧哏，還有一位曾在宣傳隊的隊友徐清梅，在我還沒來之前就調(diào)到大隊部去了。過完春節(jié)以后，筑路工地全線鋪開，到處都可以感受到熱火朝天的大干氛圍，鋼纖鑿石的叮當聲，伴隨著勞動號子和尖利的口哨聲及隆隆的開山炮響，每天都回蕩在山谷里，已見慣不驚，習以為常。我們常常組成小分隊，不拘一格地穿梭在工地上，哪里有需要就會出現(xiàn)在哪里，巨石、小院、堆場、工棚、河灘、曬壩等等，都有可能成為我們的舞臺；最熟悉我們的，莫過于當?shù)氐男『簜?，他們?jīng)常像尾巴一樣，一群群地跟在我們屁股后面學說逗唱，甚至還叫得出某些隊員的名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在排練和巡演最繁忙的二月底，暗中期盼的大消息終于來了。那天下午我們剛從工地演出歸來，陶老師非常嚴肅地把我叫到他辦公室；這房間也是他和王光太老師兩人的宿舍，在我們男生集體宿舍的一樓，整個宣傳隊唯一的一部電話就在這間房里，關上門后，我沒見到王老師，陶老師放低了音量，認真向我復述了縣文教局鄧局長，向他轉達地委宣傳部的電話內(nèi)容，要我一周之內(nèi)帶上生活所需的行李等等，趕到地委宣傳部辦公室去報到，并作好隨時去西安拍電影《九龍灘》的一切準備工作；第一次得知這個消息，讓陶老師有點猝不及防，我的突然離隊，肯定會打亂大隊部和他已經(jīng)研究決定，并走上正軌的巡演計劃安排，他面露難色地給我商量，能不能晚幾天走，我無法作出任何決定，只能讓他去請示鄧局長。好像電話那頭的鄧局長說，他也做不了這個主，陶老師嘆了口氣望著我說：你就盡量晚點走嘛。當夜，抑制住喜悅從來沒有失眠過的我，默默獨享了人生十八年來的第一次失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2021年9月16日于重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文中圖片除舊照外均來自網(wǎng)絡，背景音樂《往日時光》，由文中調(diào)演隊和川漢公路豐都縣民工大隊宣傳隊隊員周明，用巴揚手風琴演奏，并配樂合成制作，感謝原作者）</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