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趣三則

壞妞兒

故事一《棉褲》 《棉褲》　　遙遠的童年從小至今，混身上下的硬件中，最好用的就是舌頭。只可惜，一條具有藝術(shù)細胞的舌頭生生讓一條拉塌的棉褲給耽誤了。 這是壞妞兒人生之道路上遭遇的第一次挫折：壞妞兒說的比唱的好（壞妞兒的媽媽學聲樂，唱的比說的好，沒能遺傳），自打?qū)W會說話，就能繪聲繪色地說話，所以幼兒園里旦凡有拋頭露面的活計（諸如“司儀”什么的，現(xiàn)在叫“主持人”），壞妞兒干的比較多。 有一次，幼兒園里，壞妞兒參與的一個朗誦節(jié)目得到了上電視臺表演的機會（老實說那時候諾大一個中國有幾個人知道有電視這個東東，還別說看電視，更別說上電視了），為了這次演出，壞妞兒在老師的訓導下，不知排練了多少次。 臨到去表演的這一天，記憶中一大早就開始涂口紅抹胭脂，老師還用火鉗子燒熱了給我們卷頭發(fā)（好幾個孩子給嚇得直哭，我沒哭很勇敢的），對著鏡子美得P顛P顛的。 忽然冒出一個老師，說是壞妞兒的棉褲不好看，褲襠太大太拉塌，褲腿腳還接出半截，影響形象。 壞妞兒從小就是又瘦又長的那種，長得出奇的快，比同齡孩子高出半頭，尤其是腿特殊的長，棉花票、布票總是不夠用，褲子都是一接再接的。再說，當時有幾個孩子能穿沒有補釘?shù)囊路?，比起沒有棉褲的孩子，壞妞兒穿的就已經(jīng)很高級了。壞妞兒的媽媽不會做衣服，能湊合做出個棉褲蓋住壞妞兒的PP已經(jīng)非常偉大了；哪里談得到什么好看與否？ 老師們緊急搜索，把幼兒園小朋友稱得上“好看”的棉褲，逐一從小PP上脫下來，一條一條讓壞妞兒試了個遍。天底下就有這么倒霉的事，居然壞妞兒的腿太長，沒有一條棉褲壞妞兒合適能穿的。居然諾大一個中央部委的幼兒園，楞沒找出一條能上電視的棉褲！ 百般無奈之中，老師們出了一個最好的主意：算了，反正是集體節(jié)目，為了不影響整體效果，這個孩子就別演了！ 可憐壞妞兒具有藝術(shù)細胞的優(yōu)秀舌頭啊，就這么夭折在棉褲之中！文字寫于 2001．5．28 ? 故事二《饑餓》 《饑餓》 說老實話，我這輩子從來都沒有真正的體驗過饑餓的感覺，只有因為沒能及時補充食物而“餓了”的感覺，但那只是餓了，不是饑餓。 認真回憶，最接近“饑餓”的年代是去云南下鄉(xiāng)的那些年，由于吃的東西缺少油水營養(yǎng)太差，加上正是十六、七歲長身體的年紀，再加上干重體力勞動，所以老是等不到下一頓開飯就餓了，但是只要開飯，包谷米飯加玻璃湯總是能吃飽。 那些年印象最深的感覺是饞，覺得自己特別“饞”～看見什么都想吃。兵團同學中流傳著各種英勇事跡：抓蟲子吃，抓貓吃，抓蛇吃；流傳的口號是“帶翅膀的不吃飛機，四條腿的不吃板凳～其他都吃”。我所在的連隊因為搶肉爭端引發(fā)打架斗毆，結(jié)果一個知青被打死，四個知青坐了牢。 我知道那是餓了，而且特別特別饞，我認為那不是饑餓。 但是我看見過饑餓，看見過饑餓的人。 那是1960年剛上小學一年級。一天早上，我從爐子上把烤好的饅頭拿上準備邊走邊吃去上學（每天早飯是媽媽前一天從食堂帶回的饅頭或窩頭），剛出院門饅頭才咬了一口，就有一個要飯的大叔直沖著我走來，他把我逼到墻角，對我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說“給我吧，給我吧！”我非常害怕，不敢看他，只看見眼前那只很黑很黑的手對著我的饅頭。他并沒有搶，只是不斷的說“給我吧，給我吧！”我嚇壞了嚇蒙了，不知如何是好，站在墻角一動不動，手里緊緊的攥著那個饅頭。 很快就有胡同里的路人出來干涉了，清楚的記得一個男人對那要飯的說，“再餓也不能要孩子嘴里的東西啊！”然后有兩個叔叔把他從我面前推開，還跟我說“快走你的，上學去”，我才得以挪步離開。 離開之后我立刻就后悔了，我真應該把饅頭給那要飯的，我其實并不餓，吃不吃這個饅頭并不重要，但這個饅頭對那要飯的來說一定很重要?？晌耶敃r太害怕那要飯人的樣子了（他骯臟的衣服枯瘦的樣子太嚇人了，怎么形容呢～行走的骷髏比較貼切），我不敢追回去把饅頭遞給他。 這件事我記了60多年，到現(xiàn)在心里都覺得非常遺憾，對不起那要飯人。 今天早上躺在床上看手機，一條關(guān)于“蘇連逼債的真相”的帖子使我想起了這段故事，記錄下來。文字寫于2021.6.29 故事三《臭顯美》 《臭顯美》 我退休之后才知道的自己兒時曾經(jīng)立過的神功（老媽的同學無意說出的）： 老媽第二次上大學的時候，我已經(jīng)出生了（第一次上的南京大學藝術(shù)系，讀了兩年跟著我爸爸私奔了，有了我之后重新上大學），她上大學的時候我就被整托到幼兒園，但是星期六晚上要接回家。 有一個星期六晚上，我已經(jīng)被媽媽接回到她身邊了（我可能是四五歲），但是她的學校那晚不讓回家，要學生們開“提意見”的座談會，我就跟著媽媽在教室會場。 媽媽說那時候大家已經(jīng)開始覺得不對勁兒了，開座談會的時候沒有人發(fā)言，長時間靜默沒人說話，我當時在會場就開始攪局，那天的會第一個說話的人就是我：“你們怎么都不說話呀？”，然后就開始要唱歌跳舞，被我媽媽一再制止還是想表現(xiàn)，弄得這個會場大家都笑了，會實在開不下去，主持人只好宣布散會。 其實這件事我自己都保留一點印象（只是不知道它有什么特殊作用）因為那天媽媽給我穿了一件新裙子，我特喜歡，總想在別人面前顯美（就是圖片這條裙子）。小時候的我膽子大，喜歡上臺表演，那天現(xiàn)場有那么多人正能激發(fā)表現(xiàn)欲（媽媽說我人來瘋），我手舞足蹈表演攪局，自己都還有點印象。 半個世紀之后的有一天，媽媽家里來了好多客人，是她當年的大學同學聚會。當我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時候，其中一個阿姨立刻叫起來，“這就是xx啊，當年咱們班的選右會我記得特清楚，就是她唱歌跳舞的攪散了；那天別的班開會發(fā)言的人都當佑派了，就咱們班沒有！”文字寫于202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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