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媽媽走了,走完了她八十二年的風雨歷程,走完了她平凡的一生,靜靜地走了,在陰雨連綿的五月梅雨時節(jié)。其實,在北方并沒有黃梅雨,今年怪了,自打母親去世到安葬,陰雨就一直下個不停,淅淅瀝瀝,就像兒滴不斷的淚水;纏纏綿綿,猶如兒念母的情思。</p> <p class="ql-block"> 夜,靜悄悄的,混混沌沌的月亮無聲地懸掛在夜空,揮灑下朦朦朧朧的光,逐漸西沉。我躺在床上,一點睡意都沒有,此情此景,讓我想起了您。</p> <p class="ql-block">您無聲地走了,在生命的最后幾個月,您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在您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卻不能用語言來表達,心中的苦痛,兒怎么能不知道呢?我給您紙筆讓您寫出心中所想,您慢慢吞吞地寫了兩個字,兒卻無論如何也認不出,兒知道,您在掃盲班才學了幾天的字,又隔了六十多年,也真難為您了。還是您兒媳心細,“這不是咱村子的名字嗎!”媽媽使勁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艱難的微笑。</p> <p class="ql-block">我原以為,您不會這么匆忙就離開我們。我跟您說,還有一個月就放假了,到時,咱們回老家,回您熟悉的老屋子,看看老街坊老鄰居,您開心嗎?您睜大雙眼,發(fā)出企盼的光??僧攦喊涯o送回老家時,您已經(jīng)沒有了意識,兒沒能了了您回家看老宅子的心愿,這是兒一生的遺憾。</p> <p class="ql-block">兒真的不愿再掀開過去的一頁,甚至不愿意再翻看兒照顧您時拍下的照片,每每看到您坐在沙發(fā)上、坐在輪椅中、斜靠在被子上的照片時,撕心裂肺的思念讓兒難以呼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夜深了,人靜了,窗外只聽到一陣陣蟋蟀的叫聲,孤孤單單在野外墳塋中的媽媽,您是不是也聽到了?兒真希望它們能做我們的信使,兒知道您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著我們。秋風起,天氣漸涼,蟋蟀的叫聲是在催促人們添衣御寒嗎?每年兒都能聽到媽媽對兒添減衣服的叮囑,現(xiàn)在再也聽不到了。</p> <p class="ql-block">在兒的記憶中,您從沒打罵過我們,您一輩子都聽爸爸的話,默默地承受著一切。媽媽走后,爸爸說出了埋藏在心底的一句話,“你媽,來咱家六十多年,全心伺候兩代老人,培育出了那么好的兒女,功不可沒。</p> <p class="ql-block">兒三歲時已有斷斷續(xù)續(xù)的記憶,依稀記得您帶我去姥姥家,不諳世事的我,哭著鬧著非要回家,天陰得厲害,眼看著一場大雨就要來了,您拗不過兒,只好背兒回家,走到半路大雨夾雜著雞蛋大小的冰雹傾瀉下來,您護著兒的腦袋生怕兒挨砸,自己卻不知挨了多少次冰雹,可我在您的溫暖的懷抱里竟然睡著了。</p> <p class="ql-block">九十高齡的太奶奶病了,當時,爺爺年事已高,奶奶也去世的早,一家老小全靠您的照顧。在那個節(jié)糧度荒的年月,家里連像樣的飯菜都沒有,您心急如焚,在忙完生產(chǎn)隊里的活后,您就變著法地照顧她,家里實在沒有什么可吃的了,您就借錢買米買菜做給她吃。太奶奶臨終前握著您的手顫顫巍巍地說:“孫媳婦兒,好人吶,你會有好報的?!?lt;/p> <p class="ql-block">1980年,兒考上了縣里唯一的一所重點高中,在當時,那可是十分了不起的事情,全公社也就兩三個人考上,這下子可把您高興壞了,整天合不攏嘴,逢人便叨咕上幾句,這成了您向街坊“炫耀”的資本。每次回家,家里沒有什么可帶的,您每次都把咸菜放上一把黃豆簡單地炒一下,裝在瓶子里,帶到學校,這就是兒一個星期的菜了。多少年過去了,您還嘮叨,“我兒高中兩年吃了兩缸咸菜疙瘩?!?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高考那年您偷偷地給兒求了一卦,說兒一定能考上一所好大學,畢業(yè)后能找到好工作,還能娶一個好媳婦。這些都是我多年之后才知道的。媽媽,您求的卦真靈。</p> <p class="ql-block">在您生命的最后時光,您躺不下,整天整宿地坐著,兒不管怎么盡心伺候,都無法阻止死神對您的冒犯,您一天天衰弱下去。您愛干凈,不愿意在床上大小便,非要在坐便上解,一宿要折騰五六次,兒實在熬不住了,有一次您含含糊糊地喚兒,兒裝作沒聽見,您無奈,就抻兒的被角,兒還故意往一邊躲,當兒睜開疲憊的雙眼看您時,您正雙手抱拳向兒作揖,那眼神好像在說:求求你了。我猛然坐起來一把握住您的雙手,媽媽,您可是兒的媽媽呀,怎么能向兒作揖呢?現(xiàn)在每次回想起這個情景兒都呼吸急促,內(nèi)心久久不能平靜,兒心里在滴血啊。兒真的沒承想您會這么快就棄兒而去,要是兒知道,兒會成宿的不睡也要照顧好您。媽媽啊,媽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西邊天空中月亮早已下去了,只留下一片氤氳。兒今天鼓起勇氣,拿起筆斷斷續(xù)續(xù)寫下這點文字,內(nèi)心真的忐忑不安,兒心底的呼喚沒有驚動您的安眠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媽媽走了,走得很平靜,留給兒的是無盡的思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