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江山如畫,歲月無邊。</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大約是在1929年,父親廖井丹走出了位于如今重慶市長壽區(qū)的雙龍鎮(zhèn)老家,從此天南海北鬧革命。</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們卻不清楚在父親跟隨共產(chǎn)黨打天下的征程中戎馬匆忙,何時學(xué)會了下圍棋?又如何與圍棋結(jié)下不解之緣?只知道父親摯愛圍棋,但他從沒給我們講過自己學(xué)棋的經(jīng)歷。直到他年過八十,才告訴我們說,自己已有七十年棋齡。</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原來父親少年時期就學(xué)會了圍棋,那正是大革命時期,父親在他大哥的引導(dǎo)下走上了革命道路,從此圍棋就伴隨父親走過了他八十年的革命生涯。</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戰(zhàn)爭年代,無論環(huán)境如何艱苦,只要有可能,他就要摸一下圍棋??箲?zhàn)初期在延安,他和丁玲、陳明都有棋藝交流。解放戰(zhàn)爭時,他任《東北日報》社社長時,和嚴(yán)文井等人是棋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建國后,他長期在西南工作,經(jīng)常對弈的有何郝炬,楊超,譚申平,李辛夫,張堅等黨政干部,還有李克光,柯召等文教界、科技界的棋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親晚年特別是離休以后,閑暇時間多了,下棋更多了。他積極參加各種老年圍棋活動和比賽,首屆"陳毅"杯老同志圍棋賽,他本已打入決賽,卻因生病住院不得不放棄決賽,只能屈居亞軍。</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平時也常有一些老同志到家里來下棋,有時人多還要同時開兩臺棋,我也曾湊數(shù)上場陪金明,李云川,劉實等叔叔伯伯下過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親最后幾年,因身體原因,腿腳又不方便,已不能外出活動,來訪的人也很少,他每天都自己在計算機(jī)上下幾盤圍棋。父親曾收藏幾本圍棋古譜,也曾打譜研究。上海的《圍棋》雜志是當(dāng)時國內(nèi)唯一的圍棋專業(yè)期刊,他從創(chuàng)刊號就一直訂閱,每期都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經(jīng)常觀看棋校學(xué)生對局,也常和專業(yè)棋手下棋,在老干部中,他的圍棋水平是比較高的。由于戰(zhàn)爭年代時間緊張,他習(xí)慣了下快棋,很少長考,跟著自己的感覺走,落子很快。平時下娛樂棋沒問題,參加比賽就有點吃虧,常常一步隨手棋而痛失好局。因此,他參加老年棋賽有時成績不夠理想,沒有反映他的真實水平。</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親下棋當(dāng)然想要爭勝,但對勝負(fù)並不特別計較,真正是"勝固可喜,敗亦欣然",一坐在棋盤旁,就心無旁騖,沉醉在棋局中,品味圍棋的魅力,享受對局的快樂。他是真正的圍棋愛好者。</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從五十年代后期起,父親為普及和提高圍棋,推動圍棋亊業(yè)的發(fā)展,作了大量工作。這不僅是因為他熱愛圍棋,更因為這是黨的亊業(yè)。</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圍棋是中華民族優(yōu)秀文化傳統(tǒng)中的瑰寶,振興圍棋,對于豐富人民群眾文化體育生活,振奮民族精神,有著重要的意義。父親是老革命,陳毅元帥是政治家,如果他們的愛好與國家的發(fā)展沒有關(guān)系,他們也不會去推動這件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當(dāng)時父親與陳毅在北京和成都多次下圍棋,每次都要談到發(fā)展新中國圍棋事業(yè)的話題。陳帥囑咐父親,圍棋雖小品德最尊,一定要把四川的圍棋搞上去。父親深刻理解了陳帥的意圖,并努力去貫徹落實。</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1954年底到“文化革命"初期,父親擔(dān)任中共四川省委常委,書記處書記,成都市委第一書記,他有條件為圍棋事業(yè)多做一些亊情。他牢記陳帥的囑托,從基礎(chǔ)抓起,狠抓棋校建設(shè)。于是父親下令把一個黃金地段的院子調(diào)撥給棋校,從全省調(diào)來孔凡章,杜君果,周孝棠等高水平的棋手當(dāng)棋校的教練。黃乘忱是國內(nèi)知名的老棋手,父親和有關(guān)各方協(xié)商把黃乘忱從重慶調(diào)到成都棋校工作,還安排他當(dāng)了省政協(xié)委員。父親又為棋校爭取到每年500美元的外匯指標(biāo),用于定購日本的《棋道》、《圍棋俱樂部》、《圍棋新潮》、《圍棋》等四種月刊,及日本棋手坂田榮男,橋本宇太郎,大竹英雄,高川格及吳清源等人的圍棋著作,對提高棋校教練、學(xué)生的專業(yè)水平起到了很大作用。</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親還非常重視圍棋的普及,努力為群眾性的圍棋活動創(chuàng)造更好的條件。1959年建成的成都棋園,是面向群眾開放的棋類活動場所,面積約400平米,可同時開展100多臺圍棋的比賽。大廳設(shè)有圍棋,象棋,國際象棋的大棋盤,常有棋手對局,專業(yè)棋手現(xiàn)場講解。陳祖德,聶衛(wèi)平都曾在這里講過棋。成都棋園每天可接待近千名棋藝愛好者,當(dāng)年曾是國內(nèi)最大的群眾下棋場館。成都圍棋活動開展得好,是圍棋界的共識。</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陳祖德在《超越自我》一書中寫道:陳毅杯邀請賽的亞軍是中宣部副部長廖井丹同志,他以前是成都市委書記,由于他的熱心提倡,四川省的圍棋活動開展得可好了,論普及在全國首屈一指,論提高是人材輩出,尤其是女棋手,出現(xiàn)了孔祥明,何曉任等名手,為祖國立了功勛。</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1962年,中國圍棋協(xié)會成立,陳帥任主席,父親擔(dān)任了副主席。這是一份責(zé)任,他開始更多考慮盡快提高中國圍棋水平,趕超日本的問題。</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1964年6月,父親擔(dān)任中國圍棋代表團(tuán)的團(tuán)長,率領(lǐng)陳祖德,吳淞笙,羅建文,沈果蓀,王汝南,陳錫明等六名解放后成長起來的年輕一代棋手訪問日本。當(dāng)時中日圍棋水平差距相當(dāng)大,我方棋手在對日方高段棋手時都被讓先或授二子,卽使這樣,中國代表團(tuán)在九場五十四局的比賽中還是輸了三十局,和了4局,只勝了二十局。雖然輸了,父親認(rèn)為還是要看到進(jìn)步,看到亮點。</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這次中方獲得40.7%的勝率,是1960年中日圍棋代表團(tuán)互訪以來勝率最高的一次,特別讓他高興的是七月五日在東京進(jìn)行的雙方都非常重視的"新銳對抗賽",中方取得了三勝二和一負(fù)的好一成績,陳祖德,吳淞笙,羅建文,分別戰(zhàn)勝在日本風(fēng)頭正勁的大竹英雄,茅野直彥,工藤紀(jì)夫三個年輕的專業(yè)六段。中國圍棋打敗日本的曙光已經(jīng)初現(xiàn)。</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從日本回來后,父親多次向圍棋界的同志強(qiáng)調(diào),戰(zhàn)勝日本的希望在年輕人身上,要加大力度,加快步伐,不拘一格選拔和培養(yǎng)優(yōu)秀的圍棋新人。</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正是"以階級斗爭為綱“的年代,有的干部提出要貫徹階級路線,讓棋校家庭出身不好的學(xué)生退學(xué),引起爭論。</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而父親關(guān)注的卻是這兩點:要建設(shè)精神文明,除了棋所,便是棋者。他知道此事后召集有關(guān)單位領(lǐng)導(dǎo)開會,明確反對"左"的做法。他說:”我國乒乓球隊得了世界冠軍,賽場上升起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都說是中國人民的光榮,並沒有人問,這是中國什么家庭成份的人取得的。我們和日本進(jìn)行圍棋比賽,如果選成份好,技術(shù)水平差的去,比賽輸了,總不能發(fā)表聲明說:由于我們貫徹了階級路線,好的沒有出場,所以輸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就這樣,父親保護(hù)一些所謂"家庭出身不好"的好苗子,讓他們有了成長的機(jī)會,其中有的人后來對中國圍棋做出了很大貢獻(xiàn)。</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親深知圍棋從娃娃抓起,不是要培養(yǎng)千百萬棋手,而是通過傳承中華文明,陶冶品行,增強(qiáng)思維能力,使祖國接班人更好地在德智體美全面發(fā)展的路子上成長,也是精神文明建設(shè)的組成部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父親的倡議和大力推動下,1965年8月,在成都舉行了十單位少年兒童圍棋賽。來自北京,上海,四川,廣東,浙江,福建,山西,云南,江蘇,河南的七十八名少年兒童選手參加了比賽。</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這次比賽代表了當(dāng)時國內(nèi)少年兒童圍棋的最高水平,極大地推動和促進(jìn)了全國少年兒童圍棋的發(fā)展。</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這次的兒童男子組冠軍,是后來的中國圍棋代表人物棋圣聶衛(wèi)平。少年男子組的前幾名謝裕國,華以剛,黃德勛,邱鑫等人不久就進(jìn)入國家隊。</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此后不到一年,”文化大革命"開始,圍棋遭遇嚴(yán)冬。</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當(dāng)春天來臨時,在國家隊的這些當(dāng)年的少年和陳祖德等青年棋手,成為中國圍棋承前啟后,繼往開來的中堅一代。還有很多參加過這次比賽的棋手,成了各省市組建圍棋專業(yè)隊的骨干。</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1965年,在成都杜甫草堂舉行的少年兒童圍棋賽,對保持中國圍棋的傳承,防止人才斷層的擴(kuò)大,起到非常重作用。</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1966年在鄭州舉行的全國圍棋賽,成都隊18歲的陳安齊獲成年組第8名,馮宗存獲少年組冠軍,張成華、侯世明、雷貞倜分獲2、4、6名。從青少年抓起的措施大見成效,為后來“棋城"的崛起打下了良好基礎(chǔ)。</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親非常重視圍棋書刊、資料的出版發(fā)行。</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1964年中國圍棋代表團(tuán)訪日途經(jīng)上海時,他會見上海市長曹荻秋,提出請上海幫成都制作一套圍棋印刷銅模。有了這套銅模,就能出版圍棋書刊資料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1966年初,成都市棋藝俱樂部推出了面向初學(xué)者的不定期刊物《學(xué)圍棋》,父親題寫了刊名。雖然只出了三期,但組建了隊伍,積累了經(jīng)驗。1980年開始,以《成都棋苑》叢刊在全國公開發(fā)行。</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1985年,在父親的大力支持下,全國唯一的棋藝(和橋牌)專業(yè)出版社在成都成立,父親被聘為名譽社長。</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1986年,由中國圍棋協(xié)會和《新體育》雜誌社主辦的《圍棋天地》創(chuàng)刊,父親是主編,他寫了一篇“圍棋到騰飛的時候了"的代發(fā)刊詞。他鼓勵劉善承撰寫《中國圍棋》,並給國家文物局領(lǐng)導(dǎo)寫信,安排劉善承,陳克忠等人到故宮博物院查圍棋史料和文物。</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1985年7月《中國圍棋》面世,洋洋灑灑一千二百多頁,堪稱"圍棋小百科全書",好評如潮。</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成都的圍棋得到推動,應(yīng)該有以下幾條:1,領(lǐng)導(dǎo)階層的重視,市體委副主仼劉善承也做了不少工作。2,重要專家和青年骨干,成為中間力量。3,機(jī)構(gòu)的建立很重要,比如棋校和棋園。4,圍棋普及和出色選手的湧現(xiàn)也是助力。5,賽事先行,並從青少年抓起。6,傳播渠道,出版社和雜志功不可沒。7,發(fā)掘國故,恢復(fù)云子,收集國際圍棋信息。8,在國家體委和中國圍棋協(xié)會領(lǐng)導(dǎo)下開展區(qū)域內(nèi)工作。</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不長的時間里,成都各界做了不少工作,所以這個成績是各層面努力取得的,父親只是給予了力所能及的支持而已。</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們對父親過去的事也知之不多,此文只是從再認(rèn)識父輩的視角去挖掘老一代的精神閃光,也是對歷史現(xiàn)象及本質(zhì)的再認(rèn)識。</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親的一生確實與圍棋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當(dāng)我們回憶這一切時,不禁想起了老家背后的山坡上,那一棵郁郁蒼蒼的大樹。父親說他離開故里時,這棵樹才剛種下,如今卻是四人都環(huán)抱不過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親熱愛圍棋的根,也是深深地扎在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土壤里,所以這份熱愛才能蓬蓬勃勃地發(fā)展起來,不但使他自己終生受益,陶冶了他那高尚的情懷,純潔的品質(zhì),剛正的性格,以及長壽的養(yǎng)生方式,也給朋友們帶來了怡情的歡樂。</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更重要的是他做為中國圍棋協(xié)會副主席,還給中國圍棋事業(yè)的發(fā)展與推進(jìn),給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和弘揚,盡到了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撰文:廖二鳴。整理:莫然)</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