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小街 大院 那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刁平)</p> <p class="ql-block">記憶中的東丁字街只有幾百米長,是成都市區(qū)里一條短窄的小街巷,東西走向,東頭正對著一個對開木門,那里就是東丁字街小學(xué),與其說它是小學(xué),倒不如說是一個大宅院,低矮平房,小青瓦、木質(zhì)門墻窗欞、石階走廊,兩邊教室,教室不大,每間也就能裝下十幾張小課桌吧……而小街的西把頭,則與成都著名青石橋南街交匯。</p><p class="ql-block">青石橋其實是有傳說的,看過一些記載,成都以前也叫龜化城,據(jù)傳這是依張儀傳說,而曾經(jīng)的成都從空中俯瞰,就如大龜,唐戎昱就曾經(jīng)在《成都暮雨秋》這首詩中寫到:“九月龜城暮,愁人閉草堂?!背啥嫉臉蚨?,在眾橋之中,有一座就是為了紀(jì)念張儀而命名,叫龜化橋。由于龜化橋是用青石建成,所以也被老百姓俗稱為青石橋。而另有一說,唐宣宗大中七年(公元853年),為解決成都的飲水問題,劍南西川節(jié)度使白敏中主持開鑿,挖了一條河穿城而過。這條河叫金河(原名襟河、金水河)。金河開鑿之后,為了方便交通過往,便在河上架起不少橋梁,包括人們所熟知的通順橋、臥龍橋等,青石橋也是其中之一。</p><p class="ql-block">很多人都說沒見過幾十年前的青石橋,但是我見過,就是在東丁字街居住的時候見過的,大石條壘砌的橋,越是靠近水面的石頭上青苔色越濃,河道很窄,所以它盡管有名氣但也只能稱之為小橋,青石橋南街比東丁字街略寬一點,路兩邊很多店鋪,青瓦房頂,木板門墻,有雜貨店,有小吃店,有茶館……除了這些,每天早上和傍晚,人行道(成都口音叫“gaiyan”,實為“街沿”)上的地攤擺了長長一溜,賣蔬菜水果的,賣鴿子的賣涼面的,以及賣葉兒粑糖炒板栗烤紅薯的,等等,再加上來來往往路過的買東西的提鳥籠子散步的坐在家門口喝著“三花”(即三級花茶)沖殼子(即聊天)的……呵呵,非常熱鬧。不過當(dāng)年的我年齡很小,即便有印象,也十分模糊。當(dāng)然這座小橋后來怎么就沒有了,我不得而知,但是的確,我見過。</p><p class="ql-block">青石橋很熱鬧,但是與之交匯的東丁字街卻很冷清,因為當(dāng)年居住在這條小街的人并不多,街道兩邊沒有什么樹木,也沒有 “街沿”,那年頭這樣的小街極少有汽車經(jīng)過,所以曾經(jīng)的東丁字街十分清靜,偶爾有人騎自行車通過街巷時,那響亮的車鈴聲,清脆悅耳。</p><p class="ql-block">青石橋街道南段向西一拐,就是鹽道街小學(xué),當(dāng)年不少在文化部門工作的人都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那里就讀,1963年,母親工作調(diào)到東城根街的成都人民廣播電臺,電臺有一處宿舍就在東丁字街,為了我即將進入小學(xué),我家搬到了這里。</p><p class="ql-block"> 這是一個很大的方形院子,大約有兩百多米長見方,如果由西向東走過東丁字街,右側(cè)路邊大約一半的長度都是這個院子的圍墻,這道圍墻的內(nèi)側(cè)原來是一排平房,拆除后圍墻里留下了不少殘垣斷壁。院子很大,卻十分空曠,95%以上是空地,大部分原住居民的房子拆除了,沒有填平或者處理的壕溝交錯在空地,上面還長著野草,稍微平整之處,是院里的幾戶人家開出的菜地。院子里沒有一塊水泥地面,住家戶中,除了我家隔壁的楊婆婆家的地面鋪著老式木質(zhì)地板外,其他的,都只是夯實而已。</p><p class="ql-block">大門有六七米寬,床框大的方木條子制作的,釘子釘?shù)美卫螌崒?,大門邊磚體門柱上還釘著一個紅底白字的小鐵牌,上書:東城區(qū)東丁字街17號。</p><p class="ql-block">大門內(nèi),一排拐角瓦房順著西面圍墻由北向南延伸,房間不多,住著六七戶人家,即便是加上大院東頭的羅家和中間孤零零的鄧家,整個大院也不到十戶人家,這些住戶中,只有楊馮兩家是片區(qū)拆除后還沒有得到安置的原住居民,其他的都是電臺家屬。我們這排住房,除了靠近大門口有四個房間大一些,其余的房間都只有十個平米左右,而這幾間大的房子中,三間是電臺的庫房,余下一間是我家和陳家兩戶的所有男孩子共住,因為我們兩家的人口多,老老少少共十多口,還是三代同堂,索性兩家一合計,向電臺要了這間,為了節(jié)約地盤,孩子們住的這個房間全部是上下鋪,空余地方置放兩家的零零碎碎。這樣的話,相當(dāng)于我們兩家都多了一間房子。</p> <p class="ql-block">院里基本上沒有樹木,空曠的院子在冬天顯得十分蕭瑟,那些茂盛于春夏的小草在這時已經(jīng)枯萎,呼呼的風(fēng)合著紛紛的雨,讓人倍感寒意;而到了盛夏,院里則連個躲避太陽暴曬的地方都沒有,一到晚上蚊蟲肆虐,那時候哪有什么滅蚊器,小時候的我也沒有見過驅(qū)蚊盤香,而各家各戶又都沒有裝紗門紗窗,人們不得不買蚊煙熏蚊子。夏晚的晴空星月高掛,大人們坐在較為平整的地方,點燃兩三支蚊煙,搖著蒲扇,邊納涼邊嘮家常;而孩子們則成群結(jié)伙,盡興瘋玩,好一幅和諧的畫面。所謂蚊煙,就是蚊香煙,是用可能被藥水浸過晾曬干后有些發(fā)黃的紙,包裹著被噴灑過驅(qū)蚊藥的草葉,大約拇指粗,一尺來長,點燃后氣味濃烈,用于驅(qū)蚊效果很好,一支蚊煙可以燃燒好幾個小時。蚊煙是很便宜的,好像一毛錢可以買好幾支,每到夏季,成都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有售賣蚊煙的。有個家住青石橋附近的小男孩就經(jīng)??嬷粋€長方形的大籃子,里面躺著一排排的蚊煙,在我們17號院門口的木質(zhì)電桿下叫賣,那叫賣的聲調(diào)十分悠長,就像是一首反反復(fù)復(fù)的歌謠,“蚊煙——有蚊煙,哎——蚊煙,買蚊煙……”盡管已經(jīng)過去了幾十多年了,如今去回想,我的耳邊似乎依然有這飄忽的童音,腦海中也依然會浮現(xiàn)出那根立在路邊的木質(zhì)電桿,那密密麻麻的蚊子盤繞著昏黃的路燈,還有昏黃的路燈下那個叫賣蚊煙的孩童身影……</p><p class="ql-block">每天一大早,院子羅登蓉羅登文家和鄧勇鄧建家喂養(yǎng)的公雞就遙遙對鳴,高昂的聲音此起彼伏,仿佛是在爭搶著宣告新一天開始,不一會兒,窗外就會傳來幾家婆婆阿姨們做飯發(fā)出的鍋碗瓢盆的聲音,再后來是那些上班的大人們匆忙的腳步聲和相互打招呼的聲音。上班的大人們絕大多數(shù)是步行,也有的去乘坐公共汽車(現(xiàn)在叫公交車)或者電車,那時候就沒有誰家有汽車,就連自行車都十分稀少,大院的十多戶人家,只有兩家有自行車,我家有一輛舊的,“永久牌”的,媽媽每天上班都是騎著它上班;林元友叔叔是新婚后搬來的,他也有一輛“永久牌”的,不過是新車,每天載著阿姨上下班,見人就打鈴鐺,一到周末,擺個小凳在他家門口,將自行車擦得锃亮锃亮的,嗯,真的很“洋盤”的。</p><p class="ql-block">還記得在東丁字街那個大院里當(dāng)年的一些場景,我家那排住家戶的房前有兩個“洗衣臺”,它們是羅登蓉老爸“制造”的,羅叔是單位的維修工人,所謂的“洗衣臺”,其實就是利用拆房后堆放的物資,用磚砌幾個一米高左右的“墩墩”(磚垛),將尚未損壞的、以前房子蓋屋頂用的“冖”型屋面瓦放在上面而成,這種“冖” 型屋面瓦的主要材料應(yīng)該不是水泥,而是類似“三合土”那種,表面光滑,寬度有一米多,長短不一,但至少有2米長,做好的“洗衣臺”凹面朝上,以免水四處流溢,板面一頭高一頭低,低處一端的地下是挖開的簡易引水溝槽。以前沒有洗衣機,洗衣服全靠手洗,這些“洗衣臺”又寬又平展,能刷能搓,很方便的。后來,這種“冖” 型屋面瓦又有了新的用途,街道上有個花生組,一群大媽每天聚集在院里剝花生,一開始是手工勞動,但是慢啊,某天大媽們想出了一招,將“冖” 型屋面瓦洗干凈,光滑一面朝上,鋪上干花生,面上鋪上干凈的小木板,用腳踩住木板輕重適度地碾動后,將去殼的花生仁挑出來,然后再放上帶殼花生,再碾動……你別說,這樣的做法既不累人又快,我們小孩子有時候也去碾著玩。</p><p class="ql-block">好幾家門口都有一個簡易小棚子,因為沒有廚房,各戶就搭棚子做廚房,里面常用物品不多,但是有兩樣必備,一是水缸,二是蜂窩煤爐子。</p><p class="ql-block">水缸必備,是因為這條小街除了斜對面的成都雜技團外,基本上都沒有通自來水。由西向東走完我們大院圍墻,也就是東丁字街的中段的街邊,這里有一個水口,被砌筑在大約半米見方、一米高左右的磚體,磚體一側(cè)下部有個上鎖的二十公分見方的“鐵門”,打開此“鐵門”,里面就是自來水閥門,磚體朝街一側(cè)的上部,一根水管探出頭來,水口向下,供人接水。這個水閥就是整條街上住家戶的唯一水源,管理水閥的是一位60歲左右的爺爺,就住在水閥邊上,24小時“在崗”,十分方便,在這里買水也不貴,1分錢兩擔(dān)“四桶”,過去的水桶都是木頭的,水桶裝滿后有好幾十斤,我家平時就外婆和我們兄妹在家,因為我們年齡太小,于是就請放水的爺爺送水,每一擔(dān)水5厘錢的工錢,后來妹妹上學(xué)了,就是我們兄妹兩人抬水,每次抬半桶水,妹妹畢竟只有七八歲,又是女孩,所以每次抬水時我就把水桶的位置盡量向自己這邊靠,以減輕她承受的重量,幾百米的抬水“征程”,我們要休息好幾次,即便這樣,每次抬完水妹妹都累得不得了,我現(xiàn)在還能想起當(dāng)年她那副齜牙咧嘴的樣子。</p> <p class="ql-block">做飯燒開水是沒有天然氣的,用的就是蜂窩煤,蜂窩煤燃燒的時候很嗆人,人還沒有走近,那濃烈的氣味就會撲面而來。蜂窩煤有12個火孔,燃燒時火順著火孔向上竄,一般說來,用完后,加上新煤,蓋上火孔并關(guān)上爐子下部的風(fēng)門,可將余火保留十來個小時,這樣就省了重新生火。每天早上,住戶們會打開風(fēng)口揭開蜂窩煤的火孔蓋子,用粗鐵絲搗通12個孔,打開下面風(fēng)口并清除腔內(nèi)爐渣,然后或燒水或做飯……因為我們的晨夢,經(jīng)常都會被大人們揭開蜂窩煤孔蓋時發(fā)出的那“嗒”“嗒”“嗒”的聲音驚醒,所以揭蜂窩煤孔蓋的聲音也被我們戲稱為“早上十二響”。</p><p class="ql-block">蜂窩煤是定量供應(yīng)的,供應(yīng)點并不遠(yuǎn),就在街口,一般說來用架架車每車裝煤幾百塊,請供應(yīng)點的人送煤,每車一毛多錢,為了節(jié)省錢,楊選民、陳超幾兄弟和我,以及馮家的馮六哥馮七妹等院里十一二歲“大孩子”有時候會邀約一起,將幾家人購買的蜂窩一起煤拉回來,呵呵,那呼啦啦的情景,我現(xiàn)在都還有些懷念。</p><p class="ql-block">除了蜂窩煤外,米、面、油、布、白糖、豆腐、豬肉等,都是定量憑票或者憑戶口本供應(yīng)。鄰居陳家的小妹蓉當(dāng)時也就四五歲吧,是陳家兄妹中年齡最小的,深受陳力夫婦的寵溺,有一次我和妹妹抬在水回家,途經(jīng)大門口時見她坐在房檐下傷心哭泣,我放下扁擔(dān)上前問她怎么啦,她邊哭邊說:“哥,我要吃漏漏(肉肉),我要吃漏漏。”她的話剛說完,屋里就傳來陳媽媽的呵斥聲,“吃什么肉?家里哪來的肉,毅平(我的曾用名)你不要管她,她午覺沒睡好被我吵醒了,就一直在那兒耍賴皮。”</p><p class="ql-block">“蓉蓉別哭,你看,吃糖行不?”我俯身悄悄地對陳蓉說。</p><p class="ql-block">“真的嗎?哥你沒騙我?”陳蓉眨巴著淚眼望著我。</p><p class="ql-block">“真的,不騙你。”我肯定的說。</p><p class="ql-block">一聽這話,陳蓉馬上破涕為笑,眼睛發(fā)亮,連聲說著“謝謝哥?!蔽液兔妹脤⑺龓Щ亓思?,見外婆正在簡易棚忙乎著做飯,便溜進屋里,在柜子里拿出家里的古巴白糖(當(dāng)時市面物資并不豐富,白糖也要糖票,我們家的白糖是父親帶回來的古巴白糖,這種白糖的顏色不像現(xiàn)在市面上的白糖那么白,有些發(fā)黃,不過還是很甜的),用作業(yè)本的紙包了一小包給了她。</p><p class="ql-block">不料當(dāng)晚陳伯伯下班后剛回家就被小蓉蓉纏住了,她哭著鬧著要吃白糖,就是黃黃的那種。多年以后,我和蓉見面,還拿這件事情取笑過她呢。</p><p class="ql-block">盡管生活條件有限,當(dāng)時我們的零食不像現(xiàn)在孩子們的零食那么豐富,但是也不少,比如烤紅苕烤玉米、鹽水煮毛豆花生、生黃瓜生番茄生蘿卜……還別說,就這些零食,還吃得津津有味的呢。</p><p class="ql-block">有時候在電視上或者網(wǎng)絡(luò)上看到一些很頑皮的“熊孩子”,其實當(dāng)年17號院里的一幫小伙伴也很“熊”。有一次我們在圍墻內(nèi)拆了平房屋面的斷壁殘垣處面對面扔磚塊“打游擊”,我一失手,一個小磚塊“嗖”的一下便飛出了圍墻,緊接著,墻外街上有人驚呼:“哪個在墻那邊丟石頭,拐了拐了(意糟了糟了),打著人了?!币宦犨@喊叫聲,小伙伴們都嚇壞了,撒腿就跑,一哄而散。</p><p class="ql-block">快到天黑的時候,大院斜對面雜技團的一個叔叔領(lǐng)著一個頭上貼著紗布的小男孩到了我們院里尋找“兇手”,也不知道是誰“告密”,他們很快就找到了我家,外婆氣得跺著小腳不停的呵斥我,最后經(jīng)過母親和對方商量,賠了六塊錢,因為害怕父親懲罰我,外婆囑咐我們都別告訴我爸。可周末父親回家后,不知道誰又“告了密”讓父親知道了此事,晚飯時父親問清了原由十分生氣,見此狀外婆趕緊護著我,說小孩子調(diào)皮搗蛋是天性,也沒有闖多大的禍,毅平他以后也不會干這事兒了;妹妹也在一邊氣鼓鼓的說搞不好不是我哥扔的石頭惹的禍,都到了晚上才來找我們,哪個說得清楚是怎么回事。父親聽罷,仍然臉上陰云密布一聲不吭,我害怕極了,吃完飯后,妹妹沒有聽父親的話去幫外婆收拾碗筷,而是坐在我旁邊就是不離開,過了好一會兒,父親點燃了一支香煙,吸了兩口后緩緩地說:“毅平你小子能干啊,出手很準(zhǔn)啊,馬路上就那么幾個人走路,你居然隔著圍墻一次命中,你曉不曉得,隔著圍墻仍石頭,會打殘打死人的,很危險的。呵呵,以前我們打仗,守陣地,如果子彈打光了,就用石頭砸敵人?!薄安粫?,用石頭還能守住陣地?還能打死敵人?爸咋你從來沒有給我們講過這樣子的故事喃?那爸現(xiàn)在就給我們講故事嘛,就講子彈打光了,用石頭打敵人的故事,好久沒聽你講故事了?!泵妹煤軝C靈,立馬轉(zhuǎn)移了話題,開始纏著父親要聽故事。于是乎,接下來的時間,就交給父親對我們進行革命傳統(tǒng)教育了。</p><p class="ql-block">從那以后,外婆生怕我又去圍墻邊打游擊扔磚塊,只要我有一會兒沒在她的眼前晃蕩,她就要顛著山東老太太的小腳,扯著嗓門高喊著我們兄妹的名字: “毅平……小華……”</p> <p class="ql-block">兒時的快樂是簡單的,兒時的快樂也是難忘的,以前我們玩耍的花樣不少,除了誰都能參加的“藏貓貓” 、“斗雞”外,男孩子還經(jīng)常玩“贏紙煙盒”和“跳拱”, 贏紙煙盒是將煙盒疊成”v”形長條放在地上,用半握拳的手掌拍在地面,若拇指食指間漏出的風(fēng)“吹”翻的煙盒就算贏,這中間,各種牌子的煙盒價值也不同,比如一個“大前門”煙盒相等于兩個“飛馬”煙盒,一個“紅牡丹”煙盒等同于三個“飛馬”煙盒;“跳拱”就不一樣了,一個小孩躬身做“拱”, 一拱是做拱的孩子雙手著地,二拱時他雙手在小腿處,三拱再向上,到了四拱,基本上就是低頭站立了。跳拱時其他孩子陸續(xù)飛跑過去,趁著慣性,撐住“拱”的后背一躍而過,從一拱開始,如果大家都過了,就拱升,一拱升二拱,二拱升三拱,跳不過去的孩子就換下做拱的人,自己當(dāng)“拱,然后又從一拱開始自己當(dāng)“拱”,當(dāng)所有的人都完成了跳拱,就“石頭剪子布”,進行下一輪。而女孩們玩耍的項目就簡單了,主要是“踢毽子”和“跳橡皮繩”等等。許多故事的細(xì)節(jié)都已經(jīng)忘記,但是有一個場景還記憶猶新。在那幾年,每到國慶之夜,人民南路廣場的新華書店和百貨大樓樓頂都要放焰火慶祝,東丁字街到那里的直線距離并不算遠(yuǎn),就只隔著青石橋和鹽市口,這之間大多是低矮的平房,即便一些幾層樓的建筑也不密集,所以我們在空曠的院子中間,或者大門內(nèi)側(cè)拆房后留下的墻垛上,都能看到到國慶之夜天空中的五彩繽紛,焰火的映照下,我們一大幫小伙伴興奮著、激動著、跳躍著……</p><p class="ql-block">除此之外,小伙伴們還經(jīng)常走出大門玩耍,特別是1967年春季成都各中小學(xué)停課之后,因為沒有了作業(yè)壓力,我們便經(jīng)常結(jié)伴走出大院,我們?nèi)}市口(當(dāng)時叫“英雄口”)和春熙路(當(dāng)時叫“反帝路”)電影院看電影,基本沒有故事片,都是紀(jì)錄片,單位組織大人看,小孩都免票,所以有時候一場接著一場看;我們在青石橋的街道上瘋跑著;我們邀約著到錦江大橋下戲水游泳,去錦江賓館坐電梯玩,反正沒人管,坐上去又坐下來,然后再坐上去……</p><p class="ql-block">1968年的年初,由于東丁字街17號的地皮被安排了給了峨眉電影制片廠,院里的住家戶們都接到了搬遷通知并開始陸續(xù)搬離,除了我家因為父親工作原因搬到了商業(yè)街外,其余住戶都遷居到了錦江賓館附近,也就是現(xiàn)在的臨江西路。多年后母親告訴我,當(dāng)年東丁字街17號的地皮實際上大多被修成了唱片公司宿舍,由于原來大院的圍墻很長,所以增加了不少的門牌號,甚至后來的三十幾號都是原來我們門牌號所“擴充”的。</p><p class="ql-block">幾年后,我們舉家搬到了德陽,本以為這座城市的那一隅就此成了回憶,卻不料在多年以后的一次不經(jīng)意間,我與東丁字街再次邂逅。</p><p class="ql-block">那是2013年初冬的某天,因事與小弟云在橫丁字街附近一所公寓房間住了一晚,因為對于這個片區(qū)不熟悉,于是在早晨,按照他的提議在附近轉(zhuǎn)轉(zhuǎn),順便吃早點。當(dāng)走到一個路口時我們不約而同的止步了,因為我隱約有了眼熟的感覺,云笑著對我說:“哥你是不是覺得好像來過這里?我這幾年辦事偶爾來過幾次這個地方,你朝左邊看,那里是以前我們住過的東丁字街,我們現(xiàn)在站立的位子,曾經(jīng)是東丁字街小學(xué),只不過現(xiàn)在的校門沒在這里了?!表樦扑傅姆较蚩慈?,行道樹綠意盈盈,干凈整潔的路面還是那么窄,雖然有人車行過,但相比周邊依然十分清靜,一切都仿佛朝著記憶中的畫面變幻著。“哦,想起來了,你姐就在這里讀的小學(xué),一晃幾十年就過去了,兩邊都修起了樓房,不過街道的形狀變化不大?!蔽一腥?,怪不得自己有了熟悉感。</p><p class="ql-block">于是我們兄弟就在這路口的小面館一邊吃著面,一邊回味著當(dāng)年,而我的一番講述竟讓站在身邊的老板和鄰桌兩位吃客都聽入了神。</p><p class="ql-block">走出面館,云問我:“哥,還去東丁字街里走走嗎?”</p><p class="ql-block">我猶豫了片刻,擺了擺手,“算了,不去了?!闭f完,我舉步朝來時的方向返回,而云聽罷,朝小街望了望,便也轉(zhuǎn)身緊走了幾步,跟上了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好多人在過了花甲之后都會常?;貞洀那?,我也沒有例外,其實我知道人是不能總是生活在曾經(jīng)的,而我之所以寫下這些,是想說現(xiàn)在的童年是幸福的,而盡管從前的生活條件不能與如今相比,但卻仍然有快樂。如此,記錄下來,作為紀(jì)念,也是為老年充實一下心情。</p><p class="ql-block">是的,我一直沒有忘記:那年,在一座舊城,有一條小街,一個大院……</p><p class="ql-block">一些,童趣。</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隨筆作于2021年5月31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