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上世紀六十年代,中蘇交惡,中美在越南戰(zhàn)場正進行著激烈的交戰(zhàn),我們的國家安全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現(xiàn)實威脅,一條重要的戰(zhàn)備鐵路—京原鐵路的就緊鑼密鼓地開建了,到1970年的5月時,在繁峙縣境內(nèi)京原鐵路沿線的各個村落里,入駐了大批穿著綠色軍裝沒有其它軍人標志被人們稱作鐵建連的戰(zhàn)士,我們村各戶人家閑置的房屋都有鐵建戰(zhàn)士入駐,當然也包括我們家的東耳房。</p><p class="ql-block"> 到1970年年底時,也就是差不多在半年的時間內(nèi),我們村南面的京原鐵路路基工程就奇跡般的全部建設完成。高大寬闊的鐵路道床,就像一條巨龍一樣伴隨著滹沱河的走向由東向西蜿蜒而去。</p><p class="ql-block"> 突然有一天,村里不再有成群結隊早出晚歸的鐵建戰(zhàn)士,就像他們悄悄的來一樣,他們又悄悄地奔向了下一個戰(zhàn)場,他們帶著我們村民的戀戀不舍和深厚的情誼離開了,給我們那代人留下了永遠抹不去的記憶。</p> <p class="ql-block"> 記得鐵建連入駐我們村的前幾天,我們村的村支書許寶平(我的七老爺爺)就組織了村民把各自家里的閑置房屋收拾整理的窗明炕凈,還組織了許多村民把村里的廟院收拾得干凈整潔,把東廟改成適合做餐廳的樣子、西廟加裝了門板改做成了生活庫房,原來圈羊的南面戲臺鏟除干凈后鋪上干草當做了臨時住房,由于我們村子不大,需要入駐的鐵建人員過多,大隊的飼養(yǎng)員室及離村較遠的西河灣任家小院也住滿了鐵建戰(zhàn)士。</p><p class="ql-block"> 我們家的東耳房不大的炕上,就入駐了三名男戰(zhàn)士,隔壁我三爺爺?shù)脑豪镒×怂奈迕畱?zhàn)士,每日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們就集結并出發(fā)了,有抗著紅旗的,有提鐵鍬的,有拿籮筐的,也有推平車的,他們這是要到我們村南面不遠處的鐵路工地上干活去,每天天黑了才回來。整齊的隊列,嚴明的紀律,同經(jīng)常入駐我們村的野營拉練的正規(guī)部隊幾乎無異,我們村的人也一直把他們當作正規(guī)子弟兵一樣看待。</p><p class="ql-block"> 這一年的冬季,我們院里奶奶家養(yǎng)的豬已經(jīng)賣掉,我去豬圈撒尿時,意外發(fā)現(xiàn)堆積著土木灰的垃圾上有個白白的圓圓兩邊齊頭的東西,當時非常好奇這是什么東西,心想著拿尿沖開看看,正要比劃時,臨時改了主意才沒有沖,跑回家后就急忙把這事告訴了媽媽。</p><p class="ql-block"> 媽媽聽我訴說后就說話了,估計是鐵建連扔出去的饅頭,你拿回來媽媽給你拔了皮熱熱吃吧,在那個物質(zhì)極度匱乏的年代,一個五歲的孩子與饅頭間的多個第一次就這樣誕生了:第一次聽到世界上原來還有饅頭這種東西;第一次看到饅頭原來是白白的圓圓的齊頭的;第一次明白世界上原來還有饅頭這種最好吃的東西。</p><p class="ql-block"> 此時的大營火車站在一片轟隆隆的爆破聲中日夜緊張地施工中,一個小山頭被炸平了,好奇的我和幾個小伙伴一起爬在大營站北面的小樹林里偷偷觀察著,一直耽心著會不會有石頭飛過來砸到頭上,第一次感受到雷管和炸藥發(fā)出的這種聲音太震撼了,比過年的爆竹要響很多。</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我們村的街道主路中間靠近水井那塊搭起了一個戲臺子,街上出現(xiàn)了難得一見的熱鬧場面,到處都是從附近村趕來看熱鬧的村民,人群熙來攘往,彩旗處處招展,一打聽才知道鐵建連文藝隊來慰問演出了,小心擠過去,看到臺上的演員正唱著跳著,這可是俺第一次看演出活動,感覺特別新鮮和好奇,一句“感謝我們的鐵建連呀”的唱詞讓我記下了,并且一記就是一輩子,直到現(xiàn)在,還時不常的把這一句哼唱起來。</p><p class="ql-block"> 我們村再次出現(xiàn)熱鬧情況,應該是1973年1月1日的京原鐵路開通儀式上,現(xiàn)場完全像宋丹丹比劃的那樣,那是人山人海鑼鼓喧天、鑼鼓喧天人山人海?。∧媳眱缮降娜?,都趕到了大營火車站,都想看看傳說中的火車長啥樣。一輛黑色的蒸汽機車喘著粗氣冒著黑煙,停留在大營站貨場的一個股道上,特別威武霸氣,一聲長笛一股白煙之后,那輛蒸汽機車緩緩駛過了圍觀的人群,機車的轟鳴聲沒有掩蓋住人群中發(fā)出的陣陣驚嘆聲:火車好大吆!</p><p class="ql-block"> 從此以后,大營火車站所在的我們村就熱鬧了起來,特別是每天固定時間到來的兩列綠皮車到站時間段,迎來的送往的人絡繹不絕,接站的三輪車川流不息。一股文明之風也默默的從遙遠的京津冀傳來,革命老區(qū)的人們從此走上了方便快捷快速發(fā)展的幸福之路。</p><p class="ql-block"> 我父親在砂河上學時,二十多公里的路要走大半天時間,到我去砂河上學時,乘坐火車僅僅需要十幾分鐘,票價還是五毛,好像還從來也不用買票。這條鐵路真給我們建好了,所以善良而又富有感恩的心的村民們,常常會回想起或訴說起當年的那些鐵建人來。</p> <p class="ql-block"> 我加入鐵路工作后查閱相關資料才得知,當年入駐我們村的鐵建156名戰(zhàn)士原來差不多都是太原各中學的初中畢業(yè)生,個別為高中畢業(yè)或小學畢業(yè)生(老三屆),他們在太原簡單培訓后,就被編入中國鐵建第1師第1團的11連,分為三個排,其中第三排全部是女戰(zhàn)士,他們是一路乘坐大卡車來到我們村的。</p><p class="ql-block"> 他們使用最原始的鐵鍬、籮筐、平車等施工工具,一點一點的將土用手提肩抗等方式堆積起來,再用夯子壓實,再一層一層的重復,直到達到設計標高要求。由于他們出發(fā)時沒有帶來夯土用的那種笨重的工具,戰(zhàn)士們就到很遠的山里用平車拉來石頭現(xiàn)場加工做了幾個才完成了夯土工作,他們發(fā)揚著“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短短半年時間,就完成了我們村前路段的全部土方工程,從我們村轉戰(zhàn)太原的古郊線的鎮(zhèn)城底車站時,一伙稚嫩的中學生已鍛煉成為鋼鐵一樣的真正戰(zhàn)士。</p><p class="ql-block"> 近年來,隨著網(wǎng)絡上鐵建文化的日漸興起,網(wǎng)絡上的鐵建傳奇故事引起了每一位建設者、參與者和見證者的廣泛關注,那個爭先為國出力的激情燃燒的歲月也多次被人歌頌,一大批鐵建連戰(zhàn)士也紛紛回到了他們曾揮汗如雨的戰(zhàn)場,尋訪故人,尋訪曾住過的屋子,追憶那些多次出現(xiàn)在他們睡夢中的美好的青春時光。</p> <p class="ql-block"> 我這次返回家鄉(xiāng),遠遠就看到一輛紅色大巴停在我們村口,走近時發(fā)現(xiàn)車上下來二十多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他們自下車后,就激動地大聲喊著:“西三泉,我們鐵建戰(zhàn)士又回來了!”。</p><p class="ql-block"> 村頭農(nóng)閑中的中老村民聞訊后迅速圍了過來,有村民看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孔后,甚至還喊出了一名鐵建戰(zhàn)士的名字,完后他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并合影留了念。</p> <p class="ql-block"> 幾個女戰(zhàn)士,急急忙忙的向他們印象中的滿斗家走去,參與鐵建并在網(wǎng)絡上很火的作家曹保義先生快速走向了他曾住過的我們大隊飼養(yǎng)院,一路不斷地打聽著曾和他睡在一個炕頭的我們村放羊人大廷的情況,現(xiàn)場被一片親情和友情的強烈氛圍緊緊包裹了。</p><p class="ql-block"> 鐵建戰(zhàn)士們看過各自居住過的院落后,二十多名鐵建戰(zhàn)士不約而同地集體向他們曾經(jīng)的食堂也就是我們村的廟院走去,整修過的廟宇大致還保存著當年的模樣,引起鐵建戰(zhàn)士們久久駐足不舍得離去。</p> <p class="ql-block"> 鐵建戰(zhàn)士也來到了大營火車站,知道他們是這里的建設者后,大營站年輕的站長熱情地接待了他們,合影時這一刻的美妙感覺,我想肯定會深深地印在每一位戰(zhàn)士的記憶中。</p> <p class="ql-block"> 謹以此篇獻給每一位參與共和國和我的家鄉(xiāng)建設的鐵建人,謝謝你們這些為我的家鄉(xiāng)建設出過大力流過大汗的戰(zhàn)士們,共和國不會忘記你們,我們也永遠不會忘記你們。西三泉是我永遠的家,也永遠是你們的家,歡迎你們再次回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