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鷓鴣天</b></p><p class="ql-block"> 霽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呵呵，正如你所知道的，“鷓鴣天”是一個詞牌名，但我想告訴你的是，在這美好的四月天里，我不斷與鷓鴣相遇。雖然山間道路崎嶇不平，但駕駛員老鄧車技好，眼尖，每次都能屏住聲息將車停下，告訴我前面有只鷓鴣</p> <p class="ql-block">我的第一反應是拿起手機，打開照相功能，調(diào)焦距，拍照，然后，發(fā)在微信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每次都是在森林草原防滅火巡山的路上，中間有間隔，因為我不是每天住在下面，下去一兩天又要趕回開會和處理積壓的事，只能見縫插針，兩頭兼顧。每次下去都遇到了，加上昨天，已遇見四次。第一次，剛停下車，照相時不小心驚動了她，只照到一張斜飛而去的鳥影；之后的三次，她們?nèi)螒{我們把車靠得很近，一點不驚詫。</p> <p class="ql-block">每次微信發(fā)出，都有很多微友點贊，還有許多留言。很多微友都說我運氣好，能夠遇到鷓鴣這種吉祥鳥；有微友說因為生態(tài)好了，各種鳥類自然就多了；也有微友說，這東西適合烹煎下酒。確實，鷓鴣營養(yǎng)豐富，是一道美味，過去地方常作為貢品上貢給皇宮，是皇帝常吃的一道菜。對烹煎下酒的留言，我馬上回復，這是保護動物，不能傷害。鷓鴣這么漂亮美好的一種鳥，怎么能忍心去傷害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其實，如果我們因了她是國家確定保護的野生動物而去保護她，那是一種被動的保護，是因為某種外在的約束而響應的，我常跟親人和朋友講，我們應該是因一種敬畏而去保護所有動物不受傷害，每一種動物都流淌著我們?nèi)祟愐粯吁r紅的血液，每一種動物都有愛犢之心，受傷都會疼痛。當你從被動保護上升到她是一個生命，和我們?nèi)说纳粯樱枰鋹酆途次窌r，你的愛心才是圓滿的！因為愛，不管施加于誰，都應該是平等的！</p> <p class="ql-block">我老家在金沙江邊，氣候熱，樹長得不好，遍山茅草卻特別茂盛，適合野雞、鷓鴣生存。但是老家人善獵，人人都有狩獵絕技。慢慢地，野生動物和鳥類越來越少。記得十三歲的時候，輟學回家。那個年齡既不想讀書，又不安分在家里。村里有幾個比我大的兄長在本地打不到鷓鴣了，決定到江對面云南永仁縣的山上去捕獵。我堅決要求跟他們?nèi)?。他們帶著兩只訓練好的鷓鴣“油子”，是叫得很好聽的雄鷓鴣，經(jīng)過訓練，能夠不斷鳴叫，吸引雌鷓鴣前來，自然，懷著對美好愛情萬分期許的雌鷓鴣，梳理著羽毛翩翩而來時，百分之百機率陷進了獵鳥人設下的圈套</p> <p class="ql-block">我們到金沙江對面，坐成昆鐵路金江站開往昆明的慢車，坐出一站便下車，然后循著一條小路往江岸山頂攀登。說是小路，只是感覺像路而已。每向上攀爬一步，都十分艱難。到得山頂，衣服都濕透了，找到一處山泉，狂喝一氣。我身體單薄，怎經(jīng)得起這大熱天的透骨冰涼，天黑時便感冒發(fā)燒。領頭的大哥說，這邊有親戚，帶我到親戚家去，走了幾個村子，果然問到一家。他們把我留在親戚家里，便自顧上山捕鷓鴣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親戚家對我很好，請來醫(yī)生給我打了一針，開了口服的藥。打完針燒就退了，第二天便全好了。</p> <p class="ql-block">我告別親戚，去找捕鷓鴣的大哥他們。走到公路邊時，看到一輛馬車過來，車上一個五十多歲的媽媽帶著一個十多歲的女兒。離得多遠，車上媽媽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澳愀绺绨。憧耍ㄈィ┠狞c”。聲音悅耳動聽，就像唱的一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乘上了馬車，四月的風吹著我藝術范的頭發(fā)，從頭發(fā)到內(nèi)心都是愉悅的。四野傳來鷓鴣的鳴叫聲，“丙谷丙嘎嘎”，鳴叫聲清脆透亮，與剛才媽媽招呼我的聲音，有異曲同工之妙！后來詩書讀得多了才知道，鷓鴣的叫聲，在江南人聽來，意思便成了“去不得也哥哥”。這句“去不得也哥哥”，勾起多少離人旅愁，鷓鴣成了人們離愁抒懷的寄托。所以，鷓鴣又是詩歌之鳥。</p> <p class="ql-block">找到了捕鷓鴣的大哥他們，他們成果豐碩，路途太遠，這些鷓鴣帶回去，多半會死亡，我們找到一處路口，坐在路邊售賣。五角錢一只，很快就賣完了。鷓鴣賣了錢，并沒有給我?guī)碛鋹偅胫齻儗⒆兂刹妥郎系拿牢?，心里總有些失落?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幾十年來，每當在文學作品中讀到鷓鴣時，我都會倍感親切。覺得她們都是從我的家鄉(xiāng)飛過去的，也為曾經(jīng)參與捕捉鷓鴣而內(nèi)心愧疚不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從唐代開始，詩歌中的鷓鴣就很多了，大詩人李白的《越中覽古 》便寫到：越王勾踐破吳歸，義士還家盡錦衣。宮女如花滿金殿，只今唯有鷓鴣飛。最有代表的是鄭谷的《鷓鴣》：暖戲煙蕪錦翼齊，品流應得近山雞。雨昏青草湖邊過，花落黃陵廟里啼。游子乍聞征袖濕，佳人才唱翠眉低。相呼相應湘江闊，苦竹叢深日向西。</p> <p class="ql-block">到了宋代，鷓鴣出現(xiàn)在詩詞里的頻率更高了。甚至在北宋初出現(xiàn)了以鷓鴣為名的詞牌名《鷓鴣天》，而晏幾道以此創(chuàng)作最為多。如《鷓鴣天·碧藕花開水殿涼》</p><p class="ql-block">碧藕花開水殿涼，萬年枝外轉紅陽。升平歌管隨天仗，祥瑞封章滿御床?！ ?lt;/p><p class="ql-block">金掌露，玉爐香。歲華方共圣恩長。皇州又奏圜扉靜，十樣宮眉捧壽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古人出行，路途遙遙，旅途凄涼，再有“行不得也哥哥”的鳴叫，射穿萬張樹葉，刺入離人心房。于是《鷓鴣天》詞牌便出現(xiàn)了。《鷓鴣天》雙調(diào)，五十五字，押平聲韻。很象兩首七絕相并而成，唯后闋換頭處稍變。前后闋各三平韻，一韻到底。上闋第三四句、下闋第一二句要求對仗。這樣的格式極易表達內(nèi)心的憂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所有的鳥類中，鷓鴣在詩歌中的出鏡率是最高的，她不像鳳凰那般虛無縹緲，也不像仙鶴那般超凡脫俗，她就在我們身邊，時不時地就跑在了你的面前，人類的憂郁感染著她，而她給我們無邊的慰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愿山火不要侵略森林，愿人們的愛心像輕風吹綠山野，愿我與鷓鴣有更多的相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1年4月19日</p> <p class="ql-block">霽虹，實名祁開虹，男，彝族，生于1967年6月。著有《霽虹詩選》《波羅的海的太陽》《尼底爾庫.會理》詩歌、散文著作八部。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涼山州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就職會理縣文化廣播電視和旅游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