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苦楝未花，葉已凝碧翡，搖漾在春風(fēng)里，鮮軟得像牛希濟(jì)詞中一句:“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p><p class="ql-block">雀子從禾田飛回，立于高枝，左顧右盼，聲音是清亮的，一啁一啾都有著未經(jīng)世事的澄澈與空明。然而，不宜久聽，聽多了會恍惚，以為自己耳朵里也養(yǎng)著活潑潑的一只小雀。</p><p class="ql-block">地桃花朝開暮落，形貌不及桃花清秀，可取之處在于眉目間那份從容自得，不卑不元。</p><p class="ql-block">鬼針草開白花，善于以楚楚韻致向人示弱，隨后趁人不備，將它的針子粘在你的布鞋和褲腳上?！罢媸莻€鬼精靈!”除了嘆一聲，耐著性子，--摘掉那些指甲蓋般長短的纖細(xì)小針，你別無辦法。</p><p class="ql-block">阿拉伯婆婆納春睡未足，小小的藍(lán)色花兒半開半閉。散落在綠茵茵的草地上，像碎鉆，像星星，眨呀眨的，透著幾分調(diào)皮，幾分可愛。</p><p class="ql-block">我們穿過田疇。春天緊隨身后，所到之處，草也綠了，花也開了，蟄蟲蠢動，泥土松軟，萬物皆有欣欣向榮的氣象。</p> <p class="ql-block">蕨菜長在樹影以外，潮濕之地，水氣漫漶，新抽出來的嫩莖，是紅紫色，頂部卷曲，慢慢舒張開來，那曲卷的部分會長成葉。蕨菜的嫩莖，摘來洗凈炒食，多放蒜子，顏色碧鮮，口感清爽，別有風(fēng)味。</p><p class="ql-block">日本作家高村光太郎《山之四季》-一書中寫到蕨菜的另一種做法，“把它們一束束分開，然后放在溫度適宜的熱水里浸泡一晚，以去除苦味。浸泡完成后拿出來洗一洗，用水煮開后放涼，再用鹽水浸泡，同時用鎮(zhèn)石壓著，以防他們浮到水面上。最后，再用鹽水腌漬一次，經(jīng)歷夏秋，過了正月就可以吃到純青色的鹽漬蕨菜了。”</p><p class="ql-block">做法與市場檔口賣的腌制蕨菜大概相差不大，偶爾買一些，切成一寸半的小段，拌以辣椒碎和花生油，佐粥，咸中帶辣，脆而爽口，很是開胃。只是腌制過的蕨菜早已老盡風(fēng)塵，不比新鮮的嫩蕨，吃在嘴里，是一口春意。</p><p class="ql-block">春天的風(fēng)還很軟，撲在臉上無比愜意。我們行走在阡陌上，走著走著，就成了春天詩篇里兩枚生動的韻腳。</p> <p class="ql-block">那棵不知芳齡幾何的合歡氣定神閑立在岸邊，輕搖小扇，舉手投足間盡顯風(fēng)雅。</p><p class="ql-block">合歡近旁，挨著一棵相思樹，稠密的月牙形木葉里，藏著一只只青綠色莢果，它們支著耳朵，是在偷聽春天切切說給鄉(xiāng)野的情話嗎?</p><p class="ql-block">是在那相思樹旁的河沙上面，阿美撿到一只銀戒，銀戒上面系著一根紅繩，是老款的樣式，沒有拋光，沒有鏤刻，更沒有鑲嵌，又老又拙?！翱粗袢氖甏臉邮?。"估計是以前的老人洗衣服時遺落在這里的。”它和河沙一樣沉睡在水里，不知過了多少年月，表面早已氧化得不成樣子，像鍍了一層灰。機緣巧合之下，得以被人撿起。</p><p class="ql-block">最終，她將這枚銀戒送了我。我收下，揣在衣兜里，輕若無物。那銀戒上斑駁而陳舊的光陰，都隨流水逝去了。我無從追尋，亦無心追尋。只當(dāng)是一種緣份，讓它在庚子年寂靜的春天，與我相逢。</p> <p class="ql-block">對岸有人挽了籃子掰玉米，有人鉆進(jìn)番茄地里采收小番茄，有人彎腰鋤地....</p><p class="ql-block">耕牛得閑，站在樹影里出吃草，尾巴不時甩動，驅(qū)趕蚊蠅。</p><p class="ql-block">河魚悠游，偶爾“哧啦”一 聲躍出水面，制造一些響動，自娛自樂。</p><p class="ql-block">日光沿著樹杪跌落，亮閃閃的，碎了一</p><p class="ql-block">此時不過三月天。春在野，在田疇，在阡陌，在河岸邊，在一寸一寸溫柔的風(fēng)里。我們每走一步，都是走在無邊春色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