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人生走過的路萬千條,有些路因為走的次數(shù)多了,成為輕車熟路,可能對路上的情景熟視無睹;有些路了無新意,走過路過,成了過眼煙云,再也想不起來;還有一些路,過目難忘,成了回憶中的一道風景。有一條我小時候走過的山路深深地嵌入了記憶之中,令我多年不能忘懷。</p> <p class="ql-block"><b>當年那條“邊山路”</b></p> <p class="ql-block"> 上世紀的1959年,在浮夸和浪費與天災的夾擊下,全國已從“放衛(wèi)星”“大煉鋼鐵”的浮躁中冷卻下來,生活進入饑餓狀態(tài)。那時候,每人每月糧食定量供應,副食品匱乏,樹葉、野菜、地瓜蔓、大米糠、玉米芯都被稱為“代食品”,成了充饑的食物。如果誰“吃糠咽菜” 能保證每天都吃飽的話,他也算是有福之人。</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的秋末,我的母親陳秀聚在市委干校學習。為了籌集代食品,全校放假,讓學員們分頭回家采集荊種。荊種是灌木荊條樹的種子,有半個大米粒大小,呈灰白顏色,厚厚的殼,中間一點種仁,把它焙干磨碎摻上玉米面蒸成窩頭,雖然難以下咽,卻可勉強充饑。當時我九歲,上小學三年級,學校也停了課,我就跟隨母親一起去采荊種。</p> <p class="ql-block">我與母親現(xiàn)在的照片</p> <p class="ql-block"> 荊條樹長在山里的荒坡、堰邊。我們家在博山,博山山多,但是采荊種的人也多,我們娘倆采一天收獲寥寥,于是決定回老家去采。</p><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家在淄川區(qū)口頭公社的玉皇廟嵧(現(xiàn)在的太河鎮(zhèn)幸福嵧)的楊家莊。因為爺爺奶奶已經過世,伯父和父親早早離家參加了革命,所以我們回老家就是去距楊家莊三里路遠的本齊村我的大姑家。那里山高人稀,野菜資源豐富,根本沒人去采集荊種,又加上大姑家所住的大檀谷嵧遠離村莊,在更深的山谷里,出門就是大山。不出所料,才一天半時間母親就采集了接近裝滿一面袋的荊種,采集任務有把握提前完成。</p><p class="ql-block"> 我的姥姥家在太河的南下冊村,姥姥、姥爺雖已過世,老姥姥卻還健在。老姥姥,也就是母親的奶奶,那時已經九十多歲了。從小她就疼愛母親這個孫女,母親不滿十七歲就參加革命離家在外,無時無刻不讓老姥姥牽腸掛肚。母親也時常思念老姥姥,既然能提前完成采荊種的任務,有空余時間,母親決定帶我先去太河看望老姥姥,然后再回博山。</p><p class="ql-block"> 從本齊村到南下冊,走常規(guī)路是順著河出玉皇廟嵧進入淄河灘,沿淄河到南下冊,約三十里路。而“邊山”則只有二十來里?!斑吷健笔俏覀兝霞业囊环N叫法,就是翻山或沿山梁走的路,簡單說就是走山路,走近路。為了節(jié)約時間,母親打算帶我“邊山”。那時的人能拼,臨行那天,母親又去采了一上午荊種,結結實實湊滿一面袋,下午才領我“邊山”去老姥姥家。</p><p class="ql-block"> 大姑、大姑父都是39年入黨的老黨員,雖然后來沒有繼續(xù)參與黨的工作,卻都是事事有主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尤其大姑,四鄰八舍、鄉(xiāng)里鄉(xiāng)親有什么糾紛、遇到什么難題都會找她調解或者拿主意。大姑的年齡比我父親大一旬,是看護著調皮的父親從小長大的。爺爺奶奶去世早,伯父、父親在外工作,大姑毅然撐起了老家的事務。山里野菜多,杏葉、梨葉也能充饑,柿子、軟棗更是上好的副食品,相對來講,在山里比在城里度過饑荒的門路稍多一點。每隔一段時間,父親就騎自行車回老家一趟,帶些大姑早已準備好的山果和干野菜回來。記得父親每一次回老家都是我翹首以盼的日子。在那饑餓的年代,大姑家儼然成了我們一家度過艱難困苦的可靠后方。</p><p class="ql-block"> 中午,母親和我從山上采荊種回來,大姑已經攤好了煎餅,還做了一大鍋杏葉渣豆腐。渣豆腐,其實跟豆腐無關,就是一大鍋泡開的干杏葉撒上幾把粗豆面煮出來的,黑乎乎的滿是野菜,幾乎看不見豆面。即便如此,我也是胃口大開,咬一口煎餅,扒兩口渣豆腐,吃得津津有味。而大姑則坐在灶邊笑瞇瞇地看著我吃。</p><p class="ql-block"> 我問大姑:“大姑,你咋不吃?。俊?lt;/p><p class="ql-block"> “俺早吃了,要等你娘倆回來還不餓煞俺!”大姑抿著嘴笑著說。</p><p class="ql-block"> 母親吃了一個煎餅、兩碗渣豆腐就說飽了,大姑拿著煎餅怎么勸母親也沒再吃。后來走在山上母親說有點餓的時候,我問母親為什么吃得那么少,母親告訴我,大姑家的糧食也不多,煎餅是特地為咱倆攤的,他們還沒吃飯呢,就等著咱們走后吃渣豆腐了。聽后,我在路上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p><p class="ql-block"> 大姑把采的荊種留下了,說我們走山路背不了,等村里有人去博山的時候給捎回去。因為她給裝的東西就夠我們娘倆背的了。有杏葉、羊角葉、軟棗、柿餅、柿子糠(谷糠炒香和上熟透的柿子,在碾上壓成一片片狀?,F(xiàn)在可能沒人愿吃,那時可是當點心來吃的),當然還有大姑一家人沒舍得吃硬給我們塞包里的煎餅。光我背的東西就有四五斤重,娘倆的合起來得有二十多斤。</p><p class="ql-block"> 從本齊村往里是一條很深的山谷,它橫亙在大姑家與我們將要“邊山”的小路之間,成為一條深溝。遙望著對面略呈淡黃色的山路,像一條細線,又像一縷青煙,沿著一道山脊飄搖而上,越來越高,越來越遠,越來越淡,直至消失在山嶺之上。我從來沒爬過那么高的山,沒走過那么遠的路,心里只打怵。</p><p class="ql-block"> 天氣說變就變,上午還好好的,下午就陰了天。我們啟程的時候已經快三點了,在陰云的遮蓋下竟像到了下午四五點種。大姑擔心我們走夜路,極力挽留。但是母親不想錯過這次看望老姥姥的機會,毅然領著我上了路。</p><p class="ql-block"> 大姑一邊送我們出門,一邊繼續(xù)挽留。我們揮手向她告別,走下深溝。</p><p class="ql-block"> 我們娘倆跨過溝登上對面小路,回頭一望,大姑還站在那里。見我們回頭,她踮著小腳向前跑幾步,伸起胳膊呼喊著。我們則揮手大喊:天冷,快回家吧!之間隔著大溝,距離很遠,我們誰也聽不見對方說的什么。我想,大姑說的一定是“小心走路”“快點走,別走黑路”等囑咐的話語。</p><p class="ql-block"> 我們娘倆走了一段路程,回頭看看,大姑還站在那里。見我們回頭,她又向前跑幾步,揮手喊著什么。</p><p class="ql-block"> 走到半山腰,小路也隨著山脊轉了幾個彎,一回頭,還能看到大姑站在山對面,人影已經模糊不清。原來,為了能看到我們,我們轉彎的時候她在對面也轉換了地方。雖然已經很遠很遠,隱約看到她仍在向我們招手,似乎還在喊著什么,直到誰再也看不到誰。</p><p class="ql-block"> 后來再見到大姑的時候才知道,當時她并不是囑咐我們“小心走路”一類的話,而是招手讓我們回去。她看到天陰得像馬上就要黑天,我們剛離開家就飄下了零星雪花,娘倆扛著那么沉的東西,走的又是一條母親也沒走過的“邊山”路,大姑擔心雪下大了我們下不了山,擔心天黑了我們找不到路,擔心帶著食物遇到壞人,非常后悔沒有把我們強留下。每次回頭,大姑都認為是一次勸我們娘倆回去的機會,所以追隨著我們的身影,不斷變換位置,只為能看見我們。見我們回頭就大聲呼喊、拼命招手。我們越走越遠,大姑的心情越來越沉重,直到看不見我們了,她回家大哭一場。</p><p class="ql-block"> 上山的小路又陡又長,有的地方呈“之”字形,抬頭望去,彎彎曲曲消失在山梁之上。我從沒有走過這么陡的山路,上山的路剛過一半就有些撐不住。母親鼓勵我:上面看不見路的地方就到頂了。可是我鼓起勁爬到上面一看,小路又延向更高更遠處,信心頓失,兩腿發(fā)酸??炫郎仙郊沟臅r候,我走得實在吃力,鍋著腰,步履蹣跚,搖搖晃晃。我背的四五斤東西用兩個書包裝著,兩個書包帶系在一起像一個背搭搭在肩上,隨著我身體搖晃,背搭前面的書包也在搖晃。母親說,這樣搖晃會更累,于是把我的兩個書包拿過去搭在了她的左肩上。其實,母親也非常累,午飯還沒吃飽,右肩上扛著一個二十來斤的布袋,再接過我的背搭,全部重量都壓在了她的肩上,還要不時地回頭叮囑我、照顧我。在我成年后,每當回憶起這一幕,就為當年沒能堅持負重到底,沒能最大限度為母親分擔困難而深感愧疚。</p><p class="ql-block"> 待登上山脊,眼前豁然開朗,另是一番景象。站在最高的山頂上環(huán)顧四周,一道道山嶺似龍游四海,一座座山頭如萬馬奔騰,又像一排排波濤涌向遠方,零星雪花也停止了飄落,陰天的薄暮使隱隱遠山更顯遼遠,似乎無邊無際。</p><p class="ql-block"> 從小生長在博山,或去玩耍,或挖野菜,什么白石洞、姚家峪、和尚房、小峪口,我都去過。但那是鉆山溝,爬山坡,只知道溝谷深,崖壁高,從沒登過山頂。沒想到在山上視野如此開闊、景象如此壯觀,算是大開眼界,心情大好。再加山脊上的小路相對平緩,我也來了勁,背上背搭,快步跟上母親的步伐。</p><p class="ql-block"> 好心情沒維持多久,又遇到困難。</p><p class="ql-block"> 山里人為了省力氣,路過山頭一般是從一旁橫切過去,久而久之,踩出橫切山路。這種小路與越過山頂?shù)穆废啾?,既起伏小,路程又短,但往往外側是陡坡或者深溝,比較險要。我一走在這種寬不盈尺的小路上就感覺膽顫心驚、頭暈目眩,顫顫巍巍邁不開腳步。母親的耐心和沉穩(wěn)是有名的,用親戚們的話來說,就是天塌下來也不顯露著急神色。雖然天色漸晚,每當遇到險要路段,看著我膽小的樣子,母親不急不躁,不催促,一邊接過我的背搭,一邊叮囑我不要朝外看,要看腳下,看里邊,鼓勵我快速通過。有時干脆多費點力氣,帶我走越過山頂?shù)穆贰?lt;/p><p class="ql-block"> 九歲的孩子身子輕,腳步靈活,走這樣的路本沒有什么問題。母親知道是膽小導致我精神過分緊張,所以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盡量跟我拉呱,分散我的注意力,緩解我的緊張情緒。石盆頂、亮頂子、黃背寨、擱筆寨、馬鞍山、鹿角山,母親把周圍她能叫得上名字的山峰介紹個遍,還把她知道的父親在這群山中與敵人周旋和戰(zhàn)斗的故事講給我聽。聽得入迷,我還真忘記了害怕,不知不覺中切過幾個山頭,走到下山路上。</p><p class="ql-block"> 下到峨莊的西石村,進入淄河支流河灘,我們順河灘往北走向太河。</p><p class="ql-block"> 暮色四合,北風驟起。漸重的陰云,像頂鍋蓋扣下,又開始下雪。兩邊的山嶺像兩道高墻擋住亮光,河谷中暮色比山上到來得更早。北風聚集在河谷更強勁地吹來,媽媽說這叫“順河風”。我可嘗到了順河風的厲害。雖然使勁裹緊身上的薄棉襖,北風依然裹挾著雪粒鉆進我的袖口、領口,冰冷刺骨。過不了多長時間就要轉過身來,背著風,解開扣子,抖落里面積攢的雪粒。</p><p class="ql-block"> 盡管前行艱難,河灘的路終究要比山路好走,我們終于在天黑不久到達老姥姥家,完成了媽媽的心愿。</p> <p class="ql-block"><b>一個人的山路</b></p> <p class="ql-block"> 人的記憶會隨著時光流逝漸漸變淡,而這趟小半天的“邊山”之路卻深深刻入我的心中。那時候年齡小不懂事,見茫茫山脊上只有我們孤零零的娘倆,真盼望途中能見到幾個人影。可母親說,當時就怕在山上遇到生人,直到進了西石村一顆心才徹底放下。那個年代,錢財不重要,我們攜帶著食物卻可能引來禍端。后來我長大,懂事了,才體會到母親當時平靜表面下的焦慮心情,更感受到大姑一次次招手讓我們回去的心情和感情。這一切,加上第一次見到的山頂?shù)牟憠验熅跋?,自己?zhàn)戰(zhàn)兢兢走過來的險路,母親講述的父親與敵戰(zhàn)斗的故事,讓我萌生了重走此路的念頭,且隨年紀越長越漸強烈。</p><p class="ql-block"> 后來,我喜歡上了戶外爬山活動,走遍了家鄉(xiāng)的山山水水。父親時常問起我又爬了哪座山、又走過哪條路,當我說出山名或地名的時候,他會給我講一些當年的事情和經歷,使我對這片山、這條路的情感更加深厚。</p><p class="ql-block"> 在戶外活動中我多次路過這條山路,但都只是分別走過部分路段,且戶外活動一般是集體活動,你歌我喊的熱鬧氣氛雖說可以鼓舞情緒,卻也侵擾了讓人靜心回味和思考的心緒,我打算一個人全程走一次。</p><p class="ql-block"> 2019年11月初,與那個饑餓年代整整過去了六十年,還是在那個季節(jié),我完成了盤桓自己心中多年的夙愿。</p><p class="ql-block"> 這一天早起,我從淄博站坐7053次綠皮火車到口頭車站,再坐小公交車到幸福,然后步行3里路,穿過本齊村,來到大檀谷。</p><p class="ql-block"> 因為大檀谷嵧附近有個常年出水的山泉,當年嵧里住了十來戶人家。生活困難時期,我曾在大姑家連續(xù)過了三個春節(jié)。那時候,物質雖然匱乏,生活卻充滿歡樂。吃年糕、放鞭炮、串門子磕頭拜年、扎天地棚子供奉神靈,每一個場景都是我童年美好記憶中的一部分。</p><p class="ql-block"> 當前,農村空心化,年輕人都去城里創(chuàng)業(yè)或打工了,本齊村里都只剩下一些老人,大檀谷嵧里更沒有人住。如今,大檀谷所有的房子都塌了頂,只剩下一片斷壁殘垣。大姑家院內荒草一片,那靜靜沉睡院中的石磨,聳立在后園子中的柿樹,還有堰邊斜躺著的粗大的海棠果樹,它們是那么蒼涼和孤寂。童年在此生活的快樂,大姑慈祥幽默的音容笑貌,招手呼喊我們回去的關切之情,一幕幕呈現(xiàn)眼前??丈姜q在,歡情不再,不由我潸然淚下。</p> <p class="ql-block">大姑家院子現(xiàn)狀</p> <p class="ql-block">大姑原來住的屋子</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我懷著有點沉重的心情,離開大檀谷,走上當年的“邊山”路。</span></p> <b>深夜歷險</b> <p class="ql-block"> 人長大后,看世間的事物好像都變小了。這條當年覺得高不可攀令我打怵的山路,如今走起來毫不費力,我很快就爬上山脊。今天的天氣很好,不像當年那樣陰沉,藍天白云,陽光燦爛,曬得身上暖洋洋的,臨近立冬節(jié)氣了卻一點不冷。我心情大好。</p><p class="ql-block"> 站在山脊上往東看,本齊嵧像一條臥于山間的巨龍。嵧的深處一道凸起的山脊,幾座黑瓦紅墻的神廟高低錯落地建筑在山腳,像一尊回首的龍頭,而兩側的嵧梢恰似兩條伸展的龍爪,很有氣勢。</p> <p class="ql-block">山神廟</p> <p class="ql-block"> 聽父親說,因為本齊嵧比較深,敵人進入容易被咱們發(fā)現(xiàn),山神廟就成了抗戰(zhàn)時期附近幾個村抗日游擊小組開會、活動的場所。1942年,當時伯父楊在芳是楊家莊游擊小組組長,父親楊在芬也是游擊小組成員。一天夜里去山神廟開會,為了防備漢奸埋伏,他倆一前一后拉開距離走在半山腰的小路上。剛過一片樹林,草叢中突然竄出三個人,其中兩人使勁擰住走在前面的伯父的胳膊,一人端著槍大聲咋呼道:“干什么的?”</p><p class="ql-block"> “去本齊走親戚,不行嗎?”伯父大聲地回答。</p><p class="ql-block"> “深更半夜走什么親戚?”漢奸不相信,“押回村里再說?!?lt;/p><p class="ql-block"> 父親聽到前面的響動,知道伯父遭遇到埋伏了,大聲跟漢奸爭辯是為了傳遞信息和拖延時間,好讓父親脫險。但是父親不能跑,一跑就會驚動敵人,他們會更看緊伯父。父親輕輕溜下小路,貼著斜坡緊挨著小路隱蔽下來。父親告訴我說,那時他才16歲,當時很緊張,他頭上面就靠路邊的野草遮擋著,天上還有半個月亮,路上的人稍一注意腳下他就能被發(fā)現(xiàn)。三個漢奸押著伯父吵吵嚷嚷往回走,路過父親躲藏的地方時,他甚至能感覺到路上的人的腳步對頭上野草的擾動。</p><p class="ql-block"> 他們過去后,父親悄悄跟在后面琢磨怎么營救伯父。突然聽到前面“噗通”一響,緊接又是“哎呦”一聲,隨后有人咋呼“再跑就開槍了”,最后聽到一聲槍響。</p><p class="ql-block"> 父親聽到槍響反而放了心。他知道伯父熟悉地形,脫身路線肯定能夠隱蔽,那時彈藥寶貴,漢奸也不會輕易開槍,槍響是因為伯父跑遠他們沒別的辦法了。</p><p class="ql-block"> 就聽三個漢奸罵罵咧咧的,一個說:“我早看著這小子就是個八路?!?lt;/p><p class="ql-block"> “早看出是八路你還跟他拉什么呱!”另一個說。</p><p class="ql-block"> “我不是想套出他點話嗎?!?lt;/p><p class="ql-block"> “哼!你那點心眼子,夠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聽到他們狗咬狗地爭吵著向村里走去,父親避開他們繞個圈也回了家。進門見到伯父已經安全回來了。</p><p class="ql-block"> 原來,伯父見父親沒被發(fā)現(xiàn),放了心,不卑不亢地跟漢奸拉起了呱,漢奸放松了警惕,放開了他的胳膊。走在路窄的地方,兩個漢奸變成一前一后把他夾在中間,另一個背著槍走在最后。走到一處梯田堰邊,伯父突然后退一步,一膀子把緊跟在后面的漢奸抗下了堰,前面那個還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呢,屁股上已重重挨了一腳,“哎呦”一聲趴到了草里,后面那個看傻了眼,等他明白過來怎么回事,把槍從肩上摘下來,伯父已經跳下好幾道堰順著堰根跑遠了。</p> <p class="ql-block"><b>前懷村戰(zhàn)斗</b></p> <p class="ql-block"> 我繼續(xù)沿著山脊前行。走過幾個山頭,前面是海拔719米的擱筆寨。一個小山村高高坐落在擱筆寨的山肩上,村名海上房。</p> <p class="ql-block">海上房</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海上房地處偏遠,海拔高,上山的路陡峭難走。聽父親說,游擊隊那時都是天黑以后去源泉、口頭、太河一帶騷擾、破壞敵人的據(jù)點,為了防止敵人追蹤探查到我們的駐扎地,事后總是轉來轉去直到后半夜才悄悄進村宿營。連續(xù)行動,隊伍太疲憊時,就到海上房休整幾天,這里比較安全,在這里才能睡上個囫圇覺。</span></p> <p class="ql-block"> 父親很鄙視那些抗日神劇。說,跟日本人打仗哪有那么容易?日本鬼子非常狡猾和殘忍,很難對付,稍不留意就會吃虧。在擱筆寨山腳下的前懷村就發(fā)生過一次慘烈的戰(zhàn)斗。</p> <p class="ql-block">遠眺擱筆寨</p> <p class="ql-block"> 前懷村,地處擱筆寨、馬鞍山之間,扼守在玉皇廟嵧口。那時,外面是敵占區(qū),嵧里是游擊區(qū)。</p><p class="ql-block"> 那次事件發(fā)生在1944年夏天。當時抗日戰(zhàn)爭已進入最后階段,敵人節(jié)節(jié)敗退,我軍士氣高漲。8月的一天,父親他們的區(qū)中隊與淄河縣大隊、魯中軍分區(qū)的一個加強排共同執(zhí)行戰(zhàn)斗任務后進入前懷村宿營。戰(zhàn)士、隊員都很疲勞,在村頭簡單布置了兩個崗哨后就分別住進村里人家的院子里。</p><p class="ql-block"> 天剛麻麻亮,戰(zhàn)士、隊員們睡夢正酣,突然一聲槍響,接著聽哨兵呼喊:“鬼子進村了!”隨后周圍槍聲響成一片。</p><p class="ql-block"> 被鬼子包圍了,必須迅速突圍。加強排行動快,講究戰(zhàn)術,迅速沖往東山,準備占領制高點??h大隊地形熟,走小路向北突圍。父親知道前懷村南邊的小口頭村黨員多,群眾基礎好,如果那邊有敵人埋伏,一定會有民兵鳴槍報警,果斷與區(qū)中隊往南撤進了玉皇廟嵧深處。</p><p class="ql-block"> 加強排的戰(zhàn)士們眼看就沖到制高點了,突然從上面的地堰邊射下密集的子彈,鬼子早已在這里布下了埋伏,對面也響起機關槍聲。這時天已大亮,戰(zhàn)士們正處于一面斜坡,沒有隱蔽物,敵人機槍的瘋狂掃射封鎖了下撤的退路,加強排陷入極端兇險的境地。戰(zhàn)士們奮勇往上沖,與鬼子展開白刃戰(zhàn)。可惜,敵寇眾多,又居高臨下,加強排傷亡慘重。除兩人生還外,其余人員全部在這場戰(zhàn)斗中壯烈犧牲。</p><p class="ql-block"> 這次戰(zhàn)斗相當慘烈,縣大隊也有傷亡,父親記得犧牲九人(有人說犧牲12人),只有區(qū)中隊無一傷亡(一人輕傷,但是非戰(zhàn)斗受傷)。</p><p class="ql-block"> 日本鬼子是相當狡猾的。據(jù)說這次參戰(zhàn)的是日寇一支300多人的部隊,沒用漢奸,全是鬼子,傍晚時分曾與加強排短暫交火。或許是敵特便衣尾隨我部隊打探到駐扎情況,又加上前一個月接連拔除了口頭、太河兩個鬼子據(jù)點,一個個勝仗使我們有些干部戰(zhàn)士產生麻痹輕敵思想,放松了警惕,讓敵人有了可乘之機。當夜敵人就有部署地包圍了我軍。敵人先在東面山上設下埋伏,東西兩面架起了機槍,其中還有一挺重機槍,然后又在天剛要亮時集中兵力向前懷村靠近。這時戰(zhàn)士、隊員們睡意正濃,哨兵也有些困乏,發(fā)現(xiàn)情況時,敵人已摸到哨兵眼前,他只打了一槍就犧牲了。戰(zhàn)斗打響,天已大亮,日寇居高臨下,占盡地勢之利,給我軍造成慘重損失。</p><p class="ql-block"> 戰(zhàn)士們相當英勇,面對山上的敵人和對面山上的機槍掃射,戰(zhàn)士們沒有退卻,而是吹響沖鋒號,與敵人展開殊死肉搏。</p><p class="ql-block"> 日本鬼子相當殘忍。一名戰(zhàn)士沖出重圍向擱筆寨跑去,不知是受了傷還是其他原因,已經跑出六七里路了,還是遭到尾追的敵寇殺害。為了趕盡殺絕,不留活口,鬼子不管我方人員死的還是傷的都要在小肚子上捅一刺刀。父親他們后來清理戰(zhàn)場的時候,見帶隊加強排的指導員一只手的四個手指只有皮肉相連,估計是抓住了鬼子的刺刀而被割斷了指頭。</p><p class="ql-block"> 前懷村戰(zhàn)斗敵我雙方力量懸殊,日寇占據(jù)有利地形,我軍比較被動,人員損失慘重,是一次失利的戰(zhàn)斗。這次戰(zhàn)斗從未見官方記載,在當?shù)匾矝]見有什么紀念標記,很是遺憾!但是,參戰(zhàn)人員面對強敵毫不畏懼,英勇殺敵,壯烈獻身的革命精神驚天地,泣鬼神,永遠值得我們敬仰和學習。</p> <p class="ql-block"><b>馬鞍山攻守戰(zhàn)</b></p> <p class="ql-block"> 越過擱筆寨再向西望,是馬鞍山、孟良臺、三臺山等一眾山峰。其中最著名的當然是馬鞍山。</p><p class="ql-block"> 馬鞍山海拔高度并不算高,只有614米。但是它所處位置很重要,是淄河上游的一個軍事要點,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現(xiàn)在上面還留有齊兵營遺跡。</p> <p class="ql-block">馬鞍山</p> <p class="ql-block"> 馬鞍山山形險要,山峰四周盡是懸壁,崖壁上點綴著稀疏的蒼松翠柏,通往山頂?shù)奈ㄒ坏缆肥且粭l人工開鑿的一百多級臺階的石梯,筆陡立挺,直通南天門。當兩道寨門緊閉時,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p><p class="ql-block"> 抗戰(zhàn)時期,淄河是沂蒙山區(qū)抗日根據(jù)地通往清河區(qū)、膠東區(qū)的交通要道。馬鞍山矗立在淄河岸邊,像一把巨鎖,鎖住由南向北的淄河。所以,馬鞍山成為了敵、偽、頑和我軍的必爭之地。自1942年春末夏初至1944年10月,我軍與敵偽進行了兩次攻占、一次守衛(wèi)的馬鞍山戰(zhàn)斗。這三次戰(zhàn)斗,我父親間接或直接參加了兩次。</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是1942年秋,馬鞍山守衛(wèi)戰(zhàn)。敵人攻打馬鞍山時,炮轟南天門的迫擊炮架設在馬鞍山南面的孟良臺上。為了干擾敵人的進攻,分散敵人火力,父親他們登上孟良臺南面的山頭,從背后開槍射擊敵人,逼得敵人沒辦法集中精力攻山,不得不調轉炮口朝父親他們開炮。雖然父親他們的干擾沒使敵人放棄攻山,但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守山人員的壓力。</p><p class="ql-block"> 第二次是1944年初冬,智取馬鞍山。為配合魯山軍分區(qū)的部隊攻占馬鞍山,父親他們的區(qū)中隊潛伏在與馬鞍山相鄰的孟良臺下,安排一名隊員在孟良臺上瞭望,一旦喬裝成挑夫的偵查員賺開馬鞍山的寨門,就滾石為號,配合部隊強攻。后來因為偵查員們賺開寨門,看到漢奸沒起床,隨機應變,立即行動,未開一槍,拿下馬鞍山,避免了血戰(zhàn),還大獲全勝,區(qū)中隊轉為執(zhí)行肅清外圍的任務了。</p><p class="ql-block"> 攻守馬鞍山的戰(zhàn)斗,特別是馬鞍山守衛(wèi)戰(zhàn)中王團長獨臂指揮、馮毅芝一門忠烈、眾英雄舍身跳崖的事跡在馬鞍山紀念堂、地方黨史中都有記載,感動和鼓舞了一代又一代人。所以,馬鞍山是抗日軍民堅強意志的象征,是一塊永世長存的紀念碑,記載著淄河人民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堅持抗日的豐功偉績,也記載著攻守奇峰的英雄們的光輝壯舉。</p> <p class="ql-block">父母榮獲的抗戰(zhàn)勝利紀念章</p> <p class="ql-block"><b>玉皇廟伏擊戰(zhàn)</b></p> <p class="ql-block"> 其實,一場由父親指揮的漂亮的伏擊戰(zhàn)也是從馬鞍山下發(fā)端的。</p><p class="ql-block"> 1947年秋,蔣介石實施重點進攻山東的戰(zhàn)略。當時,玉皇廟嵧是我們的解放區(qū),而國民黨的部隊和司繼欒的“還鄉(xiāng)團”則盤踞在西河鎮(zhèn)、坡地村,西河、口頭兩地之間成為雙方爭奪、拉鋸的地帶。</p><p class="ql-block"> 為了更有利地開展武裝斗爭,上級把原來的西河、口頭兩區(qū)合并為岳陰區(qū),西河、口頭兩支武工隊合為一支隊伍。岳陰村在西河、口頭之間,很明顯,合并的目的就是以玉皇廟嵧(口頭區(qū)大部分地盤在玉皇廟嵧里)為根據(jù)地靠武裝戰(zhàn)斗向西擴展,直至解放西河。</p><p class="ql-block"> 受我們家族中那些兄長們的影響,父親從小就向往革命,向往扛槍參加戰(zhàn)斗。13歲那年(1939年),父親瞞著奶奶跑到十多里外的八路軍山東縱隊三支隊的隊伍駐地要求當兵,被奶奶找了回來。14歲那年如愿成為山東縱隊一支隊的戰(zhàn)士。在一次敵我力量懸殊的戰(zhàn)斗中,父親與部隊失去了聯(lián)系,秘密尋找無果,輾轉回到了家。后來參加村里的游擊小組,繼而擔任游擊小組組長。父親不滿17歲就入了黨,18歲參加口頭區(qū)委工作,21歲擔任了口頭區(qū)委書記。父親參加過許多小型戰(zhàn)斗,對游擊戰(zhàn)術有著敏銳的感覺。</p><p class="ql-block"> 岳陰區(qū)設立后由原西河區(qū)委書記段瑞龍任書記,主管地方工作,父親兼任武工隊指導員,帶領武工隊開展對敵武裝斗爭。當時,以黃麻子為首的國民黨博山統(tǒng)一指揮部,統(tǒng)轄兩個機動營、一個大隊,還有伊老九、司繼欒的“還鄉(xiāng)團”、三青團,總共有1000多人,武器裝備精良,頻繁向岳陰區(qū)一帶進攻。為避免硬碰硬,岳陰區(qū)武工隊,奉上級命令主動收縮到淄河東玉皇廟嵧與敵人周旋,牽制敵人力量,以待時機,配合主力部隊轉入戰(zhàn)略進攻。</p><p class="ql-block"> 玉皇廟嵧里掩藏著解放軍的大量軍用物資、機密文件,糧庫、郵局也設在這里,還有10多名女干部也安置在老百姓家中做群眾工作,所以此處成為敵人進攻的主要目標。武工隊經常把敵人截擊在嵧外的大口頭村一帶。</p><p class="ql-block"> 1947年農歷8月的一天,武工隊得到情報,駐西河、坡地的國民黨、“還鄉(xiāng)團”軍隊要進犯玉皇廟嵧,隊伍已開到淄河西岸口頭村一帶。父親毫不遲疑,立即帶領100來人的武工隊全體隊員趕到馬鞍山下,在日本侵略軍原來修筑在山腳的一道折斷線后面隱蔽起來。</p><p class="ql-block"> 那時的淄河一年四季長流水,夏秋之際水更旺。水流湍急,在沒到大腿根的水流中人就別想站立住,所以不是哪個地方都是能趟過河的。武工隊隱蔽的地方居高臨下,是敵人過河的必經之地。</p><p class="ql-block"> 約8點鐘光景,河西岸大口頭村里的敵人開始行動。先是用六O炮轟了一陣,接著在機槍掩護下,約有兩連人從村里竄出來,彎腰端槍,企圖過河。</p><p class="ql-block"> 武工隊的裝備已不象以前那樣盡是土槍土炮,已經有了兩挺輕機槍,兩支湯姆式自動沖鋒槍,其他也多是步槍和短槍,有一定的戰(zhàn)斗力。再加父親和兩位隊長都是20歲左右的年紀,年輕氣盛,精力充沛,帶動隊員們都有充沛的戰(zhàn)斗精神和殺敵決心,看到剛出莊的敵人就想開槍。父親說:“別著急,瞄好準,等他們走到河心再打?!?lt;/p><p class="ql-block"> 盡管這里相對水緩,也是沒過膝蓋,人稍一走快就被沖倒,只能一步步慢慢過河。敵人走得慢,并且水面寬闊,還沒有遮蔽物,直接是活靶子。</p><p class="ql-block"> 隊員個個屏住呼吸,扣住扳機,機槍射手干脆光著膀子站起來,把機槍把子頂著肩膀,盯著敵人,做好射擊準備。當兩連敵人淌到河中心時,父親揮動手臂,大喊“一、二、打!”機槍、沖鋒槍一起掃射出去,步槍聲也如爆豆一般,敵人一下子倒下去20多個,其余的鬼哭狼嚎逃回去了。</p><p class="ql-block"> 機槍射手埋怨道:“指導員,才打了一梭子,真不過癮!”</p><p class="ql-block"> 父親說:“沉住氣,快隱蔽好,還有你打的!”</p><p class="ql-block"> 敵人不甘心,又集結隊伍連續(xù)沖擊了兩次,結果都被武工隊的機槍打回去了,河灘上,撂下了60多具尸體。</p><p class="ql-block"> 中午11時許,敵人停止了進攻。</p><p class="ql-block"> 見敵人好長時間沒有了動靜,父親派人去周圍偵查。一名隊員匯報說:“指導員,敵人從后邊上來了!”果然見有50余名敵人已經爬上了左上方100余米高處的一個山頭。原來敵人見從正面強攻不成,便往南潛行10余里,找地方過河,從馬鞍山南坡往上爬,轉到了武工隊身后的山頭上。敵人妄圖切斷武工隊后路,前后夾擊,一舉消滅武工隊。 </p><p class="ql-block"> 趁敵人還立足未穩(wěn),尚未發(fā)現(xiàn)武工隊員隱蔽處,父親果斷指揮全體隊員跳下一道道石堰,一溜小跑,撤到了十里之外的蓮花山。</p><p class="ql-block"> 占據(jù)有利地形的敵人居高臨下猛撲下來,卻不見武工隊的蹤影,認為武工隊早被嚇跑了,便給河西岸的敵人發(fā)了信號,讓他們趕快過河會合進嵧。</p><p class="ql-block"> 300多敵人狂呼亂叫著涌進了玉皇廟嵧。因為早得到了情報,再加武工隊一上午的阻擊,嵧里物資和人員都得以妥善隱蔽,村里的老百姓也躲到了山上,只是老百姓的雞狗鵝鴨遭了殃。</p><p class="ql-block"> 武工隊在蓮花山的山托腳上休息了幾個小時,其間,父親又請大家到我本家一位伯父家的梨樹林里痛快地享用了一頓“梨宴”,武工隊員們已是精神飽滿,情緒高漲。隨后,父親帶領全體隊員趕到玉皇廟旁的一個小山包上,象鉗子一樣扼住外出的嵧口。</p><p class="ql-block"> 下午五點多鐘,進嵧的敵人除了搶掠一些家禽家畜煮吃之外啥也沒撈到,四處山上的民兵又不時放著冷槍,他們是不敢呆在嵧里過夜的。于是便一個個垂頭喪氣,無精打采地在河灘里集合,準備撤出玉皇廟嵧。</p><p class="ql-block"> 敵人實在沒想到,剛剛到嵧口,一梭梭子彈從山包上掃下來,立刻倒下了10來個。這下可炸了毛,想上山又不知道路,何況山上還有冷槍聲,說不定哪里有埋伏,只有冒著槍彈拼命往外逃。我武工隊員連打了幾陣排槍,一共撂倒30多個敵人。</p><p class="ql-block"> 有些家伙也夠狡猾的,他們兩人抬一個死尸,頂在頭頂上作掩護,蹲著一步步往外爬。就這樣,敵人靠頭頂著同伴尸體掩護自己,躲過武工隊員的封鎖,好不容易才狼狽地撤回到自己的大本營西河、坡地一帶。</p><p class="ql-block"> 武工隊的這次伏擊戰(zhàn)有力地保護了玉皇廟嵧里的軍用物資和人員安全,打擊了國民黨、還鄉(xiāng)團的囂張氣焰,使國民黨軍再也沒敢進犯玉皇廟嵧。這次伏擊戰(zhàn)是一次以少勝多的戰(zhàn)斗典范,創(chuàng)造了殲敵100多名,而我無一傷亡的光輝戰(zhàn)例,被收入《中共博山地方黨史》之中。</p> <p class="ql-block"> 腳下走過一個個山頭,心中掠過一段段往事。與父輩所經歷的艱險相比,所有的險路都微不足道。我不知不覺就下到了西石村,當年去老姥姥家的“邊山路”走完了,我坐上小公交車到西桐古車站,乘7054次列車回到了張店。</p> <p class="ql-block"> 一個人走的山路,是自己與自己的對話,是自己與群山的對話,是與父輩之路的對話。重走那條“邊山路”,縈繞心中多年的夙愿實現(xiàn),那條路,那片山,那些往事,永留我心中。</p> <p class="ql-block">1949年初春父母合影</p> <p class="ql-block">父母馬鞍山下合影</p> <p class="ql-block">母親91壽辰與我們兄妹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陪母親到石匣、西流泉、惡石塢、龍?zhí)?、夾桑等村莊回顧70多年前工作過的地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