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上世紀(jì)六七十年代，皖東明光除了城區(qū)尚有簡陋的浴池，鄉(xiāng)下是難見澡堂的。</p><p class="ql-block"> 我家居住的潘村小鎮(zhèn)，是公社、區(qū)公所駐地，也是國營潘村湖農(nóng)場場部所在地，其時的農(nóng)場，也稱南京軍區(qū)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tuán)二師七團(tuán)，部隊團(tuán)級建制，有個澡堂也就再尋常不過了。</p><p class="ql-block"> 印象中的澡堂，是一組民國風(fēng)格的建筑，青磚灰瓦，單層人字頂，高高的門頭上的凹槽里，雕有“國營潘村湖農(nóng)場職工浴池”字樣，建在二馬路四眼井旁，諾大的四眼井則是澡堂用水的源頭。澡堂除了方便本場職工洗浴，也對當(dāng)?shù)鼐用耖_放。</p><p class="ql-block"> 澡堂，只有冬天天冷的時候才營業(yè)，當(dāng)然，貧困饑荒的年代，就是天天燒，一毛錢一張的票，又能有多少人洗的起澡呢？</p><p class="ql-block"> 到了過年的前幾天，大人要帶小孩去洗個澡，有錢沒錢，干干凈凈過個年嘛！</p><p class="ql-block"> 雞剛叫二遍，母親就催促父親：趕快起來吧，天快亮了！</p><p class="ql-block"> 我和幾個弟弟，匆匆穿好衣服，拿上毛巾、肥皂，拎著幾件破舊的襯衣，跟著父親往街北頭走去，對于我們這些孩子來說，洗澡是件奢侈而開心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漆黑的夜空下，行走著不少去洗澡的人，小孩的嬉鬧聲，刺眼的手電筒光亮，引來村外一陣陣野狗的吠叫。</p><p class="ql-block"> 那時的澡堂，半池湯水洗一天，也沒有現(xiàn)在的淋浴，一陣人洗后，池里的水又少又臟。去早了，水沒燒熱；去晚了，水就跟洗衣服水一樣，這個點(diǎn)去差不多正是時候。</p><p class="ql-block"> 到了澡堂門口，朦朧的夜色里，售票處已擠滿了買票的人，只是從書本大小的窗口漏出微弱的燈光。</p><p class="ql-block"> “別吵，排隊、排隊”！昏黃的煤油燈下，售票員搓著凍麻的雙手，沙啞的訓(xùn)斥著擁擠的人群。</p><p class="ql-block"> 父親讓我和幾個弟弟，呆在靠墻避風(fēng)的地方，囑咐我們不要走動，然后才去擠著買票。許久，等父親買好澡票過來，我們都凍得蜷縮在墻角。</p><p class="ql-block"> 澡堂大廳的墻壁上，有幾個放著馬提燈的玻璃櫥窗，也許是為了節(jié)省煤油，整個大廳里就點(diǎn)亮一盞，昏暗的大廳里，人頭攢動，找尋鞋帽的、大聲吆喝小孩的，嘈雜聲一片。</p><p class="ql-block"> 澡堂不像現(xiàn)在的休閑浴埸，齊全完備的設(shè)施，花樣繁多的消費(fèi)，沒有衣柜，更沒有休息的床鋪，厚重的棉被布簾，隔開了大廳與澡池的門。墻邊放置一些長凳，留著給洗澡的人更換衣物，父親在一處長凳上，找出一塊空隙，作為我們堆放衣物的地方，讓我留下照看衣服，待弟弟們洗好后，再上來替換我下去洗。</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想想著實(shí)令人心酸，那個年代有什么衣服值得一偷？穿的領(lǐng)口油膩發(fā)亮的衣服，補(bǔ)丁摞補(bǔ)??；一冬天沒下身的棉褲，春秋季節(jié)扒下面子當(dāng)褲子穿，可就是這樣一文不名的衣物，澡堂里還是時有丟失，這不單是人的素質(zhì)低差，更有那貧困時代的悲哀！</p><p class="ql-block"> 浴池不大，水也不深，可燒的很燙很燙，這也是讓你減短洗浴時間，緩解澡堂壓力的一種創(chuàng)新之舉。</p><p class="ql-block"> 小孩更是怕燙，我們坐在澡池邊上，父親不停地往我們瑟瑟發(fā)抖的身上抹水，待我們出汗了，又一個一個的給我們擦背搓灰，大半年洗一次澡，身上有多臟可想而知。</p><p class="ql-block"> 泡澡，是老家人的洗浴習(xí)慣，既然來洗了就要泡個痛快。隨著不時進(jìn)來的冰涼軀體越來越多，水溫也很快地降了下來，大人陸續(xù)下到池里，小孩也顧不得水臟，一頭扎進(jìn)水里，氤氳繚繞的一汪熱湯里，白花花、赤條條濟(jì)濟(jì)一池。此時此刻，一派眾生平等，沒有官員、百姓之分；也無貧富、賤貴之別，他們洗凈身上的灰塵，蕩盡內(nèi)心的浮躁，有的只是人性純粹而溫良的情懷！</p><p class="ql-block"> 澡堂是沒有淋浴的，我們鄉(xiāng)下人地里刨食，湖里撈蝦，又少有換洗衣物，更難得奢侈地洗一次澡，片刻，一池湯水就變了顏色。幽暗的浴室里，汗腥味、肥皂的酸餿味、墻角小便的騷臭味，卻絲毫不影響一池人的歡聲笑語。</p><p class="ql-block"> 許多年過去了，隨著潘村城鎮(zhèn)建設(shè)的發(fā)展，二馬路兩旁已是樓宇林立，寬闊的街道上，穿梭不息的車輛，熙來攘往的人群，像一條多彩的河在流動，四眼井、澡堂早已不見蹤影，以前的景象也蕩然無存，留下的只有過往的足跡和童年的記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〇二一.三.二十七</p><p class="ql-block"> 南京.祿口古鎮(zhè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