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七十年代我們家的春節(jié)是這樣過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那十年春節(jié)刻骨銘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進入70年代，文化大革命進行的如火如荼，林彪、四人幫倒行逆施，瘋狂作惡。 我的父親母親被林彪、四人幫的爪牙們以莫須有的罪名殘酷迫害，從六八年初開始隔離審查，把他們分別關(guān)了快兩年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我們家3個孩子，我的兩個妹妹居住在海南，我在天津，父親先后被關(guān)押在廣州、海南、湖南等地，母親關(guān)在廣西南寧。一家分了四個地方。沒了音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父母被關(guān)時大妹妹11歲，小妹妹只有幾個月大。幾個月大的孩子沒了爹娘的照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父親六七年下半年從廣西調(diào)到海南工作，不到半年，六八年初即被莫名的隔離審查。我的母親六七年計劃從廣西調(diào)到海南工作還沒成行也被隔離審查了。那時，我也只有14歲。69年我離開已生活了5年的天津我的姥爺家，回到海南和兩個妹妹集合在海南共同生活，三個孩子守在一起共同面對已經(jīng)到來的狂風(fēng)暴雨。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七零年，父親被解除了兩年的所謂隔離審查，回到家了。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喜事，在相隔兩年后，我們終于可以和父親一起在?？谶^七十年代的第一個春節(jié)了。父親告訴我們：他們整不出我什么問題。廣州軍區(qū)z副政委到學(xué)習(xí)班找我談話，說：很快可以工作了。喜悅之余，只是母親沒有消息。在食堂加了幾個菜，就算年夜飯了。海南除夕夜沒什么娛樂活動，也不大放鞭炮，就是操場上放電影，大家搬著板凳或藤椅，坐在露天看電影。最大的歡樂是啃甘蔗，買了許多甘蔗，黑的、青的玩命啃。年貨就是椰子糖，水果有一些：香蕉、芭蕉、木瓜、菠蘿、芒果等，海南的楊桃是沾鹽和辣椒面吃的。小妹妹不到一歲就離開父母了，這一年她三歲了，似乎懂一些事了。她老問媽媽去哪兒了。好在這些年的春節(jié)都是分散過的也就習(xí)慣了。但是想著母親被關(guān)著心里總是有些莫名的難受和不踏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父親說：我的問題解決了，你媽媽很快可以回海南。春節(jié)后父親到廣州分配工作。沒想到：那些人并沒有放過我父親，結(jié)果是讓他去湖南攸縣省軍區(qū)五七干校，繼續(xù)勞動學(xué)習(xí)改造，繼續(xù)審查。雖然沒有安排工作恢復(fù)職務(wù)，但比前兩年多少算是“自由”了。父親接受安排，直接從廣州去了湖南攸縣。這年夏天，我16歲。在海口僑中混了個初中畢業(yè)的文憑后，決定去湖南陪父親“勞動改造”。 到湖南干校后，我在農(nóng)村的中學(xué)開始念高中，父親在干校勞動學(xué)習(xí)，繼續(xù)接受審查。他們查不出我父親的問題，豈肯善罷甘休，環(huán)境是惡劣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1970年湖南農(nóng)村的冬天是很冷的。父親分在馬班，住山頭上，晚上風(fēng)大寒冷，還要半夜起來喂馬。我們爺倆住一間房間，窗戶上糊著報紙還是透風(fēng)，沒有取暖設(shè)施，唯一的火就是個煤油爐，晚上餓了可以煮個雞蛋或面條吃。晚上睡覺要把自己所有脫下來的衣服全蓋在身上也不覺得暖和，真是“鐵馬冰河入夢來”。后來實在是太冷了，跑到連部衛(wèi)生室搞了兩個葡萄糖注射液的瓶子，晚上灌上熱水放在被窩里面，這樣算是有了取暖設(shè)備。孤燈寒夜父子兩，現(xiàn)在想想都覺得那種寒冷的日子真的很難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很快七十年代的第二個春節(jié)要來了。最大的愿望是想回海南和我的兩個妹妹團聚，過個暖和一點的春節(jié)。父親在干校準了假，我們父子倆像普通人一樣，從攸縣網(wǎng)嶺坐上農(nóng)村的長途客車到醴陵，再轉(zhuǎn)乘硬座火車到廣州，在廣州找關(guān)系搭上海南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的順風(fēng)卡車到湛江，再乘輪渡過瓊州海峽，這樣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風(fēng)塵仆仆趕回海南和兩個妹妹一起過年。這一年，母親依然不能和我們一起過年，依然沒有消息。她的小女兒在她離開時不到一歲，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四歲了。小妹妹很乖，很懂事，不吵不鬧的，什么都不要。也許她知道家里有難，也許她知道她的母親被關(guān)押了，她也知道父親也不能守候并時時呵護她?？粗３Ｒ粋€人站在過道口上，似乎在等他的母親回家。母親依然沒有任何消息，這一年的春節(jié)父親帶著我們?nèi)齻€孩子，過的依舊凄慘，只是比湖南寒冷的冬天多了一些溫暖。那時機關(guān)的廣播天天播樣板戲，樣板戲唱的是：爹想祖母我想娘。而父親和我們?nèi)齻€孩子是：爹想妻子兒想娘。年夜飯還是我們在食堂訂的菜，打回來菜也涼了，草草吃完了了事。春節(jié)我們家可是門可羅雀，人情的冷暖，事態(tài)的炎涼，真是：到底方知處處高。好在習(xí)慣了。從六七年我們到海南開始，這是第四個親人分離的春節(jié)。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七二年的春節(jié)特別值得紀念。因為前一年發(fā)生了9.13事件，許多事情開始起了一些變化。父親的政治壓力似乎也開始減輕了許多，經(jīng)過多方努力，在當(dāng)時廣西軍區(qū)政治部副主任z叔叔的勇敢擔(dān)當(dāng)和仗義相助下，他幫助我們家在廣西南寧團聚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z叔叔在廣西軍區(qū)招待所給我們一家搞了一個單獨的小平房。（這個小平房也是64年我們家從廣州搬到廣西的第一個臨時住所。這種小平房，招待所一共有三幢。房子后面有一片荔枝林，很安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當(dāng)年，一幢是當(dāng)時剛從北京調(diào)來的廣西邊防師的師長住的，一幢是我們家住的，還有一幢好像是瑯琊山五壯士之一的葛振林暫住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讓我們?nèi)业靡缘綇V西南寧全家團聚過年。但母親能否被放出來和我們過年團聚，誰也沒有把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父親和我約定讓我從干校回海南接兩個妹妹去南寧，他從湖南干校直接去南寧。當(dāng)我們在南寧會合后，在z叔叔的多方努力和奔走斡旋下，母親終于被釋放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見面時，全家唏噓不已。母親被關(guān)了整整四年。劫后全家終于可以團聚了。人生的意義是企盼，那一年我們真的企盼著和母親團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在我們一家曾經(jīng)生活過的老房子里我們和母親分別五個年頭后終于重逢了。小妹妹看著陌生的母親不知所措，母親離開時她還不到一歲，還不會說話，再見到母親時她已經(jīng)五歲了。骨肉分離多么不容易的四年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那個春節(jié)是個暖冬，整個南寧春節(jié)暖洋洋的。我們一家終于團聚了，整個家都是暖洋洋的。什么問題都沒有的母親，僅僅因為父親的株連就被殘酷關(guān)押了近五年。由于失去親人和自由，加上高壓審訊和非人的待遇，在關(guān)押期間多次昏死過去。我們見面時她的身體極差，精神崩潰，終日恍惚?？吹侥赣H近乎崩潰的狀況，父親全力搶救母親。用他暖暖的愛意呵護著母親，天天陪著她，安慰她，開導(dǎo)她。陪她到醫(yī)院檢查治療。給母親拿藥煎藥，鼓勵母親勇敢面對那些非人的虐待和折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相信一切都會過去，為了這個家也要堅強的活下去。這個春節(jié)對我們家是一個難忘的節(jié)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四年的遭遇讓我們知道一個家庭的完整和相互愛護是多么重要。親情勝過一切。沒有這個春節(jié)父親對母親的無微不至的照顧和細心開導(dǎo)以及母親對孩子們的眷戀和不舍，母親幾乎絕望和走不到今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從父親這個春節(jié)對母親的關(guān)愛中我看到了什么是患難與共，什么是不離不棄，什么是相濡以沫，什么是生死相守。我看到了一個父親丈夫把千鈞壓力扛在肩上，把絲絲溫暖送給妻子孩子。這一對革命路上走過來的夫妻，向我們詮釋了愛的真諦。這個春節(jié)對我們這個家來說太重要了，全家的團聚救了我母親的性命和挽救了一個家庭。它是一個轉(zhuǎn)折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再次感謝z叔叔和他的家人的仗義相助！我們家在南寧過年期間他又多次來看我們，讓招待所的食堂為我們加菜，噓寒問暖。那個年代多少人對我們唯恐避之不及。但是人間尚有真情在，z叔叔和他的家人不顧自己的政治生命和前途敢那樣幫我們實屬不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這是從六七年底開始全家五口分離后第一次團聚的年。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父母親相互攙扶一起把最困難的日子挺過來了。他們沒有向惡勢力低頭和妥協(xié)，靠的是共產(chǎn)黨人的堅定信念和堅強意志。</span></p> <p class="ql-block">七三年到七六年的四個春節(jié)都是在湖南攸縣干校農(nóng)村過的。七二年春節(jié)后，由于林彪事件的原因，父親的境遇有所改善，被安排在了干校當(dāng)了個虛職的副校長。我們的家也從海南搬到了湖南攸縣網(wǎng)嶺，母親也被“釋放”回到我們這個在農(nóng)村的家了。干校這四年是我們家最好的幾年，劫后余生，一家終于團聚在一起了，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經(jīng)過劫難之后，什么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一家人不再分離了。突然感覺：有家的人是幸福的。我們家從我記事起：一直聚少離多，很少能聚在一起過個年，常常是缺了我一個（我常年在天津）或父親不在（下部隊）。全家搬到了干校農(nóng)村后，有了一個三房一廳的小平房。父親這個副校長，雖是“擺設(shè)”，但不用被動勞動了，我和大妹妹在干校當(dāng)知青，小妹妹在干校上幼兒園。母親調(diào)到干校所在地的公社當(dāng)上了附近農(nóng)村供銷社的一個售貨員，人說她是縣里最高工資和級別的售貨員。母親在這里雖然沒有職務(wù)級別待遇，但她每天高高興興的去商店上班站柜臺，那幾年她一人管了幾個柜臺，忙的不可開交。一年四季，無論刮風(fēng)下雨，還是嚴寒冰雪，從不缺勤，默默守護著她的“陣地”。附近幾公里內(nèi)的鄉(xiāng)親們都知道：供銷社商店有個“大干部”的售貨員，大家都親切的管她叫：楊大姐或楊阿姨。每天一大早母親都是第一個出門趕到商店開門，回來也很晚了，因為每天要盤點，怕數(shù)不對就麻煩了。她很小心。小妹妹幼兒園接送都是父親在履行職責(zé)。清楚的記得：每天父親送小妹妹去幼兒園，小妹妹口袋里都要揣個大蘋果，父親的大手牽著小妹妹的小手，父女倆漸行漸遠，那種幸福的感覺油然而生。母親的身體在那幾年一家團聚的平靜生活中也慢慢康復(fù)。親情是應(yīng)對苦難的良方。湖南農(nóng)村雖然有著艱苦的勞動和寒冷潮濕的天氣，但家庭團聚卻是我們最幸福的體驗。 在干校的幾年時間，艱苦的勞動之余，讀了不少書，也奠定了我的人生觀和價值觀。那幾年，我們干校的孩子們常常把父母下放干校戲稱為：流放“西伯利亞”的中國“12月黨人”，因為，俄羅斯的12月黨人是俄羅斯貴族中的叛逆者；而我們的父母那時則是黨內(nèi)的“異類”。因此，常常想起被列寧稱之為：“貴族革命家”的俄羅斯12月黨人殘酷逆境中的愛情故事，她們勇敢的放棄一切，追隨著愛人，流落荒原，成就了那個時代革命黨人的不朽愛情詩篇。普希金有一首最著名的詩歌《致西伯利亞的囚徒》就是為十二月黨人和他們的妻子所作。那個年月，這首詩我非常喜歡： “在西伯利亞深深的礦井， 你們堅持著高傲忍耐的榜樣， 你們悲壯的勞苦和思想的崇高志向， 決不會就那樣突然消亡! 災(zāi)難忠實的姐妹——希望， 正在陰暗的地底潛藏。 正像我的自由的歌聲， 會傳進你們苦役的洞窟一樣! 沉重的枷鎖會掉下， 陰暗的牢獄會覆亡， 自由會在門口熱情地迎接你們， 弟兄們會把利劍交到你們手上!” 父母這幾年相濡以沫的生活，雖然沒有俄羅斯12月黨人那么崇高和富有詩意，但也是苦難中的一段佳話。 農(nóng)村的春節(jié)是有年味兒的。除了一年艱苦勞動的休息和放松，有了母親一起過年就是不一樣，她是家里的主心骨，多年的勤奮努力工作，使得她不擅長家務(wù)。但在干校的這幾年，她的心思除了看好她的小小幾尺柜臺之外，全部心思都撲在這個家了，她張羅著家里的一切。臨近春節(jié)，我們開始準備年貨了，到公社的集市去趕場是一大樂事。集市離干校幾里路，家家提著籃子、編筐和其它提袋，買雞蛋、雞、魚、紅薯、紅薯粉、紅薯干、各種蔬菜、各種豬肉、臘肉、臘魚，各種辣椒自然是不能少的；還有其它食物、水果（主要以橘子和柑子為主）還有農(nóng)村的各種年貨…和農(nóng)民討價還價，樂在其中。那個時候物資還算豐富。干校在那里的幾年時間把當(dāng)?shù)氐臇|西都買貴了，但農(nóng)民還是很高興的。在湖南農(nóng)村的那幾年真是開心和快活：全家團聚了；父母的問題基本得到緩解，政治壓力不大了；在干校也少有名利和勾心斗角，沒有了外面的復(fù)雜關(guān)系，親情滋潤下的平靜生活是唯一的主題。那幾年真是世外桃園。生活物資也豐富，吃喝不愁；農(nóng)村的空氣好，山清水秀的；人際關(guān)系也好，因為大家都是有“問題”的人，都是“戴罪之身”，沒有歧視的眼光?？爝^節(jié)了，家家忙著搞衛(wèi)生，洗澡洗頭，天氣好了曬被子。準備年貨：花生、瓜子、糖果、各種紅薯干（油炸的、純天然的等等花樣很多）。忙忙活活的等待過年！早些年過年就是個假期，從湖南農(nóng)村開始過年就是過年了，它要有許多的準備和期待，是親情是團圓，是家家的一年相聚；是吃是喝是文化，儀式感十足。從那開始，我知道：家在哪里哪里就是年！父母在哪里哪里就是年！湖南農(nóng)村干校幾年的春節(jié)是我最懷念的幾個春節(jié)，至今不能忘懷；那幾年的春節(jié)，年前炊事班殺豬分肉的喜悅，分年貨的快樂，公共浴室里淋個熱水浴的暢快，簡陋的游園猜謎活動的開心，禮堂里放電影前的歡歌笑語，那種親情、團聚、甜美，那土土的年的開心場景常常浮現(xiàn)在腦海里。 動蕩的年代，我們家也是動蕩的。七七年到七九年三年的春節(jié)是在湖南長沙過的。七六年春節(jié)后，湖南軍區(qū)的七五干校準備撤銷了。隨著四人幫的垮臺，父親蒙冤十年后，落實政策，官復(fù)原職。又被安置到了湖南省軍區(qū)，全家搬到了長沙。但我還留在農(nóng)村，因為軍隊的七五干校交給了地方五七干校，我自然就留了下來。那時地方五七干校叫做：湖南省委五七干校。移交后，來了一千多知青和幾百湖南省直屬機構(gòu)的干部，干校又熱鬧起來了。但春節(jié)期間干部學(xué)員和知青都放假回長沙，除個別特殊情況以外。這兩年的春節(jié)都是回長沙過的。 回長沙過春節(jié)也是快樂和期待著的，因為一家要團聚了。回長沙前，要忙里偷閑去趕場買雞和雞蛋、紅薯粉和紅薯干等土特產(chǎn)品，準備帶回長沙過年。家到長沙后春節(jié)不一樣了。家里的年貨又多了許多內(nèi)容：年前母親帶著兩個妹妹忙乎到晚上11-12點，炸自己包的油角和馓子。那種過年的勁頭真的十足。成果是一大臉盆油角一大臉盆馓子，還炸了紅薯片，加上年前準備的臘肉臘魚臘腸；還有瓜子花生糖果還有各種水果。真是恨不得把一年的東西都一下子拿出來吃掉。過年的所有準備散露著都是濃濃的愛意和親情。到了長沙過年還多了煙花爆竹，那些有職權(quán)有關(guān)系的人從瀏陽搞了不少花炮，盡情的放，我們跟著看熱鬧。雖然有雪但一點都不覺得冷。那個家真是家，那年過的真是紅火。吃完了年夜飯后家家開始放鞭炮和煙花，到了12點又開始放鞭炮，整個長沙市此起彼伏炸個不停?？赡芤驗楹鲜桥谥裰l(xiāng)的緣故，煙花爆竹硬是多一些。長沙的年給我的印象就是吃和鞭炮。過后是守夜，東拉西扯的，一定要熬到實在不行了才去睡覺。湖南省軍區(qū)司令部的小灶炒的幾個拿手菜值得一提：炒豬肝，炒雞，蔥燒魚，木耳炒肉等等，都是家常菜，那叫一個絕，炒菜的大師傅湖南人，原來是羅帥的廚師，羅帥走后他回湖南，留在省軍區(qū)工作，我們就占了光了，機關(guān)干部經(jīng)常1-2塊錢去加個菜。那個炒菜真好吃。過去40年了，吃過無數(shù)山珍海味，世界美食和各國米其林大餐的我依舊無法忘懷。我們家在長沙的年是這一生中過的物資最豐富最有年味兒的年，現(xiàn)在回想起來不覺得怎樣，但那時就是：紅火、熱烈。 八零年，我們家的春節(jié)回到廣州過了。這一年，黨的三中全會后，歷史翻篇了。全國政治上好像徹底變了樣子。父親七八年三中全會后接到通知調(diào)他到廣州工作，父親先去報到。七九年夏天搬家到廣州?？吹贸鰜砀改杆麄兪菑氐住拜p松”了：直到這一年，父母兩人才徹底平反。八零年春節(jié)自然是開心。又回到闊別15年的廣州過節(jié)了。為了趕回廣州過“劫后”的第一個春節(jié)，那時我剛剛從湖南省委五七干校調(diào)到湖南廣播電臺工作。節(jié)前回廣州的火車票非常難買，只好提前給臺里報了個選題，到郴州采訪中國女排，在郴州混了半個月，女排采訪任務(wù)完成后直奔廣州。 八零年的春節(jié)是我們家飄蕩了四省區(qū)、15載（其中噩夢十年），從廣州到廣西、到海南、再到湖南，最后回到廣州的第一個春節(jié)。當(dāng)年離開廣州時，父親僅42歲，意氣風(fēng)發(fā)，滿頭黑發(fā)；待到歸來時已兩鬢斑白，年近花甲。他的盛年就在那一場風(fēng)暴中耗盡了。好在過去了，一切從新開始。那一年開始萬象更新，氣象萬千。王安石的詩說明一切：“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fēng)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廣州的年都是新的。首先是有花兒了，家里不同在湖南的幾年了，客廳擺了鮮花。有：菊花、牡丹、大利花、桃花、劍蘭、水仙等；其次是年貨：紅瓜子、黑瓜子、花生、冬瓜糖、蓮子糖、糖藕、糖馬蹄，還第一次有了瑞士糖、曲奇餅干；當(dāng)然也少不了：油角、煎堆，但已經(jīng)是買現(xiàn)成的了。年夜飯自然是食堂訂加上自己做一些菜相結(jié)合，白切雞和豉油蒸魚、蠔油菜心這些是過去沒有的。這幾年吃慣了辣椒一下子變成清淡了還不習(xí)慣。年三十兒的晚上，除了放煙花爆竹外，自然是花市。八零年的除夕夜我們結(jié)伴去了沙河的小花市，還去了東川路的大花市。累死了，但快樂，覺得生活太美好了。廣州的天氣真的好，沒有湖南的陰冷難受，暖洋洋的。 回廣州的第一個年過的溫暖、祥和、喜悅、輕松。全家也從十年浩劫的陰影中徹底走了出來。母親恢復(fù)了職務(wù)和所有待遇，回到廣州工作。大妹妹跟隨父母調(diào)到廣州工作，小妹妹回廣州也將上初中了。 回憶這十年的春節(jié)：從海南的冷落，到干校農(nóng)村的安穩(wěn)，繼而長沙的熱鬧，再到廣州的輕松愜意。經(jīng)歷了人生悲歡離合，艱難困苦，跌宕起伏，曲折坎坷。真快！這殘酷十年一晃而過，留下的是永生的記憶。 如今四十年過去了。大妹妹去了海外定居已近三十年；小妹妹堅守廣州，也已退休；我?guī)捉?jīng)創(chuàng)業(yè)未成，四處漂流，但生活尚可。父母也已經(jīng)早兩年前分別離世了。現(xiàn)在的春節(jié)更多的是懷念和回憶。已沒有那時的年味和歡樂了。少年期待遠方，成年思念父母，每當(dāng)夜深才發(fā)現(xiàn)，最想回的還是夢里的那個有父母的家?；貞浻卸?，且沒有解藥。出走半生，歸來仍少年！沒有父母的年已不是過去的年了，沒有父母的家也不是完整的家了。雖然那時艱難，但我們享受支離破碎之后團聚的幸福！有父母在一起我們過年真的是年！時間無情地把我們的幸福和快樂慢慢悄悄的牽走了。 那個年代我們什么都缺，也沒有什么錢，但希望是滿滿的，永遠覺得明天會更好。真想再過一回那十年的春節(jié)… 2021年春節(jié)前寫于舊金山 ?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