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傳統(tǒng)村落年味釅</p><p class="ql-block">作者：童武</p><p class="ql-block"> 中國傳統(tǒng)村落原名古村落，2012年9月經(jīng)傳統(tǒng)村落保護和發(fā)展專家委員會第一次會議決定，將習慣稱謂“古村落”改為“傳統(tǒng)村落”，傳統(tǒng)村落中蘊藏著豐富的歷史信息和文化景觀，是中國農(nóng)耕文明留下的最大遺產(chǎn)。我的家鄉(xiāng)武夷山市吳屯鄉(xiāng)紅園村下山自然村，這是一個蘊含許多故事的地方，也是一個傳統(tǒng)風味濃厚的村落，2014年因具有獨特韻味的“擺茶習俗”被評為第三批中國傳統(tǒng)村落。下山村位于吳屯鄉(xiāng)與洋莊鄉(xiāng)、崇安街道三個鄉(xiāng)鎮(zhèn)（街道）交界處，這里依山傍水，背靠海拔1300多米的楊梅巖，鵝峰溪和雪坪溪呈“Y”字型從楊梅巖涓涓流下在村中水口處匯合，村莊民居自然散落分布，具有典型的明清江南村落布局。這里曾經(jīng)擁有三個磨坊（俗稱水碓）、四座清朝雍正至嘉慶年間的石拱橋，兩條石板古道蜿蜒至水口楊柳依依的復興寺（原名“崇?！保迩∥迨哪晟奖?，復建，改今名）①，寺里供奉著武夷山當?shù)孛郾欧稹?lt;/p><p class="ql-block"> 臘月備年。從古歷臘月十五開始就進入過年的準備階段，從這一天起家家戶戶就得一早在客廳上房（上方）桌幾祖先牌位前上香、供菩薩飯。天氣好的時候婦女們忙著到溪邊洗桌子、凳子，勤勞的還洗家里的壁板，刷得金黃金黃；男人們（大人）也沒閑著，排隊在水碓里加工好一整個正月的大米，砍柴、劈柴，把柴禾磊成一堵墻才算數(shù)；而過年前的掃塵工作專屬男性，掃塵日，即臘月二十四，所謂“掃塵”就是年終大掃除，用帶葉子的竹篩捆成長長的，家家戶戶清掃蛛網(wǎng)、揚塵、<span style="font-size: 18px;">捅煙囪。</span></p> <p class="ql-block">楊柳依依的村莊水口</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清乾隆五十四年重建的復興寺</span></p> <p class="ql-block">寺內(nèi)擺設(shè)</p> <p class="ql-block">寺廟門口的公議禁碑(相當于今天的村規(guī)民約)</p> <p class="ql-block">掃塵既有驅(qū)除病疫、祈求新年安康的意思，也有除“陳”(塵)布新的情感愿望，此習俗向人們傳遞著過年忙碌氣氛的信號，這一風俗反映了中國人民愛清潔、講衛(wèi)生的傳統(tǒng)，寄寓了人們美好的期盼，至今仍保持頑強的生命力。除此之外，就得備年貨，民以食為天，在鄉(xiāng)間更不例外。殺豬、宰雞殺鴨，我們這里這時候都叫“換豬、換雞換鴨”（表示換一批牲畜飼養(yǎng)，過年忌諱講宰殺等兇暴不吉利用語），全村人過年都不吃牛肉,因為牛辛苦了一年，這是禁忌。鄰里鄉(xiāng)親互相幫忙打粳米粿、釀糯米酒、印糕子、切凍米、蒸年糕，忙得不亦樂乎！</p><p class="ql-block"> 童言無忌?！按笕顺顩]錢，小孩盼過年”，孩子們始終是最活躍的。除了幫助大人砍柴之外，他們把各自家的耕牛從野外找回拴在牛欄、侍候好就是頭等大事，放牛吃草、喝水，鋪上厚厚的稻草，勤快的拿砍刀去砍綠綠的蘆葦給牛過牛。孩子們忙完這些所謂的“大事”之余，就是玩土里土氣的游戲：撿石子、踢毽子、跳房子、錘子剪刀布、捉迷藏、猜謎語等等。當時時興的謎語有：“竹州竹府竹城墻，里邊鬧得野野揚，有天走到竹州過，只只拿住剝衣裳”（打一物：礱）；“頭大尾細，通身生疥，撇調(diào)耳朵，問盡世界”（打一物：秤）；“士字頭，豆字腳，半邊三把刀”（打一字：彭）等②。還有就是唱口口相傳、經(jīng)久不衰的民謠，除了武夷山經(jīng)典的《黃蓮坑》“可憐可憐真可憐，走到黃蓮坑做長年；三年未聽見雞公鳴，四年不見路頭擔；猞來爬脊背，石鱗來咬腳跟；灶前出筍仔，灶后摟泥漿”，《放牛娃仔》“放牛娃仔莫要慌，日頭落了有月光，月光落了有星宿，星宿落了就天光”外,其它如《螢火蟲》“螢火蟲，耀田壟；田壟盡，拾苞尖；苞尖赤，拾個鴨；<span style="font-size: 18px;">鴨過橋，買斤油；油芳香，買斤姜；姜火辣，辣得黃婆仔屁股翹一翹”，</span></p> <p class="ql-block">傳統(tǒng)村落也曬秋</p> <p class="ql-block">至今完整剩存的水碓</p> <p class="ql-block">水碓另一面</p> <p class="ql-block">古道邊，芳草碧連天</p> <p class="ql-block">《蜘蛛仔》“蜘蛛仔，扎螺絲；絲過墻，問你娘，你娘在溪邊洗衣裳；洗給什么人穿？洗給大姐穿，大姐今年做新娘。大姐出嫁著新衣，小姐莫得在哭泣”，《布谷鳥》“布谷仔，布谷威，做人的童養(yǎng)媳受人虧。冷茶澆飯還挨得，拳頭巴掌挨不得”，《瞎仔》“瞎仔瞎迷茫，摸到溪中央，魚來釣蝦來扛”，《過河口》“烏扭烏扭到河口，河口吃頓午（飯）到五里，五里吃頓冥（晚飯）到黃亭，黃亭吃頓晝（早飯）到福州”，《爬樹仔》“爬樹仔，真好嬉；跌下來，沒藥醫(yī)；樹上念功德，樹下埋尸體”。這些民謠采用我國古老的《詩經(jīng)》賦比興手法，用的是類似《離騷》式的詠嘆調(diào)，通過擬人、比喻、頂針、押韻等，有反映對昆蟲形象的描述與童趣，也有反映古代農(nóng)村婦女、童養(yǎng)媳生活的艱辛與悲慘；有反映舊社會殘疾人的可憐與無助，也有反映羈旅之客的匆忙與歡樂，還有提醒勞動中爬樹墜落的可怕后果。在一首首響亮歡暢的童謠聲中，年關(guān)終于日益臨近了。</p><p class="ql-block"> 除夕守歲。從大年臘月二十九（如果是小年就是二十八），早起灑掃（從里往外掃驅(qū)除污穢，傍晚從外往里掃招財進寶）、焚八柱香，上供品，先給祖先過年，以示慎終追遠。每個門口懸掛用紅紙包一圈的大蒜，象征紅紅火火、驅(qū)邪納吉。一般人家若當年沒有舉辦嫁娶婚宴，是沒有新對聯(lián)的，講究一點的只在大門上貼上“神荼郁壘”四個字，以保平安。灶臺前的爐子里早就備好一根足夠燒半個月的“火種柴”（一般用苦株、繼木、楮樹等耐燃樹木，保證不迅<span style="font-size: 18px;">速燃燒又不至于熄滅），每個房間也備有至少一個火種（油燈盞、蠟燭、火盆、火籠等明火均可，電燈、手電等不算）。</span></p> <p class="ql-block">遠青山 泥巴墻 石頭路</p> <p class="ql-block">封火墻</p> <p class="ql-block">回家的方向</p> <p class="ql-block">兒時居住的古宅遺址</p> <p class="ql-block">他人的門面</p> <p class="ql-block">古橋 水碓 田園</p> <p class="ql-block">柳、竹、梅與水口古橋</p> <p class="ql-block">通往崇安街道黃墩村牛壙自然村的古道</p> <p class="ql-block">磨好的水豆腐、剝殼的鮮冬筍、新冒的香菇朵（樹菇）、雞鴨魚肉，這里不時興吃水餃，而是做米丸子，一樣要先炒米、磨米，加豬油，清蒸，大小相當，噴香撲鼻。放鞭炮關(guān)門吃大餐，不管家里人口多少，都具足十塊碗、十雙筷子，表示余位是留給祖先的，也表示十全十美。除夕大餐大團圓之后，放鞭炮開大門，照例是孩子們首先沖出去撿拾自家門口未燃盡、還在冒青煙的炮仗，也撿拾同村其他人家門口的炮仗。這時，“龍燈鼓”（十番鑼鼓簡化版、配合舞龍的樂器樂曲）響起！不知道從哪里響起，聲音清脆、響亮、喜慶、歡樂、祥和！循著聲音來到平常村民集中的場子（地勢開闊、村莊中心位置），照例是年紀大的男子掌鼓點，中年男人敲大鑼，年輕一些的小伙子打大鈸、小鈸，還有人敲小鑼，曲牌名只記得《斤油兩》這首了。幾曲龍燈鼓過后，漸漸進入正題：吃點心辭舊迎新！照例也是有村莊前頭第一戶人家長輩首先作出姿態(tài)，邀請大家從他家開始，挨家挨戶輪流吃點心。與“擺茶習俗”不同：這是只能允許成年男子入席，喝茶改為喝酒，茶點改為下酒大菜。大家其樂融融，回顧一年的收成、婚慶喜氣和添丁的豪邁，談論著來年春天的出行、產(chǎn)業(yè)規(guī)劃和婚嫁迎娶，頗有陶淵明《歸田園居》詩中淳樸美好的氛圍！在一家家輪著吃點心、喝酒的夜色漸變中，天已經(jīng)微微露出曙光，嶄新的一年正月初一已經(jīng)到來，守歲已結(jié)束，爭著去復興寺、土地祠焚上香，開啟迎新拜年序幕！</p> <p class="ql-block">遠眺鵝峰雞公尖(海拔近千米)，鵝峰溪下的鵝峰牌造紙曾經(jīng)享譽四方！</p> <p class="ql-block">村中小景:村民主要以竹山、農(nóng)田種植為主。傳統(tǒng)產(chǎn)業(yè)有用毛竹做原料生產(chǎn)白紙，古時有紙槽436塘，年產(chǎn)紙張26萬捆，計3億張，主要銷往山東、青島、南京、上海、杭州等地。當年朱熹送陸游的竹紙被就是當?shù)厮a(chǎn)。陸游也留下了膾炙人口的《謝朱元晦寄紙被》——“木枕藜床席見經(jīng)，臥看飄雪入窗欞。布衾紙被元相似，只久高人為作銘”其二:“<span style="color: rgb(63, 63, 60); font-size: 18px;">紙被圍身度雪天，白于狐腋軟于綿。放翁用處君知否，絕勝蒲團夜坐禪”</span>紅園所產(chǎn)紙被因此名揚天下。</p> <p class="ql-block">十字路口</p> <p class="ql-block">有碑為記(另一處橋)</p> <p class="ql-block">場子:村民聚集休閑、打龍燈鼓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火籠:小時候的暖手寶</p> <p class="ql-block">讓偉人的一句話作小結(jié):居安思危！祝大家平安順達！</p> <p class="ql-block"> 這差不多是二十年以前的故事了，隨著村民進城務工、子女去城里讀書和在市區(qū)買房，現(xiàn)在在傳統(tǒng)村落過年的已寥寥無幾，以上這些民俗也隨風而去，只是回憶依然令人那么溫暖！</p> <p class="ql-block">謝謝大家！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看得見山，望得見水，記得住鄉(xiāng)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