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1988年3月14日，這是讓所有炎黃子孫熱血沸騰的一天，時任海南榆林基地參謀長的陳偉文指揮502、531、556護衛(wèi)艦編隊在赤瓜礁海域痛殲越南侵略者，取得了中國海軍自蒸汽艦艇以來抵御外族侵略戰(zhàn)斗中最為輝煌的勝利，一共收復(fù)9個島礁。陳將軍一生參加6次海戰(zhàn)，全部告捷，被國外媒體稱為“常勝將軍”。 如今，他以親身經(jīng)歷為讀者講述24年前那場奠定南沙格局的戰(zhàn)斗。</p> <p>陳偉文，1937年4月生于廣東臺山，1961年6月畢業(yè)于海軍大連艦艇學(xué)院，后被分配到海軍榆林基地工作，歷任航海長、副艦長、艦長、航海業(yè)務(wù)長、大隊副參謀長、訓(xùn)練科長。1980年3月調(diào)任海軍廣州艦艇學(xué)院，先后擔(dān)任教官、教研室副主任、訓(xùn)練部副部長。1987年調(diào)任榆林基地參謀長，因指揮南沙海戰(zhàn)取得重大勝利，于1988年9月1日提前2年晉升海軍少將。1990年7月調(diào)任海軍廣州艦艇學(xué)院任副院長兼訓(xùn)練部長，1995年6月退休。</p><p><br></p><p> “這是絕密，你看看就行了”</p><p><br></p><p> 1988年2月22日下午，我出發(fā)去南沙之前，南海艦隊副司令劉喜中到碼頭送我，跟我講，中央首長最近對南沙爭端有個講話，內(nèi)容是南沙軍事斗爭問題。我很快就要出發(fā)了，這個政策對我來說太重要、太及時了，我馬上掏出本子要記。這時，劉副司令趕緊擺手說，“不要記，這是絕密，你看看就行了”。我就接過來看了看，一個口袋大小的筆記本總共6頁紙，寫得密密麻麻。我看得很仔細，把其中涉及對敵斗爭的原則總結(jié)成“五不一趕”，“五不”就是不主動惹事、不首先開槍、不示弱、不吃虧、不丟面子，“一趕”就是如果敵人占領(lǐng)我島嶼，要強行把他趕走。這是我自己總結(jié)的，不是本子上寫的，看完后我把本子還給劉副司令，跟他說了自己的總結(jié)，他說，“對，就是這么回事”。當(dāng)時我這樣理解，中國這么大個國家要是被越南欺負了那就太不像話了，搞不好就示弱，處理不好就吃虧、丟面子。但我們有個原則就是不首先動武，絕不會開槍，基本的精神就是這樣。</p><p><br></p><p> 當(dāng)天下午，我率領(lǐng)502、503編隊離開榆林基地開赴南沙，23日晚上到達。到了以后，艦隊指示我，“不要休息，第二天一早去南薰礁考察，看能不能建礁”。24日一大早，我就率領(lǐng)502、503兩艦去了南薰礁，并指示503艦派考察隊登上南薰礁勘察水深、底質(zhì)?？疾礻牶芸靾蟾嬲f可以建礁，然后我上報到基地，當(dāng)天我們就接到命令，在礁盤上建一個類似北方看瓜棚一樣搖搖晃晃的高腳屋。建好之后由于艦艇還要去其他礁盤巡邏，時間很緊，我們派上去5個兵駐守就走了。</p><p><br></p><p> 之后十幾天，編隊先后去東門礁、渚碧礁、奈羅礁、安達礁、牛軛礁、赤瓜礁、瓊礁和鬼喊礁等8個島礁進行了巡邏和考察，看這些礁盤合不合適建設(shè)高腳屋。</p><p><br></p><p> 1988年3月13日，我率領(lǐng)502艦去赤瓜礁海域巡邏，下午2點抵達。拋錨后，我們放下去一個舢板，上邊載著6個人，去赤瓜礁勘察地形，看看水有多深，能不能建高腳屋。剛放下去就發(fā)現(xiàn)情況了，雷達兵報告，“西北方向發(fā)現(xiàn)2個目標向我駛來”，我趕快下令把放下去的舢板召回來，艦艇起錨迅速機動。一查，是越南滿載4000多噸的HQ505登陸艦，帶著HQ604運輸船。我們馬上調(diào)整航向朝越艦逼過去，想把他們擠出去，不讓他們靠近島礁。到跟前的時候我讓艦上越語翻譯喊話，“這是中國領(lǐng)土，馬上離開”，他們根本不聽。到了鬼喊礁附近，HQ505拋錨留在了鬼喊礁，HQ604繼續(xù)往赤瓜礁開來。</p><p><br></p><p> 到達赤瓜礁時，HQ604運輸船由于吃水很淺在礁盤邊上拋錨了，502艦吃水深沒有靠得很近，502是第一次去，對海域不是很熟悉，擱淺了就麻煩了。這時，我們觀察到，HQ604運輸船甲板上有很多工兵在活動，一看就來者不善、早有預(yù)謀。我們分析，越軍肯定是要趁著低潮時帶器材上礁，潮汐表顯示14號早上6點是低潮，我判斷他們很可能6點要上礁。此時，艦隊也發(fā)來電報指示，HQ505要搶占鬼喊礁、HQ604要搶占赤瓜礁、另有一艘HQ605要搶占7海里外的瓊礁，叫我們做好準備。我隨即命令王正利帶6名戰(zhàn)士連夜搶先登上赤瓜礁，并命令531艦和556艦前來支援。</p><p><br></p><p>“還擊，把604打沉！”</p><p><br></p><p> 南沙海戰(zhàn)，我們當(dāng)時最擔(dān)心的是越南的飛機，當(dāng)時他們裝備有蘇-22戰(zhàn)斗攻擊機，具備一定的對艦攻擊能力。南沙離三亞很遠，當(dāng)時西沙也沒有機場，飛機從最近的陵水機場起飛，到達南沙的滯空時間也就4、5分鐘，這么短的時間解決不了問題就得回去，要不就沒油了。所以我們當(dāng)時就深刻地感受到，中國非要有航母不可，假如赤瓜礁海戰(zhàn)中有我們自己的航母在附近掩護，那根本就不用擔(dān)心越南空軍了。</p><p><br></p><p> 那天晚上風(fēng)浪很大、夜色很黑、視線很差，根本看不到礁盤，戰(zhàn)士們找不準方向。好在我們的雷達兵技術(shù)過硬，捕捉到雷達屏上戰(zhàn)士們鋼盔的移動位置，給他們當(dāng)起了向?qū)?。最后用了?個小時才登上赤瓜礁，上去之后在赤瓜礁一艘沉船上插上國旗，此時已經(jīng)是14日凌晨1點多了。</p><p><br></p><p> 果然，14日早上6點，越南兵開始登礁了，他們離礁盤近，先是一個兵帶著繩子游泳上礁，將繩子固定在礁盤上，然后用繩子將裝滿器材的舢板拉過去?？吹綌橙艘呀?jīng)開始行動，我們也要增兵保護赤瓜礁。艦上的兵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沒有多余的兵，我就把暫時用不上的比如炊事兵、衛(wèi)生兵和航海兵都派上礁，機電兵、雷達兵和槍炮兵不能上。與此同時，531艦也趕來往礁上派人，能上的都上了還不夠，最后礁盤上我們有58人，他們43人。</p><p><br></p><p> 在增兵的過程中，502艦的政委李楚群看到敵人舢板是用繩子拉上礁的，隨即帶領(lǐng)戰(zhàn)士接近到HQ604運輸船前拿刀將繩子砍斷，這個動作是很勇敢的，就在越南船的跟前砍，越南兵一開槍他們很可能就犧牲了。但是，越南兵看到這一幕也不敢開槍，他們明白我們的大艦就在旁邊，只要一開槍他們就完蛋了，所以不敢輕易動。本來南沙就是我們的，我們又先上去插旗，他們14號早上才去，根本沒有道理，理在我方。</p><p><br></p><p> 越南兵上去之后也插了2面國旗，我就命令李楚群，“礁上58個人任你指揮，要堅決把越南兵趕下礁盤”。李楚群很聰明，將礁上人員分成幾個小組，組成一個弧形往越南方向趕。剛開始距離遠，慢慢接近到30米距離，雙方看得很清楚了，要硬碰硬地奪旗了。我方奪旗小組硬沖過去，與越軍護旗兵扭打在一起，身材高大的杜祥厚將一名越軍護旗兵打倒，一把將插有越南國旗的竹桿打倒，用力一折，旗桿斷為兩截。這時，另一名越軍護旗兵打開保險舉槍向杜祥厚瞄準，說時遲那時快，楊志亮伸出左手一擋，槍響了，子彈射穿了楊志亮的左臂。</p><p><br></p><p> 敵人開槍了！我飛快地思考著對策。開槍、開炮的權(quán)在軍委，但還擊權(quán)在編隊指揮員，也就是我了。我命令立即還擊，隨后槍聲大作。接著我再一看，壞了，剛剛礁盤上還能看到的戰(zhàn)士怎么一個都沒了，之前敵我雙方人員都能看得很清楚，現(xiàn)在難道雙方都犧牲了？后來我才明白，原來槍響后，雙方都蹲下了，漲潮的海水沒過了他們的胸口，讓我虛驚一場。</p><p><br></p><p> 這時，越南HQ604船上的機槍也開始往礁石上打，好在我們準備充足，502艦的主炮早就瞄準604了，通信兵報告，“604開火了”，我立即命令，“還擊，把604打沉！”十幾秒后，主炮就開火了。25炮先打，37炮、100炮跟著，打了不到4分鐘HQ604就著火了，8分鐘后就沉了。期間，在瓊礁附近的556艦向我報告，“HQ605派出舢板登礁了”，我馬上命令556艦，“將占領(lǐng)瓊礁的605艦打沉”。當(dāng)時他們還不太明白，問我“HQ605還沒有開槍、打大的還是打小的”，我趕緊說“他們是編隊來的，打大的，打母艦”。</p><p><br></p><p> 打的過程中，距離502艦3000多米的HQ505也向我們開火，它裝備有8門40炮，但有效射程只有3-4千米，我們的火炮口徑大，越軍的小，我們就不斷機動，始終處于HQ505艦射程之外，而我們能打得到它。</p><p><br></p><p> HQ604被打沉之后，HQ605也被556艦打成重傷，我就把炮口轉(zhuǎn)回來跟531艦一起打HQ505，當(dāng)HQ605被打沉后，我就把556艦也調(diào)過來打HQ505。3艘艦一共向HQ505打了100多發(fā)炮彈，它開戰(zhàn)后沒多久就中彈起火了。船上頓時濃煙滾滾，船身也被打爛進水了，然后它就向海上快速逃離，開出去不遠突然又掉頭回來，高速沖向鬼喊礁，擱淺了。這個艦長還是很有經(jīng)驗的，當(dāng)時HQ505艦已經(jīng)進水了，再往海上開肯定是要被打沉的，而登陸艦是平底的，它擱淺了怎么打都打不沉了。</p><p><br></p><p> 這么多年來，很多媒體報道南沙海戰(zhàn)戰(zhàn)果時都是寫打沉1艘、重傷2艘，其實南沙海戰(zhàn)當(dāng)時打沉2艘，HQ505第2年也沉沒了。打的過程中艦隊給我發(fā)報問戰(zhàn)況，當(dāng)時只有HQ604沉了，我就回復(fù)說沉了1艘，過了一會HQ605也沉了，但是外交部已經(jīng)把消息發(fā)出去了，所以一直到現(xiàn)在報道上還有誤區(qū)。HQ505是越南侵略柬埔寨時的功臣艦，越南海軍一直想拖回去修理，1989年7月12日，蘇聯(lián)派遣拖船，想把它拖回金蘭灣修理，拖到大現(xiàn)礁以北10海里處進水沉沒了，所以西沙海戰(zhàn)中3艘越艦最終都沉沒了。</p><p><br></p><p> “越方總指揮是我同學(xué)”</p><p><br></p><p> 這次海戰(zhàn)結(jié)束的時候，我接到艦隊電報，說越南有3艘蘇聯(lián)建造的“別佳”級護衛(wèi)艦編隊往赤瓜礁海域機動，叫我準備再戰(zhàn)。我趕快把礁盤上的50幾個人召回來，重新編隊、機動，占領(lǐng)有利陣位準備對付這3艘護衛(wèi)艦，管不了俘虜了。后來機動老半天他們也沒有來，我們又回去撈俘虜，這時礁盤上只剩下9個俘虜，我們就都救上來了，沉船上的水兵沒有撈著。</p><p><br></p><p> 其中有個越南上士軍士長，全身是傷，就穿個小褲頭，破破爛爛的，李楚群給了他一個水壺，他不要，以為要毒死他，李楚群明白他的意思，自已打開水壺喝了幾口，他趕緊搶過來大口大口地灌，仗打了一天渴死他了。喝完以后說的第一句話是，“感謝你們救了我”，第二句話是，“希望把我送到香港去”，他知道香港好，也不愿意回越南了。他還講，越南的軍官教育士兵說中國人怕打仗、怕死、不敢開槍，這種思想灌輸?shù)煤軈柡?，所以越南兵剛開始不怕我們，很猖狂，后來我們一動手，他們就慫了。</p><p><br></p><p> 當(dāng)時越南很落后，艦艇相互間用明語通信，而我們的通信是加密的，我們發(fā)的電波他們接收不到，他們的沒有加密，我們能夠聽得很清楚，越南的HQ505有一個報告，說“發(fā)現(xiàn)502，趕快走、離開它”，說明當(dāng)時他們還是很害怕的。</p><p><br></p><p> 有意思的是，南沙海戰(zhàn)坐鎮(zhèn)河內(nèi)指揮的黃友泰曾經(jīng)指揮部隊侵略過我們南沙，這個人就是我在大連艦艇學(xué)院念書時的同學(xué)，當(dāng)時他是越南留學(xué)生隊隊長兼勞動黨書記，是我們培養(yǎng)了他，他也到南京指揮學(xué)院學(xué)習(xí)過，對我們國家的國情、軍情、海區(qū)和部隊的裝備以及我們的戰(zhàn)術(shù)特點都有所了解。</p><p><br></p><p> 他畢業(yè)的時候給母校寫過信，說很感激毛主席、很感激中國共產(chǎn)黨、很感謝母校，把中國稱為第二故鄉(xiāng)，表示永遠跟中國友好，希望后會有期。這封信在南沙海戰(zhàn)打完以后，大連艦艇學(xué)院寄給我了。</p><p><br></p><p> 我是1961年畢業(yè)，他是1962年畢業(yè)，雖然他年紀比我大，但按照中國的傳統(tǒng)我是師兄他是師弟，沒想到師兄弟30年后為了各自國家的利益在南沙打了一仗。這也說明世界上沒有永恒的敵人，也沒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民族利益，永恒的國家尊嚴。</p><p><br></p><p> 南沙海戰(zhàn)，我們當(dāng)時最擔(dān)心的不是越南的水面艦艇，而是他們的飛機，當(dāng)時越南裝備有蘇-22戰(zhàn)斗攻擊機，具備一定的對艦攻擊能力。南沙離三亞很遠，當(dāng)時西沙也沒有機場，飛機從最近的陵水機場起飛，到達南沙的滯空時間也就4、5分鐘，這么短的時間解決不了問題就得回去，要不就沒油了。所以我們當(dāng)時就深刻地感受到，中國非要有航母不可，假如赤瓜礁海戰(zhàn)中有我們自己的航母在附近掩護，那根本就不用擔(dān)心越南空軍?，F(xiàn)在西沙有機場，去就方便多了，如果中國航母早點服役、訓(xùn)練有素，那就解決大問題了，我們奪取了制空權(quán)，越南的飛機就不敢起飛了。</p><p><br></p><p> 我認為，國家越強大，就越安全、越?jīng)]有戰(zhàn)爭，越弱就越有人欺負你。我記的很清楚，上世紀60年代，美國飛機侵犯我領(lǐng)空、領(lǐng)海400多次，每次警告都沒有用，后來我們的導(dǎo)彈把它的U2偵察機打下來，你不用說它都不來了。如果我們的東風(fēng)-21導(dǎo)彈可以打美國航母，它也就不敢進到黃海演習(xí)、示威，就不敢這么囂張了。</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span><b style="font-size: 18px; color: rgb(34, 34, 34);">聲明：文中參考資料和配圖均源于網(wǎng)絡(luò)】</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