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text-align: center; 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窗前的白月光</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咔轟咔轟……一輛貨車從小區(qū)門口開到院子里,停在了一家店鋪門前,下來了幾個人在卸貨,我對母親說:它把路都擋住了,行人怎么過?母親把頭伸出窗外,看了看,“停不了多久”,這時候,一輪明月不知何時掛在了還未黑的天空。</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小區(qū)的路燈亮了起來,五彩斑斕,路上沒什么人,卻讓我心底無比溫暖,它們都靜默著。我推開窗,月亮很圓,可星星很少,它好像屬于身體的一部分擾亂我的心。母親說,我們去樓上天臺看月亮吧,吃完飯走一走,母親不讓坐電梯,說爬爬樓梯鍛煉身體,我也就依從了她,從六樓走到十八樓,我倒是很輕松,母親身體不太好了,氣喘吁吁,歇了好幾次。在樓頂上,月亮安靜的掛在我的頭頂,好像是屬于我的私有財產。我對母親說,你看,月亮是我這個小區(qū)的肚臍眼兒,母親哈哈大笑,仰著頭仔細瞧著。</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似乎很多年沒有和母親獨處這么多天,因為疫情,讓我和母親結結實實的連在一起。每天早上,母親都起的很早,她說晚上睡不太好,早上也準時醒來,用腳印把客廳丈量兩遍,等我自然醒來。在家的日子里,我喜歡做飯,她喜歡提醒我:和面要用溫水;在壇子里抓酸菜要把手洗凈;燒油要用小火;冰箱里的菜拿出來放會兒再切,順便把昨天的菜一并熱熱;別忘了炒肉要放點欠粉;煤氣用完要關……母親坐在哪里,指揮著我,仿佛她要教會我各種各樣的生活本領,把自己的經驗傾倒給我,就像月光灑滿屋子。</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她沒讓我洗碗,也沒讓我掃地,她要用那半個身子,釋放出對我全部的愛。白天,她說天氣挺好,下樓去曬曬太陽,再用詢問的口吻征求我的意見,“下樓去曬曬太陽,應該沒事兒吧”,神情可愛的像個小孩。太陽照著我們,在我們背后刻出一副母女相依的影子。晚上,我走進她的房間,她平躺著,身體展現(xiàn)在我面前,她說手臂抬不起來,腰間酸疼,母親的身體有些浮腫,我注意到她左臂上凹陷的傷疤,像啄木鳥啃過的樹皮,我知道那是醫(yī)療條件的限制使她的臂膀變得不那么美麗,她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用手摸了摸她自己,眼神里充滿著遺憾,解釋道,那會兒也是沒辦法。</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剛過完年母親身體就不太好,那幾天我?guī)赣H去醫(yī)院檢查,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醫(yī)生說是腎結石,正是疫情嚴重的時候,我們都提心吊膽,母親在醫(yī)院住了三天,做了許多檢查,吃了幾天藥,又掛了點滴,母親心心念念要回家,好在最后醫(yī)生告訴我們結石已經沒有了,其實至今我和母親都沒想明白就做完檢查結石就沒有了嗎?但我們都愿意相信,至少母親好像也一天天的變好,可回家后,母親說胸口不暢快,還是不舒服,我很擔心,可什么也做不了,后來母親說胃也難受,我實在覺得要帶母親再去檢查一下。</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那天在醫(yī)院,醫(yī)生說做個胃鏡吧,我當然希望她健康,只是不想讓她受這份罪,好在現(xiàn)在醫(yī)療設備都很完善了,做胃鏡也沒有那么可怕了。我?guī)е苌吓芟伦鰴z查,她一大早上什么都沒吃,連口水都沒喝,早上六點多去早餐店里忙活了三四個小時,我知道,她現(xiàn)在一定很疲憊,也很餓了,可周一的醫(yī)院里里里外外都是患者,醫(yī)生告訴我們要等一會兒,我看著母親面容憔悴,幾縷碎發(fā)亂蓬蓬的搭在臉上,眼神讓我內心柔軟發(fā)酸,雖然都戴著口罩,但我能感覺到她的嘴角在微微上揚,在胃鏡室門口,有一個空位置,母親示意讓我坐會兒,我讓她坐,她卻擺擺手,我知道她是不想讓我跟著她受罪……于是我坐了下來,把她的包放在我的懷里,她的眼睛一直望向通道的方向,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但我想知道,久久的,我就這樣朝著她看的方向一直望過去,其實我什么都明白。</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終于輪到母親了,她鎮(zhèn)定歡愉的走向前,走的時候她在我問我包里有紙嗎?我把包里僅有的幾張紙巾遞給了她,她怕自己會吐,不一會兒,她就出來了,出來后的她更加虛弱憔悴了,嘴里還在一直不停的咯,她很難受!她從沒做過胃鏡,以前她總聽別人說做胃鏡室如何如何的,總之不好受!所以她很怕……醫(yī)院里的人漸漸的少了,是吃午飯的時候了,醫(yī)生說結果先給你,找大夫看應該都下班了,讓我們下午再來!我拿到結果后,沒讓母親看,自己先看了一眼,是糜爛性胃炎,我告訴母親,別擔心,只是胃炎,我們好好調養(yǎng),注意飲食,說這話的時候我鎮(zhèn)定自若,她連連在嘴邊說了好幾句,“那就好,真怕得什么病啊,做一下還是比較放心的”。無論是什么樣,我都會陪著你,我們也都要共同面對!我在心里這樣說!</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夜晚,我查看她的身體,像是觀察一棵老樹的年輪,我讓她趴著,給她按按背,我的力度不夠,母親的背很厚,她告訴我哪里需要用力,可我使不上勁,就輕輕按摩她的每一寸肌膚,像一陣風撫摸一個村莊。母親的身體便是我肉體的故鄉(xiāng)。</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母親睡著了,她輕微的鼾聲讓我感到踏實而平靜。窗外熟悉的月亮好像不那么明亮了,我隱約看見,它去了另一座山梁上方。那里,春天正從一些干枯的枝頭上伸出眼睛、耳朵來,甚至矯健的臂膀,雖然暗處仍有點點積雪,但山林,田地正在一點點的變綠,生靈正在等待鳴唱,花朵等待開放,一切,都在這無風之夜悄然興起。多少生命在這樣的季節(jié)里等待著,盼望著。我在母親的身邊,坐下,也像是一棵躲避風雨的小樹苗,為了沖刷她的悲傷,我必須先把自己的悲傷放下,看著熟睡的她,和走遠的月亮,心底暖意融融。</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第二天,母親醒來,來到我的房間,我知道是她,她靠著我躺下,用鼻尖觸我的臉,叫我起床,我忍不住把頭偎在她的懷里,還是熟悉的味道,忽然覺得她的身體里貯存了滿滿的月光。有她在的地方,我心里永遠亮堂著,我要把以后的日子都放在陽光里和母親共享。</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記二月與母親相處的時光)</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