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牲口郭祖彬 <p>云錦吾兒：</p><p> 還有一周你就要重回校園了，元月15號寒假開始至4月13號，整整三個月！不愧為史上最長寒假，或許稱作寒假已經(jīng)不準確了，叫寒春假比較符合實際了。這封信是“春天的故事”的最后一封，下周開始老爸準備用連續(xù)十封開始另一個系列，這十封之后就臨近中考了，如果中考不延遲就過了中考了，老爸給你寫信的“任務(wù)”就算完成了，老爸是個信守承諾的人。</p><p> 這封信的主題是“放牲口”。你們現(xiàn)在學習是最主要的事，老爸小時候除了玩兒，幫大人做家務(wù)、放牲口是一個孩子是否懂事聽話的標志。那個時代的農(nóng)村還是處于自給自足的階段，不僅是糧食自給，吃的菜基本上是家里菜園子里種的，葷菜的來源也是。葷菜主要是雞鴨鵝，豬肉平時基本上吃不到，一年養(yǎng)一頭豬，過年宰殺，大部分賣掉，小部分腌制過年吃。雞是每家必養(yǎng)的，母雞都要長大生蛋，平時不會宰殺，只有過年才有機會吃到老母雞肉，母雞肉和湯是當時農(nóng)村待客的至品佳肴。公雞命運多舛，只會留一兩只作為種雞，其他的或者正當“年輕力壯”時成為盤中餐，小公雞燒毛豆是上等美食；或者未成年時被xuan（第四聲），摘去腰子，變成中性雞，這種雞會長的很大很肥，春節(jié)前與鵝同期宰殺，腌制曬干，農(nóng)村冬天吃的咸雞多是xuan雞。那時候豬和雞都是散養(yǎng)，雖然有時需要人看著不要出去吃莊稼，但是放養(yǎng)不是主要形式。</p> <p> 鵝和鴨子是水陸兩棲家禽，活動范圍大，需要圈養(yǎng)與人工放養(yǎng)相結(jié)合。放牲口主要是指人工看護式放養(yǎng)，須讓它們吃到非糧食之類的食物，鵝主要吃草，屬于食草動物，現(xiàn)在很多人把鵝作為綠色食品可能就是這個緣故。鴨吃魚蝦、蟲子、鰍鱔等動物，鵝鴨都吃莊稼，所以得要找到適宜放養(yǎng)的地方，看住它們不能跑到田里偷吃。</p> <p> 鵝體型龐大，行動遲緩，有呆頭鵝之說，老爸上學路上經(jīng)常遇到老公鵝，聲音很大，會用它還算鋒利的嘴刀（襲擊）人，老爸一般不怕，知道它的軟肋在哪，它在刀人之前會花上幾秒鐘擺陣勢，這幾秒鐘就是它的軟肋，老爸上去掐住它的頭部或嘴巴，用力把它甩走，那種感腳真爽哈。鵝群相對溫和，一般是女孩子放。有一個大塘和一個活水溝里的沙洲是全村放鵝集中地，都在村東頭，而咱們家住在全村最東邊，所以全村家家放鵝都會經(jīng)過咱家門口。你幾位姑姑每天是不會忘記的，她們的小伙伴老遠就會喊著一起。每當早晨和傍晚，全村的鵝集中在一個地方，全村的女孩子們就會聚在一塊兒，跳皮筋的是一群，拉呱的是一群，飆歌的是一群，充滿著“革命樂觀主義”哈。你幾位姑姑都是好人緣，早晨放鵝后扒幾口早飯又結(jié)伴上學去了，下午放學自然也是成群結(jié)隊的，夏天晚上洗過澡甚至還傍在一起，嘀嘀咕咕個沒完沒了。關(guān)系親密有時會忘記“主業(yè)”，你小姑一次放鵝居然把鵝弄丟了，她和小伙伴們玩得太投入了，等到找鵝回家時卻不見鵝影，只帶了放鵝棍回來。你爺爺奶奶費了好大勁才把十幾只鵝找到，你小姑那種擔心無助的眼神至今還留在老爸的腦海里。</p> <p> 鴨子主要在水里，運動量大，數(shù)量一般是鵝的好幾倍，需要聚精會神地看護。鴨子生長期較鵝短，春天逮幼崽冬天成鵝宰殺，而鴨子一年可以成兩槽（兩輪成鴨），這與鴨子生性好動、食量大而多樣有關(guān)，所以放鴨子不能死挺挺的（老家方言，呆板的意思），要想方設(shè)法找食源。放鴨子基本上是男孩子，逮魚摸蝦是男孩子強項。放鴨子的工具是鴨鍬，功能之一是可以挖泥填壩放水抓蝦。放鴨子很少像放鵝那樣成群結(jié)隊，要有耐孤獨的性子。不過鴨子吃飽了比較老實，蹲在岸邊休息，這時老爸會拿出隨身帶的小畫書之類的故事書看，有一會看得入迷，竟忘了時間，書看完時突然想起來鴨子，扭頭看鴨子已不在岸邊，猛一站起來，頭暈?zāi)垦?，眼前一黑整個兒倒在水塘里。老爸小時候營養(yǎng)不良，貧血，不能猛站起來。鴨子是否長勢好，幼崽階段的喂養(yǎng)非常重要，蛆蟲是幼崽的最愛。為此，老爸與你表叔經(jīng)常結(jié)伴走村竄廁打蛆（用鐵絲制作的罩子），今天想起那個情景有點匪夷所思啊，但想起莊子的“道在屎尿”的徹悟，便多了幾分自豪哈。</p> <p> 鴨子很通人性，只要訓練好了，是非常聽話的，只要一個口令它們就知道怎么配合。老爸放鴨子回來不需要趕，是引領(lǐng)，就是老爸在前面哼著小調(diào)，鴨子在老爸身后整齊地跟著，晚上不需要趕回籠里，讓它們待在門前水塘里即可，它們餓了，往水淺一點的地方灑些食物給個口令它們就會聚攏過來。有一會夏天晚上，你爺爺奶奶還在乘涼，老爸從睡夢中起來，用臉盆盛了半盆稻子念念有詞地來到水邊喂鴨子，你爺爺奶奶愣是沒攔住，老爸“入戲太深”，連做夢都是放鴨子。你小時候老爸經(jīng)常給你唱《生產(chǎn)隊里養(yǎng)了一群小鴨子》是有淵源的哦，現(xiàn)在開始給你弟弟唱了。老爸經(jīng)常感慨，看一戶人家的鴨子狀態(tài)便可判斷這家人基本素養(yǎng)。</p> <p> 現(xiàn)在的一些畫本故事，經(jīng)常出現(xiàn)放牛放羊，其實不符合老爸小時候的真實狀況。由于老家都是水田，成片的旱地很少，羊主要吃草，沒有放養(yǎng)之地，所以老家農(nóng)村基本上沒有羊。而牛呢，由于沒有成片草地，牛只能在田埂放，田埂兩邊盡是秧苗或水稻，近在嘴邊，牛是禁不住誘惑的，時不時就會猛吃幾口，我們小孩子很難拉住牛不吃莊稼，所以牛多是由大人放或比較大一點的少年放，老爸是最煩放牛，鼻子硬不說，蒼蠅牛虻太多，必須攜帶一個蒼蠅拍，不然牛吃的草還不夠蒼蠅喝的血多。不過，牛是莊稼人最主要的幫手，擁有一頭壯牛是種好莊稼的基本條件。但是老爸剛上小學那會，咱們家與你舅爺爺家共養(yǎng)一頭牛，我們兩家都很窮，買不起青壯年的牛，只能低價買了一條“老”牛，年老體衰，耕田效率低，更要命的是它一不小心就會陷在泥里拔不出來腿。田埂上的草少難放，有的淺水溝水草豐美，一次老爸忘了你爺爺?shù)母嬲]，把牛拉進淺水溝吃草，沒出意外，它陷在泥里不能自拔！你爺爺拿起牛繩狠狠地抽了老爸一鞭子，那一次之后你爺爺再也沒打過老爸。你爺爺喊來了村里不少壯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泥沼里把那頭奄奄一息的老牛救了上來。每當在影視作品里看到牧童騎牛吹笛的浪漫畫面，老爸總覺得不夠真實 ，放牛只有苦而難見樂。</p> <p> 放牲口是過去農(nóng)村孩子們的主活兒，接地氣，挨牲氣，有靈氣。疫情隔離結(jié)束，也結(jié)束了你兩個多月的農(nóng)村生活，身邊的田野已不是老爸如你一般年齡時眼里的田野，但是田野是你的根，那里流淌著我們的DNA。</p><p> “春天的故事”遠不止這些，然而窺一斑而知全豹，希望你有所感，有所悟，有所解，讓春天更加五彩繽紛，豐富多彩。</p><p><br></p><p> 愛你的老爸</p><p> 2020年4月6日</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