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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固娃的故鄉(xiāng)

遠航

文/史靜波 故鄉(xiāng)之春 <h3> 過了年關(guān) 風(fēng)就來了 一場連著一場 太陽也蒙上了灰塵 風(fēng)信子在高高的桿子上流浪 小媳婦透過窗格 把思緒飄得很遠 繞過娘家的那道山梁 阿爹正把那個老犁鏵擦得很亮 那時候 日子過得又快又慢 這樣想著 就到了春天 這樣想著 日子己經(jīng)在手上磨出了繭 誰也不在乎春天的希望 日子里己經(jīng)有說不完的喜樂酸甜<br></h3> <h3>五九六九,沿河看柳 七九河開,八九雁來 九九加一九, 耕牛遍地走 小孩子去了學(xué)堂 河里的泥巴沒了腳掌爬上臉龐 牧羊人的鞭子喲 格外的響 莊農(nóng)漢在山梁上吼起秦腔 麥子還沒有發(fā)芽 大地干得咯咯巴巴 女人在屋里拉起家常 笑聲串滿溝溝岔岔 等一場雨水 催開滿地綠禾遍野格?;? 春天到了 故鄉(xiāng)的春天 在游子的心中 把思念拉得很長很長<br></h3> 故鄉(xiāng)之夏 <h3>老家的夏天總是來得很遲 要在春天里慢慢地等待 眼看要到了秋天 忽然太陽烈了起來 老家的夏天總是很短 好像總共就那么幾天 于是 地上跑的,天上飛的,土里長的 都一下子逢勃起來 像是要把一年的勁頭全部用完 趕麥場的阿哥回來了 總有那么多新奇的事說不完 在金色的麥浪里把鐮刀甩得很歡 阿爹在架子車上把麥垛堆得很高 鄰家的阿爺在遠處喊 看哪,多好的莊稼都把車軸壓彎 那時侯 阿爹總是挺起醬紫色的胸膛 阿媽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線 縣城里七十多歲的姥爺 走過十幾里山路 顫巍巍把一只大西瓜背到田間 媽媽看著孩子們吃瓜比賽 姥爺給媽好塞上一塊 那時侯 姥爺?shù)幕ò缀右活澮活?汗水把媽媽的臉沖得溝溝壑壑 姥爺?shù)奈鞴鲜郎献钐?比西瓜更甜的是媽媽的笑臉 <br></h3> <h3>故鄉(xiāng)夏天的清晨啊 剛剛被露水洗過 干凈得沒有一絲塵埃 晨星在清涼的天上眨著眼 媽媽背起一大垛麥子 孩子們禁不住呼喊 看哪,媽媽背起了一座山 <br></h3> <h3>夏日的夜晚啊 幽深的山溝里蛙聲一片 奶奶做好了漿水長面 未散去的炊煙氤氳在村莊山間 草垛邊沒有講故事的媽媽 她把麥垛堆得頂上了天 故鄉(xiāng)的夏天啊 阿哥娶上了美麗的新娘 阿姐繡成了好看的嫁妝 游子夢里的牽牛花啊 早己爬滿奶奶扎的籬笆墻<br></h3> 故鄉(xiāng)之秋 <h3>故天的秋天是清澈的 天是藍的 云是白的 孩子的眼是清澈的 莊稼漢的心是透亮的 山上只剩下玉米和高梁 老榆樹的葉子閃著清涼的光 大雁在夕陽里 排成一串詩行 家家把灶火燒得很汪 開水鍋里煮上新收的白菜蘿卜 阿婆把腌菜的手藝教給阿娘 阿娘把菜放進新洗的菜缸 日子也就被壓進了缸里 農(nóng)人們的日子啊 在一缸老酸菜里品嘗 <br></h3> <h3>故鄉(xiāng)的秋天 是寧靜的 日子像夕陽照著東墻 牽?;ㄟ€在夕陽里開放 沒有人計較日子是短是長 冬天來了,日子里照樣還有老酸菜的醇香<br></h3> 故鄉(xiāng)之冬 <h3>這些天 他懷疑自己是否老了 因為人常說 老了的人新事記不住舊事忘不了 可他明明才四十剛到 他從沒有時間回想過去 最近卻總是不經(jīng)意間 想起小時的村莊 山坡上冬天懶洋洋的陽光 平整的黃色的泥巴墻 他己經(jīng)無法記起 二十多年前離開村莊是否在一個冬天的早晨 但他總想起故鄉(xiāng)冬天的模樣 <br></h3> <h3>故鄉(xiāng)的冬天 媽媽在炕上縫著過年的新衣裳 爸爸把爐火燒得很旺 奶奶的三寸金蓮和柱棍在滿院噔噔地響 那時,太陽走得很慢 院子里成天都是不冷不熱的陽光 故鄉(xiāng)的冬天啊 崖背上的蒿草不短不長 風(fēng)信子在屋前的木桿上搖晃 牛哞哞地叫,該要添草 狗在陽光里,睡得不聲不響 那只老公雞,不知又去了誰家的谷場 故鄉(xiāng)的冬天啊 很少有雪 整月都是太陽 故鄉(xiāng)的冬天啊 是冬日里老樹的枝丫 枝丫上歇腳的昏鴉 是家家屋頂?shù)拇稛?是臘月里的殺豬菜 是孩子們用豬毛換得電光閃 噼噼啪啪兆示著年關(guān) 是媽媽串起的干吊子 是騰著熱氣剛出蒸籠的大饅頭 是鄰家阿秀的雕花鞋 姐姐頭上的紅頭繩 <br></h3> <h3>故鄉(xiāng)的冬天啊 山溝溝里漲起了冰 掛滿一溝的冰瀑 坐在冰上一直能從溝底滑到溝口 干草坡上長滿了地軟子 牧羊人甩起嘹亮的鞭桿子 我忘記了 離開家的那天 是否在一個冬天的清晨 卻常想起家鄉(xiāng)冬天的早晨 想起小時的樣子 她總在不經(jīng)意間跳進我的腦海 然后常常占用我一個夜晚 直到我濕了眼睛,熱了心腸<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