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倔強(qiáng)的母親今年八十三歲，一直守著老家的幾間舊厝和幾塊田地。以前偶爾到城里來，最多也就住那么幾天就要回去，說是住不慣。前不久她因腦梗塞在醫(yī)院住了一段時間，恰巧也放暑假了，我好說歹說地把她接到了身邊來照顧?；蛟S這次母親真覺得自己老了，也就住了下來。<br></h3><h3> 腦梗塞使母親大腦的語言中樞受到創(chuàng)傷，出現(xiàn)了言語障礙，現(xiàn)在通過吃藥開始或許會是很漫長的康復(fù)過程。到城里住，少了老家那種左鄰右舍隨意的走動與寒暄，對她來說，日子一下子變拉長了許多！</h3> <h3> 吃過晚飯，看著母親頹靡的神色，我比劃著弱弱地對母親說:“我?guī)愕酵忸^去走走，好嗎？”也許是困在家里太久了，母親微微地抬起頭來看了看我，也許她是在盡力地消化著剛才我說的話，最后明白了吧，就站了起來。她穿上了布鞋，并走到洗梳臺的鏡子前，用手沾了沾清水，捊了捊自己蓬松的頭發(fā)。就這樣，我挽著母親的手，踏上了城里夜色與霓虹之光交融下的散步之路……</h3> <h3> 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一派喧鬧與匆匆。沿著街邊的人行道，挽著母親的手，我們娘倆就這樣慢慢地走著。邊上路燈桔紅色的光照著我們，把我們母子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h3><h3> 我以前常說，“母親在老家是條龍，到了城里就變成蟲?！崩霞夷沁叴謇镉卸嗌贄l路，哪些地方有什么大坑小坑的，她都熟悉不過，走起路來就如龍入水，無障無礙。城里的環(huán)境對她來說是陌生的，道路七彎八拐的，于她真是人面生路不熟步難邁。我挽著她的手，等于給了她方向盤似的。母親時走時停，眼晴專注著腳下的路，偶爾也停下瞧瞧沿路的風(fēng)景。剛才頹靡的神色似乎悄悄地褪去了些，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兩排剛上崗不久的假牙也在嘴口時隱時現(xiàn)。</h3> <h3> 走到比較平坦燈光亮些的地方，母親竟擺開我的手，自己獨(dú)自走在前頭。有時她還停下腳步，甩幾下膀子，踢幾趟腿的。看著前面走著的母親，我依稀看到自己小時跟著母親從鄉(xiāng)下到城里逛街買東西的情景。母親牽著我的小手，我也經(jīng)常地掙脫開她的大手，快步地走在前面，然后嬉皮笑臉的。</h3> <p class="ql-block"> 小時，母親牽著我的手，如今，我挽著她的手。歲月在流逝中蒼老著它的模樣，但歲月也似乎在無聲地告訴著我們什么。走到燈光比較昏暗或是路面不平的路段時，母親便一下子攥住我的手，放慢了腳步。我知道這是一種需要扶持的信號，我也馬上警惕了起來。</p> <p class="ql-block"> 由夏入秋的晚風(fēng)，開始有了些許涼意，再加一件薄衣剛剛好。</p><p class="ql-block"> 望著微風(fēng)中前行的母親，我加快了腳步……我想挽住她的手，一起往前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