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我生長的地方在老式的《中國地圖》版塊上叫羅城。</h3> <h3>羅城不大,但相當古老。據(jù)老人們說,羅城是神仙降下的一塊靈土,四面還水,形如騰龍。龍頭和龍尾由寶塔鎮(zhèn)著邪,中間有九橋相連,城中央有若北京天壇似的文廟座落,十多個雕龍刻鳳的排樓和青石街從文廟延伸二三里遠,那氣勢好不壯觀。但是,羅城經(jīng)歷了一場血雨腥風(fēng)的反封建大革命,大多凡與封建相染的東西,燒的燒了,毀的毀了,排樓和青石街幾乎全部滅跡,僅留下一座文廟成為了當今唯一的古物。</h3> <h3>我小時候喜歡到這座文廟里面玩耍,因為那里有民族英雄左宗棠留下的痕跡,任弼時紀念碑就聳立在文廟的正前方,碑的左側(cè)就是羅城唯一的電影院。</h3> <h3>一到夏天,電影院總是放演最時髦的戰(zhàn)爭片,我特別喜歡《小兵張嘠》,學(xué)校包場看完后,我還是舍不得離開座位,想繼續(xù)第二場。因為電影是連續(xù)放演的,我就躲在電影院的廁所里,沒想到清場的時候,清場的人擰著我的耳朵把我從廁所里拖出來。我想起了影片里嘠子爬樹去堵煙囪的情景,于是,我學(xué)著嘠子爬到了紀念碑上,透過影院的木窗,連續(xù)看完了三場。</h3> <h3>沒想到我看免費電影成了癮,一到放演連場電影的時候,任弼時紀念碑上總會有我。后來,不知道這事被學(xué)校知道,班主任說我爬紀念碑是對偉人的最大污辱,要我寫出深刻的檢討并在全校的大會上懺悔。有人告訴我這是我班里那個胖子告的狀,胖子姓唐,母親是任弼時侄女,我相信這個讓我寫檢討在全校大會上懺悔的事一定與他脫不了干涉。</h3> <h3>在一個秋天的晚上,我與胖子打了一架,盡管胖子把我摔倒在地上,但我狠狠地在他在大腿上咬了幾大口,我想胖子的腿應(yīng)該痛了好幾天。</h3><h3><br></h3> <h3>70年代末,羅城流行穿喇叭褲,港臺歌曲成為當時最流行的音樂。羅城開始有了舞廳,每到晚上,男男女女穿著各式各樣的喇叭褲泡在舞廳里。隔壁家的莉莉比我大五六歲,她從小就喜歡活蹦亂跳,高中畢業(yè)后被招到政府機關(guān)當了打字員。水靈靈的她長著一張會說會唱的甜嘴,十分招人喜歡。</h3> <h3>我經(jīng)??吹揭粋€騎自行車穿白襯衣的男子在她家對面的大樹下等候,每到舞廳散場,也是這個騎自行車穿白襯衣的男子把她送回家。沒想到莉莉和那個男的親蜜接觸遭到了她父親的一頓暴打,打得莉莉直喊:“我再也不跳舞了,我再也不跳舞了”。不幾天,莉莉買了一塊牛奶冰棍送給我吃,說是要我給她做一件保密的事,我吃著莉莉買的牛奶冰棍,便一口答應(yīng)了她。</h3> <h3>我按莉莉指定的路線把一封黃皮信封的情書遞給了那個騎自行車穿白襯衣的男子,那男子朝我屁股上拍了兩下說了聲謝謝。我望著這個長得一臉粉刺(青春逗)的男人,想,他哪里配得上我家隔壁水靈靈的莉莉呀?二十年后,我從同學(xué)的口里知道,莉莉嫁給到了北京,他丈夫是部隊的一名軍官。</h3> <h3>今年春節(jié),我?guī)е鴥鹤拥搅肆_城,告訴兒子我小時候玩耍過的地方。文廟依舊,任弼時紀念碑搬遷到了羅城的英雄紀念館。文廟右側(cè)的江東路上開發(fā)出一個可以容納萬人的左宗堂廣場,羅城的高樓四處林立,兩座鎮(zhèn)邪的寶塔仍然挺立在原地,羅城街上車來車往,穿梭的行人絡(luò)繹不絕,步行街張羅生意的門店高掛著大紅燈籠,霓虹閃爍,好不熱鬧。</h3><h3>和我打過架的胖子在步行街開了一家很豪華的餐館,在那里,我們幾個老同學(xué)一起聚會,暢飲羅城白酒,品味羅城的紅棗飩腸。</h3><h3>羅城依舊。我,鄉(xiāng)聲末改,但情更濃。</h3><h3> </h3><h3>摘自靜水文集《那些鳥事》</h3><h3>注:此文發(fā)表在《湘陰周刊》文學(xué)版<br></h3> <h3> 記憶三井頭</h3><h3> 彭宏偉</h3><h3><br></h3><h3>三井頭,是羅城(湘陰縣)古老的老街。至于為何取這個名字,小時候聽老人講過關(guān)于三井頭的故事。</h3><h3>我,就出生在這個有故事的地方。</h3> <h3>記憶中,三井頭應(yīng)該算是羅城最繁華的小香港。</h3><h3>一角錢一碗的甜酒沖蛋,一角貳分錢一碗的肉絲面,一分錢一根的大油條,一角八分錢一碗的混飩,吃起來管飽不說,那味道的道和正宗至今都讓人回味無窮。</h3> <h3>住在三井頭四周的居民,便是羅城東西南北的四個片區(qū)。片區(qū)里分別設(shè)有四個小學(xué),以城東,城南,城西,城北命名。我便在東邊的片區(qū)長大,也稀里糊涂地念完了五年半制的小學(xué)??忌现袑W(xué)時,才到城外的縣一中就讀,那時,每天都得沿東湖堤走幾里路。</h3> <h3>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人民幣比美金還值錢。在三井頭商貿(mào)集市,每天一早天未亮,三井頭就熱火朝天,各種各樣的蔬菜瓜果應(yīng)有盡有,一角錢可以把三井頭逛個遍,更可以提著一籃子菜回家吃上一兩天。</h3> <h3>在那個吃肉成為奢華生活的年代,誰能在三井頭砍肉攤上提上一斤肉回家的,那肯定是家庭條件較富裕的人家。記得小學(xué)二年級時,我總是盼著家里來客,或者盼著鄰居家來客,因為來客了少不了要用肉招待,油鍋里煎炸的香味很遠就能聞到肉香,只要哪家廚房里冒香煙,那準是在煎油炸肉。湘陰人本來好客,也好串門,越是有客來,鄰里四方就都來湊熱鬧,與其說是湊熱鬧來了,不如說是聞著肉香味想撈一塊肉來解饞。</h3> <h3>羅城是一塊浮在水中的舟。每年夏天,羅城的湘江水就開始漲,老縣城的人習(xí)慣了觀城西江岸洞庭廟的石板臺來判斷水位,只要江水漫過了石板臺,那城內(nèi)定會漲水。過去很少聽到過水災(zāi),抗洪之類的名詞,倒是盼著三井頭的麻石街能漲水,只要水把麻石街淹了半個腿子深,我們這些搗蛋鬼就會光著腳丫沿三井頭的北走到南,東走到西,有時分片區(qū)派,學(xué)校派打水仗或打群架。</h3> <h3>每當洞庭廟漲水淹了石臺的時候,一到傍晚,那里就有無數(shù)個象我同齡的小孩光著屁股在石臺上跳水,生在羅城長在湘江邊上的人沒有幾個不會水性的,湘陰人把游泳叫成打泡秋,會打泡秋的人當然也就會摸湘江里的魚。</h3> <h3>洞庭廟的石頭縫里有很多小螃蟹。那是我們最喜歡用掍子掏的。</h3><h3>記得小學(xué)快畢業(yè)的時候,我們班里有名的搗蛋王“榮華癩子”就拿著我們幾個人跑到洞庭廟掏螃蟹,他說那里有很多螃蟹不用費多少力就能掏出來。又說,螃蟹肉比豬肉要好吃,香。</h3><h3>為了吃到螃蟹肉,我們跟著他到了洞庭廟,一到湘江邊,便脫光了褲子就往水中扎?!皹s華癩子”的水性很好,他在水中的石縫里不用掍子掏就能隨便捉到一只只活鮮鮮的螃蟹。</h3> <h3>我跟著“榮華癩子”往水里扎猛子,雙腳站在洞庭廟有石板上,學(xué)著電視上跳水的運動員一樣的動作,舉起雙臂,使盡全身吃奶的勁,一頭往湘江中扎下去。誰知,我扎下水中的頭卻撞了一塊石頭,當時頭就撞開了一條大口子,鮮血混在湘江水里,一片紅色慢慢向四處擴散。</h3><h3>我螃蟹沒吃成,卻在醫(yī)院縫了大幾針。那一次我被家里人挨了一頓臭打,“榮華癩子”被學(xué)校關(guān)了一天禁閉。</h3><h3> </h3> <h3>七十年代誰家有一輛自行車那就是相當富豪了,比現(xiàn)在家里有一輛小車開著還牛逼得不行。當時的自行車市場上很難得買到,憑計劃憑券不說,還得憑硬關(guān)系。住在南門口里的艷子家就有一輛鳳凰牌的自行車。艷子比我們高幾屆,我上初中的時候,她就是高二的學(xué)生了。艷子個子不是很高,但單瘦,身材顯得十分苗條,尤其是她騎在自行車上從南門口的最南端一路飄過來,風(fēng),吹在薄薄的白裙子上,映在麻石街的陽光倒影中,那輪廓也迷倒一堆人。每到太陽快落水的時候,她便會出現(xiàn)在麻石街上,將這個迷人的影子醉翻無數(shù)人的目光。</h3><h3> </h3> <h3>我喜歡站在南門口一條古巷子里偷看艷子的影子。這個影子一直伴隨著我的青春期,在多少個夜晚折騰著我的睡眠,有快樂也有煎熬。幾十年過來,回憶這個影子時,仍然卻歷歷在目。</h3><h3> </h3> <h3>三井頭的故事有很多,幾天幾夜也說不完。走過我們這一代人的時光,三井頭和人的命運一樣,經(jīng)歷了它本應(yīng)該經(jīng)歷的生活。盡管消失了太多的痕跡,盡管被風(fēng)雨摧殘變得陳舊和破爛,也盡管四周的開發(fā)在慢慢地吞噬著它模樣,但,輪廓在,記憶在,對它抱有的濃濃情感在。無論多少變故經(jīng)歷多少時光的延續(xù),三井頭永遠是羅城的一道古老的名片,名字刻在羅城人的心里,印在羅城人的記憶里,我相信,那是不滅的影子,是一個永恒的故事和傳說。</h3><h3><br></h3><h3>2019年7月19日于洞庭湖</h3><h3><br></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