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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詩】小雪，這人間多么幸福（外二章）

魯俠客

<h3>1. 藏起世間萬千溝壑，藏起轍印，母親，你最終在一場小雪里，藏起了你自己。 一股西伯利亞寒流，橫掃南北，一場小雪，開始復(fù)活枯瘦的記憶。 漫天是你，母親，紛紛揚揚，我看見你鬢旁浸染的風(fēng)霜，細(xì)密的白發(fā)，你栽下的那棵銀杏樹，正葳蕤挺拔。 冷空氣讓人驟醒，大風(fēng)來的正是時候，它可以吹走塵世的霧霾。 母親，你看，爐灶的火吹得很旺，你喜歡的茴香水餃，在沸騰的水里，開始飽滿，冒出香氣。 天氣預(yù)報說，這場寒流會持續(xù)一周。我日常懼怕的寒流，此刻卻灌醉了我。 水餃、蒜泥、陳醋，伴著烈性酒，就著今晚呼嘯的北風(fēng)，此刻，這人間多么幸福。 <br></h3> <h3>2. 這人間的果實，正被一場白雪，置換出體內(nèi)的淤毒，蟲蛀。 山楂或者櫻桃，都是反季節(jié)的。 你看吧，太陽被抽走骨髓，黃經(jīng)240度上，你在向我頻頻揮手。 我幸福地患上了妄想癥，這場小雪，讓我像一粒種子，重新回到母枝、果核、泥土里。 母親，這場小雪，從您的雙鬢出發(fā)，返回青絲烏發(fā)，返回您的白銀般的少女時代。 <br></h3> <h3>3. 夢里那些墜落的星星，落在那棵銀杏樹上。 片片葉子，被風(fēng)刀雕刻，被巨大的白、靜寂冶煉，披著銀色鎧甲的葉子，與我在雪地里騰空飛起。 遵奉神諭，讓西風(fēng)賜予我一雙翅膀吧，飛躍黃經(jīng)240度。 <br></h3> <h3>4. 菊花或者蒲公英，花蕊早已凋落，只有這場小雪，馬蹄奔放，恣意地在枝頭唱響。 持續(xù)的寒流，摩頂、超度，將時間推出歡聲笑語之外。 我站在虛構(gòu)的人間，將更聲掩埋，將洪流衰草、歡顏啜泣，置于燭火里，淬洗、漂白。 是慈悲，一聲啼哭替代菊香、飄絮，一個嬰兒降落人間。 像這場重逢，母親，是小雪重新誕下了您和我。 <br></h3> <h3>二、我貼近可可西里母腹聆聽蹄音 1. 我貼近你隆起的母腹，聆聽妊娠的蹄音。 馬鹿、羚羊、豺狼，傳說的可可西里雪豹，飲流光，吞冰雪，高原的圣母，披頭散發(fā)。 茹毛飲血，你的野性，被霹靂剖開過，被沙塵喂養(yǎng)過。 江湖豈是術(shù)士懦夫的皮影戲，血與骨頭是獵人的祖訓(xùn)。 聽，雪崩是火龍正在你母腹里涌動。 <br></h3> <h3>2. 牦牛，綿羊從云端馱回雷霆，夜宴的火種，等待草根汲取地火點燃。 青稞酒，即將流出麥秸的孢囊，冷凍的獅吼、虎嘯，正從白堊紀(jì)蘇醒、回歸。 <br></h3> <h3>3. 一萬年冰帽，藏著白骨的琥珀，江河的骨血，懲惡揚善的咒符，請圣母戴上一頂，啟動朝覲儀式。 瑪尼堆、轉(zhuǎn)經(jīng)輪、匍匐的喇嘛，喊出高原風(fēng)雪的姓氏，鷹隼的族親，冬蟲夏草的心經(jīng)。 <br></h3> <h3>4. 菩提禪音，落地為根，高原紅里的翠綠眼神，被你普渡蒼生。 縱有空谷足音，九陰真經(jīng)，沒有慈悲慧心，風(fēng)可殺生，影可殺生，貪贓枉法的冤孽，冤魂怎可昭雪？ 可可西里，眾生喊你圣母，你可過濾人間霧霾？神山匍匐的白雪，多像眾生無辜的眼神。 可可西里，我在你的母腹邊，聆聽新生嬰兒的啼哭、誕生。 <br></h3> <h3>三、 臘梅（組章） 1.省親 她們站立枯瘦的季節(jié)，以雪喂養(yǎng)心中的火。 當(dāng)西風(fēng)吹疼臉龐，那些掛滿枝頭的火梅，香染故園。 跟隨涌動的返鄉(xiāng)潮，方言俚語，綻放山坡、籬笆院落。 與臘月灶膛里的噼噼啪啪聲，一起喊出淚水里的娘親、那些眼神呆滯、陌生，不喊自己娘親的孩子們。 2.口渴的種子 這些雪魂里走出的林黛玉，纖弱、枯瘦。 唯一一點胭脂，補貼貧瘠母親的口唇。 那些枯枝，挽著顫抖的白雪，簌簌落下的熱淚，救活了雪地僵土里喊口渴的種子。 <br></h3> <h3>3.第五季 臘梅催生第五季，在雪花里開出火焰。 猶如緘默里的大寒，伸出自己雙手，劈開骨頭，從塵世里取出年輪、木香、受傷的骨節(jié)，多余的骨刺。 這誕生的煙火，粉紅色的夢話，在大寒里受戒，深居簡出。 它在人間，犁開西風(fēng)，誦讀寒經(jīng)，拓荒培育火種，漸行漸近的臘月，逐漸豐滿、紅潤，像極了臨盆的母親。<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