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我們?nèi)译S父親內(nèi)遷去了重慶。 那時我對重慶的印象僅限于小說《紅巖》對這座山城的介紹。朝天門碼頭為生活奔波的腳夫,紅巖村的革命歷史和渣滓洞的血腥陰森。這座城市有太多共產(chǎn)黨和國民黨殘酷對峙的故事。臨出發(fā)前同學送給我一本雜志。那期的雜志上刊登了一組重慶的夜景。重慶的夜景真是美啊,五光十色。星星點點的燈光形成流暢的線條和美麗的形態(tài)。那個年代,國內(nèi)城市還少見高樓大廈。夜色遮掩了這座城市建筑白日可見的平庸和瑣碎雜亂。層層疊疊的山巒讓重慶夜景的燈影錯落有致,呈現(xiàn)出高樓大廈鱗次櫛比高聳偉岸的錯覺。夜幕中的山城璀燦迷人。還記得雜志上介紹重慶夜景的說詞,大意是香港的夜景美不勝收,重慶的夜景更勝香港。</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既將離開生于斯長于斯的上海。這座城市有太多童年天真爛漫的記憶和整日頑皮廝守的小伙伴。就像一棵樹苗雖幼小纖細,但也有根須扎入了養(yǎng)育它的土地。上海對于我就是那片有養(yǎng)份有水露讓我自由伸展根須的土地。心有不舍,可是十多歲的孩子哪有選擇權啊。倒是那組重慶夜景圖,讓我對即將前往的重慶有了絲絲的憧憬。</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我們乘坐長江東方紅客輪離開了上海。輪船離岸時的一聲長鳴是我對上海深深的眷戀和無奈的告別。搭載我們離開上海的是一艘準備前往重慶進行大修的客輪。因此只在白天航行,晚間??看a頭(大修的船!有點草菅人命哦)。行將大修的客輪將原本四天的行程生生延至為九天。這一程雖心事重重,但對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要在船上渡過九天卻也充滿了新鮮感和誘惑。這艘上下五層的客輪像一座行走的高樓。有客房,有餐廳。我們在船倉里竄上跳下,少年充滿好奇的眼睛環(huán)視著船上陌生的角角落落。</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南京,武漢,宜昌和萬縣是客輪靠岸的大站,總要停上幾小時。我們兄妹和佩華對客輪??康拇笳境錆M期待。一待輪船停穩(wěn),我們?nèi)鐾染蜎_上岸抓緊時間去尋找吃喝和好玩的地方。我們在南京和武漢大橋上跳躍撒歡。在宜昌的街道上尋找香甜的芝麻糕。??咳f縣碼頭時,我數(shù)著一 二 三 四……奔跑地登上望不見盡頭的碼頭石階。萬縣當時是一個連公交車都沒有的小城。城邊的山上有一座人民公園。記得我們登攀了一千多步石階,走進了這座公園。這是個觸目驚心令人震撼的地方。公園內(nèi)的一大片地域安葬著文革中武斗或因武斗意外死亡的亡靈。墓地中央立著一座高高的紀念碑。石碑上刻滿了亡靈的姓名。其中居然還有十來歲的孩子。這是一座怎樣的城市?文革中曾經(jīng)炮火連天?曾經(jīng)你死我亡?萬縣是我們進入四川看到的第一座城市。這驚駭?shù)囊荒?,讓初入四川的我看到了它蠻夷的一面。下一站就是重慶了,我心懷忐忑。</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靠站和啟航的客輪總要一聲長嘯。仿佛在告誡我們,早去早回,別誤了開船的時間。我們一行四個孩子還真差點在武漢誤了客船啟航的時間。那天奔向客輪的回程時遠遠就聽到了客輪既將啟航的長嘯聲。我們跑啊,使出渾身解數(shù)的加速跑向客輪。離開了故鄉(xiāng),那艘客輪現(xiàn)在就是我們的家。害怕被離棄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害怕失去了爸爸媽媽。拼命的跑,是怕失去!終于看到焦急的父親在遠遠的向我們招手。我好象經(jīng)歷了一次失而復得的體驗。想想我們這一代真是照豬養(yǎng)的孩子。父母放心大膽的給予了我們充分的成長空間。</span></h3> <h3><font color="#010101"><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今天,作為直轄市,重慶的發(fā)展非常快!重慶的夜景真的很美!感謝曾亞春先生不吝佳作,為我的美篇提供了三張重慶夜景圖。</h3></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船駛入長江上游 ,兩岸的山巒逐漸峻險。河道變得狹窄。陡峭的山峰,山連山黑壓壓的一片。高聳的山崖,狹窄的河道。我感到兩岸的峭壁懸崖和我怒目相對,隨時都會倒向江中,累及我們的客輪。猙獰的大山氣勢張揚恢弘,大家都被震撼得安靜了下來。船上沒了喧鬧聲,只有減速的客輪頻繁發(fā)出的嗚嗚聲回蕩在長江深谷中。偶爾一二聲哀怨的鳥鳴更顯生物在自然面前的勢單力薄。我的心情也變得差了起來。</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這就是著名的白帝城附近。“兩岸猿聲啼不住 ,輕舟已過萬重山”。當年李白一身飄逸的白衫,站在小木船頭,手撫被江風拂起的胡須。耳聞兩岸此起彼伏的猿鳴聲回蕩在山谷叢林。滿目樹的翠綠和被翠綠浸染的江水??晌覀冃挠须x土的憂傷和滿目懸崖險灘的猙獰。深谷中回蕩的嗚嗚船嘯聲似哭嚎,像怒吼。心中只有膽戰(zhàn)心驚。</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山是黑的,樹木也是黑的。心被恐懼籠罩得一片漆黑。怪石嶙峋,叢林密布的深山中,只有巖羊在得意的穿梭。它們時而登上山石時而攀上懸崖絕壁。驕傲地向我們展示它山中精靈的靈巧。大山是巖羊的家!我們在家時不也這樣自由自在,攀上爬下??纱藭r,我們離開了家正走向一個毫不知曉的城市。深山聳立在兩岸。山中人跡罕至。偶見一二個山民頭包白帕身背背簍躬著腰在山間行走。那包頭帕的慘白至今印在我腦中。他們走的路也是順著峭壁,懸在崖邊,雖沒有山羊靈巧,卻也走得輕車熟路。大山深谷中的山民多么渺小,小得像漂浮在大海上的一片樹葉。一路上我反復問父親,重慶的山路也這么崎嶇?重慶人都這么打扮嗎?父親總是笑著回答我,到了就知道了。</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到重慶一年多,我就去四川梁平插隊落戶當知青了。那時我對重慶這個城市還那么生疏。當?shù)氐乃拇ㄔ掃€沒懂利索,我又要出發(fā)了。從重慶到梁平縣,全程不到200公里。因為山路崎嶇,每次回鄉(xiāng)下,廠里客車送我們都要中途住一晚。旅店的白色被單和被里己臟成了灰色。房內(nèi)縈繞著霉味和體臭。回鄉(xiāng)的途中本來就傷心。我們常常無奈的哭泣。</h3></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那年一起下鄉(xiāng)的六名上海北京女知青被分配在一個生產(chǎn)大隊,基本兩人一個生產(chǎn)隊。和我同分一個生產(chǎn)隊的是瘦弱纖細的北京女孩燕萍。生產(chǎn)隊為我倆蓋了兩間干打壘的土屋。一間臥室一間灶房。臥室土墻上開了一個二尺見方的口子權作透氣的窗戶。土屋經(jīng)不住日曬雨淋,土墻到處是從上至下貫穿墻面的裂縫。有些有巴掌寬。它象張著的嘴,象關不上的門縫,聯(lián)通室內(nèi)外。擔心窺視,也因為害怕,墻上曲曲繞繞的裂縫總是蟄伏在心中。土墻婉延的縫隙哪里寬哪里窄。它們彎曲的形狀至今仍清晰地印在腦中。冬季寒風從這里擠進來,將桌上的油燈吹得顫顫微微,墻面上燈影亂晃。夜晚,透心涼的寒氣總是早早地把我們趕上床,讓溫暖的棉被幫助我們御寒。木制的床鋪裸色沒上漆。榫卯處總嗄吱作響。膽小如驚弓之鳥的兩個女孩子常被深夜吱吱嗄嗄的聲音驚嚇。那床方型的蚊帳和蚊帳中的油燈(現(xiàn)在想想很危險)伴我們看書,伴我們思家,分擔我們對夜色的恐懼。躲進蚊帳,油燈的暖色和它跳動的燈花給了我們多少溫馨和親切,也給了我們有限的安全感。我和燕萍同床共枕了四年。如今,那間小土屋留下的回憶值得我們反復咀嚼。現(xiàn)在見面時,我們常玩笑對方,我們是同床共枕四年的同居女友。那段共渡時艱的歲月,我們抱團渡過。去年底我們幾個女知青聚過一次。晩上,我們提議再拍一張床照以紀念同床共枕的四年。這張照片讓大家笑岔了氣。</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我們的小土屋外有一方水田。月滿時分,水田里的月亮又大又圓。那時候前途無著,不知將來前行的路在何方。特別想家想爸爸媽媽。望著高懸夜空的月亮,我好妒忌她。月亮高高在上,看得見我的父母,也看得見我。但我和父母卻天各一方。</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那四年,思念和對前途的茫然讓時光變得漫長難捱。只有周末,我們六個知青姊妹會相約去趕場。換上干凈的衣服,我們也背著背簍,去場鎮(zhèn)。場鎮(zhèn)在區(qū)上,一條窄長的街面兩邊站滿了昏暗的小商鋪。商鋪的門板色澤深暗,木肌裸露。場鎮(zhèn)的空氣中滿是葉子煙的味道。以至于現(xiàn)在聞到葉子煙的味道,會思緒萬千,往事如煙。起場的日子在那四年中,像沉悶日子中的一抹暖陽。我們有會心的交談,有相擁的哭泣,也有歡聚時柴米油鹽的樂趣?,F(xiàn)在,我們既使多年不見,心中卻有姊妹般的惦念。</h3></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感謝王菊娥老師提供的這兩張珍貴的老照片。當年我們插隊去梁平。</h3></font></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下鄉(xiāng)的第二年,媽媽來看我,住進了我們的小土屋。因為不會掏屋檐下的水溝。雨水倒灌,屋內(nèi)泥地因潮濕踩出了一個個腳印。床底下泥濘的土中長出了青草。隔壁灶間大似澡盆的鐵鍋已銹得一層金黃。不知道多久沒用了。11月了,鄉(xiāng)下的天氣已寒氣逼人,我們還要和老鄉(xiāng)一起下水田管理最后一季稻谷。眼前的一切,讓媽媽流下了擔心和不忍的眼淚。現(xiàn)在我也是媽媽了。當年不知何時是頭的這般場境讓母親戳心的痛遠過于親歷這些的我們。那些年,為了減輕我的艱辛,父母從未讓我在物質生活上感到過羞澀。以至于我們會在那個年代吃雞蛋吃出了雞屎味。</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村里男性老鄉(xiāng)的穿戴也讓媽媽來了一次時光的穿越。他們長衫馬褂,嘴刁葉子煙桿,腦袋上緾著頭帕<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媽媽說上海解放前有這種穿戴。這里起碼落后了三十多年。</span></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我們生產(chǎn)隊地處丘陵地帶。出工也是爬坡上坎的。山里人有唱山歌的習慣。我們村的男性老鄉(xiāng)也有唱山歌的習俗。出工時他們吆吆喝喝地互相嘻笑對仗。遇到路過的小媳婦兒或手提兩斤掛面去相親的姑娘,一定會被他們唱的羞紅臉,低頭快步離開。山歌是當?shù)氐膫鹘y(tǒng)習俗。山歌唱的多是男女土俗的內(nèi)容。村民用山歌唱出自己的幽默和心中的喜怒哀樂。當年一個姑娘家不懂他們吆喝山歌里的內(nèi)容。只記得有句山歌很搞笑,“對面的麻哥哥喲,麻子找了個麻婆娘,婆娘生個麻幺幺”。</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四十多年過去了,生活的閱歷讓我愛上了旅行。這些年我到處尋找當年的感覺和人文場景近乎癡迷。那長聲吆吆的山歌。那長衫馬掛包頭帕還有田坎上被山歌羞紅臉的小媳婦兒和相親的姑娘。當年難捱的時光如今一景難尋。前不久去轉了幾個川東的小場鎮(zhèn)。川東和川西小鎮(zhèn)的味道果然不同。我能感到那四年知青生活給予我的土俗感覺和念念的葉子煙味道。</h3> <h3> 我愛旅行,充分享受旅行帶來的喜悅和美好。我用相機記錄曾經(jīng)走過的的山山水水,用筆寫下心中的感動。</h3> <h3> 插隊落戶的最后一年,我參加了公社的知青宣傳隊。那段時間是知青生涯中最快樂的時光。一群年輕人在一起唱唱跳跳,不用出工了。晚上大家打著火把從一個生產(chǎn)隊走向另一個生產(chǎn)隊。演出結束后,還有一餐有肉的晚飯犒勞我們。記得那天在公社排練節(jié)目。晚上躺在大通鋪上突然腹部劇烈疼痛。知青們喊來公社衛(wèi)生院的赤腳醫(yī)生。二話不說,醫(yī)生就給我注射了止痛針。半夜了仍不見好轉。引起了大家的警覺。那年,剛有一名女知青因闌尾炎注射止痛針后不幸離世。她被安葬在朝陽山下,真的扎根農(nóng)村了。多名男知青趕忙找來滑桿把我抬到區(qū)里的醫(yī)院。區(qū)醫(yī)院一對畢業(yè)于上海某醫(yī)學院的醫(yī)生夫婦。因為同是上海人,我們平時有些往來。稍作檢查就確定是急性闌尾炎。因區(qū)醫(yī)院不具備手術條件。醫(yī)生立即給我注射消炎藥以觀后效。很快病征減輕轉為慢性闌尾炎。那年春節(jié)回家時立即進行了手術。</h3><h3> 參加搶救我的知青朋友們,這是救命之恩啊!四十多年了,這段經(jīng)歷銘刻在心,從未忘懷!</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