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每年5月的第二個星期日是母親節(jié)，作為一個全球性的節(jié)日，每當(dāng)這個時候，手機朋友圈都被祝福母親和懷念母親的文章所霸屏。在這個只有母親所獨有的節(jié)日里，我才突然意識到，我的母親已經(jīng)離開我們十一年了！</p><p class="ql-block"> 這些年來，母親仍然活在我的心里，沒有走遠。我一直想要為母親寫點文字，但那就像一個不堪回首不忍提起的傷痕，深埋在心底，在每個夜深人靜獨居的時候，在想家的時候，突然想起，又猛然意識到，母親已經(jīng)不在了，于是，我淚流滿面，心中空落落地難受好久??我已經(jīng)沒有父親，也沒有母親了，沒有家了，曾經(jīng)的那個家現(xiàn)在是哥哥嫂子的家，我雖然每次回去都受到哥哥嫂子、侄子全家的禮遇和款待，但我終究成了人世間的浮萍，沒有了根……</p><p class="ql-block"> 2008年7月27日早上6點，辛勞一生的母親生命之鐘停止了擺動，定格在了85歲。 母親屬鼠，出生于1924年，三歲的時候就沒了父親，她還有一個弟弟當(dāng)時只有一歲。由于外爺?shù)娜ナ?，家景困難，外奶的娘家人強行把外奶買到了環(huán)縣山里，母親姐弟倆由他們的姑姑扶養(yǎng)，不久，她的弟弟被疾病奪去了幼小的生命。母親在姑姑家長大，13歲作為童養(yǎng)媳出嫁給長他8歲的父親。父親8歲上沒有了奶奶，沒有上過學(xué)，從小跟著做日用雜貨鋪小生意的爺爺做生意，但也識得不少字，學(xué)到了仁義禮智信的做人做事的原則和道理。父親姊妹三個，一個姐姐，一個弟弟，姐姐早早出嫁了，沒有母親的孩子從小為家中生計操勞。一對從小沒有媽的苦人兒走到了一起。</p><p class="ql-block"> 母親是舊社會的小腳，從嫁給父親后，因沒有婆婆，小小年紀便成為伺候婆家大小數(shù)七、八口人吃喝拉撒的女主人，雖不識字但一生恪守本分，孝順賢惠，送走了爺爺，供叔父上學(xué)、娶妻，一雙小腳，行走天地之間，與人為善，德行惠及親鄰。記得母親老了，有次我給洗腳剪腳趾甲，看見她那腳指被纏裹的骨折后蜷曲在一起變形的小腳，心疼地問她：是誰把你腳心狠的纏成這樣的？她卻說，是我娘娘，多虧我娘娘，不是娘娘，誰管我？我當(dāng)時又氣又好笑，在笑母親對封建尊法制度愚忠時，又感動于母親忘記纏腳的痛楚，只記住了姑母對自己養(yǎng)育的大恩大德。母親一生從不與人爭多論少，并拿自己伺候老人、幫助鄉(xiāng)親的實際例子，時常教育我們與人相處，不要怕吃虧，吃虧是福;寧可自己吃虧，都不要占人便宜讓別人心里不舒服；多記他人的好處，忘記別人的過錯！</p><p class="ql-block"> 父親年幼時喪母，無人照料，身體瘦弱，加之解放前一直跟著爺爺經(jīng)商，沒有干過力氣活，在公私合營后對農(nóng)活不內(nèi)行，大躍進中父親在生病的情況下到建設(shè)工地干土方活，累到在工地又患上了瘧疾，被人抬回家，由于當(dāng)時的醫(yī)療和生活條件，一病不起，臥床三年，差點沒了命，此后的父親就再也干不了重活。姐姐和哥哥們那時都小，由于家中沒有男人出工，受盡他人歧視和侮辱。在最困難的時候，是母親用她的一雙小腳，一人撐起了一個家，白天到生產(chǎn)隊出工，干男人們干的活，晚上回來一家人的縫縫補補，吃穿用度，都要在昏暗的油燈下趕出來。那些年的母親就像一個不知疲倦的永動機一樣，不停的忙碌著，為全家?guī)砹松畹南Ｍ?。六十年代市場放開后，為了解決家里的吃飯問題，借了麥子，和年幼的我的二姐三姐一起，自己用石磨推面粉，做小吃食，炸油餅，賣鍋盔(一種很厚的餅），母親和姐姐們在家做，父親拖著病體在街道叫賣。后來又在冷水里洗面，蒸涼皮，半夜三更，起早貪黑，賣掉白面，落下黑銀面，用以糊口，使全家得以平安渡過經(jīng)濟困難時期，后來父親身體也慢慢緩過了勁。在我的記憶中，父親身體嬴弱，一直病痛呻吟不斷，后來中風(fēng)得了半身不遂，雖然治療及時恢復(fù)的還不錯，但有7年多時間，穿衣吃飯起居都離不開人，是母親像照顧嬰兒一般悉心伺候著，直到父親78歲去世。</p><p class="ql-block"> 母親一生養(yǎng)育了11個子女，6殤5活，殤了的6個哥哥姐姐中，有的長到8、9歲了因病夭折，一個兒女一條心，早夭的兒女給母親帶來的傷痛可想而知。現(xiàn)在我們姊妹5人，三個姐姐，一個哥哥，又一共生育11個孩子，大都是母親帶大;生活困難時，為掙幾個零花錢補帖家用，還給別人幫忙帶過6個孩子，表弟的二姑娘出生后，因計劃生育緊張，將剛生下來的孩子抱到我們家，母親給帶了幾個月。算起來在她手里拉扯過的孩子差不多有30個，但一直到老年，看到孩子，還是滿面笑容，疼愛有加。我是家中老小，我的兩個孩子，我上班時都由母親幫忙帶著。兒子出生時，母親那年74歲了，跟著在我家?guī)兔Ш⒆?，兒子不好好吃飯，母親端著飯碗，踮著小腳滿房子里趕著喂飯，也舍不得打上一巴掌，看著最小外孫總是滿臉的笑容和疼愛！</p><p class="ql-block"> 母親是7月21日加重病情的，7天后就離開了我們。在此之前的大概一年中，母親神志逐漸癡呆，行動遲緩，跟前離不開人，生活起居需要照顧，早晨認人，與人交談都好，但到下午有時連她的女兒們的名字都忘了想不起來了。但一生勤快為全家操勞的母親在生病后，甚至生物鐘也像固定在了做飯的時間，每天早上準時9點、下午三點半，她就像上了鬧鐘一樣，都非要到廚房去做飯，擋都擋不住，這個時間掌握的準確程度讓我們感到詫異和吃驚。后來我想，母親一生把到廚房做飯當(dāng)成了她的本能和本份，把做飯當(dāng)成了一個母親必盡的職責(zé)，這個職責(zé)已經(jīng)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腦海，打上了烙印，即使什么都記不住了，什么都干不了了，但只要做飯的時間到了這個本能就會喚醒?，F(xiàn)在回想這一幕，仍然讓人熱淚盈眶，心疼不已。</p><p class="ql-block"> 母親的一生，永遠是愛人的，巷子里過來人都老遠就熱情地打招呼，噓寒問暖，生病后仍然這樣，問他，那人是誰，她說不知道。母親離世前的最后一個動作，是為三姐拉下了胳膞腕上捥起的衣?，怕她受涼。那是她己經(jīng)高燒間斷昏迷了5天后偶爾醒來時下意識的動作，兩天后母親就永遠地離開了她深愛的孩子們。</p><p class="ql-block"> 母親的一生永遠是剛強的，生病后也怕給別人、給子女造成麻煩，自己能做的都努力去做。7月21日早上5時，母親心臟突然發(fā)病，哥嫂給服用速效救心丸后緩和，天亮后即趕緊請大夫來看，開始輸液，我和三個姐姐幾天來都守在母親的身邊，看到母親病情穩(wěn)定，也就都睡著了，不知睡了多久，突然驚醒，發(fā)覺母親自己爬到炕邊下了炕，我嚇了一跳，趕緊跳下扶著母親，原來她是要小便，怕打擾我們就沒有吭聲。母親大病已經(jīng)幾天了，自己下炕這也太危險了，想著怕是母親病情緩解好轉(zhuǎn)的原因，于是我們也心中暗喜，心情放松了許多。誰知道母親已經(jīng)到了生命的冪留之際，4天后就永遠地離開了我們！</p><p class="ql-block"> 我是父母最小的女兒，終究對我多了一份更多的愛，年幼無知的我大概有4、5歲了，還在吮吸著母親那由于缺乏營養(yǎng)又不斷哺乳而早早過于干癟的乳頭，由于已經(jīng)開始記事，任由家人怎么哄都無法騙過我，使我放棄對母親乳汁的貪戀，現(xiàn)在想起來，母親是怎樣忍受著疼痛，讓我吮吸著她的乳汁，不，那個乳房已沒有了乳汁，那是母親的血呀……</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凌晨4點了，從前晚上開始，9個小時中，我一直處在悲痛難抑的狀態(tài)，想起母親的種種，如同咋日。我一邊流淚，一邊書寫著這些文字。我痛恨自己沒有早點認識攝影，留下母親更多的影像陪伴我們。生命如果有輪回，還盼望我們來生再做母女。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快了，終有一天，我會追隨父母而去，到天堂與父母相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h3>拍攝于2004年八十歲生日前夕</h3> <h3> 1966年拍攝于西峰，當(dāng)時大姐在北京工作，想念家人，讓拍張全家福寄給她。于是，我們有了第一張全家福！</h3> <h3>1979年父母親的合影</h3> <h3>1992年拍攝</h3> <h3>1997年拍攝</h3> <p class="ql-block">2003年母親過八十大壽時錄像截屏</p> <h3>2002年春節(jié)拍攝，姊妹們與母親合影</h3> <h3>2007年春節(jié)姐妹們與母親合影</h3> <h3>2015年春節(jié)我們的孩子們以及孩子的孩子們合影</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