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2px;"> 開篇感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早就想寫一篇關(guān)于昭通知青的記實文章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由于玩興太大,不是旅游,就是下棋,難以靜心,故一直拖而置之。直到知青下鄉(xiāng)五十年,方才強制自己,寫了一篇《知青??!知青!》。文章一發(fā),一片共鳴,短短幾天,被轉(zhuǎn)發(fā)五十多次,近2000人閱讀;欣喜之余,欲罷不能,收集資料,征集照片,然后字斟句酌,修改十余次,寫成了這篇一萬八千余字的記實文章 。命名為《兩度知青兩番情》; 文章寫完后,考慮到當兩回知青,畢竟是個案,原名有失偏頗,斟酌再三,重命名為《我們那些被扭曲的歲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寫作中,一個又一個熟悉的身影,浮現(xiàn)于我的眼前。在那段刻骨銘心,無法忘卻的歲月里,我們曾經(jīng)迎風(fēng)沐雨,撥濤踏浪,喜怒哀樂,笑談人生。不料,謝守銘,范“夸夸”(榮華),彭“煙鍋”(世桓),肖小強,劉七一等不少摯友已駕鶴西去;傷感之余,似乎有一種責任感,油然而生,敦促著我,趁老年癡呆尚未襲來之際,錄下那些永不再現(xiàn)的片斷。從一個側(cè)面,反映出昭通知青的那一段歷史,對你,對他,對大家,對自己,也算是有一個交待!</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第一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有著深深的、濃濃的知青情結(jié),因為我不僅當過知青,而且還當了兩回知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難道真如電視劇中那句瞎編的臺詞所說:“如果可以重來,我還要當知青”,以顯示我對知青生活的熱愛?以至于當了一回還不過癮,又當了第二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no! no! no! 非我願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其實,我本不是知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高中畢業(yè)后,分我們?nèi)マk農(nóng)中,當老師。誰知去了叫當知青,“騙你沒商量”!清隊時,整成知青,“害你又怎樣”!“騙”也罷,“害”也罷,運交華蓋,我無力抗爭,只能聽任命運的擺布。若問我的本意,那我斬釘截鐵地回答:“如果可以重來,我決不當知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正當才華橫溢的年代,本該進入高等學(xué)府,為國為民,繼續(xù)深造,卻峰回路轉(zhuǎn),去農(nóng)村“修理”地球;明明似“小小黃雀才出窩”,如“小禾才露尖尖角”,只懂一些皮毛之理,卻被冊封為“知識青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荒唐的歲月,現(xiàn)咄咄怪事;崎形的年代,被扭曲人生。我們這一代人,什么沒有經(jīng)過?什么沒有見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兩回知青,我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表現(xiàn)。第一次,雖是被騙,我依然殫精竭力,干得風(fēng)生水起,獲得了濃郁的“山鄉(xiāng)情” ;第二次,因為受害,我心灰意冷,浪跡鄉(xiāng)間,享受著厚重的“鐵桿情”。</b></p> <h3>(此照片和后面大山包知青照片均由摯友姜銳武提供)</h3>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一) 只有 “上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九六五年,已是文化大革命發(fā)動的前夜。這一年,我在昭一中高中畢業(yè),(比六六屆的高中生幸運),榮幸地參加了文革前的最后一次高考。然而,總分全省第二的優(yōu)異成績,伴隨著滿腔熱血,一身抱負,終因上一輩人的恩怨而付諸東流。這是我人生遭遇的第一次重大打擊。巨大的落差如五雷轟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真無法想象,若換成現(xiàn)在的孩子,該怎樣面對?然而,我挺住了,與我有類似遭遇的人,也挺住了。畢竟我們這一代人,從小就四體勤勞,五味嘗遍;吃苦耐勞家常事,自強不息是本色。什么溝坎都能坦然面對,什么打擊都能咬牙忍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高音喇叭里放著歌: “毛主席的戰(zhàn)士最聽黨的話。哪里需要到哪里去,哪里艱苦哪安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校園里聚集著即將下鄉(xiāng)的蕓蕓眾生。 請看他們的大合影:沒有眼淚,沒有悲傷,坦然面對,頂雪傲霜。有淚肚里流,有悲心中藏。畢竟日子還得一天一天過下去,人是逼出來的,不坦然面對,怎么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奇怪的是,六五屆落榜生,其它專州縣都分配了工作,而昭通地委似乎有先見之明,讓這一屆學(xué)生,(少數(shù)分去教農(nóng)中的除外),提前三年實現(xiàn)了上山下鄉(xiāng)的戰(zhàn)略部署。 于是,昭通地區(qū)的首批知青,或撒向大山包、大寨,或成立“單建隊”,或分往魯?shù)榇笏?,龍頭山。</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魯?shù)榇笏畢^(qū)的癡姑生產(chǎn)隊, 這是一個彝漢共居的小山村,有三十來戶人家。此地高寒,只產(chǎn)包谷洋芋蕎麥。我和文炳,吉全組成一家,插隊于此。隊里將一間閑置的牛棚,用藤條編成樓面,便成了我三人的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們一到大水井,便買來紅紙,寫了一副對聯(lián)貼于門的兩邊。一邊是:移風(fēng)易俗爭當社會主義時代新愚公;另一邊是:改天換地誓做共產(chǎn)主義事業(yè)接班人。橫批是:革命到底。由此可見,我們那時的思想是多么的先進,氣魄是多么的宏偉,對領(lǐng)袖神一般的崇拜是多么的虔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知青生活苦嗎?當然苦。一是干活累,二是生活苦。寒冬季節(jié),下雪下凌是常有的事。若夜間下雪,雪米米便從瓦縫里擠進來。我們吊頂篾帽遮住頭,用塊油布蓋上被。疲勞的身驅(qū)對擠進來的冰雪全然不覺,依舊香甜地呼呼大睡。早上起床一睜眼,四周盡是白茫茫一片。然而,缺肉少油,漕腸寡肚的日子,我居然力大不輸壯勞力。在隊里的小煤窯挑煤,每天1000公斤的任務(wù),我能七挑完成;稱糧稱物的大磅秤,我能彎腰扛起就走。白天一身汗,晚上一夜疼,全憑青春萌發(fā),天生天養(yǎng)。早上起來,又是一條好漢。</b></p> <h5><b>大水井區(qū)各公社幻燈隊。后排左三是本人。</b></h5>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知青生活樂嗎?有樂!一棵棵青白苦菜,一碗碗豆花連渣醪,飽含鄉(xiāng)親關(guān)懷;我們則幫社員寫信,讀報,記工分,回報鄉(xiāng)親之恩。閑時寫稿投報,掙個三元五元的稿費,苦點鹽巴錢。幾個月下來,我們和村民已是魚水之情。就連少女收到當兵情郎的情書,也拿來請我們讀,回信也讓我們幫寫。劉大哥,王大哥,馬大哥,聲聲悅耳,把知識青年叫成“青年知識”,句句開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次國慶節(jié)返昭,恰逢乒乓球賽,我報名參賽,在地區(qū)三中(老文廟)里預(yù)賽結(jié)束,我和昭一中球隊的“師弟”張正明進入決賽。這時,“鐘老廣”老師見他的兩個得意弟子爭奪地區(qū)冠軍,特地派人從元寶山抬了一副球桌到清官亭,讓我二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決賽。正明是學(xué)生,我是農(nóng)民,經(jīng)過兩盤激戰(zhàn),農(nóng)民得了冠軍。這結(jié)果出乎鐘老師的意料,我摸了一年鋤頭把,卻依然神勇,氣得鐘老師袖子一甩,抽身便走。他深為疼愛的正明惋惜。第二天,我用稿費去西街“夏胖子”的文具店買了一把“秦琴”,返回大水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花了一小時學(xué)會簡譜,慢慢練到看著歌譜便可唱出歌詞。收工之后,我彈琴,文炳唱。歌聲琴聲引得村里的少男少女來湊熱鬧。久而久之,我們的知青點,成了村里的文藝沙龍。我彈得最熟練的曲子是密拉-洗拉洗拉洗拉密,25-6565652多多多拉梭2525米拉米拉(猜得出是什么歌嗎?),是《草原上的紅衛(wèi)兵見到了毛主席》,還有《邊疆處處賽江南》。我們的思想先進吧?表現(xiàn)好吧?當個“新長征突擊手”應(yīng)該沒有問題吧!的確,良好的表現(xiàn)得到了領(lǐng)導(dǎo)的賞識,公社團委書記來動員我入團,三番五次被我惋言謝絕。我敢嗎?我夠格嗎?要是夠格我早坐在北大的教室里了,還會在這里挖地挑煤嗎?</b></p> <h5><b>后排右一是區(qū)委書記陳正禮,</b></h5><h5><b>他欣賞我,看重我,清隊時還保護了我。</b></h5>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年后,“大水井農(nóng)業(yè)中學(xué)”開辦,我和文炳成了農(nóng)中教師。第一次可圈可點的知青生活,得到了從區(qū)委書記到當?shù)卮迕竦囊恢抡J可,并與當?shù)卮迕癞a(chǎn)生了深厚的山鄉(xiāng)情緣。</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二) 梅開二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當上教師不久,文革爆發(fā),我被滾滾洪流卷入其中。歷經(jīng)幾番驚濤駭浪之后,幸好保住了小命。正暗自慶幸之際,譚甫仁又刮起了一股“挖山藥蛋”的妖風(fēng)。這陣妖風(fēng)異常慘烈,比之武斗有過之而無不及。誰也躲不開,誰也避不及。我被安上“反軍亂軍急先鋒”的罪名,在西街上被抓,押回大水井,進“學(xué)習(xí)班”。所幸我與當?shù)厝藷o直接的利害沖突,而且我第一次的知青表現(xiàn)光彩尚存,也幸好區(qū)委書記對我發(fā)了善心,雖經(jīng)幾次三番跪拜游街,我終究沒有傷筋動骨,應(yīng)了那句“吉人自有天相”的古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批斗結(jié)束,已是一九六八年的冬天。這時“知識青年到農(nóng)村去”,“我們也有兩只手,不在城里吃閑飯”的最高指示,正響徹大地,震撼云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教師當不成了,我再度成為知青。這一次正好與老三屆同步,但我卻是“二進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經(jīng)過此番波折動蕩,我已失去了當年的風(fēng)采,懶心無腸,心灰意冷。</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有一天,正是“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之時,區(qū)武裝部長領(lǐng)來一個人,在地里找到我。定睛一看,是我初中的語文老師,名叫廖 x x 。自初中畢業(yè)后,從未謀面。文革中雖各為一派,但從未打過交道。如今他風(fēng)塵仆仆,專程跑來大水井找我,令我滿腹狐疑,一頭霧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尊敬地叫了一聲“廖老師”,他仔細看了看我,不回答。也許是看到他當年的得意門生,如今竟落魄到這般境地而感慨不語吧?但我錯了。他開口便對我寫的《烏蒙烈火》,劈頭蓋臉,來了一頓批判?!安缓蠒r宜”,“觀點激進”,“邏輯錯誤”,“語法不對”…。出于對老師的尊重,我聽而不語,任其滔滔不絕地評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聽著聽著,我心中突然涌出了一句主席語錄:“白求恩同志不遠萬里,來到中國”,“這是什么精神”,“這是共產(chǎn)主義精神”。猜想他此行的目的,總不至于是為了追求什么精神,專為批判《烏蒙烈火》而來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果然,批判教訓(xùn)完畢,他轉(zhuǎn)入正題,要我揭發(fā)章皆淳老師和我北京之行的罪行。我明白了,為了整倒政敵,他不遠百里,來到癡姑,體現(xiàn)出一種“縣際主義”的精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九六八年初,云南兩大派在北京談判。我們的“政委”應(yīng)涵,“司令”宗禮,成了談判代表。受領(lǐng)導(dǎo)派遣,我與興榮,章皆淳,還有煥宗四人,組成“參謀小組”,去京為談判代表出謀劃策,并提供蠶豆大小,正楷書寫,以防首長眼花看錯,把意思搞反的文字資料。廖老師要我揭發(fā)的正是那次北京之行的“罪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們有罪嗎?我能揭發(fā)什么?最終他辛苦而來,失望而歸,此行成了“白求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過了幾天,又來了一個人。這是“農(nóng)機公司”老實巴交的一位老工人。他來找我,還是與《烏蒙烈火》有關(guān)。</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寫《烏蒙烈火》之余,在“農(nóng)機公司”寫借條借了兩套勞動布的工裝,給演工人代表的演員嚴家祥作道具穿。演出完后,我收回保管。幾次拿走送回之后,戲沒有再演,衣服便長期在我這里保管。在那嚴密封鎖的年頭,缺吃少穿,沒有工資。實不得已,兩套工裝到了我的身上,伴我度過了寒酸的歲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劃線站隊來了。農(nóng)機公司清理財物,老工人經(jīng)手,借勞保服給我,成了他的罪狀。罪行是為《烏蒙烈火》提供反動道具。限他追回。我一聽,萬分慚愧,自己帶害了老師傅。衣服已被我穿舊穿爛,我又失去了工資,只好找生產(chǎn)隊,借了十塊錢作為賠償了事。</b></p> <h5><b>(星期天,談判代表出來,我們相約去爬長城。照于1968年2月)</b></h5>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上一章講到 ,在全國性的“清理階級隊伍”運動之中,省革委主任譚甫仁,“費盡移山心力,”大搞“劃線站隊”, 在對立派中大抓“階段敵人”(即所謂的“山藥蛋”)。山藥蛋挖光,仍不過癮,連土豆的須瘤根,甚至蛐蟮,土蠶??,都刨完刨盡了,方才罷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三) 怒回昭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這場“攪得周天寒徹”的運動告一段落后,我被摘掉教師的“頂戴花翎”,再度成為知青(想摘就摘,實屬政治迫害)。區(qū)里還跟生產(chǎn)隊長安朝云打招呼,對我和文炳要嚴加管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然而,我們一回到癡姑,隊長和社員,仿佛見到久別的親人,噓寒問暖,熱情依舊。他們不懂什么“反軍亂軍”,也不管什么“后衛(wèi)”“先鋒”。他們只知道是劉大哥和王大哥又回來了。樸實的情感展露無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離開了令人膽寒的“學(xué)習(xí)班”,頓覺輕松了許多。鄉(xiāng)親們的笑臉相迎,使我重新找回了做人的尊嚴。此時什么奢望都沒有,只想平靜地重操舊業(yè),跟農(nóng)民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然而,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我欲寧而彼不容。隨著廖老師和老工人的“登地拜訪”,區(qū)里某位領(lǐng)導(dǎo)對我憤憤不平:如此黑筆桿,怎能不觸及皮肉而輕描淡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的確,在那五天的“學(xué)習(xí)班”里,區(qū)上調(diào)來的專業(yè)打手,把每個被斗者,折磨得哀聲嚎叫,遍體鱗傷。我卻只是陪斗伴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天中午,安隊長告訴 我:區(qū)里晚上要來人,開你的批斗會。你不要怕,我們只是裝裝樣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那天,天快黑了才收工。等社員們吃完飯,拖拖拉拉來到會場,已是晚上十點。隊長宣布批斗會開始。故意整暗的燈光下,兩個民兵“押”我出場。“捆起來!”。喊聲雖然嚴厲,粗繩子卻只是松松地套住我的手臂。一陣“萬壽無疆”,“永遠健康”的例行祝愿過后,“打倒”,“批臭”的口號聲,在煙霧繚繞的會場上空,此起彼伏地飄蕩了一陣,大伙哈欠不斷,安隊長對那位區(qū)領(lǐng)導(dǎo)說:我們農(nóng)村人,批不來,算了吧。那位區(qū)領(lǐng)導(dǎo)連話都不得講一句,只好嘆口氣,無可奈何地走了。他走后,我們開始幫社員記工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后來得知,區(qū)委書記有意對我網(wǎng)開一面,而武裝部長,對我卻耿耿于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這場鬧劇之后,我本已平靜的心,被攪動而蕩起了漣漪。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為何對我不依不饒? 我捫心自問:你有打砸搶嗎?你有違法亂紀嗎?沒有!幾年來,自己虔誠地處處緊跟,何罪之有?如今已被整得手揑鋤頭把了,還要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腳,天理何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還能象當初那樣,平靜地當個好知青嗎?思來想去,決心已定,無論如何,轉(zhuǎn)回昭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于是,我啟動了調(diào)動程序。</b></p> <h3><b style=""><font color="#010101"> 看見望海樓,</font></b></h3><h3><b><font color="#010101"> 感覺回到家鄉(xiāng)了!</font></b></h3>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四) 可惡的“知青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中國人,都是有“身份”的人,即便是知青,想換個地方,也必須經(jīng)領(lǐng)導(dǎo)批準,否則,你就失去了“身份”,成了“黑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中國式調(diào)動有兩種,官調(diào)民,調(diào)你沒商量;民求官,嘴求錢貢未必成。放,收,批,恰如打麻將,“三缺一”,照樣整不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魯?shù)檎{(diào)昭通,屬跨縣調(diào)動,需經(jīng)地區(qū)批準。難得“地區(qū)再教育辦公室”通情達理,爽快地給我開了“同意調(diào)動”的公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大水井和魯?shù)榈氖掷m(xù)順利辦完,我懷揣《知青戶口遷移證》,騎上“韓司令”為我張羅的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全身都響”的自行車,一路哼著“九九艷陽天,十八歲的哥哥呀坐在河邊”的歌,心想:終于離開魯?shù)椋祷丶亦l(xiāng)了!心中那個高興,與“久旱逢甘霖,他鄉(xiāng)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的古人四大樂事真可一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天,我興沖沖前往“昭通縣再教育辦公室”,遞上遷移證,卻橫遭一瓢冰水潑將過來:不接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在上一章說過:荒唐的歲月,現(xiàn)咄咄怪事,崎形的年代,被扭曲人生。地區(qū)已準縣不準,地區(qū)讓收縣不收。正常嗎?其實,那年月哪有什么道理可講!說怪也怪,見怪不怪。昭通一派掌權(quán)的革委會,本身就是崎形的“臨時權(quán)力機構(gòu)”,不干荒唐怪事,那才真是“怪事”!徐天發(fā),一個令知青千人憎萬人恨的名字,他把持的“昭通縣再教育辦公室”,便是禍害知青的衙門,一派掌權(quán)的典型。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按理說,知青辦應(yīng)以服務(wù)知青為宗旨,替知青排憂解難為己任,而“徐辦”成了“派辦”。本派的學(xué)生找他,笑臉相迎,很快就能解決問題;對立派的學(xué)生找他,則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然而,昭通的知青,偏偏絕大多數(shù)都是他的對立派,冤家路窄,爭吵不斷。</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汝明一家三姊妹,三個都是知青。他在炎山,老二在大寨,老三在永豐。那一年,汝明身感不適,去醫(yī)院看病。本是胃病,被醫(yī)生誤診為肝炎。醫(yī)了好長時間,反而越醫(yī)越重,只得在家,邊醫(yī)邊養(yǎng)。</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在那糧食定量的年代,父母那點口糧招架不住,家里揭不開鍋了。萬不得已之際,汝明只有去找“徐辦”,想請他們開張證明,托謝守銘去炎山轉(zhuǎn)點糧食到城里來。(轉(zhuǎn)糧進城,都要經(jīng)他們批準,可見他們把知青當成什么人!)汝明進了辦公室,開口說明情況。徐天發(fā)一見來了個學(xué)生頭,心想哪能有好果子給你吃。他慢條斯理地咂著煙,吐著圈,翻了一陣報子,喝了幾口茶,才陰陽怪氣地說道:你沒有吃的,就回炎山去嘛?炎山那么好的地方,龍云的家鄉(xiāng),山清水秀的你不在,為什么偏要賴在城里不回去?汝明壓住火氣,再次好言訴說。徐天發(fā)終于露出了本相,不耐煩地吼了起來:象你這種壞頭頭,沒有吃的,活該!餓死你關(guān)我什么事?想開證明,等太陽從西邊出來!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曾經(jīng)一呼百應(yīng)的學(xué)生領(lǐng)袖,何曾受過這種窩囊氣!忍無可忍的汝明,不覺勃然大怒:你在吐屎!我病成這樣,去得了炎山嗎?你咋個一點同情心都沒有?你還算人嗎?徐天發(fā)一下跳起來,伸手封住汝明的衣領(lǐng),將他推出多遠。汝明幾個趔趄后站穩(wěn),抓起桌上的茶杯,猛地砸了過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徐見勢不妙,趕緊躲開,去把縣革委主任搬來。主任來了,聽明情況,見壓不下汝明,周邊圍著的知青都瞪著憤怒的雙眼,怕把事情鬧大,裝模作樣地教訓(xùn)了徐天發(fā)幾句,讓他趕緊給汝明開了辦轉(zhuǎn)糧單的介紹信,息事寧人,一場爭吵才告結(jié)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人啊人!為什么就不能多一點理解,多一點善心,難道真是“與人奮斗,其樂無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這就是昭通縣的“知青辦”!這就是掌管昭通數(shù)千知青命運的“徐辦”!我這個魯?shù)閬淼牟凰僦?,他?yīng)該早有耳聞,怎么可能為我開綠燈!刁難不收,應(yīng)在意料之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無奈地再三求他:炎山、大山包,大寨,只求讓我“雙腳落地”,隨便安在哪里都行。但他鐵石心腸,充耳不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五) “黑知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徐天發(fā)簡單的“不接收”三個字,象三把尖刀插在我的心上。我已離開魯?shù)椋缃耧h浮于昭通。落不了戶,我便成了“黑知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常聽說,黑車黑船黑摩的,黑頭黑手黑眼睛;黑人黑戶黑社會,如今有了黑知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其實對立派早就給了我們許多帶“黑”字的封賞:黑旗,黑派,黑腦殼,黑高參,黑筆桿,如今增加了黑知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有一首著名的詩寫道:“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如今魯?shù)楣懿恢遥淹ㄒ补懿恢?,我徹底獲得了“自由”,但我能高興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又有一首著名的歌唱道:“唱支山歌給黨聽,我把黨來比母親,母親只給了我的身,黨的光輝照我心?!薄昂谥唷保瑪嗔司€的風(fēng)箏,折斷根的苗,沒有母親來“疼愛”,黨的“光輝”照不到,我能高興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幼年時,家里人曾找楊瞎子,替我算了個命,說危難時,自有貴人相助。如今我,扁擔挑水兩頭塌,思來想去無辦法,貴人果然出現(xiàn)了:楊廷榮就是我的貴人!廷榮手拍胸脯說:我來辦!他憑縣革委委員的身份去找“徐辦”,但徐不買賬。(對立派的副主任都是花瓶,何況是委員)。廷榮只得另想辦法,把我的知青戶口遷移證,交給土城公社沙壩大隊的書記姜云武。姜書記一口承擔,把我安排到生產(chǎn)隊,住在吳正芬的姑媽家。我終于結(jié)束了飄浮的生活。這里離城不過幾里路,原本沒有知青。我去后,沙壩大隊有了第一個知青。我賣力地干了兩天活:第一天收包谷,正趕上隊里分向日葵,給我分了一大簸箕,第二天,挑包谷去舊圃交公糧,隊里又分給我一堆包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晚上躺在床上,聽著外面蛐蛐的歡鳴,忐忑不安地“靜夜思”。把回來這段時間的事情,仔細想了一遍,越想越不踏實,越想越不對勁。第三天,我去找老姜,向他說明情況,請了“長假”,丟下行李物品,離開打了個蘸水的生產(chǎn)隊,又回城去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跟老姜說了什么?我為什么又要回城?姜書記為什么會支持我?有以下幾點。第一,我現(xiàn)今人在生產(chǎn)隊,大隊認可;然而縣上不同意,公社不知道(知道了也只會聽縣上的)。我在沙壩干活,僅僅解決了眼前吃飯的問題,以后怎么辦?實際上,我仍然不是名正言順的知青,依然還是“黑知青”。第二,我在魯?shù)楸臼墙處?,劃線站隊中,被他們整成知青,純屬迫害。昭通的農(nóng)中教師均已得到糾正,恢復(fù)了教師身份,我要去抗爭。第三,因為有了以上不公正的待遇,使我不能安心務(wù)農(nóng),雖然落了地,卻生不了根。第四,隊里分這分那,我無功受祿,加重隊里負擔,心中不安。</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第三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家鄉(xiāng),多么溫馨的一個詞。我返回了家鄉(xiāng),指望能在家鄉(xiāng)的懷抱里,享受一點溫暖,得到一絲慰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這時,文化革命進入了第四個年頭。各級“新生的紅色政權(quán)”成立了 ,“鬧包”們整到鄉(xiāng)下去了,“山藥蛋”挖得差不多了,高壓之下,亂麻麻的氣氛有了短暫的平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迎接九大的召開,成了全國的大事。早請示,晚匯報,唱頌歌,跳忠舞。“長江滾滾向東方,葵花朵朵向太陽,滿懷激情迎九大,我們放聲來歌唱”,一派歌舞升平,勝利輝煌,另一派灰頭土臉,狼狽不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開了24天的九大閉幕后,林彪寫入了D的總綱。深入進行的“斗、批、改”,加劇著各派的對立。新一輪的動蕩又開始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回到昭通,哪有溫暖可言!報告上交一篇篇,泥牛入海一遍遍,上訪無果,投訴無門。既當不了老師,也當不成知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厭煩透了,心一橫,由它去吧!心想天生我材必有用,別人不用自己用。權(quán)當“龍翔淺底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開始浪跡于山鄉(xiāng)知青之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當初大串連之時,“兔子不吃窩邊草”,專往外邊跑,認識了大半個中國;如今無所事事,正好領(lǐng)略家鄉(xiāng)風(fēng)貌,權(quán)當“深入基層,了解百姓疾苦”。</b></p><h1><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信念之歌</b></h1><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身困囫圇境,心系傍徨兄。</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云開霧散時,霞光映昭通。</b></p> <p><b style="font-size: 20px;">大寨布新的六五年老知青,和我高中同班的有三人:范崇基、饒紹興和崔楠珍</b></p> <h1><b style="font-size:22px;"> (六) “ 鶴鄉(xiāng)”緣</b></h1><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兩年間,經(jīng)大山包赴炎山,盤河?xùn)|進到靖安,大小龍洞灑漁河,足跡遍及知青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大山包,海拔3000米,年平均氣溫只有6度。這里主產(chǎn)是洋芋,特產(chǎn)還是洋芋。由于高寒,這里的洋芋不僅好吃,而且不易退化,大山包便成了著名的良種基地。每到換洋芋種的季節(jié),壩區(qū)的農(nóng)民車拉人挑,“扯成線線”地運著大米來大山包,每斤大米換5斤洋芋種,進行著原始的以物易物的交易。那個年代,大米可是稀罕之物啊。城里人每月25斤的定量,往往要搭上5到10斤包谷、紅豆,有時也搭洋芋。由于來換種的人很多,一般要等上三、五天才能輪到;輪到了,還得自己去“天連五嶺銀鋤落”,現(xiàn)挖現(xiàn)撿。當?shù)剞r(nóng)民則悠閑地坐在秤前,過稱收米,過上一段難得的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日子。換種季節(jié)一過,他們又開始臉朝黃土背朝天,為下一年而揮汗勞作。如此循環(huán),年復(fù)一年。</b></p> <p><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一張張稚嫩的臉上,剛毅,自信,安詳。</b></p><p><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象征“光榮”的紅花啊,你是否佩錯了對象?</b></p><h1><b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22, 126, 251);"> </b></h1><p><br></p> <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為了安撫無奈的心靈, 使出哄小孩的慣用伎倆:</b></p><p><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先狠狠甩你一巴掌,然后悠閑地賞你一顆糖!</b></p><h1><br></h1><p><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一九六五年,一件新鮮事出現(xiàn)了:這里來了一批知青。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這是六五屆的高初中畢業(yè)生。他們因上一輩人的恩怨而受株連,既不讓升學(xué),也不分工作,被“放逐”到這個“只適鶴生,不宜人居”的地方。這批人的到來,結(jié)束了昭通尚無知青的歷史,開創(chuàng)了昭通上山下鄉(xiāng)的先河。這批人中,年僅十五、六歲的初中生占了多數(sh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若按禁止使用“童工”的法律法規(guī)而論,這些“童農(nóng)”們,算不算“童工”? 他們的遭遇,是否符合《勞動法》?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高寒貧困的大山包,面對他們的到來,歡迎之心有余,接納之力不足。本就貧脊的土地,無奈地承受著超載的負擔。不過,上面喊來,誰敢不來?上面叫收,誰敢不收?無論知青還是山民,這道選擇題,只有一個選項。</b></p> <h5><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font-size: 20px;">大山包的知青啊,吃更多的苦,遭更多的難</b><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 ,</b></h5><h5><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但他們飽經(jīng)風(fēng)霜,卻傲然挺立,磨煉得更加堅強!</b></h5><p><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200年前,黑頸鶴看中了這個地方,每年都從青藏高原,來此生息 ;100年前,走遍山川難立足,浪跡天涯難安家的一些人,經(jīng)受優(yōu)勝劣汰的自然競爭法則,萬不得已,來到這荒涼之地,成了大山包的第一代山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長期以來,人們視黑頸鶴為神鳥,神鳥自然也視人們?yōu)橛燕?,人和鳥資源共享,和諧相處。知青來后,雖然加重了這里的負擔,但生態(tài)和諧的原始狀態(tài)還不至于被打亂。</b></p> <h5><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0px;"> 認識她們嗎? 記得她們嗎?</b></h5><h5><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 也許印象模糊,也許并不認識,</b></h5><h5><b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font-size: 20px;"> 其實都不重要,</b></h5><h5><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0px;"> 因為知青,都有著共同的模樣!</b></h5><p><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然而,恐怕誰也料想不到,資源危機的出現(xiàn),和諧狀態(tài)的擾亂,會來得如此之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大山包沒有木材,沒有煤炭,燒的是干牛糞、枯草和一種叫做“海垡”的東西。海垡,是枯草堆集千年,埋于沼澤底下形成的一層?xùn)|西,有保護濕地的作用,挖出來曬干后,成了燃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隨著人口的增加,山民做飯取暖的燃料成了很大的問題。食物更是成為人鶴之爭的焦點。每年三月,山民們在地里撒上種子,黑頸鶴的偵察兵一聲叫喚,大群黑頸鶴蜂擁而至,很快就被刨光吃盡。山民們做假人嚇唬,剛開始有點用,但鳥也不笨,不久便能識破真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2 0 0 1年,大山包3 0 0多戶,1 5 0 0多人,隨著紅頭文件的頒布,開始了浩浩蕩蕩的遷徙,落腳之處是普洱江城縣,一個人少地多荒涼原始的地方。騰出的土地和家園,全部變成了草場。鳥稀為貴,人多為患;為鳥搬走,彰顯美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移民們從高寒之山,來到10 0 0多公里外的炎熱之地,巨大的反差,很難適應(yīng)。水土不服,生病長瘡。來這里砍樹開荒,刀耕火種,也難以適應(yīng)。艱難地苦夠路費后,不少人又返回了大山包。真是“在慣的山坡不嫌陡”,原來的家沒有了,只好搭個棚子住下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不過這是三十多年后的事了!知青們來的那幾年,人是人,鳥是鳥,誰也不金貴,黑頸鶴,遠沒有這么大的名氣,人們也用不著給它們騰出家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這里有個小知青,姓汪,瘦小的身板,卻隱含著超然的力量。知青們多次目睹他“手指鉆磚”,“手掌揑石”等難得一見的絕技。他自幼習(xí)武,只為健體防身,不想招惹別人。若說唱歌,則實在差勁,只會哼幾句《社會主義好》,還唱不完整。他在隊里放羊放豬,早上趕著豬羊出去,漫山遍野覓食,傍晚才能回來。一次放豬出去,天氣驟變,烏云翻滾,狂風(fēng)卷著沙土,鋪天蓋地而來。他急忙吆喝豬羊,跑出困境后,舒了一口氣,情不自禁地舞鞭作拍,哼起了《社會主義好》。這一幕,恰好被管知青的人看見,說他對現(xiàn)實不滿,教豬唱《社會主義好》,批斗他。小汪本無心,怎能受此冤枉!一天收工后,小汪鬼火一綠,去到那人家里。那人正坐在在火塘邊,燒洋芋吃,小汪進去往火塘邊的石頭上一站,也不言語,一腳蹬下去,只見砌火塘的石條,頓時裂開一條大縫。那人目瞪口呆,急忙求饒道歉,整知青的念頭收斂了許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俗話說“人是逼出來的”!這些知青,很快便適應(yīng)了大山包的生活。安焜、滿生,為了謀生,要什么,學(xué)什么。木匠、石匠、鐵匠、泥水匠,什么手藝都會。</b></p><p class="ql-block"><br></p><h1><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再悲總要笑,世事終難料!</b></h1><h1><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寒冬臘月過,自然春來到。</b></h1><p class="ql-block"><br></p> <h5><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font-size: 20px;"> 披氈,高寒山區(qū)必備的行裝。</b></h5><h5><b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font-size: 20px;"> 我在大水井也有過一件。</b></h5><h1><br></h1><p><br></p> <h1><b style="font-size:22px;"> (七) 炎山行 </b></h1><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六九年初,老三屆下鄉(xiāng)。離昭通城120公里的炎山,來了一批學(xué)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金沙江在炎山腳下流淌,江的兩岸一邊是云南昭通,一邊是四川金陽。龍云盧漢的老家炎山,就在半山腰上。(說來也巧,我后來在過十年的東川拖布卡,也在金沙江邊的半山腰上)。從昭通去炎山,享受不到四個輪子的待遇,只能靠兩條腿步行。第一天兩頭黑,可走到大山包,第二天還有8 0里才能到炎山。沿途少有平路,除了爬山下山,還是爬山下山。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來這里的這批學(xué)生:守銘,汝明,令云,興榮,仕榮,國強,福修,得生,家朝,…,幾乎都是文革中,在昭通地區(qū)“最跳得”的人物。 我忽然感到,無論是一九六五年的知青,還是一九六九年的他們,昭通的“放逐炎山、大山包”,同蘇聯(lián)的“流放西伯利亞”,《水滸》的“發(fā)配滄州”,歷朝歷代的“充軍云南”,清朝的“流放寧古塔”,是如此地相似,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炎山的土皇帝李世昌,是整人的惡魔。把這些跳得的人整來炎山,就是想借李世昌的魔爪,把他們的跳腳掐掉!</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有一次,朋友們要返回炎山,邀我前往。我和興榮,守銘,令云,國強等七、八個人,從昭通城一路向西,經(jīng)舊圃,過灑漁,進入連綿群山,越走越遠,越走越高。到達海拔3000米的五嶺蓮峰山脊之處,便是大山包。這里離城80公里。山上幾乎沒有比人高的樹,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叢和遍地荒草,放眼望去,一片光禿禿的荒涼景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到了大山包,來到一個知青點。這一戶知青有安焜、小丁、小肖、小王等十來個人。安焜是我小學(xué)的同學(xué),多年的好友。見我們來到,高興地找農(nóng)民買了一條狗,煮了一鍋,招待我們。缺油少葷,饑腸轆轆的伙子們,肉剛可吃,鍋蓋一揭,只見筷子一揮,似風(fēng)卷殘云,連湯帶水,喝得一滴不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他們住的,是七八平米的小草房,幾根木棍一搭便是樓。由于大山包沒有象樣的樹,他們有不起樓梯。每次上樓,必須來一個標準的引體向上動作,再收腹蹬腿一躍,才能翻上樓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大家在那小屋里蜷縮著過了一夜,第二天又是80里山路才到炎山。</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炎山的知青中,流傳著一個“守銘智斗李世昌”的故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前面講過,汝明因患病回不了炎山,去求“徐辦”開介紹信轉(zhuǎn)糧,與徐天發(fā)大鬧知青辦后,終于拿到一張蓋有革委會紅色公章的轉(zhuǎn)糧介紹信。謝守銘拿著這張介紹信,去找炎山革委會主任李世昌。李世昌剛在大會上作完報告,守銘走上臺去,遞上介紹信,說了轉(zhuǎn)糧的事。李一聽,接過介紹信,“刷刷”兩把撕掉。守銘一楞,但反應(yīng)非常之快,他立刻撿起地上的碎片,慷慨激昂地對臺下的人說:貧下中農(nóng)同志們,這張介紹信上,蓋著上級革委會的紅色大印,李世昌撕碎紅色大印,這是藐視新生紅色政權(quán)的“現(xiàn)行反革命”行為,我要向縣革委報告,大家可以作證!守銘這番“攻其一點,不及其余”,“無限上綱”的話,本是李世昌之流胡亂整人的翻版,當時正好“請君入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擊中炎山土皇帝的疼處。李世昌本就無理,趕忙拉住守銘,叫他別說了,然后,乖乖地辦了轉(zhuǎn)糧手續(xù)。</b></p> <p><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如今的大山包,</b></p><p><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早就沒有當年的“熊樣”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八) 盤河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鬧包”們下鄉(xiāng)了,“鬧包”頭目們則上山了。他們到炎山,蘇甲,大寨,靖安,小龍洞等邊遠山區(qū),被重點監(jiān)管。而我們最跳得的兩個學(xué)生領(lǐng)袖,韓“司令”和吳“政委”,卻另有歸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本來對立派就對他們咬牙切齒,掌權(quán)后更巴不得把他們打入十八層地獄。但那時候,司令成了“專革委常委”,政委成了“專革委委員”。當權(quán)者,不得不把他們當聾子的耳朵,瞎子的眼睛,花瓶般地供起,以顯示“一碗水端平”。當然,為了方便開會,似乎也應(yīng)該對他們有所“照顧”,于是,他二人一個“獨立寒秋”,安到盤河;另一個“孤家寡人”,整到東進。司令成了光桿,政委成了桿光。其實,他倆所去的地方,除了離城稍近之外,照樣是窮山惡水。如此“壞頭頭”,哪能讓他們有好果子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眾所周知,昭通有一股獨特的北風(fēng),本地人習(xí)以為常,而外地人的感受是:透過衣服,穿過肌膚,寒入心脾,冷入骨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這風(fēng)從何而來?這股北風(fēng)的風(fēng)口,據(jù)說叫做“專家埡口”。 無論春夏秋冬,每天太陽落山,昭通北邊,海拔3152米的涼風(fēng)臺上空,便烏云密布,黑云翻滾,北風(fēng)驟起,經(jīng)專家埡口出籠,直奔城區(qū)而來。有人說,昭通這股北風(fēng),就象不成器的搗蛋兒子,使人愛之不能,避之不及;也有人說,這股北風(fēng)使昭通的醬菜涼粉味美鮮,蘋果櫻桃香嫩甜;還有人說,這股北風(fēng)能調(diào)節(jié)生態(tài),強身健體,清熱解毒,殺菌消炎(熱),…。 昭通北風(fēng)的功過,讓科學(xué)家去考證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專家埡口四周都是山,離專家埡口不太遠處,有一個山頭小村,屬盤河公社管轄。這里便是韓“司令”被“圈禁”的地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們這位司令,不僅事無大小都帶頭“沖鋒陷陣”,還特別關(guān)愛他的小兵。經(jīng)常為他們排憂解難,甚至?xí)樾”睦Э喽鴤牡魷I。先后跟過他的四、五個“警衛(wèi)員”,對他崇拜之至。</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有一年冬天,他約我去盤河。盤河,并無河。起名“盤河”,大概是因為夾在兩山之間那狹長彎曲的“夾皮溝”,連綿數(shù)十里,形如盤旋的河流之故。我倆出城朝西北邊一路跋涉,走了大半天,來到他接受“再教育”的地方。他住在生產(chǎn)隊的一間雜物保管室和會議室的樓上,樓下有火塘及生活用具。走了四、五個小時的路,饑渴交加,我倆立即挑水做飯。水挑來后,該找米下鍋了。他上樓去端來一個做工粗劣的小木箱,一看就是他自己釘?shù)拿紫?。打開箱蓋,里面的情景令我倆大吃一驚:半箱子黑白夾雜的顆粒,在眼前緩緩躁動,米粒已被蛀空,黑色的米蟲如寶石般,鑲嵌在乳白色的米粒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這還是米嗎?居然長出這么多的蟲!可見宗禮好長時間沒在這里了。這幾個月他不好好接受“教育”,干什么去了?原來他身不由己,去了昆明下馬村,進了《學(xué)習(xí)班》,遭受批斗,審查,解放,還參加了著名的“圍海造田”。由此可見,額頭不發(fā)亮光,“司令”哪能好當。缺乏光環(huán)籠罩,照樣整得屁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這“米”還能吃嗎?宗禮說,蟲吃米,我吃蟲,還是吃米。捧上幾捧,淘也不淘,加水倒進吊鍋,照樣煮飯吃。不過那種米蟲飯,味道的確不怎么樣。晚上,改吃洋芋。洋芋比米好,不長蟲,只長芽。我倆坐在火塘邊,烤著火,邊吹邊吃,一撮箕長芽的“吹灰點心”,居然全部吃光。</b></p> <p><b style="font-size: 20px;">我們的韓“司令”。</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有天晚上,宗禮帶我去見一個人,他叫張寶權(quán),六六屆的高中生,昆一中“小紅旗”的一個小頭目。他本該去“外五縣”,沾叔叔的光,以投親靠友為名,孤零零地來到盤河插隊。隊里在一個路口,修了一間簡易瓦房。幾塊木板胡亂一搭,成了一樓一底。樓下支著一臺機器,可以把谷子碾成米,把包谷磨成面,把麥子磨成粉。這些事都歸他一個人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同是天涯淪落人,心心相印聊得攏。當晚我們和衣而臥,住在磨房樓上。由于這里挨近“專家埡口”,呼嘯的冷風(fēng)穿瓦而入,頂上擋風(fēng)的破報紙被吹得嘩嘩直響;透進來的風(fēng),把屋里散落的粉塵吹起,天女散花般地彌漫著整個房間。我們聊過去,吹現(xiàn)在,款將來,何時“咪”著了,都不知道。第二天醒來一看,我三人象白衣天使下凡,從頭到腳,無一不白,就連鼻孔,也不例外。我感嘆不已 :寶權(quán)啊,寶權(quán),若長此下去,你受得了嗎?</b></p> <h1><b style="font-size:22px;">(九) “書籍傳遞員”</b></h1><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知青從小就愛讀書,《兒童時代》,《少年文藝》,《連環(huán)畫報》伴我們成長。街邊的小人書攤,是學(xué)生們經(jīng)常光顧的地方,一分錢就可以看個夠。《三打白骨精》,《岳母刺字》,《穆桂英掛帥》,《白蛇傳》,《三英戰(zhàn)呂布》等等,至今仍記憶猶新。清官亭一樓曾有過一個閱覽室,擺放著雜志,報紙和小人書,也是我們少年時代常去之地,而且一進去就出不來,直到關(guān)門。在昭二中上初中時,我在“英國樓”的圖書室里借了一本書,掉落的書殼夾在書里。愛書是一種美德,看完后,我將封面粘好還回,女管理員梅老師,高興地表揚了我。進了高中,才發(fā)現(xiàn)昭一中的圖書室,藏書太豐富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文革開始后,“破四舊”一搞,大量書籍成了“禁書”,不準外借。書店里,只有紅書和魯迅的書。后來形勢一亂,圖書館里的書籍,大量外流,古今中外的文學(xué)名著,都被書蟲們自我解禁出來。正如孔乙己所說“讀書人偷書不算偷”,于是,每個知青點,或多或少都有幾本書。一有空閑,就迷了進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正是在無所事事的那兩年,我頻繁地奔走于知青點之間,一是去找書看,二是為知青們傳換書籍,當起了書籍傳遞員。</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靖安,是我跑得最多的地方。這里知青較多,相互間隔也不太遠,多數(shù)是高中生,又是文革中甘苦與共的難兄難弟。和炎山,大山包,蘇甲,小龍洞相比,靖安算是一個山青水秀的好地方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啟芬,有昭,海昆三個女知青構(gòu)成一戶,插隊的地方叫“大七腦”。一樓一底一瓦房,成了她們的家。她們住在樓上,樓下被一堵板壁隔成里外兩間,外面半間是生活的地方,里面半間是豬廄,養(yǎng)著一頭豬,旁邊支著一張單人床。有男知青來時,便住進豬廄,與豬為伴。由于我與她們下鄉(xiāng)之前就很熟,所以曾幾次來到這里與豬為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大七腦周邊的生產(chǎn)隊,都有知青?!袄先毡尽眽劭?,“黃大兵”和燦,“老煙桿”敬炎,“秋瓜”秋琴為一家;小河邊的沈毓林,洪葉翹,李偉為一家;還有“藍毛”,楊武林,楊海斌,“蔣八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看到這里,也許有人會把男女知青之間的交往,往“戀”呀,“愛”呀之類的方面去想,這就超前了,想歪了。在扭曲的年代,人性自然也被扭曲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魯迅先生在《華蓋集》中有句名言:“我們目下的當務(wù)之急,是:一要生存,二要溫飽,三要發(fā)展。茍有阻礙這前途者,無論是古是今,是人是鬼,是《三墳》《五典》,百宋千元,天球河圖,金人玉佛,祖?zhèn)魍枭?,秘制膏丹,全都踏倒他?!保貏e是一要生存,二要溫飽,三要發(fā)展,始終左右著我們的思想,成為我們的“座右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那個時代,知青們雖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卻一面為路線而奮爭,一面為衣食而奔波。生存溫飽,尚需依靠父母親友,自己的前途,也是一片渺茫。在那樣一種混沌的境況之下,哪能奢談什么成家立業(yè)!所以,絕大部份知青們的交往,無論男女,都屬健康友誼朋友型。彼此好感,吸引,偶爾來點“前奏”,自然是有的,但離“戀”和“愛”,還相差甚遠,更扯不上什么“談婚論嫁”。</b></p> <h1><b style="color: rgb(237, 35, 8);">(此照片由繼華提供)</b></h1><h1><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記錄了當年真實的場景,</b></h1><h1><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讓后輩看看吧,</b></h1><h1><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否則誰會相信!</b></h1><p><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第一次去大七腦,就驚動了隊里的民兵隊長。(那時知青們互相串門,都被監(jiān)視,以防他們搞黑串連。) 晚飯后,他登門來訪,拿著一副象棋,裝模作樣地要跟我較量。進門后,打著哈哈,查戶口般問了一陣,隨后自討沒趣,只得借下棋來打圓場。啟芬,有昭讓我別手下留情,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他。其實我的象棋水平本就不差,輕而易舉便殺他個片甲不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她們每天去“出工”,我就幫她們挑水煮飯喂豬,閑下的時光,都用在了書本上。中國古代四大名著,幾言幾拍,這演義那演義,這個傳那個傳的,我們早就不感興趣了。那時的興趣擴展到了世界文學(xué)名著。最初看列夫.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戰(zhàn)爭與和平》,肖洛霍夫的《靜靜的頓河》;后來看司湯達的《紅與黑》,雨果的《巴黎圣母院》,《悲慘世界》,巴爾扎克的《人間喜劇》;再后來看大仲馬的《基督山伯爵》,小仲馬的《茶花女》,馬克.吐溫的《鍍金時代》,莫泊桑的《羊脂球》,塞萬提斯的《唐吉訶德》,哈謝克的《好兵帥克》,總之,知青點有的,見到什么就看什么,有經(jīng)典的好言好語,還會記錄下來。這些經(jīng)典的外國文學(xué)名著,你看我看大家看,相互交換,由我迎來送往,在知青之間輾轉(zhuǎn)傳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p> <h1><b style="color: rgb(237, 35, 8);">(此照片由姜治武提供)</b></h1><h1><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土城公社知青戶</b></h1><h1><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我在的沙壩就屬土城公社。</b></h1><p><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離城不遠的“東進公社”,也是我常去傳書看書的地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這里有一戶知青,一男兩女三個人。男生謝崇昆,父親是昭通有名的畫家;女生姜華、姜克武姐妹,是昭通名人姜亮夫的侄女。一間十平米的平房,姜華姐妹住里面,外面當生活區(qū),滿當當剛可落腳。崇昆則住在生產(chǎn)隊的烤煙房底層雜物間。一張小床,四面碰壁,巴掌大的窗,透著幾絲光線。我去了就和他擠住小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這里離城不過十公里,他們抽空便可回趟家,帶些糕點咸菜之類,缺什么就往家里補充什么。由于出生于書香之家,愛書看書,不言而喻。他們知青點書多,那是自然。我來后,他們?nèi)コ龉?,我就做飯,看書。在這里,我第一次品嘗到“涼拌洋芋絲”的美味。細細的洋芋絲,在沸水中撈一把,拌上醬油,油辣子和昭通特有的生醋,那個爽呀,不亞于昭通帶蕎皮的油糕餌塊稀豆粉!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附近還有王啟進,石永秋,唐艷蕓,鄧興碧,李妤等,雖然他們年紀較小,但對書籍的熱愛,一點不比大知青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前面說過,我們的吳“政委”,被整到東進公社。這里的條件不算太差,似乎不能用“整”字描述。其實,應(yīng)涵去的地方,是東進的山區(q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本來他家在鹽津,應(yīng)該回鹽津去當知青。然而,一個“首席談判官”,清官亭談罷,昆明談,最后又去北京談。而且又是專革委委員,掌權(quán)的對立派,哪能放他一走了之!故意把他留下來,整下鄉(xiāng),“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大會小會批斗,又去下馬村整個“下馬威”,參加圍海造田!批透了,整夠了,才把他趕回鹽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來搬行李那天,我剛好在東進。七八個朋友陪同前往。自崇昆那里出發(fā),一段平路,大半山,翻過一山又一山,三小時后,才到他的窩。其實,從當初擺下行李后,他便離開了這里。一天工都沒有來出過。</b></p> <h5><b style="font-size:20px;">謝崇昆,插隊于東進公社。我去他那里住過幾天。</b></h5><h5><b style="font-size:20px;">此片照于大龍洞</b></h5><p class="ql-block"><br></p> <h1><b style="font-size:22px;">(十) 出走東川</b></h1><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這種“逍遙”的日子,一混就是兩年。兩年間,多次出現(xiàn)招工消息。大批“社青”(小學(xué)畢業(yè)生),紛紛離開昭通,奔赴以禮河,毛家村,昆明。有的去修公路,有的去修水電站,有的去修汽車,更多的去了昆明鐵路局。但是,無論哪里來招,一律不招知青。知青們大熱天看人吃西瓜,只有羨慕的份。有的甚至恨自己,為什么要多讀幾年書!</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到了一九七一年,終于堅冰開融,封條撕破:可以招知青了!電廠,氮肥廠,磷肥廠,食品廠,冷凍廠,…,這廠那廠,紛紛向知青拋出媚眼,伸展手臂。然而面對龐大的知青隊伍,稀疏的幾個招工名額,無異于杯水車薪。大量的知青,依舊心動而無行動,出走無門;特別是被當權(quán)者記錄在案的“鐵桿”、“頭目”、“眼中釘”,更是“一票否決”。至于我,還多了一條:身份不明,前程更是虛無縹緲。</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現(xiàn)在看來,這個廠那個廠,不一定是就業(yè)者的理想歸宿。但是,在那“工人階級領(lǐng)導(dǎo)一切”的年代,區(qū)區(qū)幾個招工名額,卻令多少人垂涎欲滴,傾力爭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往后幾個月,就業(yè)的機會漸漸多了起來,但我始終不為所動。轉(zhuǎn)眼近年底,東川來招人,這是當年的最后一個招工機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走不走?我猶豫不定。楊忠孔那句“寧在昆明當條狗,不在東川做個人”的誓言,使我對東川陰影尚存,敬而遠之;而昭通對我“一票否決”的現(xiàn)狀,又使我產(chǎn)生“家鄉(xiāng)不留我,自有留人處”的念頭。思慮再三,我終于拿定了主意,在汝明的陪同下,去服務(wù)大樓,走進招工辦公室,報了名。</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這次東川招工組,來了三個人:文教局干事李永壽,小學(xué)教師薛禎,徐朝林。他們?yōu)闁|川商業(yè)局招收工人,也為東川文教局招收教師。我自然成了他們欣賞的一員,當場錄取,并發(fā)給招工表。這張表上的欄目,要生產(chǎn)隊,大隊,公社,縣,從下到上,逐級填寫意見,并加蓋公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為難的事情出現(xiàn)了。由于當初徐天發(fā)不接收我,土城公社的知青名單上,根本就沒有我的名字,縣和公社兩道關(guān)口過得了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生產(chǎn)隊,大隊兩級,分分鐘辦好;公社和縣能過嗎?我懷著不妨一試的態(tài)度,去土城公社。心中倒很坦然 :能辦就辦,若辦不了,也許說明我不該去東川,那就繼續(xù)在家鄉(xiāng)熬下去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走進土城公社的大門,找到辦公室,遞上招工表,等候公社發(fā)難。誰知那人(不知他是誰,也不知是什么官)熱情地接過表,看看生產(chǎn)隊和大隊的意見,二話不說,提筆寫上“同意”二字,公章一蓋,把表遞還于我。整個過程不過分把鐘。</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到了縣上,“知青辦”盡是生面孔,辦事員接過招工表,看看下面三級意見后,如法炮制,寫上同意,蓋章完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這一切來得如此順利,背了幾年的“黑鍋”,“掃黑”,竟在彈指一揮之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十分感慨:也許命中注定,我就該去東川,在東川“生存,溫飽”,在東川成家立業(yè),而后“發(fā)展”!</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去專區(qū)醫(yī)院體檢那天,走到東門陡坡,見專建司對面有一圈人,等著炸包谷花。我走近一看,這不是安焜嗎!只見他熟練地一手搖著手柄,一手控制著火力,通紅的臉龐掛著微笑。我一陣心酸,過去打個招呼,匆匆離開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就這樣,在一九七一年底,我快滿25歲之時,和溫樹超,石滿生,酒振林,王啟進,費婉玲,肖慶珍,李繼華,吉筱林,高智等幾車人,來到了東川,再次回歸老本行,成為教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十年后,我離開了拖布卡,調(diào)來東川二中。這時,魯?shù)榭h委一紙“平反”文件,發(fā)到了東川,確定我的教師身份和工齡,從六五年開始計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黑白難顛倒,豈能惹塵埃?</b></p><p class="ql-block"><br></p> <p><b style="font-size: 20px;">知青老友在昆相聚</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昭通第一批知青:六五年老知青。</b></p> <p><b style="font-size: 20px;">東進公社涼風(fēng)臺下小腦包的知青</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