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上一世紀(jì)80年代初,王一平經(jīng)常來西郊賓館小憩,有時與夫人同行,有時與畫家謝稚柳、賴少其等一起來。他作為一名部級干部,卻從無架子,不要陪同,不麻煩賓館領(lǐng)導(dǎo)甚至是賓館工作人員。那時西郊賓館剛對外開放,要布置客廳走道,大堂,房間,故請了不少畫家來此作畫。我記得當(dāng)時接待過程十發(fā)、謝稚柳、賴少其,也欣賞過黃胄、應(yīng)野平、朱屺瞻等畫家作的畫。王一平來西郊休息時間,常常與畫家們一起討論鑒賞畫作。</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記得有一次在“怪樓”(紫竹樓)的樓梯轉(zhuǎn)角展示著一幅賴少其的山水畫,王一平和幾位畫家便站在畫作邊,討論那些地方下筆精湛,線條流暢。以前看過介紹少其的字遠(yuǎn)承黌寶子、黌龍顏,近法揚(yáng)州八家里的金冬心,方筆如削拔蒼穩(wěn)的感覺,連在一起,則有濃厚的簡札和石刻的味道,金石韻味十足。所謂“文如其人,畫如其人”,凡同少其有過交往的人都說,他的為人正如他的詩、字、畫一樣,天真,耿直,豪放。此時,我作為服務(wù)人員,在側(cè)洗耳恭聽,從前輩談?wù)撝薪邮軐氋F的教益。聽著聽著,忽然王一平轉(zhuǎn)過身,要我也談?wù)勎覀兏髯匝壑械馁嚿倨?。我知之甚少,哪能說出什么,就說先前看到賴少其回憶魯迅的文章《一木一石》,知道魯迅先生當(dāng)時非常關(guān)心賴少其這類年輕的文藝新人。談到賴少其的歷史,王一平當(dāng)然了如指掌了,與我說起賴少其早期參加新四軍,后在1941年“皖南事變”中被捕,被關(guān)押在“上饒集中營”,后越獄逃出,繼續(xù)投身革命事業(yè)。隨后又提及謝稚柳,王老說他對藝術(shù)的鑒賞造詣很高,值得欽佩。這一天,他的興致特別高,話也難得多了起來。</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接待他的時候,常常有機(jī)會從其只言片語中獲得文化歷史的啟迪。譬如他說新四軍中文人也很多,例如蘆芒、吳強(qiáng),他們的作品《談起我心愛的土琵琶》、《紅日》依舊是現(xiàn)今的經(jīng)典。新四軍中很多都是原先的城市學(xué)生,進(jìn)步青年,大家都放棄了城市生活,參加抗日。他說起,當(dāng)時不僅要全力打擊日寇侵略者,還要防備國民黨頑固派的破壞。最大的破壞,就是國民黨曾制造皖南事變,在安徽涇縣茂林地區(qū),包圍襲擊我們新四軍,死傷很多。王老是八路軍出身,但他對新四軍這段歷史十分熟悉。有一次問起他的兩位老鄉(xiāng)-谷牧、曹漫之,他很平淡地說起他們?nèi)齻€都于1932年參加共產(chǎn)黨干革命?!拔覀兌际切疫\(yùn)的,不少革命兄弟都犧牲了,沒有活到新中國解放?!闭f起這句話,他臉上的神態(tài)是凝重的。</h3> <h3>王一平和張梅修在湖南路家中。</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老革命家給予我們青年人的教育,不僅在知識上,更是精神。工作中,我逐漸了解到,王一平是一名老革命家,解放后長期擔(dān)任上海市副市長,市委常委,市委書記處書記,市政協(xié)主席等領(lǐng)導(dǎo)職務(wù)。王一平平時話不多,我感覺他比較嚴(yán)肅。我難以忘記有一天,他和夫人張梅修來到紫竹樓,那時我們有一個小酒吧,專門為來此小憩的外賓開設(shè)。有時還有宴請的客人飯后到此小酌。酒吧設(shè)在一至兩樓梯道上,平時白天一般不營業(yè)。他們這次特地走上前看看,并問到平時個人點(diǎn)的洋酒的名稱,價格以及一瓶散酒賣大概可以賣多少杯?我回答說黑方,紅方點(diǎn)得比較多,外國人喜歡在酒里加冰塊例如雞尾酒Gin&Tonic,一般一小杯是3元,一瓶Gin酒可以制作十幾杯,他還問及酒吧的營業(yè)額有多少,我回答客人少,生意不多,一般一個晚上100元左右(當(dāng)時使用的是外匯券,只能在特定的地方使用,如賓館,友誼商店,免稅店,外國人到上海須用外幣兌換外匯券使用)。他聽了很有興趣,也很高興,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國家現(xiàn)在缺外匯,這樣一來也可增加換取外匯。隨后,他們在一旁看到聽裝的可樂,雪碧,在當(dāng)時80年代初市面上可樂和雪碧不多見,可算得上是高級貨,一般人見了都想嘗嘗鮮。我以為他們拿著瓶子在看,也會想著要喝喝看吧,便準(zhǔn)備開給他們喝,卻見他們連連擺手,我就順手拿起一瓶嶗山礦泉水想給他們飲用,也被他們婉拒了。他們只是要了兩杯最普通不過的白開水,便在樓下的沙發(fā)上坐了下來,問及賓館的經(jīng)營情況,我便告訴他們賓館的2號樓大廳原來是電影放映廳,現(xiàn)在有很多工藝品展覽會就設(shè)在那里,櫥窗里放著工藝品如景泰藍(lán)、木質(zhì)筆筒、書畫,有時外賓會花銷幾千,幾萬(外匯券)來購買工藝品。過了幾天,他和夫人過來,說他們已去2號樓看過了,說那里經(jīng)營的很好,有時樣品都沒了還要去倉庫調(diào)貨,他說你們作為上海對外的窗口一定要好好服務(wù)。</h3> <h3> 1997年,谷牧(右)在宛平路家中觀賞王一平的藏品。</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他們每次來都這樣,只是喝喝白開水。有一次他們兩人正坐在沙發(fā)上悠閑的喝著,口中講著山東家鄉(xiāng)話。我們那時沒有照相機(jī),我感覺那也是一幅很美的畫面啊。王一平夫人平時就極為樸素,齊耳短發(fā),很重的山東口音,和氣,實(shí)在是一位又和氣又可愛的鄰家大媽。第一次見面,我根本想不到這位高干老人的夫人,也是一位老革命。后來我了解到張梅修是1938年參加革命,“文革”前,已是正處級干部。但由于王一平對家人的嚴(yán)格要求,張梅修一直到離休前都是正處級。更為難得的是,王一平雖然長期分管干部工作,但他卻從不讓他的子女們走“仕途”,因此他的五個子女包括配偶,沒有一人是當(dāng)官的。</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其實(shí)這體現(xiàn)了一種可貴的品質(zhì)。對個人來說,是嚴(yán)于律己,對領(lǐng)導(dǎo)干部來說,是清正廉潔。他看到勤懇、認(rèn)真工作的部下會提拔,卻厭惡別人的溜須拍馬。王一平的高風(fēng)亮節(jié),還體現(xiàn)在他把歷來收藏的價值幾個億的古書畫,全部捐獻(xiàn)給國家。雖留給子女一小部分的現(xiàn)代畫,但在1998年抗洪救災(zāi)時,他要求子女們(主要以小兒子為主)湊齊100萬賑災(zāi)捐款給國家,當(dāng)時他的兒子除了向他人借了40萬,又向單位(某集團(tuán))要求預(yù)付兩年的年薪。前些日子,我在福壽園祭掃時,聽一些老同志說,像王一平這樣“過分”要求家人的領(lǐng)導(dǎo)干部,展現(xiàn)出是濃厚的公仆理念、宗旨意識,永遠(yuǎn)值得我們敬仰和學(xué)習(xí)。</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我在想,共產(chǎn)黨的勝利,就是靠一代一代都繼承前輩們的無私為民,為革命事業(yè)獻(xiàn)身的精神,而不懈奮斗,才終于鑄就的呀。</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摘自《炎黃子孫》2018年4月</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