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泗水橋邊清沏水，新芹爭吐短芽黃。</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馨香可口須能藥，降血清心目更張。</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昔撼千夫聲譽廣，今招萬戶灶堂香。</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龍眠素館尋常菜，去疾堪稱此物長。</b></h3><h3><br></h3><h3> 用父親的這首詩，作為這篇文章的開頭，我認為再合適不過了，老人家一定沒想到，桐城的水芹菜也和桐城派、六尺巷一樣名揚中外了，二十年前寫這首小詩時，根本也不會想到，桐城的水芹菜現(xiàn)在已申請《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了，如果老人家還在世，不知會寫出多少詩篇來。</h3> <h3> 桐城水芹目前只有泗水橋還保留16.5畝泉水田，這塊田為龍眠河舊河床，底為砂石，表層為香灰泥，泉水常年滲出，漫流不息，土壤肥沃。</h3><h3> </h3> <h3> 水芹菜是桐城獨有的特產(chǎn)蔬菜，已有數(shù)百年栽培歷史。 屬微型科宿根植物。根系發(fā)達，繁殖力極強，每三十天就可以收割一次，每年立冬前后，要將芹菜連根撥出來，再插到泥里生長，這樣待春節(jié)時成熟后的芹菜被稱為“白腦”，莖白芽黃，鮮嫩香脆，清香爽口，余味甘甜，品質(zhì)更佳。桐城人春節(jié)時喜歡將芹菜、粉絲、胡蘿卜、肉絲搭配炒之，名曰“喜菜”。</h3> <h3> 很久之前，那時候我還在上高中，有一個同學家住在泗水橋，到她家玩時，總是看到許多水芹菜堆放在家里，阿姨說這是她們家田里的水芹菜，收獲的季節(jié)，一時也吃不了，所以泗水橋旁的村民們家家都去菜市賣芹菜。</h3> <h3> 將已收獲過芹菜的田地整理好，準備播下來年的芹菜苗，這位大姐已經(jīng)七十歲了，一邊勞作一邊說，家里孩子不會弄，每次下田，腳都陷在泥巴里出不來，好不容易將腳抬起來，膠靴卻留在泥巴里了，一步也走不了，后來索性不干了，雖然自己年齡漸老，但也只能自己干了。</h3><h3><br></h3> <h3> 一小時不到，大姐很輕松將田地平整好，看著真是佩服，完成工作后的大姐，神情愉快，我看她好像不是在勞動，而是伴隨著音樂跳舞一樣，你有沒有被她的興致感染到呢。</h3> <h3> 常常聽他們說，水芹菜自生自長，只花點時間將它們收割上來，平時是不用管的。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他們說的自生自長，不包括每年第一次的種植和冬季的“捺白腦”。每年的春節(jié)后，就是水芹菜的撒種季節(jié)了。</h3><h3> 看到她站在齊膝深的水里撥水芹菜的秧苗，那一刻，我的心是酸酸的，平時愛吃的水芹菜，原來種植起來，要這么辛苦，這是冬天，雖然穿著防護衣，但是站在這冰涼的泥水里，身上怕也是刺骨的冷吧。</h3> <h3> 撥好的菜苗，放在一張蛇皮袋上，一步一步堅難地挪到田邊，看著她快樂的神情，你一定也會被感染，原來，勞動是這樣的快樂，而勞動中的女人更是美麗的。</h3> <h3> 帶有泥土的菜苗太重了，要將泥土洗盡，再挑到能照到陽光的田里種植，看她在水溝清洗菜上的泥土，我擔心地問她，“你們長年這樣清洗，不會將田里的泥巴洗完了嗎”？她很好笑我問這樣無知的話題，回答說“幾百年了，他們祖祖輩輩都是這樣干活的，沒見泥土少過，每年還要找人將田里的泥巴挖掉一些，否則泥水會淹到腰部了”。</h3> <h3> 挑著洗去泥土的芹菜苗，一步一步走在這灑滿陽光的小路上，雖然菜苗還挑在肩上，看她愜意的神情，心里怕已是想像著收獲芹菜的時光了。</h3> <h3> 菜農(nóng)漫不經(jīng)心地將老水芹丟在田里，看著有規(guī)則地在水面上漂了一層。</h3> <h3> 很好奇問她為什么，“是做肥料嗎”？“我在撒秧呀”，一問一答間，您聽明白沒？原來種芹菜不是像農(nóng)民插 稻子一樣，將秧苗插到泥土里，而是丟在水面上，由它們自由往下生長，然后深深扎入泥土，待到四十天左右，就可以收獲春天第一撥芹菜了。</h3> <h3> 這是一對中年夫妻，他們一前一后地在水田里播撒菜苗，陽光照在水田里，也灑在他們的身上，好一幅時光未央、歲月靜好的畫面，我想，夫妻同心，其利斷金，歲月已經(jīng)將他們從愛人變成親人了，映在他們心里的陽光一定更是暖暖的。</h3> <h3> 下雪了，想看看雪后的芹菜田美景，帶上相機出門，遠遠望見漂雪的水田里有一個人影，穿著防護服，分不清是男是女，待我走近，發(fā)現(xiàn)是一位老奶奶正在水田里撥芹菜。</h3> <h3> 拿出相機連拍了幾張，阿姨不高興了，說“你沒事嗎”？“我正在做事呀，正如你雪天在田里勞動，我雪天出來拍照，我倆是分工不同唄”，一邊和阿姨搭訕一邊忙著拍攝，阿姨口氣一下溫和了，說到“是呀，這大冷的天，誰愿意在外面，你拍照也很苦哦”！相互的理解一下拉近了我倆的距離，我干脆蹲下來和阿姨拉起家常來。</h3> <h3> 阿姨說她叫劉月珍，今年已經(jīng)80歲了，20歲時嫁到這里，在這片田里已經(jīng)勞作了60年，每天都下田干活，春節(jié)時芹菜行情好，下午撥好、洗好芹菜，第二天早上去菜場賣，每天如此，已經(jīng)習慣了。</h3> <h3> 月珍阿姨告訴我，1961年她嫁到這里時，芹菜田大得很，有50多畝地，后面的高樓以前也是芹菜基地，她勞動的這塊田以前是個大土坡，四周環(huán)繞著芹菜田。三年自然災難時期，為了多種點芹菜飽腹，她丈夫當時是生產(chǎn)隊的隊長，組織村民大戰(zhàn)三個月挖坡平地，將芹菜田擴大很多，成為現(xiàn)在平平坦坦的樣子。</h3> <h3> ”家里沒人干嗎？你到了養(yǎng)老的年齡了，該休息休息了”。阿姨嘆口氣說“之前也來過許多人采訪她80歲還在水田里勞動，桐城電視臺也來采訪過，人人都夸她人老心不老，愛勞動，不丟傳統(tǒng)，其實她也有苦衷，就一個兒子，腦子里長著瘤，動了大手術(shù)，時不時發(fā)作，不能干重活了，媳婦之前也是苗苗直直的一個人，不曉得怎么就骨頭長翹了，老是彎著腰走路，雖然這樣，還在菜場做生意賣菜，田里的活就我包了，權(quán)當是替兒子干了”。<br></h3><h3> 我沉默了許久，既敬佩又心疼，這就是我們桐城的女人，桐城的母親，80歲高齡了，還能撐起一片天，為家人遮風擋雨，你聽到這里，一定也會感動的。</h3> <h3> ”一寸、二寸，鄉(xiāng)人不問，一尺二尺，鄉(xiāng)人吃不足”，這是流傳在泗水橋旁的諺語，他們自稱鄉(xiāng)人，看著芹菜長至一寸、二寸時，問也不問，長到一尺二尺時，那是每天都吃的。</h3> <h3> 再好吃的食物，也不能每天去吃，月珍阿姨說那時候，芹菜收獲了，當天賣不完的，就是家里人下飯的菜了，尤其是三年自然災害年間，多虧有這些芹菜，他們才不至于餓肚子，每天將芹菜當飯吃，度過那困難時期，所以泗水橋人都感恩這上天賜予他們的這寶貴的芹菜田，雖然現(xiàn)在能在田里干活的都是60歲以上的人群，可是他們熱愛這塊田地，舍不得丟下。</h3> <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 ">“捺白腦”的傳說</p></h3><h3> 可以說，很多人看不明白標題是說什么，“捺白腦”，這應該是桐城的方言了，意思就是埋在泥土里的根部是白色的芹菜。</h3><h3> 月珍阿姨告訴我一個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泗水橋的芹菜也是青色的，有一年的冬季，一場肆虐的大風，將水田邊的大樹刮倒，一大片水芹菜被壓在泥土里，待到春天，天氣漸暖，移去樹木，發(fā)現(xiàn)埋在泥土里的水芹又白又嫩，好吃極了。</h3><h3> 于是，菜民們就將水芹菜埋一部分在水田里做試驗，想看看人工的作法可行，那知幾天過去，水芹菜的根系全爛在泥土里了，如此反復試驗，只有立冬后幾天埋在泥里的水芹菜才能長成這樣，其余的季節(jié)全爛根了。所以直到現(xiàn)在，泗水橋水芹菜，只有冬天才是白色的，其它季節(jié)里全是青色的了。</h3> <h3> 這樣的場面，你一定沒見過，從臘月二十七開始到三十，芹菜田里每天都是這樣熱鬧，有收割的菜農(nóng)、收購的菜畈，還有看熱鬧的閑人，一眼望去，到處都是人頭攢動，田邊、田里、田間的小路上，忙得不亦樂呼。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員來來往往，只有這泗水橋的芹菜田永遠不變，每年年關(guān)都在靜靜地等候著來自四面八方的人們，將這熱鬧的場面延續(xù)。</h3> <h3> 萬綠叢中一點紅，是不是讓你眼前一亮呢？這是一位上班族，平時也沒露過面，只是春節(jié)前后的芹菜，就像過去農(nóng)村雙搶一樣，爭分奪秒，所以利用空閑時間，加入收割的隊伍，力爭在“三十”前收割完畢。</h3> <h3> 這是芹菜收割的場景里最年輕的人了，小姑娘是一位90后，不到三十歲，抬著芹菜的擔子走得歪歪歪扭扭，單薄的身子，在這一群爺爺奶奶級的人面前，更顯嬌小。</h3> <h3>“你是這勞動人群中最小的了，怎么一直沒看到過你呢？”，女孩告訴我說，“娘家在這，我結(jié)婚了，孩子小，平時也不大回來，這不是春節(jié)到了，家里的芹菜，媽媽一人也弄不了，回來幫幫母親，我也剛剛學著搞呢，動作好奇怪吧”，<h3> </h3></h3> <h3> 聽過她的話，我真是有點喜歡，在桐城，這樣的孩子，一般都是獨生子女，父母都寶貝著，舍不得讓他們受一點點苦。從她身上，我感到很欣慰，孩子們長大了，愛心、孝順已經(jīng)從他們身上體現(xiàn)，這是我們桐城的女兒，你一定也會喜歡的。</h3> <h3> 經(jīng)過芹菜的過濾，水田里的水是清沏的，看著二條魚兒自在游來，按動快門拍了下來?？粗~兒，忍不住蹲下身想去撫摸一下，真的，魚兒一點不害怕，在你的手指間滑過。</h3><h3> 恍惚間好像回到小時候一樣，那時候還有一塊水芹菜的養(yǎng)植地，就在我家的附近龍眠河旁，也有一個好聽的名字烏龜池，和這塊水田是想通的，應該是上游了，雖然看不看河流，可地下一定是一脈相連的，一樣的水溫、一樣的清沏、一樣的魚兒，常常誘得一群孩子們呆在水里玩耍。</h3><h3> 女孩子夏天的時候，喜歡隨著母親去在水田邊的水里洗衣服、捉小魚，常常將魚兒放在玻璃瓶里養(yǎng)著，再采摘一些個花或連著根的水芹菜，看到小魚兒在紅花綠菜間游戲，心里就會充滿了歡喜。</h3> <h3><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泗水滋養(yǎng)萬年青，</b></p><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龍眠山水絲絲情。</b></p><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詩情畫意之喜菜，</b></p><p style="text-align: center; "><b>桐城風情隱其中。</b></p><h3> 桐城人春節(jié)時家家都買芹菜，稱芹菜為“萬年青”，寓意生活美滿、萬年長青。這是我寫的一首打油詩，描寫的就是桐城“喜菜”，作為此文的結(jié)束，寫的不好，只是想和父親的詩首尾互應，也算是懷念父親的一種思緒。</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