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5><b>文：秀 麗 </b></h5><h5><b> 漢 珍</b></h5><h5><br></h5><h5><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雪花飄舞里，新年又到了！</span></h5><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凝望著窗外的飄雪，老家過年的味道濃濃的泛起。這是不同于城里的年的味道，也有別于它鄉(xiāng)年的味道，那是小時候故鄉(xiāng)的年的味道......</span></h1><h1><b style="font-size:22px;"> </b></h1><h1><b style="font-size:22px;"> 01</b></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臘八飯一吃，便是過年的起點(diǎn)。大人們就開始陸陸續(xù)續(xù)趕集置辦年貨了，買一些平時舍不得買的日常用品及過年才舍得吃的雞鴨魚肉，再給新媳婦買一塊花布做件新衣服。有女孩兒的一定會買個頭花戴，男孩子就很少添件新衣服了。 </span></h1> <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農(nóng)歷二十三四，家家戶戶蒸饃，不管日子窮富總要蒸上幾鍋白面饃。大人蒸饃的時候小孩子不得亂講話，比如：蒸完了嗎？還有嗎？這一類的話不吉利，說了要挨訓(xùn)的。</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棗山一定要蒸的。大的小的，單層的雙層的，還要蒸帶棗的小花饃，小鳥、兔子、小豬等，象征著來年的豐收景象。蒸完了幾鍋白面饃，再蒸些黑面皮的干菜角子。</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時候，白面很少，過年蒸的饃不夠吃。初一，一家人圍在一起吃團(tuán)圓飯，吃白面饃。初二起，母親就再也舍不得吃白饃了，就吃黑面皮的干菜角子。她總說自己愛吃這個，但我們心里都明白，她是怕白面饃不夠年關(guān)招待客人吃的。 </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時的黑面可不象現(xiàn)在市場上賣的，白面加點(diǎn)巧克力色，口感勁道色澤光亮。那時的黑面是高梁、紅薯干、玉米加在一起磨制的，黑而粗燥，吃到嘴里又干又澀。</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蒸黑面角可不容易。搟面皮的時候得小心翼翼，稍一用力就裂開了。包餡時面皮要放在手心里，擱上餡，兩手捧著，十指稍曲，用力一捂，捏緊邊沿，放在鍋里。只有蒸熟了才結(jié)實(shí)些，否則，一不小心就是一盤散沙。</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還有，就是一種用白面與白玉米粉摻和到一起蒸的“白饃”。乍一看象白饃，嚼起來還是玉米饃的味道，不細(xì)膩、口感差。因?yàn)榘酌娌蛔悖植幌胧w面，在那些年月里，村里就種了一種白玉米。</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這種饃，不是真正用來招待客人的，而是埋在盛白饃的笊籬下邊，當(dāng)填充物的，顯得主人熱情、大方，但彼此又心照不宣。這種無奈，現(xiàn)在想起來好滑稽，又禁不住泛起一絲苦澀。</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h1> <b style="font-size:22px;">02</b></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二十五六，父親從城里放假回來過年啦！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掃衛(wèi)生，把屋里屋外掃了個遍，把桌椅板凳倒飭得整整齊齊。</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親會做麻糖。先把白面、芝麻分別炒熟備用，再把麻糖坨軋碎放進(jìn)鍋里加熱融化，倒入芝麻熟面，快速翻動和成面團(tuán)，趁熱搟成薄片，切塊寧成麻花，整個過程熟練利落。母親打下手，我們姐弟幾個早已沉浸在了麻糖的香甜里……</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親從城里買回來許多年貨。最顯眼的莫過于豬肥膘，白花花一大盆，洗凈切塊放進(jìn)鍋里小火熬。待熬出油，撈出油渣撒上碎鹽，咸香酥脆，吃一口香到骨子里。</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母親和父親嘗也不舍得嘗一口，就端給我們：“吃去吧，解解饞！”剩下來的半鍋豬油，可是一家人年把的生活調(diào)劑了。</span></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b style="font-size:22px;">03</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b></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大年三十上午，父親把各個門頭打掃得干干凈凈，貼春聯(lián)。那時候的春聯(lián)不是買的，而是買來紙張，由識文斷字、舞文弄墨的大伯寫的。</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每年，村東村西、村南村北，找他寫春聯(lián)的絡(luò)繹不絕，寫春聯(lián)成了春節(jié)的一道風(fēng)景。伯父戴上眼鏡，翻出萬年歷，翻飛著手中的筆墨，紅紅綠綠的各式春聯(lián)掛滿了院落。</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下午，父親把平時舍不得用的精美小碟子找出來刷洗干凈，擺放在堂屋的方桌上。然后，精心制作供品一一青蘿卜削鮮桃兒。</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蘿卜頂端青的部分是桃子的底部，蘿卜根部的白色部分是桃子的尖，再用紅紙把桃尖染成紅色。這染色也是有講究的，桃尖最紅，漸遠(yuǎn)漸淡。桃子的蒂連接菠菜葉，一個鮮靈靈的桃子成了，極像剛剛從樹上摘下來的，放在碟子里足以亂真。</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親雖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個真正的唯物主義者，不信鬼神，不燒香拜佛，不算命看像。記得有一次，母親買了一包黃紙，準(zhǔn)備去姥姥家燒紙，祭奠姥爺，突然得知父親要回家了，怕看到了吵她，就要我拿著黃紙退給了代銷店。</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關(guān)于擺供品的問題，我曾經(jīng)問過父親，他說：“好看嗎，最后還不是都讓你們小孩子吃了。</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 </h1><h1> <b style="font-size:22px;">04</b></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三十晚上，父親用笊籬盛上糖果、荸薺、花生、水果之類，再放上幾張嘩嘩響的新票子，囑咐我送給大伯、叔叔他們家，算是送去了父親的祝福和關(guān)愛。</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睡前是要放關(guān)門炮的，三響，預(yù)示辭舊、迎新、納福。這炮一定挑選最大個、品質(zhì)最好的，不能啞，啞了兆頭不好。每年放這種炮都是大哥的專利，威力大，太危險，小孩子沒有這個膽量。放之前母親總是念叨著：“要小心，小心?。 ?lt;/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咚一一”，火光閃爍處，三聲震響，大門落鎖。照例，大年初一凌晨，第一件事又放開門炮，開門納喜，迎接新年的到來！</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而此時，新年的爆竹聲已拉開帷幕！家家戶戶一辮辮、一掛掛紅彤彤的鞭炮，閃著火花、冒著青煙、炸著聲響，潮水般涌來！近處，噼里啪啦，震耳欲聾；遠(yuǎn)處，轟轟隆隆，象天際滾動的悶雷。</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群群的孩子們，穿著新衣裳，象趕集似地涌來跑去，捂著耳朵，趔著身子，等著搶啞炮。不知誰“啊”的一聲，褲兜兒被炸開個洞！歡聲笑語也和著炮竹聲飄散開來......</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當(dāng)初升的太陽灑下金光，新年早晨的農(nóng)家院落也遍地金黃、紅光滿院了。炸碎的紙屑，紅色和著金色，鋪滿了院落，踏在腳下軟軟的，聞在鼻里香香的，看在眼里濃濃的。</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們那一帶有個習(xí)俗，大年初一，是不能掃庭院的，更不能掃一地爆竹紙花，一直持續(xù)到初五。爆竹花來自于大地，還原于大地，飄飄灑灑，承載著村民們的希冀！</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 </h1><h1> <b style="font-size:22px;">05</b></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大年初一，一定是大哥起來燒火做飯。大哥說：“娘做了一年的飯，就讓她歇一天吧?！背ν砩?，鍋里擺好了飯菜，燒熱就可以吃了。因?yàn)槌跻挥泻芏嘁?guī)矩，不興動菜刀，不興掃地，不興往外倒垃圾等。</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做好了飯菜，大哥就叫我們起床，叫了弟弟叫妹妹：“起來吃飯啦～，趕快起來啦～，大年還睡懶覺，看別人家都吃過飯了，一會兒拜年的就來了，起來吧！”</span></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果不其然，空氣里的硫磺味還未散盡，這廂碗筷沒放下，那廂就響起了打門聲。男女老少，三五成群，熙熙攘攘，絡(luò)繹不絕，好不熱鬧，如趕早集一般。</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母輩份長，一到這個時辰，倆人也穿上干凈、整潔的衣服，站在堂屋門口，迎接著家族四鄰?fù)磔厒兊牡絹??！按鬆敚竽?，給您拜年了！”“四爺，四奶，給您磕頭啦！”</span></h1><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堂屋里，紅紅的蠟燭竄著火苗，映照著父親母親滄桑、慈祥的臉龐，倆人不停地寒喧到：“磕啥頭啊，不興了，省了省了！”邊說，邊抓起瓜子、花生、爆米花、糖果之類的往拜年者手里塞。</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 </h1><h1> <b style="font-size:22px;">06</b></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按傳統(tǒng)習(xí)慣，過了正月十五，大年才算過完。這天晚上，我們家要放煙花，成了村里的固定項(xiàng)目。</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說是放煙花，也就是幾束“起火”，大小不等的幾枚“大花”和幾只“風(fēng)火輪”，與現(xiàn)在的煙花相比，毛毛雨兒。因?yàn)槌闪藨T例，所以這天晚上，村里的大人小孩、男女老少，都圍聚在我家院外，等著看煙花。</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父親是個喜歡熱鬧、喜歡孩子的人，又要面子。在村里為數(shù)不多的在外面工作的人中，只有父親每年要買些煙花。這是父親從微薄的薪金中、從牙縫里摳出來的。</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眾人的期待中，父親拿出最后的“干貨”，扳個長條凳，來到院外南面的空地上。幾個小伙子爭先恐后點(diǎn)燃了煙花。煙花在凳子上或騰空而起，或火花四射。大年的最后一個夜晚，因了父親的幾束煙花，僻靜的鄉(xiāng)村竟也歡騰了起來！</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當(dāng)稀疏的煙花在空中綻放消失，當(dāng)盡興后的人群漸漸散去，父親面對的，是母親的埋怨與數(shù)落！是啊，母親是個很節(jié)儉的人，過年連白饃都舍不得吃，哪里能接受得了這火花一閃，就什么都不見了呢？她生父親的氣哦！</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許是理解了母親。不知從哪年起，父親真的就再不買煙花了。聚集的人群，也一年年減少直至平靜下來。</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一晃幾十年過去了，物是人非，但老家濃濃的年味兒，卻永遠(yuǎn)留在了我的記憶里……</span></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