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風(fēng)和云的故事》</h3><h3> 愛是一種原始的本能,弗洛伊德稱之為生本能。</h3><h3> ——題記</h3><h3> 原創(chuàng)/冉谷</h3><h3>1</h3><h3> 太陽從前幾天滯留的冷云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露出臉,使勁把儲蓄的熱量釋放出來。迎日灣的望夫石孤單地堅挺著,在犀利的西風(fēng)中發(fā)出悲哀的哭音,這聲音順著剛解凍的歡喜溝,順著挾持著冰雪的溪水,繞過鬼東坡上的羊場房,嗚嗚咽咽地流向了哈素海。</h3><h3> 驚蟄剛過,土默川唯一代表春意的就是鬼東坡那片綠色的菅草灘。一群山羊在那兒簇擁著,瘋狂地啃著那些柔柔弱弱的植物,羊群上空翻卷著那種帶著尿騷味兒的黃塵。</h3><h3> 紫蝶極目遠眺,想穿過那煙卷云翻的塵埃,看到更深更遠的地方,從那里找到一個合適的答案。</h3><h3> 女人的心思是極難揣測的,即使工于心計的男人,在女人秀眉微蹙、神思恍惚的時候,也猜不到她的心里究竟在琢磨些什么。</h3><h3> 春天,往往是感情最泛濫的季節(jié),可是在感情邊緣艱難跋涉的紫蝶,此刻卻仿佛看不到春天的端倪。</h3><h3> 蕭楠的出現(xiàn),仿佛平靜的湖面突然被一塊巨石沖開,破壞了紫蝶本來已經(jīng)安穩(wěn)的生活。試想,如果身邊有這樣一個男人,對自己好到無可挑剔,無微不至地關(guān)心你呵護你,你一定會奮不顧身地投入他的懷抱。</h3><h3> 愛上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好象在飛機場踫到一艏航空母艦,是那么突兀和別扭。想到北川,紫蝶的心里仿佛裝進了一枚刺藜,隔應(yīng)的難受;而想到蕭楠,她的臉頰頓時如迎春花般綻放開來。感受到幸福的甜蜜,體會到老天的眷顧,為自己有這樣一個遭遇而沾沾自喜的紫蝶,對自己的決擇從來沒有產(chǎn)生過懷疑。一個女人如果真正愛上一個男人,那么她的智商就會掉入一個空白的陷阱里,一時半會兒是逃不出來的。她的心里己沒有了北川的位置,認為蕭楠就是上帝恩賜給自己的唯一。</h3><h3> 五年前,紫蝶在一個酒會上認識了酷似賈乃亮的蕭楠,澀澀的被蕭楠擁在了懷里。初戀的紫蝶,完完全全被幸福包裹起來,如癡如醉。她和蕭楠在城里的一個巷子里合租了一間小屋,布置的象花坊般浪漫溫馨。工作之余,兩個人如同花叢中的一對蝶兒,或依偎呢喃,或翩翩起舞,陶醉在莫扎特的月色小夜曲中。紫蝶還為她的愛巢特意起了個優(yōu)雅的名字,叫"紫蝶小筑",整個屋子里掛滿了紙疊的紫色蝴蝶。紫蝶跟蕭楠說,懷她那年,母親夢見一只非常漂亮的紫蝶,翩然飛入腹中,因此就為她取名紫蝶。</h3><h3> 紫蝶愛好文學(xué),平時喜歡寫些小詩,也在一些地方小報上發(fā)表過幾首,她最喜歡的是自己那首"風(fēng)和云的故事":</h3><h3> </h3><h3> 云是天上游動的魚</h3><h3> 風(fēng)是空中扯皮的網(wǎng)</h3><h3> 二八月的時候</h3><h3> 風(fēng)云開始陣痛</h3><h3> 驚醒春夢的云</h3><h3> 總是害怕與風(fēng)相吻</h3><h3> 而夢醒的時候</h3><h3> 馬蓮花兩旁</h3><h3> 一邊是落雨</h3><h3> 一邊是太陽</h3><h3> 讀不懂的浮沉</h3><h3> 是無根的云</h3><h3> 看不透的歸宿</h3><h3> 如來來往往的風(fēng)</h3><h3> 風(fēng)起的日子</h3><h3> 云卻掠過季節(jié)的蒼涼</h3><h3> 從寒城跳下來</h3><h3> 與風(fēng)纏綿</h3><h3> 紫蝶的腳踝上方有一枚杏仁般大小的紫色胎記,頗有想象力的紫蝶就去紋身店把這枚胎記紋繡成一只鼓翅欲飛的紫色蝴蝶。每當夏季來臨,紫蝶換上短裙和高跟鞋,腳踝上的那只紫蝶就會讓路人一覽無余。男人們瞪著好色的眼睛,從紫蝶性感的腳踝移動到那只蝴蝶上面時,頃刻間便會血脈賁張。難怪蕭楠調(diào)侃說:"你這枚胎記俘虜了多少男人啊!"</h3> <h3>2</h3><h3> 那年秋天,風(fēng)特別大,呼嘯著從青城的上空掠過,無情地撕碎了"蒙古大營"上面正在午休的云彩。一群信鴿被刮的四處飄零,其中一只落在雕塑的馬頭上,炸著翅膀,發(fā)出驚恐的鳴叫聲。</h3><h3> 紫蝶孤單地佇立在長廊上,單薄的長裙被烈風(fēng)吹的"獵獵"作響。</h3><h3> 蕭楠突然失蹤了,消失的無影無蹤徹徹底底。紫蝶瘋狂地尋找了好久,但是蕭楠好象從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沒有任何消息。</h3><h3> 人在極度痛苦中,很容易就偎依在一處遮風(fēng)的棲息地,就象一個在沙漠里跋涉了很久的游者,只要看到一處擋風(fēng)的地方,就會愜意地躲進去。</h3><h3> 兩年后一個秋雨霏霏的傍晚,紫蝶的閨蜜唯諾帶她走進了一家酒吧,認識了正依偎在吧臺上喝酒的北川。</h3><h3> 土默特飯店的一頓飯,成了紫蝶和北川唯一的一次約會,然后紫蝶就匆匆嫁了過去。</h3><h3> 北川從部隊復(fù)員回來,在大青山腳下的迎日灣村建起了一個"塔拉牧場",除了消閑的時候,一般很少回察素齊的家。紫蝶百無聊賴,除了看看書玩玩電腦,就是泡舞廳。一年后,紫蝶生下了兒子小寶。</h3><h3> 婚姻后的生活,就象迎日灣初春充滿沙礫的鬼東坡一樣,頹廢的沒有一點生氣。北川的每次回來,紫蝶總是喋喋不休地埋怨他身上那股羊膻味。</h3><h3> 北川一邊洗澡一邊笑著調(diào)侃:"這味兒有啥不好?這才叫特色……"</h3><h3> 紫蝶嘴唇一撇,使勁把毛巾拍在北川的肩上:"去你的特色吧,嗆得人家反胃呢!"</h3><h3> 北川愛的紫蝶要死,每次回來總是把家里拾掇的井井有條,而且把紫蝶和小寶替換下的衣服洗的干干凈凈,疊整齊放到衣櫥里。然后就親自下廚為紫蝶做她愛吃的豆角燉排骨。</h3><h3> 坐在餐桌邊時,北川總是笑迷迷地看著紫蝶吃飯的樣子,心里仿佛是吃了蜜糖一樣甜甜的。</h3><h3> 溫馨的家洗滌了紫蝶心里積攢以久的陰霾,她的臉上煥發(fā)出久違的少女容顏。紫蝶知道北川非常喜歡自己,她暗自慶幸在那段最心痛最彷徨的日子里,是北川</h3><h3>一步一步與她攜手共進,讓她終于走出那段黑暗的邊緣。</h3><h3> 可是好歸好,紫蝶總覺著她和北川之間少了點什么,好象是一道湯少了鹽那樣吃著難受,是那種"東邊日出西邊雨"的一種怪怪的感覺。不過,她還是非常感激北川的,也感激老天恩賜給自己這樣好的一個男人。</h3><h3> 可是這一切,都在蕭楠出現(xiàn)的那一瞬間全部土崩瓦解。凝視著那張已烙在心底的臉,紫蝶徹底驚呆了……</h3><h3> 那是一個非常浪漫的夜晚,在唯諾的生日宴會上,透過紅燭的縫隙,紫蝶一眼就看見了坐在餐桌邊紳士般的蕭楠!</h3><h3> 蕭楠的模樣一點也沒變,還是那么英俊帥氣,甚至比以前變得更加成熟,更有男人味兒。紫蝶剎那間心跳加速,那顆心仿佛要從胸腔里蹦出來,凝滯的眼神落在蕭楠的臉上,一動不動,宛如窒息了一般。</h3><h3> 蕭楠眼光一側(cè),也看見了紫蝶,他微笑著站起來,走到紫蝶身邊,向她緩緩伸出了右手。紫蝶顫顫巍巍站起來,鬼使神差般在眾目睽睽中跌入蕭楠的懷中,用柔軟的身體去踫觸那種真實感……</h3><h3> 到了賓館,蕭楠告訴紫蝶,五年前由于父母極力反對他和紫蝶的交往,不惜代價地托人在上海給他找了份工作。等塵埃落定,蕭楠本來想去找紫蝶,可是被父母親自押送著去了機場,跟本就沒有機會去跟紫蝶道別。蕭楠說在上海的那五年里,每時每刻都煎熬在痛苦中,而一直沒有聯(lián)系紫蝶的原因,就是覺著他對不起曾經(jīng)那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對不起深深愛著他的紫蝶。蕭楠痛哭流涕地表示,他一直都在和父母抗爭,用了五年的時間才讓父母妥協(xié)。</h3><h3> "你回來了,可我卻已不是原來的紫蝶了……"紫蝶滿臉淚水,哽咽著回答。</h3><h3> 蕭楠緊緊擁抱著紫蝶,言之鑿鑿地訴說著自己的思念之情。紫蝶芳心亂跳,那種久違了的情感洶涌澎湃,一發(fā)而不可收拾。她脈脈含情地撫摸著蕭楠的臉,感覺到自己已經(jīng)輕飄飄浮在了云端。</h3><h3> 春天是溫馨的,但畢竟還有點冷。紫蝶和蕭楠開始頻繁的約會,而每次的相聚蕭楠都用嫻熟的技巧把紫蝶送上欲望的巔峰。紫蝶仿佛在做夢一樣,體驗了一個女人以前完全沒有的那種歡愉。她迷失了以前,也忘卻了今后,完完全全沉淀在愛的樂園……</h3><h3> 半個月后,紫蝶從晨曦中醒來,伸個懶腰,然后抬手去撫摸身邊的蕭楠,卻一把摸了個空。</h3><h3> 找遍了所有的房間,沒有蕭楠的蹤影,紫蝶以為他出去買早點了,就匆匆穿好衣服,去賓館外面的巷子里溜達了一圈。</h3><h3> 街道旁的小吃灘已經(jīng)坐滿了人,但里面沒有蕭楠,對面的稍賣鋪里人頭攢動,紫蝶仔細瞅了瞅,也沒發(fā)現(xiàn)蕭楠。她認為蕭楠一定是回賓館了,就隨便買了點零食,然后就折了回去。打開門,房間里還是空蕩蕩的,不見人影。</h3><h3> 紫蝶心神不定,坐在寬松的席夢思床上怔怔地發(fā)呆,忽然就看見茶幾上放著一對白金耳墜,是那種她最喜歡的水滴型的款式,下面鑲嵌著一顆五彩斑斕的寶石。</h3><h3> 紫蝶眨眨眼,伸手拿起耳墜下面的紙條,只見上面寫著:我有事先走了,勿念。</h3><h3> 落款是一個很大的楠字。</h3> <h3>3</h3><h3> 事情就是那么突然,仿佛雨后的洪峰,從溝口一瀉而出,不可阻擋地流向遠方。</h3><h3> 接下來的幾天,紫蝶神思恍惚,茶飯不香。有時候隨手翻開詩刊,可里面的字如同滾動著的小黑豆,老在眼前跳來跳去的搗蛋,怎么也看不進去。在極度繁躁下,紫蝶忽然想起了閨蜜唯諾。于是,她把兒子送到父母那兒,然后就驅(qū)車去了唯諾家。</h3><h3> 一進門,唯諾見進來的是紫蝶,神色顯得有些慌張,囁嚅著說:“紫蝶姐,你不是來要那筆款子吧?我現(xiàn)在手頭緊,一時半會兒可還不了你……"</h3><h3> 紫蝶瞅了一眼唯諾,然后坐到沙發(fā)上,搖了搖頭說:"你說啥呢,是我心里難受,過來想和你聊聊,蕭楠又失蹤了……"</h3><h3> 唯諾聽后嘴巴張了張,然后假慟地說:"才幾天不見,你就想成這樣?也許他真有緊要事去辦,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回來了,真是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啊</h3><h3> "不是我急,"紫蝶隨手拿起幾上的水果刀,在一顆蘋果上漫無目的地劃拉著,一字一頓地說,"他這個人動不動就跟我玩失蹤,我心里總是有種不祥的感覺……"</h3><h3> 唯諾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從酒櫥里拿出一瓶王朝干紅,給紫蝶斟了一杯:"人在福中不知福啊,收手吧姐,北川那么好一個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按理兒我不該說這樣的話,可我們是姐妹,總不能看著你往溝里跳哇。"</h3><h3> 唯諾經(jīng)營著一家美容店,生意做的風(fēng)生水起。平時除了有紋眉隆鼻的貴賓需要她親自動手,一般情況下很少去店里。</h3><h3> 紫蝶輕輕搖著頭,說:"我也知道對不起北川,可我支配不了自己的心,蕭楠這個冤家害苦我了。"</h3><h3> "感情有時候該放就得放,該忘記的還是要忘記?,F(xiàn)在你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可愛的兒子,你就要為這個完整的家負責(zé),而不是刻意去破壞它。"唯諾一邊說一邊捋順紫蝶的長發(fā),然后緊緊抱著她的肩頭,"你和蕭楠的事好象河這邊的一棵樹愛上河那邊的一棵樹,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愛情是什么?愛情其實就是清蒸木耳前的一碟芥末,紅燒肉前的一盤空心菜,有了它吃著有味兒,沒有它照樣可以充饑。"</h3><h3>紫蝶把頭依偎在唯諾的胸前,臉上寫滿了灰暗和無奈,她哽咽著說:"你沒結(jié)婚不知道婚姻的禁錮,也沒經(jīng)歷過象我這樣的錯愛。我的心每天都在痛苦中燃燒,我也希望那無情的恨水覆滅心中的火焰……可是,失去他的時候,我仿佛已經(jīng)死去;而現(xiàn)在他突然出現(xiàn),我又從死亡的深淵爬起來,撲向那團會將我焚燒的尸骨無存的欲火……我不能自己,我該怎么辦?該怎么辦啊……"</h3><h3> 紫蝶當然清楚,她已偏離了婚姻的軌跡,這是任何一個家庭所不能容忍的,那是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掉進去就會粉身碎骨,萬劫不復(fù)……</h3><h3>夏季的風(fēng)吹綠了大青山,也喚醒了沉寂了整個冬季的迎日灣村民,他們辛勤地勞作著,心里充滿著希望。綠色的植物欣欣向榮地生長著,鬼東坡的涎羊石上也爬滿了開著小黃花的小狗狗草,招惹著忙忙碌碌采蜜的野蜂。蔬菜園里的豆角蔓不知什么時候已悄悄地爬上了竹竿,天地間到處是芬芳馥郁的氣息。望夫臺上那翹首以盼的女人峰,正信心滿滿地企盼著、等待著她的心上人回歸。</h3><h3> 北川打來電話,說是村里唱晉劇,讓紫蝶去看戲。</h3><h3> 紫蝶當然聽不懂那些嘰里呱啦的唱詞,她一個人悄悄地離開戲場,踱到歡喜溝口,坐在一塊泛著青光的大石上,望著潺潺流動的溪水發(fā)呆。</h3><h3> 紫蝶伸出手去,在水面上反復(fù)寫著蕭楠的名字。字不成形隨波而逝,她的心也飄然沒有歸宿。</h3> <h3>4</h3><h3> 午夜,萬籟俱寂,無眠的紫蝶和天上的星星一樣毫無睡意。</h3><h3> 望著熟睡的北川,她不由自主地滋生出一種深深的歉疚。往事如果象忘記眼淚一樣容易,紫蝶也許會稍稍心安一些,可往事偏偏就象發(fā)生在昨天一樣歷歷在目……</h3><h3>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夜,紫蝶突然發(fā)高燒,她帶著哭音給北川撥打了電話,就掙扎著開車去了醫(yī)院。</h3><h3> 打上點滴的時候,北川瘋了一般地闖進病室,焦急地攥著紫蝶的手問道:"怎么了?怎么了?"</h3><h3> 紫蝶斜視了一眼北川,眼光里滿滿的都是埋怨。然后,她猛地用被子蒙住頭,昏昏沉沉地睡去。</h3><h3> 第二天清晨,北川出去買早點的時候,鄰床的病友滿臉羨慕地對紫蝶說:"你老公真好!"</h3><h3> "好啥呢?"紫蝶揉著太陽穴,一臉不屑地說,"他心里只有那個討厭的羊場子,我就是死在家里他也不會知道。"</h3><h3> 病友驚訝地說:"不會吧?你昨晚高燒說胡話,哼唧唧地嚷著冷,是你老公一直把你的腳揣在懷里給暖著呢,那感情真是讓人掉淚呢,你別不知福哦。"</h3><h3> 紫蝶怔了怔,心里忽然涌動出一股酸酸的感覺。那一刻間,她不禁想起一句話:明明是很甜很甜的東西,怎么偏偏有人要說很酸很酸呢?</h3><h3> 她翻了個身,順手把臺燈摁低一些,然后翻開了張愛玲的《紅玫瑰和白玫瑰》。</h3><h3> 子夜無眠,月光如水,歡喜溝那邊波光如鱗,蛙聲如潮。</h3><h3> 都說男人可以同時愛上兩個或更多的女人,那么女人能否同時愛上兩個男人呢?紫蝶忽然被小說中的一段話烙了一下……</h3><h3> "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這樣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朱砂痣……"</h3><h3> 男人可以如此,那么女人呢?如果一個已婚女人愛上另外一個男人,是朱砂痣,還是飯黏子呢?白玫瑰和紅玫瑰在紫蝶眼前晃來晃去,一會兒變成蕭楠,一會兒又變成北川,兩個人都張著猙獰的面目看著自己,紫蝶仿佛陷入一個幽深可怕的巨大旋渦。這時,紫蝶忽然感覺到旋渦里有一種難于抗拒的力量,正在使勁把她拽向那個深不見底的深淵。</h3><h3> "你身體不舒服嗎,是不又感冒了?"北川從夢中醒來,見紫蝶的額頭沁出密密麻麻的一層汗珠,關(guān)心地問道。</h3><h3> 紫蝶搖搖頭,然后閉上眼,身體一轉(zhuǎn)翻了過去。她不敢直面北川那火辣辣的目光,忽然就感覺自己象偷了東西的賊一樣,心虛得難以忍受。</h3><h3> 北川凝視著紫蝶,發(fā)現(xiàn)了紫蝶冷淡的神情,漠然的眼神,還有心不在焉的慌亂。是什么時候,夫妻之間竟有了如此的淡漠?</h3><h3>為了郁郁寡歡的紫蝶,第二天北川就帶著她去爬山,想讓大自然的旖旎風(fēng)光洗滌她心底那些創(chuàng)傷。</h3><h3> 淌過歡喜溝,踩著五顏六色的鵝卵石,紫蝶被撲面而來的,挾著一股山杏味兒的山風(fēng)陶醉了。她張著雙臂,興奮的象山雀一樣鳴叫著,撒著歡跑向大山深處。</h3><h3> 北川舉著相機,忙碌地捕捉著紫蝶美麗多姿的倩影,恨不得把以前丟失的愛全部找回來。的確,為了自己的事業(yè),北川確實冷落了紫蝶。當然,那不是故意的,如果一個男人每天都圍著妻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呵護著,只能說是一個好老公,而不可稱之為一個好男人。</h3><h3> 在一處沖擊扇前,紫蝶看到一叢叢茂盛的植物,就問北川:"這個叫什么草?"</h3><h3> 北川說:"它叫曼陀羅,也有人叫它狗核桃。這花全株巨毒,常見的是白曼陀羅和粉曼陀羅,開黑色花的比較少見。開白花的有人叫它‘情花’,據(jù)說有人在開花之日看到它,他的最愛就會死于非命,所以它被人們象征為情欲之門的門環(huán)。而開著黑花的曼陀羅是很難看到的,相傳每株黑曼陀羅的花心里都住著一個法力無比的精靈,它會幫助你實現(xiàn)心里的愿望。不過它也有交換的條件,那就是人類的鮮血。只要你用自己的血液去澆灌它,那個依附在花心的精靈就會幫你實現(xiàn)心中的原望。"</h3><h3> "有這么神奇嗎?"紫蝶蹲在曼陀羅前,伸手去撫摸曼陀羅的葉子。</h3><h3> "別摸它,只要一沾上它的莖葉,你的手就會奇臭無比。"北川急忙制止道。</h3><h3> 紫蝶縮回手去,笑著說:"這花好有個性,我喜歡它。"說著話,她在曼陀羅旁邊擺個造型,北川飛快地摁下快門。</h3><h3> 北川說:"這花有頑強的生命力,無論何種土壤,或者偏僻隅角,只要種子隨風(fēng)而落,就會茁壯成長。"</h3><h3>"是比喻你自己吧?"紫蝶擠擠眼睛,笑著說。她的身影在陽光中拉的好長好長,而長發(fā)隨風(fēng)飄揚起來,姣好的臉頰如同少女。她的真絲蝙蝠套衫在風(fēng)中獵獵鼓動,仿佛裝了一對兒天使般的翅膀。</h3><h3> 北川凝視著紫蝶,眼睛里閃爍著熾熱的電波。他覺著此刻的紫蝶超凡脫俗,仿佛是天外飛仙,那樣美,美的讓他窒息。</h3><h3> "你現(xiàn)在真象望夫臺上的秀女……"北川指著豐滿的秀女峰,眉飛色舞地說。</h3> <h3>5</h3><h3> </h3><h3> 暮色蒼茫的時候,紫蝶突然收到蕭楠的微信,說是他在唯諾的家里,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訴她。</h3><h3> 推開門,只見蕭楠正和唯諾在喝酒。</h3><h3> 紫蝶看到他們喝的是那種本地自釀酒,這酒很烈,紫蝶曾給北川的父親買過。</h3><h3> "老樣子,我還是喝紅酒。"紫蝶把包甩在沙發(fā)上,然后隨便抓起一個辣鴨頭就往嘴邊送。</h3><h3> 唯諾用筷子在紫蝶的手背上使勁一敲,乜斜著眼說:"瘋瘋癲癲的,洗手了嗎你這個吃貨?"</h3><h3> 紫蝶哎呀叫了一聲,做個鬼臉,然后跑進了洗手間。</h3><h3> "姐,你從蕭楠公司貸的那筆款子快要到期了,你啥時候準備還啊?"唯諾醉眼迷離地搖著手中的酒杯說,餐桌下的右腳曖昧地伸向了蕭楠。</h3><h3> 紫蝶端杯的手哆嗦了一下,詫異地問道:"上次那筆款子不是很快就到帳了嗎,這次怎么就沒消息呢?"</h3><h3> "是啊,而且上次的利潤是那么豐厚,"唯諾嘆口氣,搖著頭說,"可是,現(xiàn)在出事了,咱們投資的那家公司已經(jīng)倒閉,投進去的錢打水漂了。"</h3><h3> "咣當"一聲,紫蝶手中的高腳杯應(yīng)聲落地,玻璃渣四分五裂散了開來,"怎么回事,怎么會變成這樣子?"她歇斯底里地吼叫著,象一只困在牢籠里的怪獸,"你們是不是一直在騙我?四十萬,你們讓我怎么去還這四十萬啊!"</h3><h3>"你怎么就不想想,當初是怎么掙那十二萬的?"唯諾不自覺加重了語氣。</h3><h3>"好……好……算我有眼無珠!"紫蝶忽然搖晃著站起來,跌跌撞撞沖出門去。也不知道是關(guān)門聲太強烈,還是紫蝶最后那句話,唯諾的心陡然顫栗了一下,手中的酒杯也滑落在地磚上,摔得粉碎。</h3><h3> 一抹晨暉正和場房上的裊裊煙云聚會,正與剛剛雨后現(xiàn)出的彩虹交織在一起,整個牧場被籠罩在一片腥紅之中。屋檐下的滴水無情地摧毀著蜘蛛僅存的幾圈殘絲,這一會兒蜘蛛又急急忙忙地編織著?;蛟S,這是它們的一種夢想,或者是正在展示它們那種頑強的力量。</h3><h3> 唯諾斜坐在北川的辦公桌對面,正等著北川簽單。她的臉頰還是那么嫵媚動人,仿佛是盛開的白曼陀羅花。</h3><h3> "這事已經(jīng)拖的太久了,不是我逼你,上面的人一直催著,我也沒有辦法,"唯諾的手指在茶幾上敲擊著,皺著眉說道,"四十萬,不是個小數(shù)目,你應(yīng)該知足了。憑著你的智慧,拿著這錢到哪兒不能發(fā)財,你非要守著這顆歪脖子樹去吊死嗎?再說現(xiàn)在的羊價直線掉落,說不定哪天你就會賠得傾家蕩產(chǎn)呢。"</h3><h3> "我的牧場最少值七十多萬,可你們用四十萬就想得到我的場子,太過份了吧!"北川扶著辦公桌緩緩站起來,皺著眉頭打量著眼前的唯諾,看來他得重新評價這個小女人了。</h3><h3>唯諾也猛地站起來:"我有什么辦法,我們也是按七十萬評估了你的牧場,而且還多給了你十萬呢。要不你就替紫蝶墊上那四十萬,咱們一了百了,要不咱們就法庭上見?"</h3><h3> "你們到底對紫蝶做了什么?"</h3><h3> "我想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事情就是這樣,我只想告訴你,別傷害紫蝶。"</h3><h3> "傷害?你們也知道什么是傷害?你和她從小一起長大,是好到不能再好的閨蜜,可是她如今卻落兒了這樣一個結(jié)局!我現(xiàn)在同樣把這句話送給你,別傷害她!否則……"北川把簽單使勁拍在桌上,不自主地攥緊了雙拳,"我告訴你,這事沒完!"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砰"的一聲,把房中的一切關(guān)在了身后。</h3> <h3>6</h3><h3> 青山市街道兩旁的霓虹燈還是象往常一樣閃爍著,道上的行人各自扮演著自已的角色匆匆而過。</h3><h3> "小花貓,喵喵喵,抓著枕頭開玩笑。媽媽讓它逮老鼠,別吵別吵要睡覺……"紫蝶抱著小寶,嘴里輕輕的反復(fù)吟唱著兒歌,生怕驚醒了熟睡中的兒子。</h3><h3> 北川看著紫蝶無神的眼睛,嘴唇蠕動著想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過了一會兒,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紫蝶的肩頭,眼睛里滿滿都是淚水……</h3><h3> </h3><h3> 北川從醫(yī)院出來的時候,忽然接到刑警隊一個電話,說是唯諾涉嫌一宗特大詐騙案,讓他去證實一些筆錄。</h3><h3> 蕭楠和唯諾因詐騙罪鋃鐺入獄的前夕,唯諾托法警交給北川一張信箋。</h3><h3> 時序雖已進入仲秋,但秋老虎的余威還在肆虐,小公園里擠滿了前來納涼的閑人。北川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來,慢慢地打開了信箋……</h3><h3> "北川,當你拿到這張薄紙的時候,我也許正透過監(jiān)室的小窗,無奈地遙望著天空里隨風(fēng)飄逸的云朵發(fā)呆……</h3><h3> 五年前,我認識了蕭楠這個惡魔,從此就墜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h3><h3> 那個時候,紫蝶和蕭楠正在熱戀之中。我知道這樣做對不起紫蝶,對不起我最摯愛的閨蜜,可我毫無辦法,我經(jīng)不起蕭楠的誘惑!明知道罌粟有毒,可為什么要有那么多人去吸食它?這或許就是一個孽緣,也是我和紫蝶共同的悲哀!</h3><h3> 為了得到蕭楠,我設(shè)計了一個讓蕭楠失蹤的美麗的騙局,然后在紫蝶萬念俱焚的時候,把你介紹給了她。</h3><h3> 我苦心經(jīng)營了十年的美容店,積攢下的一百多萬都被蕭楠的投資公司榨了個凈光。我是被害者,但同時也變成了一個不擇手段的幫兇。為了那個金色的幻夢,我罪惡地拉進了紫蝶。</h3><h3> 蕭楠一直覬覦你的牧場,想方設(shè)法要據(jù)為己有。于是,他就給紫蝶下了套??蓱z的紫蝶竟渾然不覺,還在為蕭楠的‘關(guān)照`而沾沾自喜。</h3><h3> 對不起這個詞在我這兒已毫無意義,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渾蛋!</h3><h3> 北川,我只是請求你千萬別離開紫蝶,她是無辜的。聽說她經(jīng)不起這無情的打擊而患上了抑郁癥,我心如刀絞……只求一死而謝罪……如果我的死能換來紫蝶的新生!"</h3><h3> 北川讀罷站起身來,臉色如紙一樣蒼白,他渾身戰(zhàn)栗,那張紙箋如雪花般紛揚揚,散落了一地。</h3><h3> 人在極度痛苦時,很容易就喪失理智。北川挾持著憤懣的怒火,四處尋找著蕭楠,如若被他找見,蕭楠一定會被撕個粉碎??烧冶榱饲嗌绞械拿總€角落,蕭楠蹤影不見。后來,北川才知道,蕭楠畏罪潛逃,在遼東半島被刑警拘捕。</h3><h3> 北川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他聽說在大山深處有一座"水清廟",里面隱居著一個世外高人,專治抑郁癥,就去拜訪了那個老道。</h3><h3> 一個月后,在病院的小花園里,紫蝶依偎著北川,指著黃昏中露出的少半個太陽,郁郁地說:"你說,它還會升起來嗎?"</h3><h3> "會的,一定會的!"北川緊緊抱著紫蝶,西望著漸漸落山的夕陽說,"每個早晨,都會有一個全新的太陽升起來的!"</h3><h3> 紫蝶癡癡地笑著,而北川卻哽咽著,早已淚流滿面。</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