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一個雞蛋的力量</h3><h3> 唐勞是我們鎮(zhèn)的建檔立卡貧困戶。</h3><h3> 第一次見唐勞是在三年前,他來給孩子辦理學(xué)前貧困補助。打眼一看,他是一個約莫六十來歲的漢子,臉很黑,瞇著眼笑,見到人就發(fā)煙。</h3><h3> 接過戶口本,發(fā)現(xiàn)他是1974年出生的,才四十歲出頭??磥砩钜呀?jīng)把他雕刻成了嚴重與年齡不符的模樣,驚訝之余我問道:“你叫唐勞”?</h3><h3> “嗯,勞是勞動的勞,一輩子辛勞的命?!彼[著眼睛說道。</h3><h3> “勤勞才能致富嘛?!蔽倚Φ?。</h3><h3> “呵呵,勤勞是勤勞,但馬上連孩子都養(yǎng)不起了”。他搓著滿是裂口的手說道:“我以前是干建筑行業(yè)的,辛苦是辛苦但還能溫飽,自從有了小的(小孩)后,這日子過得越來越恓惶”。</h3><h3> 后來我才知道,唐勞家上有患病的高齡雙親,下有三個孩子。前兩個是女兒,已經(jīng)上幼兒園了,第三個是男孩,才幾個月大。</h3> <h3> (唐勞家人合影:左起:唐勞妻子、小兒子唐博濤、小女兒唐怡芬、大女兒唐芬芬、母親、父親)</h3><h3> 一個月后唐勞來找我,說是孩子報名時的學(xué)費還沒交齊,他把剩下的錢給送來了。依舊瞇著眼睛,先發(fā)煙,再從口袋里摸出一卷錢來。和上次不同,他兩個眼睛通紅,一身的酒味,看起來十分疲憊。</h3><h3> “大清早就喝酒啊,興致這么高?”我下意識地看了一下表,才八點多點。</h3><h3> “嘿嘿,村上給了我三頭豬崽子,我自己又買了三頭,昨晚連夜打理豬圈,困了喝點酒提神。”說到這里,他臉上的神情變得神采奕奕起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h3><h3> “好事啊,說這兩年養(yǎng)豬也挺掙錢的?!?lt;/h3><h3> “不說掙錢了,好歹家里的事能照看了,現(xiàn)在我父母年齡大了身體又不好,再加上有了個小的,家里沒有個男人真不行!”他舒了一口氣說道??磥硌矍斑@個男人已經(jīng)慢慢看到新生活的希望了。</h3> <h3> (唐勞和唐勞家的院子)</h3><h3> 一晃幾個月過去了,已經(jīng)到了年關(guān),學(xué)校也放了寒假。鎮(zhèn)上的街道又恢復(fù)了年前才有的熱鬧和喧囂。唐勞坐在一輛破舊的摩托車上,我從后面拍他的肩膀:“來買年貨???”</h3><h3> “是是是,哎,不是,想來集上看看能找點啥事做不。”這次他沒有發(fā)煙,也沒有象征性的瞇著眼睛。</h3><h3> “怎么?不養(yǎng)豬了?”</h3><h3> “不養(yǎng)了,死了?!彼难凵窨雌饋砗苈淠?。我遞了根煙過去,他點著吸了一口。</h3><h3> “前幾天有幾個朋友來我這里串門,他們走后豬就開始生病,我請了獸醫(yī)忙了一個晚上都沒救活,到早上全死光了?!彼麏A煙的手微微顫抖。</h3><h3> “那查出來是什么問題不?”</h3><h3> “獸醫(yī)說養(yǎng)豬最怕的是生人,會把一些病菌傳染給豬的?!彼悬c激動的說。</h3><h3> “那怎么辦,馬上就要出欄了,多可惜?”</h3><h3> “可惜能咋樣?朋友說干脆賣給豬販子算了,多少還能挽回點損失”。他啐了口唾沫說道:“但那是死豬肉,賣了不坑人嘛,我良心上過不去。”</h3><h3> “那咋辦?”</h3><h3> “埋了”。說完,他丟掉煙頭,騎著摩托走了。</h3> <h3> (唐勞家的豬圈)</h3><h3> 這期間,在學(xué)校我會時不時的關(guān)注唐勞的兩個孩子,雖然穿的很破爛,經(jīng)常不梳頭發(fā)和洗臉,但長得很清秀,老師說很聽話。</h3><h3> 一次無意中我把唐勞家的情況給時園長說了一下,時園長當即把兩個孩子叫到辦公室了解了一下平時的生活和學(xué)習(xí)情況。隨后給孩子買了幾身新衣服,又把孩子的班主任叫來特意叮囑要多照顧兩個孩子。時園長說:這兩個孩子以后要特殊照顧,學(xué)費能免就免,咱不能因家庭原因耽誤孩子的健康成長。</h3> <h3> 之后,很少有唐勞的消息。我猜想他說不準又去干以前的老本行了,要不一家人該怎么生活?后來從他同村的一個家長那里得知唐勞又開始養(yǎng)豬了,他把本來要長三年的藥材第二年就賣了,用來買了豬崽子。大家都勸他別這樣干了,但聽說他很自信,堅持養(yǎng)豬是他的出路,也是改變他貧困戶命運的唯一辦法。</h3><h3> 聽到這個消息我時常想去看看這個倔強愛瞇著眼睛笑的男人,他的背后到底還有什么樣的故事?一個偶然的機會,聽孩子說他爸爸病了,已經(jīng)好長時間了。病了?好長時間?不會又有什么變故吧?</h3> <h3> (唐勞的大女兒唐芬芬,現(xiàn)在已經(jīng)上小學(xué)二年級了)</h3><h3> 懷著疑問,我決定星期天去他們家看看。</h3><h3> 都在一個鎮(zhèn)上住,他們家并不難找。一條非常平凡的山溝的半山腰上一個非常普通的小院落。大門敞開著,遠遠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斜倚在一把破舊的躺椅上。唐勞背對著大門,手上還在不停的剝著玉米。院子里很簡陋,像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院子。</h3><h3> “唐勞老哥。”</h3><h3> “哎呀,時老師來了,快來坐,芬芬,你老師來了,快去搬個凳子?!彼拥姆畔率种械挠衩壮镂莺暗?。</h3><h3> “怎么?聽孩子說你病了?”</h3><h3> “哎,沒事,前些日子去山上打豬草摔了一下,小腿骨骨裂了?!?lt;/h3><h3> “沒去醫(yī)院看看?”</h3><h3> “看了,拍片子說骨裂了,又沒骨折,我還年輕,養(yǎng)兩個月就好了?!彼焉碜油峡苛丝空f。</h3><h3> “那你的豬呢?”</h3><h3> “豬好著呢,現(xiàn)在都快200斤了,馬上就能出欄了,一個腿瘸著,還不是有另外一條嘛,不耽誤喂豬?!睆乃p描淡寫中能看的出背后的不輕松,這兩個月該是忍受了多少的痛苦和折磨。</h3> <h3> 芬芬這時搬出了凳子,向我問了好,背著手乖乖的站在一邊。</h3><h3> “芬芬,你看爸爸這么辛苦,你一定要聽爸爸的話,照顧好爸爸?!?lt;/h3><h3> “老師,我會的,我都學(xué)會做飯了,而且爸爸馬上就會好起來的”。女孩撲閃著大眼睛自信的說道。</h3><h3> “為什么呢?”</h3><h3> “老師說過一天一個雞蛋就能給予我們很多營養(yǎng)和能量,就像我們幼兒園一樣,我每天給爸爸煮一個雞蛋,老師,你看”。說著,芬芬把背在身后的小手拿了出來,手掌上正是一顆熱氣騰騰的、香噴噴的雞蛋。</h3><h3><br></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唐勞和他的兒女</h3> <h3> <font color="#ed2308"><b>?。◥坌挠變簣@里吃雞蛋的孩子們)</b></font></h3><h3> 一個雞蛋?“老哥,你知道咱們學(xué)校的‘一個雞蛋’項目嘛”?</h3><h3> “聽孩子說過,說學(xué)校每天給他們吃一個雞蛋。哎,要不是這樣,我也不舍得吃自己家的雞蛋啊。這些雞蛋平時都是給父母親吃的。”唐勞接過芬芳手中的雞蛋接著說:“家里有幾個老母雞,下的蛋也不夠家人吃。父母身體本來也不好,這些雞蛋都給了他們。孩子很久都吃不到,家里偶爾去買一斤豆腐就算改善伙食了,可憐孩子還小”。</h3><h3> “嗯,老哥,這個你放心吧!‘一個雞蛋’項目是咱們上海聯(lián)勸公益基金會、陜西仁愛兒童救援中心聯(lián)合社會愛心人士發(fā)起的一項慈善活動,主要就是給咱們貧困山區(qū)兒童改善營養(yǎng)的”。</h3><h3> “真不知道怎么感謝這些好心人,都怪我自己沒本事啊,是我虧欠了孩子”。說到這里,面前這個倔強、頑強的男人竟有些哽咽。</h3><h3> “老哥,不用自責,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況且你養(yǎng)的豬馬上就要出欄了,聽說今年生豬價格還不錯?!?lt;/h3><h3> 聽了這話唐勞又瞇起眼睛,臉上也舒展了開來。“是啊,如果順利的話干個幾年我就能脫貧了?!?lt;/h3><h3> </h3> <h3></h3><h3>(大娘站在那里看我走了很遠,就像每一個母親送別自己的孩子遠行一樣,非常熟悉的離別場景)</h3> 從唐勞家出來已經(jīng)黃昏時分,晚霞的余光照在這個古樸的院子里非常的美麗。<h3><span style="font-size: 17px;"> </span><b style="font-size: 17px;"><font color="#ff8a00">我想:“一個雞蛋真的蘊藏著十分巨大的能量,從小了說它給唐勞的孩子補充了因貧困而得不到的營養(yǎng),往大了說它加快和推進了唐勞擺脫困境早日脫貧的步伐,給這家善良、勤勞的人新的生活希望”。</font></b></h3><div><h3><b><font color="#ff8a00"></font></b></h3></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