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與恩師齊白石先生在一起</h3> <h3> 一、李苦禪先生簡介<br> 李苦禪（1899—1983）原名李英、李英杰，號勵公，山東高唐人。自幼家貧，在民間繪畫藝人影響下學(xué)畫。<br> 1919年入北京大學(xué)附設(shè)的“勤工儉學(xué)會”（又名法文專修館）半工半讀，同時在北京大學(xué)附設(shè)的“業(yè)余畫法研究會”向徐悲鴻學(xué)習(xí)素描與西畫。 1920年入北京大學(xué)中文系攻讀中文，1922年轉(zhuǎn)入北京國立藝術(shù)?？茖W(xué)校西畫系學(xué)習(xí)。期間，常靠晚間拉洋車維持生活。為此，同學(xué)林一盧贈其“苦禪”二字為名（苦，即苦難的經(jīng)歷；禪，古稱寫意畫為禪宗畫）。 1923年拜齊白石為師學(xué)國畫，成為齊門第一名弟子。白石老人贈其手書云“苦禪（第畫筆及思想將起余輩，尚不倒戈，真人品之高即可知矣”；認為“英（苦樣）也過我，英也無敵，若老死不事大名，是無鬼神矣”。 1925年于北京國立藝術(shù)?？茖W(xué)校畢業(yè)后任北京師范學(xué)校美術(shù)?？茋嫿虇T， 1930年任杭州藝術(shù)專科學(xué)校教授，抗戰(zhàn)初期辭職寓居北京。因平日與愛國志士交往甚密，一度被捕入獄，在獄中堅貞不屈。 1946年任北京國立藝術(shù)?？茖W(xué)校教授。1950年任中央美術(shù)學(xué)院附屬民族美術(shù)研究所研究員。后任該院國畫系教授。<br> 擅大寫意花鳥畫，作品繼承民族繪畫優(yōu)良傳統(tǒng)，并融中西技法為一爐，常以松、竹、梅、蘭、菊、石、荷、魚、雞、鷹等為題材，具有筆墨厚重豪放，氣勢磅礴逼人，意態(tài)雄深縱橫、形象洗練鮮明的獨特風(fēng)格，樹立了大寫意花鳥畫的新風(fēng)范，長屏巨幅更為世人所矚目。</h3> <h3> 李苦禪先生在作畫</h3> <h3> 李苦禪先生在臨帖</h3> <h3> 二、李苦禪先生談花鳥畫<br> ★作畫先不求好，先要求合理，合自然的理，比如畫花卉，木質(zhì)硬的多生直角，軟者多生銳角。枝葉有對生的和不對生的，即輪生和互生的。<br> ★畫翎毛：有食谷類、食肉類、涉水類、游水類，鶴、鴨、雞等等，生長環(huán)境不同，所以形體生長不同。要注意觀察。<br> ★構(gòu)圖，有長的、寬的、圓的、扇面形的很多種。我們構(gòu)圖要像飛一樣，不易太老實，老是那么一兩個式子。有副對子說得好：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畫東西要里出外進，才像大自然的一部分。老是在畫框子里頭畫畫，不是畫外取畫，就老實得死板小氣了，清朝“如意館”里的畫就常犯這個毛病。<br></h3> <h3> ★作畫要避免“妙”而不真和真而不妙。古人講要“搜妙創(chuàng)真”，很對！<br> ★講筆墨，初講可以說“：線者為筆，染者為墨”，易懂易入手。進而應(yīng)當明了“筆中有墨，墨中有筆”：用墨無筆，古人稱之為“墨豬”，它有肉無骨；用筆無墨是行筆間缺乏墨色濃淡干濕的變化。其實“筆”與“墨”分不開，所以叫“筆墨”，它是一種表現(xiàn)美麗的手段過程。如同地球公轉(zhuǎn)和自轉(zhuǎn)：為表現(xiàn)意象造形的美服務(wù)，是“公轉(zhuǎn)”；它也有美的自我表現(xiàn)，是“自轉(zhuǎn)”。筆墨離開了這個意思，那就是“耍筆墨”，那不是“筆墨”，更不是寫意畫。<br></h3> <h3> 三、李苦禪先生談書法<br> ★先有人格，才有書法。<br> ★楷書”字義是“楷模書體”，一個時代的書寫楷模，所以可以稱篆是秦的楷書，隸是漢的楷書……練字須有楷模，就好像咱們從小學(xué)父母說話，都是從前輩那兒學(xué)來的。練字、學(xué)書法也是一個理。比如可以第一步寫漢隸古篆；第二步寫晉唐楷書、行書，草書是書法藝術(shù)最高的發(fā)展，尤其是“狂草”氣魄最大，藝術(shù)性最高。<br></h3> <h3> ★我收藏了一副明朝書法家的草書對子，寫的是“酒渴思吞海，詩狂欲上天”，那草書就有這種氣魄。有一次我在王府井書法門市部看到一個外國人，在我的草書大條幅前頭一個勁兒地看，我上前問他：“您能看懂中國字嗎？”他說：“我一個中國字也不認識。”我問：“那么您在看什么呢？”他說：“我覺得這里頭有音樂的美?！蔽覙妨?，說：“您在觀音哪！”你看，中國書法里有“觀音”</h3> <h3> ★吳道子畫佛光，一筆一個大圈，不用圓規(guī)。后來，畫家畫佛光、畫月亮也是一筆圈成，又圓又活，沒筆上的功夫、書法的功底干不了！<br> ★用筆要體會“無往不復(fù)”“無垂不縮”的力量，這是《易經(jīng)》上的道理，不練書法體會不到，反倒用筆無力、浮漂，要不就僵硬，板滯。<br></h3> <h3> ★書法是一輩子的功夫，不可間斷。不練書法，很難畫中國畫，更別說作寫意畫了！歐洲人是“畫畫”，中國人書法入畫，高了，是“寫畫”，不說“畫蘭畫竹”，只說“寫蘭寫竹”，又說“一世蘭，半世竹”，從蘭竹上最能看出書法的功力和修養(yǎng)。八大山人的書法是王羲之以后第一人，所以他的蘭、竹非常高逸，寫出的荷也是“綿里藏針”。</h3> <h3> ★京劇是中華傳統(tǒng)文化藝術(shù)之綜合，故不知京劇無從畫好中國畫。京劇剪裁時空，虛實相照，藏露相生，如同國畫構(gòu)圖;京劇手法洗練，造境幽深，美入寫意，近似國畫筆墨手段。方寸之地，變成人間大宇宙，舞臺上縱橫俯仰，動如疾風(fēng)，靜如止水，一招一式，曲中有直，直中有曲，構(gòu)成千姿百態(tài)的畫面。京劇是寫意的戲，寫意之理當在其中，不知京劇就很難明了寫意畫。所以在1930年，我在杭州藝專教國畫的時候，率先把京劇藝術(shù)帶到寫意畫課的教學(xué)上來，師生自報角色，我演武生武花臉，程麗娜(劉開渠先生的夫人)演青衣……不賣票，自演自觀摩，師生同臺，又不分臺上臺下，不為票戲不是玩，是親身體會這寫意美的道理。那年月，力倡“美育”的蔡元培先生就主張把戲劇領(lǐng)進校園。我先把京劇領(lǐng)來了。</h3> <h3> 四、李苦禪先生課徒語錄<br> ★若要墨最黑，兌花青水。<br> ★畫竹不可三爐香和打鼓架。(即不可三筆平行而立或三筆交叉)畫竹都是書法，竹干是隸書，竹枝是草書，竹葉是楷書……<br> ★喜畫蘭，怒畫竹。(畫蘭要悠著點兒，畫竹可快點兒)。<br></h3> <h3> ★不要都用心去畫，那樣就平。有些好效果出在有意無意之間。<br> ★鄭板橋的竹子，是近代的好竹子，但不如元代的。畫得硬，如骨之關(guān)節(jié)，硬得外露，硬應(yīng)是內(nèi)藏的，力量對比不可一勢，應(yīng)“剛?cè)嵯酀钡乇憩F(xiàn)矛盾的力。<br> ★大巧若拙，大智若愚，寫意藝術(shù)亦如是。<br></h3> <h3> ★畫畫不可偷懶。墨要研濃再用，即便是淡墨也要研濃后兌水。研出的墨不濃，稀釋后，淡墨顆粒就粗，效果不好看。<br> ★畫花要了解花的知識。例如：石榴有好多種，古時牡丹遷洛陽，石榴遷河南，有的只開花不結(jié)果，花如牡丹大，紅的、白的、黃的?！凹矣惺窀羌摇?，院中栽石榴，有多子、多實的吉利意思，也很好看，前人畫石榴花題句有“：五月榴花照眼明”。我也愛題此句。<br></h3> <h3> ★畫樹，在彎叉起點，點一個疤是國畫家的“老生常談”。<br> ★點得少而且在黑白布局上合適，才好;點多了，甚至有叉有彎處必點，可就俗了，那是一種習(xí)氣。</h3> <h3> 五、李苦禪先生談國畫的構(gòu)圖<br> ★中國畫由繁到簡，由細微的到大寫意，宋代之后分道揚鑣，各自發(fā)展。在山水風(fēng)景畫的章法方面特別講究一開一合，大開大合，很有氣勢，很空靈。<br> ★章法就是“經(jīng)營位置”，在構(gòu)圖上是很重要的。畫面上各部分要賓主得當，突出中心。先定內(nèi)容，后定章法。<br></h3> <h3> 章法不求好，要合理。石頭必須在地上，不在天上;鳥飛在天上，不在地下。生物的原則是：<br> 1.植物向上長。<br> 2.由上向下垂，不可到底。<br> 3.要有左右兩方發(fā)展的勢頭。<br> 4.左右一方向下垂發(fā)展。前一二和三四結(jié)合為交叉式章法，用得非常多。<br></h3> <h3> 5.對角式，從右下至左上，或相反，吳昌碩多用這章法。如左下到底，右上應(yīng)較空，反之亦同理。<br> 6.射線式，假定一定可往任何方向發(fā)展，有回旋狀態(tài)，靈活運用，包含有許多波折和矛盾。<br> 7.平擺式，近似西畫的“靜物寫生”，比如“案頭清供”“、秋饌蔬果”等等。此式不可離紙四邊太遠，那就小氣了。疏密錯落，計白當黑，如同漢磚拓畫就大氣了。<br> 8.一角式?；蛏辖?，或下角。文人畫多用此章法，空白處多題字，詩書好者愛用這種章法。章法易出的往往內(nèi)容難找，內(nèi)容不少的往往章法難找。<br></h3> <h3> ★花鳥畫的鳥在花卉中的地位很重要，要與花卉配合好。比如：鳴禽與牡丹畫在一起相稱，老鷹和芍藥如果畫在一起，畫得再好也不協(xié)調(diào)，這種毛病并不少見。<br> ★寧可叫“鳥找枝”，不可叫“枝找鳥”，鳥周圍要空些，以突出鳥，這樣更空靈、鮮明。鳥與枝的力量要相稱，鷹居花梢，小鳥居大干均不宜。<br><br></h3> <h3> 作畫之前要醞釀，做到“意在筆先”，落筆后與原想的章法不符，可稍加填補，或成一幅畫，或有時成敗品。重加修改可能很好，成為佳作，有時心中無數(shù)，邊想邊畫，也可能畫出好作品，但往往平平常常。有時，因為喝了酒，或遇到高興事而畫興大作，但無意圖，抓筆方有意，也往往畫出佳品，為平時所難以達到，這多是文人畫。</h3> <h3> ★過去我作畫不愛起稿子，其實初畫寫意，或構(gòu)想大章法、新章法，仍可起稿子。不過，真要動筆了，可別瞅著稿子畫，那可就拉不開筆了，拘束了。其實，大致有個意思，就放筆直取，臨機應(yīng)變，常有意外墨趣，生發(fā)意外之妙！這才是大寫意的氣派呢！</h3> <h3> 六、李苦禪先生的書畫一體觀<br> ★書至畫為高度，畫至?xí)鵀闃O則。我的字是畫字，我的畫是寫出來的。齊(白石)老師的月季有一幅畫得最好，完完全全是用草書筆法蘸洋紅寫出來的，再用淡紅一破，味道高妙得很！<br></h3> <h3> ★梁楷那衣紋全都是用草書寫出來的！青藤是草書筆法入畫。八大山人是用《瘞鶴銘》寫王羲之，以篆筆寫《蘭亭》，又入了畫。</h3> <h3> ★世人寫“王字”多俗，唯八大山人寫“王字”不俗。趙之謙用魏碑筆法作寫意。吳昌碩用《石鼓文》筆意入畫。齊老先生也如此，不過他練的是《漢三公山碑》、《吳天發(fā)神讖碑》和李北海的行書。不練書法就別想畫好寫意，這書法一門，是活到老，練到老；寫意，寫意，它筆筆全都是寫出來的！若沒書法底子，只是畫出來，描出來，修理出來，便沒魄力，不超脫，顯得俗氣。</h3> <h3> ★中國畫藝術(shù)性很高，你看它不但形象美，連造型的筆法都很美，書法藝術(shù)之美都融合進去了。書法藝術(shù)也只是我中國獨有(后來傳到日本等國)，用書法藝術(shù)手段去作畫也只是中國獨有(后來也傳到日本等國)，而且中國書法藝術(shù)與中華民族歷史一樣悠久，內(nèi)蘊極其豐富!不下苦功夫研究怎么行？咱們祖宗真了不起！把實用性的寫字變成了一門高超的藝術(shù)！</h3> <h3> ★常寫字，那么在作畫時就可以不知不覺地用上。作畫何以求書法？因為第一，畫要雅，非雅即獷，雅為國畫之要;第二，習(xí)書法，不僅可增強腕力，而且可使魄力雄渾，氣勢豪壯，一筆一畫在不覺中盡可洗去凡俗獷野之氣息，提高人之品質(zhì)，令其高尚耳。此所謂陶冶性情，逸放胸襟者是也。</h3> <h3> 李苦禪先生尊崇“書至畫為高度，畫至?xí)鵀闃O則”，將中國“書畫同源”的概念更加具體、準確地表達出來。<br> 他一直認為，中國寫意畫是寫出來的，西洋畫是畫出來的，在這方面，我們比西方高出一籌。這表現(xiàn)在首先發(fā)明了融“結(jié)果美”與“手段美”于一體，并由此而展現(xiàn)了融“空間藝術(shù)”與“時間藝術(shù)”于一體的觀念，對于李苦禪來說，他的書法與繪畫的結(jié)合恰是這一推進與變革的契機與關(guān)鍵。<br> 他說：“不懂書法藝術(shù)，不練書法，就不懂什么叫大寫意和寫意美學(xué)了。”因而他在中國正宗書法藝術(shù)之“畫家字”方面獨樹一幟。李苦禪的繪畫之所以比一般畫家高出一籌，是因為他以書入畫，憑借幾十年的碑學(xué)功夫書寫出渾厚拙樸的線條，以及豐富的筆墨和巧與拙的處理，使人一眼就可以識別出“這是李苦禪的畫”。<br></h3> <h3> 圖文 選 自 網(wǎng) 絡(luò)<br> 黑與白搜集整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