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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最溫暖的夏——我的父親故事

洞庭曉月

<h3>2018年7月6日暑假第一天，放下一切工作和所有活動，開啟陪伴老父親模式??</h3><h3>&nbsp;</h3><h3><br></h3> <h3>我的父親故事（一）<br></h3><h3> 我的父親今年78歲，原本十分硬朗的身體被帕金森癥困擾七八年，行動越來越遲緩，多次建議他住院調(diào)理都被拒絕，說是自己這輩子為國家做的貢獻只有這么大，不想多花國家一分錢。我們笑他，不用醫(yī)保出錢，我們自己掏，他也不肯，就說自己為兒女所做的也只有這么多，不想增加兒女負擔。堅強又倔強的老頭兒。</h3><h3> 因為生活自理越來越困難，我們再次建議他住院調(diào)理，這次終于找到突破口，就說不能讓父親最愛的老伴我的老媽太辛苦，調(diào)理好身體才能更好地陪伴他的嬌妻（曾經(jīng)被老頑固叔叔強烈反對的稱呼）父親這才答應去醫(yī)院。雖然我明知道省二人民醫(yī)院是腦科醫(yī)院，應該會更專業(yè)一些，當父親左右選擇時，我?guī)е鴺O大的私心極力動員他來岳陽市中醫(yī)院，就說神經(jīng)內(nèi)科治療帕金森也很好，父親在我強大的宣傳攻勢下，終于批準了我的申請報告，同意接他來岳陽，感謝父親給我陪伴的機會。</h3><h3> 暑假第一天，清早驅(qū)車兩個半小時到湘陰老家，陪父親去理發(fā)店理發(fā)。店里的師傅今天外出，有徒弟留守，徒弟很謙虛，再三表示請多提寶貴意見，理得不好請多擔待。父親一個勁地鼓勵，一再肯定徒弟的態(tài)度就說明了他的成長，于是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愉快氛圍中完成了理發(fā)大業(yè)?；丶业穆飞希赣H深有感慨地說：“要努力讓自己置身在美好當中，用心去感受周圍的美好，而不應該把別人都看成是不好的人，這樣自己才能生活的愉快！”</h3><h3> 詩一般的語言，深刻而有溫度。</h3><h3><br></h3> <h3><font color="#010101">我的父親故事（二）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杠杠的記憶力</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陪父親聊天，說起習近平總書記前兩天接見美國國防部長的情景，父親義正辭嚴地說:習近平總書記說得好，老祖宗給我們留下的東西我們一寸都不能丟，別人的東西我們一分都不要。隨口就背誦了成都武侯祠諸葛亮殿懸掛的趙藩"攻心"聯(lián):“能攻心則反側自消，從古知兵非好戰(zhàn)，不審勢即寬嚴皆誤，后來治蜀要深思?！蔽覀儾恢鲝埼淞U張，我們也絕不允許別人亂來，軍人的血性盡顯其中。父親總想著，這美國國防部長回去后得和特朗普琢磨多久，才能弄明白“從古知兵非好戰(zhàn)”的意思呢??前不久我也去過武侯祠，怎么就沒有父親那么好的記性呀！</font> </h3><h3> 今天上午打點滴時，父親突然想起了蘇東坡的妹妹，寫過一首譏諷哥哥臉長的詩：</h3><h3> 去年一滴相思淚；</h3><h3> 今日方經(jīng)到嘴邊。</h3><h3> 蘇小妹同其兄蘇軾一樣，擅詩喜聯(lián)，開朗活潑，好開玩笑、斗嘴相譏。一天，蘇軾吟出一聯(lián)譏笑小妹凸額：</h3><h3> 腳跟未出閨房內(nèi)；</h3><h3> 額頭已到畫常前。</h3><h3> 蘇小妹一聽，哥哥不像話，諷剌我腦門大。哼！你說我月腦門，我說你長臉，于是回敬上詩句。意思是說蘇軾去年的一滴眼淚，到現(xiàn)在才流到嘴邊，這臉也實在太長了。一聊起這些，父親就精神得很，怪不得平日里父親說話，也時有陷阱多有幽默呢。 </h3><h3><font color="#010101"> 父親年輕時喜歡打排球，對足球不感興趣，下午在家閑著，就陪我一起看克羅地亞隊和英格蘭的比賽重播，一邊看一邊就說出了十幾個末尾帶“亞”的國家，也還真是佩服得不要不要滴??????</font></h3><h3> </h3><h3> 有一次周末，回家看望父母。晚上陪老父親睡在同一房間，天南海北的逗他說話，告訴我他年輕的時候看書喜歡做筆記，筆記本的扉頁上用了北京潭拓寺的楹聯(lián)做座右銘，且談到和開封潭拓寺楹聯(lián)的區(qū)別：境界不同，北京的楹聯(lián)更勝一籌，表達了一種超凡脫俗的境界。好可愛的老頭[偷笑]。 </h3><h3> 北京：肚大能容容天容地于人無所不容，張口便笑笑古笑今凡事付之一笑。 </h3><h3> 河南：肚大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張口便笑笑古今可笑之人。</h3><h3> 我可愛的父親，今天吃沒吃藥不記得，詩詞楹聯(lián)倒記得不少！??</h3> <h3><font color="#010101">父親故事（三）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父親始終堅持多年如一日收看新聞聯(lián)播、海峽兩岸，醫(yī)生說他帕金森癥七八年了還沒有明顯的認知和情緒障礙，應該和父親愛學習愛思考有關。父親關心國際局勢國家大事，看問題還很有大局意識戰(zhàn)略眼光，情系祖國胸懷天下。記得去年暑假我在三亞給父母打電話，告訴他們我在祖國陸地的最南端，前面就是浩瀚的南海，身邊是南海觀音，問他們有什么心愿想讓我代為向觀音祈愿的，結果聽到電話里老頭兒老太太幾乎異口同聲地說：“我們沒什么所求的，我們很幸福很滿足，你要求就求觀音菩薩保佑，別讓美國鬼子的航母再到我們南海來搞破壞，別來騷擾我們的寧靜”，當場就把身邊的同事笑暈。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父親每次看完海峽兩岸剛好九點準時睡覺，每日早起，一般五點多就聽到他淅淅索索起床的聲音，今日依然如此。被帕金森癥困擾七八年，曾經(jīng)英俊瀟灑帥氣，走南闖北意氣風發(fā)，立下過赫赫戰(zhàn)功的父親，行動越來越遲緩，穿衣洗漱都需要人幫忙。今天早上襯衣紐扣花了十來分鐘也沒搞定，但絕大多數(shù)時候，他都會拒絕我們的幫助，總是說:“我自己來，我自己來，這點事都做不了那怎么行呢”。洗漱過后，吃完早點還不到七點，去醫(yī)院還早，我?guī)Ю细赣H走一走剛剛開通半邊的汴河園路，順便到洞庭湖邊看看湖水看看君山。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很艱難地下車，來到岳陽樓碼頭的湖邊，父親就背誦起黃庭堅的 《雨中登岳陽樓望君山》，只記得三四句和七八句，一、二句和五六句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了。陪伴父親，隨時要準備被提問，幸虧手中有度娘。</font></h3><h3><font color="#010101">《雨中登岳陽樓望君山》</font></h3><h3><font color="#010101">作者：黃庭堅朝代：宋朝</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投荒萬死鬢毛斑，生出瞿塘滟滪關。</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未到江南先一笑，岳陽樓上對君山。</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滿川風雨獨憑欄，綰結湘娥十二鬟。</font></h3><h3><font color="#010101">可惜不當湖水面，銀山堆里看青山。</font></h3><h3><font color="#010101">（估計那幾句里難認的字有點多）</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看著這湖光山色，面對浩瀚的洞庭，父親興致頗高，又背了一首杜甫的《登岳陽樓》</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昔聞洞庭水，今上岳陽樓。</font></h3><h3><font color="#010101">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font></h3><h3><font color="#010101">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font></h3><h3><font color="#010101">戎馬關山北，憑軒涕泗流。</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這次全詩非常流利地背下來，老爺子的記憶力還真不是吹的。</font></h3> <h3>父親的故事（四）</h3><h3> 關于帥，真的帥</h3><h3> 今天一大早，在醫(yī)院的電梯門口遇到一位友好的病友，非常禮貌地和父親打招呼，說爺爺長得真帥，還說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大帥哥。前幾天剛到醫(yī)院時，護士妹妹也這么說。今天上午，康復科的護士到病房來接父親過去做頭部的磁療，一手高高地舉著吊瓶，一手攙扶著老父親，說:“爺爺您長得好帥哦，年輕時肯定帥得不得了吧”。老爺子虛榮心爆棚，每每聽別人這么說起，只是瞇瞇笑，也不說話，心里呀，不知道有多美呢。</h3><h3> 一邊打點滴，一邊聊起一九六四年的夏天，他的左膝半月板受傷的情形。當年父親參加抗美援越戰(zhàn)爭，在云南蒙自機場工作三年，幫助越南朋友培訓空軍的地勤機械師。他負責維護的飛機在回越南的途中就打下兩架美國戰(zhàn)機，前些年兒子在網(wǎng)上把當年的報道找出來，還有飛機的照片，老爺子別提有多高興。</h3><h3> 在一次意外事故中，父親的左膝半月板損裂，后來在開遠陸軍野戰(zhàn)五十九醫(yī)院做了手術。說起當年的手術，我好奇地問父親:“做那么大的手術，你家里人都沒告訴一聲，是誰在照顧你？”父親說手術后的前幾天，是一級護理，有一名護士專門照顧他，父親一直夸小護士很專業(yè)，術后小便困難時拿兩個水杯左右倒水，一直惦記著別人的好。當時照顧他的是剛從南京軍區(qū)衛(wèi)校分過來的小護士，父親很自豪的說那些小護士對她可好了，幫她打飯，幫他洗衣服，還把衣服熨得非常的妥帖折的整整齊齊，幫他借書、借報紙。父親感慨那時候的護士小妹子人都挺好的，最后還不忘幽默了一句:“也許跟我長得帥有關系吧，那些小姑娘說不定當時也有暗戀我的呢?！笨磥恚L得帥也是一種資本一種能量哦！</h3> <h3>帥是可以遺傳的??????</h3> <h3>父親故事（五）<br></h3><h3>——父親與鄰家小狗</h3><h3> 一聽到這個說法，我那個老頑固叔叔，外號牛嗲嗲的就開始嚷起來:“王八?的，冒大沒細，怎么能把父親和狗相提并論呢？”是啊。父親和狗有怎樣的故事呢？</h3><h3> 大概有十多年了吧，一條流浪狗來到我們老家，以后就不走了。當時父母還經(jīng)常會到長沙小住，照看姐姐的孩子，所以不方便長期養(yǎng)著它，于是流浪狗成了鄰居家收養(yǎng)的對象，后來我們都叫它“小黃”。小黃百分之八十的時間呆在我們家，晚上了才回去。每次一到吃飯的時間，小黃就像約定好了似的，總會很乖、很溫順的趴在父親的腳邊。于是餐桌上的雞肉，骨頭就成了小黃的美食。瘦瘦小小的小黃沒多久就長得非常的健壯，還當了媽媽。父親夸它是個盡責的狗媽媽，每次把一窩孩子養(yǎng)大，自己就枯瘦如柴了，父親很是心疼，于是更加精心地對它。小黃很通人性，不用父親介紹，我們一回去它就跟認識似的，非常友好，搖著尾巴圍著打轉轉，孩子們都喜歡跟他嬉鬧，我們也從不用擔心。孩子們和父親一樣，爭先恐后地把碗里的肉夾給它吃，老媽有時候還有點心疼她的勞動成果過，但父親和孩子們都寧可自己不吃，也要把小黃喂得飽飽的。那時候父親還經(jīng)常出去釣魚，小黃就陪著他，前前后后的撒著歡的跑。老媽和我們覺得有小黃陪著是一件好事，也更加放心一些。</h3><h3> 有一天，父親搭在樓梯桿子上面的襪子不見了一只，他當時就想，肯定是小黃把襪子叼走了，那家伙喜歡叼著東西當玩具，于是掰了根樹丫子說要好好教育教育它，讓它乖乖學好，不要亂叼東西?？墒菦]多久父親又折回來了。他說:“小狗不會說話，它那么可憐那么無辜的眼神，萬一我要是冤枉了它那怎么辦呢，我還是先回來再仔細找找吧”。于是滿屋子又找了一遍，果然在鞋子里面找到了另一次不見的襪子。父親趕緊過去找到小黃，語重心長地對它說:“小黃啊，今天我差點就冤枉你啦，幸虧我沒有沖動，要不打了你，你又不會說話，那多不公平哦”。</h3><h3> 旁邊的人都笑了，笑父親如此像個孩子，還跟狗狗道歉。他們哪里懂得，這就是父親對生命的尊重，哪怕是對一只小狗，這份尊重也是如此的真誠感人。</h3> <h3>我的父親故事（六）~~</h3><h3>故地 故人 老故事</h3><h3> 今天一大早，連哄帶騙帶鼓勵，父親終于又隨我出了門。</h3><h3> 到南岳坡看了看瞻岳門，了解了岳陽市的城市原點和整個岳陽地區(qū)各行政區(qū)的布局，一邊參觀后羿射巴蛇的雕像，一邊跟父親分享“巴陵”的來歷:傳說熱情神勇的后裔，聽說洞庭湖有惡蛇出沒，興風作浪，危害周圍百姓，于是跋山涉水來到岳陽。與惡蛇大戰(zhàn)幾百回合，終于斬殺惡蛇于洞庭，巨大的惡蛇積骨如丘陵，于是“巴陵”由此得名。父親聽得津津有味，這些他最感興趣。</h3><h3> 放眼千層銀山過去，君山島依稀可見。遙望片刻，父親吟誦了“遙望洞庭山水翠，白銀盤里一青螺”，興致也高了起來。隨后在父親的建議下，我開車經(jīng)過了魚巷子、南岳坡，這里留下過許多父親工作的印記。走過解放路時，又稍作停留，左右兩邊是觀音閣和梅溪橋，多年以前，父親經(jīng)常晚上和朋友小聚聊天的地方，留下許多珍貴的回憶。</h3><h3> 經(jīng)過巴陵大橋，父親指著南邊一棟陳舊的建筑，說他的戰(zhàn)友朱光照叔叔就是在這里結婚的。朱叔叔結婚時的婚床是父親買了油漆給他刷的，朱叔叔結婚后回門，許是拐了人家閨女有些心虧畏懼，父親挺身而出做了陪郎，頂住了酒桌上朱家岳父大人和大舅哥的強大攻勢，喝高了不少，結果弄丟了一支他心愛的鋼筆，至今還記得呢，兄弟感情確實不是一般深。父親第一次去韶山，就是陪朱叔叔他們?nèi)ザ让墼碌?，典型的一個特大號電燈泡吧[偷笑][偷笑][偷笑] </h3><h3> 九一年姐姐分配到岳陽紙廠工作的時候，父親來看望，曾去岳陽冷庫朱叔叔的家小聚，朱叔叔的老伴彭阿姨拿出一個鐵殼的開水瓶說，這個還是當年他們結婚的時候父親送的新婚禮物呢，她從岳陽帶到許市，又從許市帶回岳陽，幾十年一直用著。這是一份多么珍貴的回憶，一份多么深厚的感情啊。母親和父親結婚后第一次來岳陽，父親就帶她到朱叔叔家里去玩，還騙朋友們說這是他同學，來岳陽搞串聯(lián)的，朋友們笑成一團，說打死也不信，回憶起這些，父親嘴角有幸福甜蜜的微笑</h3><h3> 父親還回憶起當年和朱叔叔一起在云南蒙自機場工作的情景，后來父親先轉業(yè)回來，三叔叔結婚的時候，家里拿不出錢，是朱叔叔從云南蒙自寄來二十塊錢，幫我三叔叔（就是我們大家叫牛嗲嗲的老頑固叔叔[偷笑]）辦了一個體面的婚禮。</h3><h3> 曾經(jīng)的人，曾經(jīng)的事，曾經(jīng)走過的路，過去幾十年了，父親依然記憶猶新，說起來飽含深情！</h3> <h3>我的父親故事（七）</h3><h3> 跟大家聊一點很久以前的事。</h3><h3> 我那時才幾歲不太記得了，有一年的冬天，眼看要過春節(jié)了，一個陌生的男子，用扁擔挑著幾條大魚來到我家。那魚有多大呢？一個高大的成年男子，用扁擔挑著，魚尾巴還拖在地上，有那么長。在小小的我的眼里，這可是天底下最大的魚。小朋友不懂事，只覺得沒見過這么大的魚，歡天喜地地圍在旁邊看熱鬧。過去四十多年了，我依然記得父親當時和那個人說了好久，怎么也不肯收下那幾條魚的。后來覺得人家挑著上百斤走了幾十里，要挑回去實在不容易，只得找來了隊里稱糧食的大稱，稱好重量，付過錢寫了收條才肯收下，那人在我們家吃了一頓飯也就離開了。長大一點才知道那是蘆葦場的業(yè)務人員，過年了來表示一下的。父親是原料處負責采購蘆葦?shù)?，蘆葦?shù)牟少徍芴貏e。收起來的蘆葦捆子堆在一起，像一棟很大很大的樓房。也不是每一捆每一捆的去稱重量，只是從抽取其中的幾捆，抽樣測量重量和水分，然后估算出整堆蘆葦?shù)闹亓?，這樣操作自然出入很大。</h3><h3> 父親是蘆葦場出了名的不好對付的采購員，誰遇上他都落不了好。每年收回來的蘆葦在全廠是最多的，收成也是最高的。很多收回來的蘆葦?shù)诙甏禾爝\回廠里過稱，收成百分之三十幾都很正常，可是父親每年收回的蘆葦收成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究其原因，上面說的一個小細節(jié)就說明了一個大道理，我想大家都懂的。</h3><h3> 后來，父親單位絕大多數(shù)經(jīng)手過采購工作的，幾乎無一沒進過檢察院。父親談笑:“檢察院怎么就不請我去吃一頓便飯呢？”人們經(jīng)常說，共產(chǎn)黨員一身正氣，兩袖清風，我想，父親的一生就是如此吧。</h3><h3> 父親工作幾十年，一心為公，他總說自己是幸運的，有機會到部隊接受了很好的鍛煉和培養(yǎng)。三年自然災害中，家鄉(xiāng)和父親一塊長大的伙伴經(jīng)常挨餓，有些老人甚至活活餓死，父親在濟南軍區(qū)，空軍地勤兵的伙食也非常好，面包牛奶雞蛋水果管夠，兩三天一只雞，兩個人分吃，父親到現(xiàn)在還記得當時和他一起用餐的是一個溫州的叫陳思侯的中尉，是他們的分隊長，每次好吃的東西都很照顧父親，所以父親身體發(fā)育得很快，那個年代長到一米七八也有陳隊長的功勞。父親那時候年紀小，每次午休都貪睡醒不來，陳隊長到冰棒房領來冰棒，讓融化的冰水一滴滴滴進父親嘴里，酣睡的父親吧嗒吧嗒嘴的樣子總把大家逗樂。有一次等父親睡醒，他們已經(jīng)從機場下班回來了，陳隊長也不批評他，被大家包容友愛地笑話過一次，父親一輩子上班都再也沒有遲到過。父親去部隊前沒讀過什么書，陳隊長就送給父親一本字典，選他當每晚學習時的讀報員，鼓勵父親學習文化知識，借了很多的書給父親，并指導他閱讀。父親每每回憶起這些，對生活充滿了感恩。</h3><h3> 正直、善良、勤勞、友善，父親留給我們的是一筆巨大的財富。父親的內(nèi)心非常的安寧，非常的滿足。每次加工資，當有人抱怨加得太少，或者加的不夠公平時，錢并不多的父親總是心懷感恩地會說，夠了夠了，這么多足夠我生活了。這就是他說的“心中有美好，處處是春天”吧！</h3> <h3><font color="#010101">我的父親故事（八）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午飯過后，父親躺在床上，侄子從美國回來休假，坐在床邊握著外公的手。父親突然問起侄子前陣子和女朋友鬧矛盾的事，非常大氣地說:“男孩子失戀也沒關系，一旦出現(xiàn)那種情況，要能正確的面對，失戀沒什么可怕，男子漢要有充分的自信，不要輕易被傷害，天涯何處無芳草，天下誰人不識君”，看來老爺子對于外孫不遠萬里從美國飛去韓國解決和女朋友的矛盾，挽回他們的愛情，有些心疼呢。怎么咋一聽，還以為老爺子鼓勵孫子鬧分手呢[偷笑][偷笑][偷笑]父親語重心長地對我侄子說:“男孩子談戀愛有三點：一要有幸福感，有獲得感，享受美好的青春，美好的愛情；第二要有責任感，要有強烈的責任感。談戀愛結婚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有培養(yǎng)后代，所以要有強烈的責任感。既然選定了相愛的人，就要對對方負責；第三，要有一定的危機感，要努力地壯大和發(fā)展自己，只有自己足夠強大，才能夠站住腳跟，才能夠守住你的幸福。 </font></h3><h3><font color="#010101"> 這幾點我們都認為概括得非常精辟?？闪闹闹?，父親又說既然認為小妹子合適，什么時候帶回來看看，什么時候公開關系啊？侄子連忙說：“還早呢，外公?！蔽业睦习盅剑黝Ｖ侨缒悖趺匆卜噶颂煜吕先硕挤傅睦虾苛四豙捂臉][捂臉][捂臉]</font></h3> <h3>我的父親故事（九）</h3><h3> 陪著老父親按醫(yī)生的囑咐做康復運動，聽他聊當年的軍旅生涯。</h3><h3> 1960年1月8日從家鄉(xiāng)出發(fā)，12號到達北京軍區(qū)空軍部隊濟南五航校（時隔近60年，他居然記得這么清楚[呲牙]），就是現(xiàn)在中央軍委副主席、國防部長許其亮畢業(yè)的學校，經(jīng)過10個月的培訓，分配到第三飛行團（當時有兩個戰(zhàn)斗機團和兩個訓練機團，父親所在的第三團是戰(zhàn)斗機團，裝備的是中國第一批戰(zhàn)斗機，56式飛機，也就是殲5），工作了將近4年時間。63年10月北京軍區(qū)在全空軍中抽調(diào)82名戰(zhàn)士去援建越南空軍，父親很榮幸的被選中。援越部隊在昆明進行了一個月的外交禮儀培訓，然后開赴蒙自，先援建越南空軍一師一團，用蘇聯(lián)的米格17裝備，一年之后，援建越南空軍一師二團，用我國產(chǎn)的56式飛機裝備。三年時間，他們和越南朋友朝夕相處，培養(yǎng)了一批戰(zhàn)斗英雄，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三年后，越南空軍學成回國參加戰(zhàn)斗，為了躲避美軍的偵查，他們低空回國，不能用塔臺指揮，只能用旗語指揮，回去的當天，就打下了美國的兩架F105，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66年初，因為父親是五好戰(zhàn)士，部隊革委會學習委員，組織上準備派父親和另一個戰(zhàn)友去南京政校深造，政審都辦完了，因為文化大革命學校停辦，父親失去了人生當中最好的一次機會。66年底父親因受傷后遺癥從部隊轉業(yè)回岳陽工作。</h3><h3> 父親說這段時間是他人生當中最光輝的時期，有很強的使命感和歸屬感，政治待遇相當高，具體體現(xiàn)在幾個方面：和越南朋友住一棟樓，最好的房間是給他們的；伙食標準也是相當?shù)母?，每天晚上還有水果，要知道，那時候國內(nèi)有很多人都還吃不飽飯；中央評劇院二團團長新鳳霞帶隊去他們部隊慰問演出，他們被安排坐在最前面觀看，并由他們向演員獻花……</h3><h3> 轉眼已過去50多年，父親記憶猶新，談起來神采飛揚，舉止中依然有軍人風采。這是父親人生當中最重要的幾年，這期間，他從一個只有小學文化的半文盲到廢寢忘食的閱讀&lt;紅樓夢&gt;&lt;三國志&gt;等經(jīng)典，文化素養(yǎng)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紅樓夢里面的詩詞至今還能背誦很多[呲牙]。他從一個赤貧農(nóng)民家庭的孩子，成長為一個剛強堅韌的軍人，以致到以后的若干年走南闖北，都離不開這幾年軍旅生涯的磨礪。</h3> <h3>我的父親故事（十）</h3><h3> 父母愛情</h3><h3> 65年底父親回鄉(xiāng)探親的時候，有人給他說了一門親事，說媒的是我的大姨父，說親的對象是我的母親。</h3><h3> 母親是我們當?shù)氐拿廊?，有“沙田一號”的美譽，上學的時候就是公社宣傳隊的主力，能歌善舞，經(jīng)常參加宣傳毛澤東思想的文藝活動，初中畢業(yè)后被安排我們當?shù)貛X北劇團，還是名角，父親說母親演出最成功的是《蘇三起解》。但母親不想回憶這段歷史，因為這不是她自己的選擇，她想讀書考大學，外婆外公也不愿意讓母親走這條路，是當時的地方政府為了組建劇團到學校去挑選的，后來在公社文化站做宣傳工作。</h3><h3> 第一次見面，雙方印象都還不錯，父親長的高大帥氣，軍人氣質(zhì)，母親能歌善舞，長得漂亮，而且思想進步，父親是一眼就相中了母親，歡喜得很。父親送給母親一個筆記本和一本劉少奇寫的《論共產(chǎn)黨員修養(yǎng)》作為禮物，這門親就算定下來了。父親回部隊就開始給母親寫信，誰知母親收到信后，心涼了半截，因為父親的字實在是寫得太丑了。??????</h3><h3> 母親盡管生長在那個很落后的年代，但她是外公最小的女兒，上面有4個哥哥姐姐，從小被外公捧在手心長大，也算是文藝青年，心中有很強的少女情節(jié)，當時也不乏追求者，都是初中畢業(yè)或者高中畢業(yè)，寫得一手很漂亮的毛筆字，所以她對父親這種字都寫不好的小學文化程度的人就極不感冒，但當時的社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不可抗拒的命運。66年底父親從空軍3693部隊昆直18中隊轉業(yè)回來，就下定決心要和母親結婚。 </h3><h3> 結婚的當天父親興奮不已，一大早就跑到母親的家里，（倒是離得不遠）在后門口偷偷的瞄。舅媽是個好性情的人，連忙出來說:“放心吧，放心吧，起來啦，在梳頭發(fā)呢，你先回去吧?！钡搅思獣r，送親的隊伍出發(fā)了，可是母親卻不見了，她一個人悄悄跑到她的好朋友同學家，心里一直還在糾結著?？墒鞘虑橐呀?jīng)這樣了，大家也認為郎才女貌的，是一段很好的婚姻，于是在同學的押送下，母親不是很情愿的就嫁到了父親家里，結婚的當天還是從后門口不聲不響地進門的。據(jù)說當時還有一個原因，母親當年正準備接受文化局的招聘，成為國家正式的工作人員，材料，表格都已經(jīng)填好了，是父親迫不及待的想要結婚，外公外婆又特別看中這個女婿，于是在母親的不情不愿中完成了這場婚禮。<br></h3><h3> 結婚后，母親很快調(diào)整了自己的心態(tài)，馬上全心全意投入到了家庭生活當中，同時，也發(fā)現(xiàn)了爸爸的可敬可愛，最重要的是，了解到爸爸經(jīng)過幾年的部隊生活，文化素養(yǎng)已經(jīng)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已然是一個很有學問的帥哥了，對爸爸也漸生出許多的敬意和愛意，從此開始了50多年的婚姻生活，成就了一段幸?；橐龅募言?。在我們的印象中，父親難得在家，偶爾回來，每次洗澡，母親都會把熱水安排好，把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送到父親手中。那時候家里條件差，有段時間父親身體不好，母親每天早晨總會把省吃儉用積攢的桂圓紅棗煮雞蛋端給父親，我們兄妹也很懂事，知道父親是家里的頂梁柱，從來也不欠吃。記憶中父母親從來沒有吵過架紅過臉，相親相愛相濡以沫五十多年，無數(shù)張牽手的照片記錄了他們美麗的愛情。</h3><h3> 父親一輩子把母親當寶貝，從來不肯舍得讓母親受半點委屈。只是當年的條件確實是很有限的，當時爸爸在岳陽市工作，那時候交通不便，條件極差，每年只能回家探親兩次，媽媽在家?guī)е覀冃置萌齻€，最開始的幾年還要在公社廣播站上班，后來又在學校當民辦老師，還沒來得及轉正，被三個孩子拖累著，身體也很不好，于是，放棄了自我的發(fā)展，全心全意照顧家庭，成了爸爸的賢內(nèi)助。父親后來申請組織調(diào)動，回到了湘陰工作，離家近點，也方便照顧家里。</h3><h3> 父親一生特別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就是娶了母親。父親退休后住回老家，結束了與母親多年分居兩地的生活。大概六十歲那一年吧，母親多年不見的初中同學從吉林回來，就是傳說中當年追求母親，寫過不少情書，字還很漂亮，而且也是母親比較中意的那一個。于是父親把同學請來家里吃飯，順便把他認為當年對母親有想法的男同學都請來了，剛好一桌。父親親自下廚做了一大桌子好菜，把家里收藏多年的四瓶茅臺喝了個精光，父親是主場，喝得最多，居然沒醉。后來父親特別自豪的對我們說:“他們?nèi)俏业氖窒聰ⅲ斈晁麄兙蜎]搞贏我，現(xiàn)在我把他們?nèi)己扰肯铝耍莻€劉叔叔，就是當年對你媽耿耿于懷的那個劉叔叔，被我喝得回去的時候摔到田埂下面去了?！笨吹礁赣H眉飛色舞地談論著他的戰(zhàn)績，宣示他的主權，就像個情竇初開的年輕人，在愛情中打了勝仗時那份自豪和滿足，樣子特別可愛。</h3><h3> 退休后父親母親就沒有分開過，這次接父親來岳陽，母親一是暈車厲害，二來也許是想嘗試感受分離吧。二十幾年第一次分開，母親其實心理非常惦念，每天要通幾次電話，父親也會每天匯報治療情況和自己的感受，總說好了很多呢，讓母親放心，又少不了叮囑母親在家要注意，別累著別摔著。</h3><h3> 昨晚九點了，母親又打來視頻電話:</h3><h3>“嗯在搞么子啦？”</h3><h3>“我在困告咧（睡覺）”。</h3><h3>“哦哩（為什么）在困告咯，冒看海峽兩岸啊？”</h3><h3>“我冒得勁看哩”。</h3><h3>“哦哩冒得勁呢？”</h3><h3>“我冒得勁呢，嗯難嘎。（您）”</h3><h3>“嗯今天冒長點勁（沒長進）啊，哈哈哈哈哈~~~~”</h3><h3>“我在岳陽很好呢，女兒很周到，跟嗯難嘎一樣細心，穿衣脫鞋，端茶倒水，扶上扶下，照顧得很好！謝謝嗯難嘎把女兒培養(yǎng)得這么好”</h3><h3>“是嗯難嘎的命好咧”</h3><h3>……………</h3><h3> 聊了十幾分鐘，我說可以說再見了，飛吻一個吧。母親非常配合，笑呵呵地嘟起嘴，“嗯吶”“嗯吶”了十來下?？磥砝项^老太太都被網(wǎng)絡教壞啦????????父親呢，在這邊舉起他行動遲緩的手，蓋上嘴唇，吃力地的對著手機飛吻，一邊飛吻，一邊說:“來，婆婆子耶，拔個罐，拔個罐?！甭犃税胩煲矝]明白，飛吻為什么是拔個罐呢？諸君，這個問題恐怕要發(fā)揮你們天才的想象力才能找得到答案哦[捂臉][捂臉][捂臉][捂臉]</h3><h3> 第二天，在我的再三追問下，答案揭曉~~小品，單親爸爸馮鞏一時不能接受女兒長大嫁人的現(xiàn)實，看到女兒和男朋友接吻，在一旁急得只喊:“你們干嘛，拔火罐啊”</h3><h3> 原來以為只是寫詩填詞需要引經(jīng)據(jù)典，未曾想老頭和老太太打電話也有典故呢[偷笑][偷笑][偷笑]）</h3><h3><br></h3><h3> 父親雖說走南闖北多年，一生剛強，但老了感情卻是越來越脆弱，離開了十幾天，到底是想念老伴了，昨天一早和母親通完電話，眼角有淚流過，老父親卻極力掩飾。哥哥要來接父親回湘陰，母親一早就打來電話，路上要如何如何，又細細叮囑了一番。掛了電話，父親無限感慨地說了一句:“唉～月亮??代表我的心”！我笑他:“您是在說我愛你有多深嗎”？“～~，是的咧”！<br></h3><h3> 唉，我這內(nèi)心豐富細膩，千般柔情的父親啊~~</h3> <h3>今天是父親的生日，一早驅(qū)車回到老家，哥哥姐姐都回來了。父親非常鄭重地交代給我一個任務，說要幫他再寫一篇文章，說說他入黨的故事。文章的題目就叫做《不忘初心》在濟南空軍部隊時，父親非常熱愛學習，也積極追求進步?！豆伯a(chǎn)主義先鋒戰(zhàn)士楊云的故事》這本書給父親很大的影響。楊云，長征路上朱德總司令的警衛(wèi)隊隊長，身經(jīng)百戰(zhàn)，身受重傷，高位截肢后不在適應部隊生活，強烈要求回到山東，住在一個榮軍療養(yǎng)院，為了減輕國家的負擔，堅持參加農(nóng)村的生產(chǎn)勞動，被評為丹東地區(qū)的英模，到北京參加英模表彰大會時就被朱德發(fā)現(xiàn)。朱總司令馬上把這個情況報告給毛主席，毛主席和朱總司令單獨會見了楊云，一再要求他留在北京生活，享受后半生。楊云堅持：“我是丹東的代表，我是丹東人民的兒子，我要回到丹東家鄉(xiāng)去。”父親說他就是看了這本書以后，深受教育觸動很大，感受到共產(chǎn)黨的偉大，感受到共產(chǎn)黨員的光榮感受到共產(chǎn)黨英雄輩出。后來又有雷峰的出現(xiàn)，雷鋒和父親是同一年當兵的入伍的，也是我們老家人。他們的事跡教育鼓舞著父親，一輩子。父親當時十八九歲，在年輕的純潔的心靈里面種下了如此圣潔的種子，這種人生觀、世界觀和價值觀一旦形成，信念一輩子也不會動搖。<br></h3> <h3>父親身體每況愈下，已近不能自理，我們現(xiàn)在以這種形式陪伴他，并盡可能在他的回憶和描述中記錄他的工作生活的點滴~~~~</h3> <h3>父親<br></h3><h3><br></h3><h3>小時候</h3><h3>您是一座高山</h3><h3>而我們</h3><h3>是那山林中的鳥</h3><h3>快樂的飛翔</h3><h3>您是一顆大樹</h3><h3>而我們</h3><h3>是樹下的小草</h3><h3>倚著您繁茂</h3><h3>您堅實的肩背</h3><h3>承載著我們的一切</h3><h3>您寬闊的心胸</h3><h3>滋養(yǎng)著我們成長</h3><h3><br></h3><h3>而今</h3><h3>您臉上的皺紋</h3><h3>如干涸的溝壑</h3><h3>白發(fā)里藏著的</h3><h3>是一生的滄桑</h3><h3>您羸弱的身軀</h3><h3>如風中搖曳的殘燭</h3><h3>您蹣跚的腳步后面</h3><h3>是內(nèi)心無以言說的惆悵</h3><h3>而您的愛</h3><h3>依然如山一般偉岸</h3><h3>如海一般寬廣</h3><h3><br></h3><h3>——謹以此詩獻給我逐漸老去的永遠的父親</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