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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是名醫(yī)

楊過

<p class="ql-block">美國 王無過</p> <p class="ql-block">  大概十四、五年前,在我的祖國和人民尚未特別揚眉吐氣,睥睨外國列強之前的歲月。我在加州舊金山一所巴掌大的中醫(yī)學(xué)院謀生,教美國人學(xué)中醫(yī),同時也坐堂看病人。這七年時間,是拿綠卡的必經(jīng)之路。每日打交道的是喜歡或討厭你的學(xué)生,愛你和不愛你的病人,說話不太投機(jī)的同事,還有讓人敬畏而作嘔的美國移民局。</p><p class="ql-block">  生活乏善可陳之余,略覺得心靈及境界不情不愿地被輕賤了一番。值得我的子孫銘記的似乎只有兩件小事,卻也見證了那時三十余歲的我。</p> <p class="ql-block">  我每星期有兩天出診看病人,每天預(yù)約十個人,診費學(xué)校和我各半。學(xué)院每學(xué)期為三個月,而每三個月,診所的前臺上,換一本特制的,包括全校師生約病人的大預(yù)約本。每學(xué)期結(jié)束前三、四天,下三個月的新的預(yù)約簿便會擺到前臺,由我敬重的前臺主管楊太太率領(lǐng)幾位中美小姐,將病人的名字一一填上去。</p><p class="ql-block">  過了不太長的時間,楊太太發(fā)現(xiàn)約了看我的病人,每周二十人,幾天以內(nèi)便排滿了三個月,再有想看我的怎么辦?美國人還真有辦法,將他們的名字和電話寫在我出診那天日期旁邊,一旦但有人臨時來不了,隨時打電話通知他們。他們便隨時沖過來看我。英語說法叫“等候名單”,即“waiting list"。如此,我每天預(yù)約的日程旁邊還總掛著三、五個人名。這情形不是一天兩二天。也非一年兩二年。我在那里工作了七年多。第一、二年的事已模糊了。這樣的情形至少持續(xù)了五年,直到我離開。</p><p class="ql-block">  楊太太自一九七八年學(xué)院創(chuàng)辦,就服務(wù)于與此,二十余年間,閱人無數(shù),從沒發(fā)現(xiàn)美國人民如此熱愛中醫(yī),搖頭大嘆奇哉怪哉。楊太太出身越南華僑中之大家望族,性情剛正,不茍言笑。她的話當(dāng)然是可信度極高。</p> <p class="ql-block">  距舊金山開車約二個小時,翻越幾座山梁到達(dá)太平洋沿岸的一個小漁村,名叫保林納斯。小村里住著些奇怪的人,作家,詩人,同性戀者,洗盡鉛華的演員,賣掉紐約的莊園隱居于此的藝術(shù)家,或珠寶商。小漁村本來就太偏僻,村民又是一群這樣的人,他們將公路上唯一的指示路標(biāo)拔撥掉了,并且屢建屢毀,故意讓外人找不到這個地方。這才顯得此處居民,頗有身份。所以,在加州,乃至全美國,這小小漁村,皆有點名氣。</p> <p class="ql-block">  在某個和風(fēng)吹拂的傍晚,一個我的女學(xué)生和她的同性戀的女伴兒,在保林納斯的海灘上漫步。隱約聽到前面兩個人邊走邊聊天。一個說:“我最近摔了一跤,腰疼得幾個星期沒睡好覺了?!绷硪粋€說,“你必須去看一個叫ROCKY 的大夫,---”。</p><p class="ql-block">  這個女學(xué)生知道二小時以外的舊金山有個教課老師也叫ROCKY,好奇地上前去問:“你們在說哪個ROCKY?是不是個叫ROCKY的中國人,姓王?”當(dāng)然,叫ROCKY的中醫(yī)大夫全美國也只有一個,便是鄙人。女學(xué)生發(fā)現(xiàn)在這樣天涯海角般幽靜處,竟有人崇拜自己的老師,頓覺榮莫大焉,興沖沖地將這個故事帶回舊金山,帶回中醫(yī)學(xué)院。</p><p class="ql-block">  接著,平凡的王大夫就變成著名的王大夫。這些年下來小漁村里自漁夫侍者乃至退休警長和村里唯一的牙醫(yī),總有數(shù)十人之眾不辭辛苦,前來投醫(yī)。</p> <p class="ql-block">  我不想讓大家在ROCKY這個英文名字上有誤解,于是多說幾句。ROCKY就是石頭的意思?;实塾兴?,鄙人也略有所好。皇帝好色,本人好刻石頭,也收藏一點自然石,故自己起了個英文別名。關(guān)鍵是我的真名,美國人永遠(yuǎn)念不準(zhǔn),很不受聽,我既不想別人天天錯叫我的名字,又不想讓這些大部分還愛著我的學(xué)生和病人難過,才出此下策。如果美國人叫我的名字都象像叫“胡錦濤”、“溫家寶”一樣清晰,我便省事了。所以,正告諸君,我在美國變成ROCKY王,絕不等同于當(dāng)年的“子文宋”,也不等于今日國人給剛進(jìn)幼兒園的孩子起個英文名字,號稱“與時俱進(jìn)”。我的名字是“仁慈”的同義詞罷了。</p> <p class="ql-block">  我居住的馬林縣 (美國的縣比市大,每縣含一、二十個市不等) 只有一條高速公路穿過。開車通過最多半小時,若祖國的富二代開“法拉犁”通過,最多十五分鐘。八年前的一個深夜,應(yīng)該是凌晨三點多,出了一場讓本縣居民談?wù)摿俗阕愫脦滋斓能嚨?----因為竟有三輛車在那樣的鐘點鐘撞在一起!</p><p class="ql-block">  兩天后有個很久未登門的老病人來看病,他見到我情緒很有點激動:“我傷得不輕,但我撿了條命,我的車全毀了,但我太高興了,還能見到你!”我見他全身倒也看起來還完整,也還能走路,略有詫異:“怎么了?”病人說的時候眼里含著淚水:“你知道么,前天夜里在咱縣高速上撞在一起的三輛車,--我就是其中一個?!?lt;/p><p class="ql-block">  我竟忍不住大聲笑起來:“恭喜恭喜!車都撞廢了,你還能走著來看我,難道還不是喜事嗎?”固然,我的病人出車禍(在那樣一個時間)的幾率的確比遭雷劈略大些。依我的不堪的數(shù)學(xué)知識,至少,這事說明我病人之?dāng)?shù)量還不算小。</p> <p class="ql-block">  舊金山與本縣相連之金門大橋,號稱世界第一橋,(據(jù)估計,很快會被祖國的某一橋取而代之,此乃后語)。平均每五年在橋的正中會發(fā)生一起巨型車禍。十余年前,一位癲癇病發(fā)作的駕者,連撞十余車而止。從此,金門橋通車限速四十五英里,加倍罰款,從此天下太平無事!但四年前,卻不幸發(fā)生了少有的一起車禍,八輛車連撞,幸未死人,最重者僅斷肋骨四條,臂骨一條,腿骨兩條。消息來源于老婆大頭聽交通臺報導(dǎo)。</p><p class="ql-block">  三星期后,生活歸于平靜,象像三百年前一樣。我接到一個陌生人打來電話,“你認(rèn)識一個高個子保羅嗎?我是他的朋友。他托我給你打個電話?!?當(dāng)然,大個子保羅是我一個學(xué)生,也算為數(shù)不多的得意弟子之一。我問:“他在哪兒?”答曰:“他在醫(yī)院里,但沒有生命危險,他醒來后,發(fā)現(xiàn)身上骨頭斷了七處,雖醫(yī)院已作處理,但他想見你,聽聽你的意見?!?lt;/p><p class="ql-block">  我在醫(yī)院里很快見到了四仰八叉的保羅,雖一般人看到會略嫌恐怖,但他精神很好。我急著問:“你怎么搞成這樣?”保羅笑著說:“那天我脖子痛找你去看病,看完在你診所跟你聊會兒天往回走,二十分鐘開到金門橋頭,就撞成這樣?!蔽夷X子轟的一響,張嘴講不出話,竟呆住幾秒。媽了個巴子!我的德行太差,害得我的好學(xué)生出門就挨撞!我走前摸出二百塊錢給保羅,真誠地說:“那天我如不忙,多拉著你再聊三分鐘就沒事了!”保羅笑了,“你雖有名,但你如何擋得住這種事不發(fā)生呢?”</p><p class="ql-block">  在回家路上,我心里還是很悶。思之彼金門大橋上出此惡性車禍并不多,而離開我診所即在橋上撞成這樣之機(jī)率怕是遠(yuǎn)小于賓拉丁大爺要將金門橋炸塌之機(jī)率吧?怎么會這樣?</p> <p class="ql-block">  三、四年前,一家中國朋友鼓勵我們向他們家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他們家的健康生活方式, ----全家游泳。我如此的博學(xué),當(dāng)然從善如流。我的房子距本縣最好設(shè)施的YMCA 僅五、六分鐘。桑拿,泳池,各種球類及健身房等一應(yīng)俱全。</p><p class="ql-block">  第一天去,我先沖向桑拿屋。赤條條十余人,互不相識,互不言語,這種地方,分不出人之高低貴賤。十幾分鐘后,一位老者一直打量我,終于問我一句:“你是不是ROCKY?”當(dāng)然,當(dāng)然,正是鄙人。我連忙點頭。我知道他是我的病人,卻叫不出名字,我本來見到美國同胞就話不多,此時,赤身相對,更不知如何寒喧。老者說:“我寧愿在這見到你,也好過在診所見到你!” 我心想,他講得還真有哲理。反正,我也不是演電影的,不穿衣服或只穿泳衣,雖好看不到哪去,倒也難看不到哪里,我很快鎮(zhèn)定下來。</p><p class="ql-block">  走去泳池邊,迎頭碰上個亞洲女人,雙目一對視,她用英語招呼我:“王大夫好!這么巧,你也來這里?!卑?!這女人今天下午,也就是大概二、三個小時前才去診所剛看完我。她生完孩子不足一年,總是腰酸背疼。除治療外,我告訴她游泳是最好的運動。我并注意到,她丈夫懷抱個小孩,遠(yuǎn)遠(yuǎn)站在一邊。這是個朝鮮家庭,還挺聽話的。</p><p class="ql-block">  游完泳,我坐在大廳里等老婆和兩二個女兒。健身房方向走來了黑人女人,瘦瘦的,她一看到我,就一直盯著我看。我肯定不認(rèn)識她,因為本縣的黑人就沒幾個,我病人中就更少了。,黑女人最后朝我走過來,停在我面前,“ROCKY,你好!”我真吃了一驚,如同欠債被債主抓到一樣。她接著說:“你不認(rèn)識我了?我是阿尼塔,在監(jiān)獄上班。二年前去看過你?!蔽宜坪跤悬c印象了,我的確記得看過一個在監(jiān)獄上班的女黑人,但不是眼前這個人。阿尼塔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我瘦了八十多磅,大概只剩我原來體重的一半!” 啊!??!啊呀!對了,當(dāng)年的阿尼塔是個黑胖的女人,大腿比我的都粗!我立即起身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沒認(rèn)出來?!钡酱藶橹梗倚睦镩_始嘀咕了:今晚上就算圣拉斐爾市市長來游泳,大概認(rèn)識他的人也不會超過三個,我怎么就變成這樣了?</p> <p class="ql-block">  接下來我想說的,你可能會猜到些。沒錯,在餐館,在超市,在古董店,在飛機(jī)場,在外出旅游的大巴士上,在公共廁所里,在朋友家聚會中碰到的陌生人,都有認(rèn)識我或聽說過我的人,從前,在這些場所,誰惹了我,我必破口大罵,罵痛快為止,如今,今非昔比,再也不敢撒野了。兩年前去法院因開車的罰單和警察打官司,三十多個象像我這樣灰頭土臉的人面對十幾個警察。開庭前,突然有人過來跟我握手,“哈哈!王大夫,你也吃了罰單!太好了!太好了!”原來也有我的病人,來自伊朗。那是我最貴的一張罰單,共四百多塊!呸!</p><p class="ql-block">  凡名人大多都要戴一付太陽鏡(舊稱蛤蟆鏡)出門,名越大,鏡子亦越大,我看,“狗仔隊”也是依據(jù)這種猜測發(fā)現(xiàn)捕捉名人蹤跡的。我從小長大沒戴過眼鏡,也不習(xí)慣。但最近兩、三年,我上下班都不得不戴一付,盡管很難受。這也無關(guān)乎名人風(fēng)度,只屬無奈罷了。</p><p class="ql-block">  某一天,我忽然意識到,至少三個病人和我住在同一條小路上,(這條街不叫長安街,也不叫南京路,叫愛絲賣鵝街,不足五百米,共住著八十七家人),至少有一位喜歡散步,每逢我開車上班或回家,總有人向我揮手致意。人家向你揮手,你不能裝看不見吧,因為連希特勒都不得不還禮。</p><p class="ql-block">  而住在同一條路分岔出去其它小路上的病人至少還有超過三人。就算我永遠(yuǎn)做好事,也不可能讓所有人滿意,讓病人知道我住在哪里畢竟不好。拖家?guī)Э诘?,我膽子越來越小?lt;/p><p class="ql-block">  前幾天看報紙,北京一位藝術(shù)家老哥,不滿他的醫(yī)生,將同仁醫(yī)院一位女醫(yī)生怒斬十八刀,令我這個從來無夢之人差點做了惡夢。十七年前,我在北京當(dāng)大夫,大家那時雖都窮了點,可沒有這么惡,何況修煉成我這樣一個名醫(yī)非常非常之難。如因不滿意都將大夫給斬了,象像曹操殺華佗一樣,太惡了一點。大夫也是人,你讓大夫不犯錯,如同讓政治家不撒謊,讓藝術(shù)家神經(jīng)不出毛病,或者讓貓不發(fā)情一樣的難。</p> <p class="ql-block">  如果依據(jù)如上之事實認(rèn)為自己是名醫(yī),人家那些真名人會譏笑我太自戀了!因為符合名人身份的事,我還一件沒提呢!我忘了說,美國的雜志的確報導(dǎo)過我,不止一家,無線電臺請我去用英語主持健康節(jié)目,當(dāng)?shù)匾粋€電視臺也要采訪我一小時 (“主流媒體”),不過都被我以“英語不佳”推辭了。有幾個國際國內(nèi)的中醫(yī)大會,組織者說我勉強夠身份,可以叫我去講幾句,我告訴他們,我老婆不同意我去參加,她怕我太有名了。近到美國各州,各市,遠(yuǎn)到歐洲以色列,到處有朋友、門生組織中醫(yī)講座之類,常慫恿我去作名利雙收之旅。我其實還挺喜歡,但家有悍妻,不宜遠(yuǎn)游,故皆未成行。</p><p class="ql-block">  據(jù)說名醫(yī)皆喜歡和各類名人合影,孜孜汲汲必得之而后快,用以炫耀自己的身價,我說那不叫名醫(yī),叫下賤,也叫獸醫(yī)。鄙人沒有一張與名人之合影,因為不想侵犯人家隱私,也因為用不著,因為鄙人便是名人。</p><p class="ql-block">  來看我的,皆為病人,我從沒興趣知道他們是做什么的,偶爾,他們自己會羞澀地告訴我,他們是誰,或他們的朋友告訴我他們是何人。也無非是些電視臺男女主持,網(wǎng)球,帆船之類全美和世界冠軍,山地自行車全美冠軍,美式足球冠軍隊隊員,各類專業(yè)協(xié)會,基金會主席,創(chuàng)始人,大、小演員,音樂名人,名商巨賈,還有數(shù)以百計的各類醫(yī)生,比如西醫(yī)師,足醫(yī),牙醫(yī),正脊醫(yī)師,心理博士,及其它與醫(yī)生地位相當(dāng)之專業(yè)人士,大、小流氓律師,本縣的名人和富人太多了,我治過一堆各類專業(yè)運動員,包括一位網(wǎng)球世界冠軍。</p><p class="ql-block">  不過,別誤會,他不叫阿加西。阿加西無緣認(rèn)識我,但他在本縣有幢二千四百萬的宅子,距我診所十幾分鐘,幫他賣掉這座宅子的是我一個病人,一個墨西哥移民來的大姐,此大姐在三年前美國經(jīng)濟(jì)衰退以前,每年在本縣賣房子之總額超過一億美金(我沒開玩笑)。她自己加丈夫和兒子,外加二個妹妹,連同做西醫(yī)大夫的妹夫都拉來找我看病。她不是名人,卻是個讓人佩服的小人物。我倒不佩服她賣房子,佩服她的“氣量”。我順手介紹個人去找她賣房子,房子賣了二百九十萬。她說要送我一份大禮物,給我寄來一張一千二百塊的支票感激我,我一見挺煩:要么別給,要么多給點!我寫了張卡去罵她:“收到一張小小的支票,希望這不是你寄的,不過我還是謝謝你?!蹦珖蠼愦蟾藕芫剑胰擞幸荒隂]露面。一年后,大概覺得我的氣消了,一個個又來找我,信任如故,她還“不計前嫌”了。</p><p class="ql-block">  這些和我也沒什么關(guān)系,記一點下來或許對女兒及孫子輩的人有點用。怎么知道這些不是在胡扯呢?懂我之人,知我之人,當(dāng)明白王某半生之風(fēng)度如何。而不知我不懂我之人,我亦不屑知之矣!</p> <p class="ql-block">  如果說我得到上述這類人之尊敬便是名醫(yī),也委屈了我。我目前曾治過年齡最大的病人活到一百歲整,(1906 -- 2006),這位婦人一生好騎馬,一直騎到八十八歲。男性最長者97歲 (1913 -- 2009),老爺子自己開車直到97歲,每星期看我一次,最后一年每月二次,共堅持了七年。他是麥克阿瑟占領(lǐng)日本時的經(jīng)濟(jì)顧問之一,也是聯(lián)合國及世界銀行的參與籌建者之一,他眨著一對猶太人的眼睛告訴我,“你如果不好,我不會來第二次。”</p><p class="ql-block">  寫這篇東西時,還有一個97歲的老太太自己開車,每兩星期看我一次,她也看了我八年多。另有兩位九十一歲的老太太,其中一位是北京人,乃張大千,符鐵年,錢瘦鐵和唐云諸人的親傳弟子,每周一次,求醫(yī)三年半至今。而七十到九十之間求醫(yī)者,應(yīng)以百計。</p><p class="ql-block">  我喜歡和老人打交道,也敬重老人。許多人以為他們都呆呆的,糊里糊涂。其實,他們走的路比你過的橋多,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多,他們可能已看不出誰是壞人,但他們絕對知道,誰是最好的。</p> <p class="ql-block">  名醫(yī)在什么范圍內(nèi)有名?必須誠實告訴我的兒孫,鄙人最大醫(yī)名只在金門橋南北。不過,金門橋到我診所,慢慢開車二十分鐘也到了。來看病的人凡開車來的,一小時,二小時,三小時的都有。坐飛機(jī)來的,自洛杉磯,佛羅里達(dá),新墨西哥,華盛頓,夏威夷,紐約各地都有。有專門飛過來的,只求一見,也有的人凡到此地,必來燒香的。再遠(yuǎn)點,加拿大,墨西哥,阿根廷,法國,愛爾蘭,德國,澳大利亞,新西蘭,印度諸國,皆有其親友攜來一拜。以色列和伊朗是一對冤家,但兩邊相信我的人都不少。猶太人和各國穆斯林兄弟在我診所同出同進(jìn)也很平常。臺灣的本省人和外省人自己死打,不過,外省人送我月餅,本省臺獨分子送我高山茶,兩邊我也都收下。</p><p class="ql-block">  名醫(yī)有什么風(fēng)范?大家知道,印度人最不好打交道,有時他們把我說煩了,我說:你們約好來看三次,不用付錢,三次以后,覺得有效,再一起付錢,若覺得無效就算了。十幾年下來,有一個病人沒付錢消失了,還不算太差。一些美國人,特別是亞洲背景,中東背景及猶太人也話特別多,我告訴他們:你來治一次試試吧,我從不免費,但你如果覺得無效,你可以不付錢走開。不過,如果你覺得有效,想繼續(xù)治療下去,你每次治療付我三倍的錢,你敢不敢跟我賭一把?我的后代必須銘記的是,從沒有人敢跟我賭過。其實,我也不愿意賭,我只是個懶散的人,我懶得跟某些人廢話。</p><p class="ql-block">  我診所看病極少講價,原因有兩方面,一方面我不需要用價錢來招攬更多的生意,另一方面,病人99%都是老美,老美大部分人都不懂得如何講價,不過有些時候,我會主動少收病人的錢,我也并不在乎病人領(lǐng)不領(lǐng)我的情。</p><p class="ql-block">  比如,有些病人會有意無意提到來看病的當(dāng)天或明天是自己的生日,多數(shù)情況下,我會直接少收不同數(shù)目的錢,大體上,窮學(xué)生,窮藝術(shù)家,反正我認(rèn)為越窮的人,收得越少。我直接告訴他們我送他們個禮物。幾乎所有人都不相信地楞一下問:“真的?你確定?”但我認(rèn)為經(jīng)濟(jì)能力足夠好的人絕不少收,就算您過二百歲生日,我一分也不少收。</p><p class="ql-block">  還有些人車停在路邊,過了時間,吃了罰單,舊金山泊車罰單約四十左右,我這邊大概三十塊左右,反正,只要病人無意中提到,我會在他們下一次看病時少收一張罰單的錢。做這兩樁事我已記不清有多少次。</p><p class="ql-block">  我以為,人是需要幫忙的,需要溫暖的,需要快樂的。</p><p class="ql-block">  十七年前,我來美國的第一年,有一天在暴雨中給一家人送飯,一個大胡子老美給了我十七塊錢小費,這十七塊錢已溫暖了我十七年。我的錢有限,不能像象陳光標(biāo)(據(jù)稱中國第一慈善家)那樣令許多人快樂,但讓幾個人快樂還是做得到的。再者,我命也苦,很少有人記得我的生日,我總碰巧能記得別人的生日,這也屬于一種習(xí)慣。</p><p class="ql-block">  其實,最重要的是,無論痛苦還是快樂都是可以放大的,擴(kuò)散的。病人一般心情都不好,再花錢就更差。我給出一點快樂,病人自然會覺得好一點。有些人總是惡狠狠地盯著別人袋里的錢,同時還能說一堆理由,以為別人都傻,那樣治病的療效當(dāng)然不好。唉,現(xiàn)如今,也只有我這樣的名醫(yī)也才曉得這般道理。</p> <p class="ql-block">  我已二十余年不寫東西了,忽然不知本文該如何收場。思量自己混了半輩子,少時家貧,年長則福薄,從未收到過什么像樣之生日禮物,今年是我的本命兔年,自己獻(xiàn)給自己一份厚一點的禮物,也算將十幾年懸壺美國的日子做點總結(jié),萬一有人讀到本文,也好記得有這樣一個偉大而重要的人物罷。</p><p class="ql-block">  2008年,上海陸家嘴準(zhǔn)備蓋一座世界第一高樓,全球招標(biāo),開標(biāo)前一天,在加州圣拉斐爾四街上我的診所里,一個清瘦的,頎長的,七十多歲的老人剛看完病,他付完錢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對我說:“我拿樣?xùn)|西給你看?!彼娞菹聵?,從自己車?yán)锬昧吮揪薮蟮漠媰詷拥臇|西急沖沖地上樓來。他一頁頁地翻開畫冊給我看,那是一整本的設(shè)計圖冊,是一座巨大的扭曲而騰空的象征“龍”一樣的柱子。他緩緩地說:“這是我在中國的公司設(shè)計的‘中國龍’,公司?!拔夷弥@本書明天飛上海,你們上海要蓋一座世界最高樓,上海現(xiàn)在的城市天際線和地標(biāo)要改變了。明天得標(biāo)的公司,應(yīng)該是我的公司。</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的中文報紙果然如他所說。得標(biāo)的是美國的“敢思樂”建筑公司。這是個美國或者世界上建筑界的巨鱷。給我看畫的人也叫“敢思樂”。敢思樂與我只見過三次面,他飛上海前那天是第三面。我也沒運氣將他的病治好,后來還是做了手術(shù)。給我印象深刻的是這位老人反應(yīng)極快的腦子和風(fēng)度。</p><p class="ql-block">  記得第一次敢思樂先生來看病,臨走時與我握手,說了句:"Very glad to meet you!" 中文應(yīng)該是:很高興認(rèn)識你。一星期后,敢先生又來看病,出門前握我的手說 “I am very happy to meet you.” 中文意思差不多,但語氣不一樣,應(yīng)該是:我很高興(能)認(rèn)識你。第三次給我看了他的圖冊,握著我的手說:“It is an honor to meet you!" 中文大概是:很榮幸認(rèn)識你。我這輩子已不可能明白,我能給他這樣一個人物帶來什么 HONOR,我只能說,敢先生的風(fēng)度給我印象很深。</p><p class="ql-block">  我最后的惶恐是:我的名醫(yī)之名只限于中國人以外的圈子,即使認(rèn)識了很久的中國人也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只是覺得我的日子混得還不錯而已。一次在朋友家聚會,一個已不太年輕的北京妹妹,張著一對水靈靈的大眼睛問我:</p><p class="ql-block">  “最近生意好嗎?”</p><p class="ql-block">  我說,“還湊合?!?lt;/p><p class="ql-block">  問:“你得雇很多人吧?”</p><p class="ql-block">  我說:“沒有,一個人也沒雇,我自己就夠了。”</p><p class="ql-block">  問:“咦,你開按摩店,不雇人也能行嗎?”、、、、唉!</p><p class="ql-block">  用北京話說,爺是名醫(yī),用山東話說,俺是名醫(yī)。</p><p class="ql-block">  得詩半首,謹(jǐn)僅附于后。</p><p class="ql-block">  豈負(fù)清氣一身膽</p><p class="ql-block">  唯余醫(yī)名半世喧</p><p class="ql-block">  人生難得隨心去</p><p class="ql-block">  杯中有酒便周全</p><p class="ql-block">  2011年10月8日初稿</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無過補記</p><p class="ql-block">  本文記錄了來美早期行醫(yī)的一些零散記憶,寫的時候是鮮活而真實的,在近日請勝斌兄編輯時才發(fā)現(xiàn)世界已經(jīng)物是人非!柬埔寨華人楊太,刀子嘴豆腐心,早已去世多年。在海邊推薦王大夫的女學(xué)生,高挑漂亮,可惜很年輕患腦瘤,女伴也棄她而去,術(shù)後只身回出生地德州艱難康復(fù)多年,據(jù)說也早走了。另一個身高近一米九的學(xué)生、金門橋上骨折那位,也病逝多年,他比我大幾歲,走時也才六十出頭。令人尊敬的的敢思樂夫婦也先後去逝幾年了。只有凌晨三點高速上連環(huán)車禍那位,八十年代即患嚴(yán)重免疫疾病,終身服藥的兄弟,至今活著,身壯如牛。</p><p class="ql-block"> 時光流逝,不寫下來自己也會忘記大部分的生活,好的壞的、美的醜的。也許後代或後人,某個時刻、某種緣由看到這些文字,順便記得我這個人?謹(jǐn)為這些相識過的人祈福,願他們快樂,不論在哪裡。</p><p class="ql-block">  無過,二〇二五年六月二十二月於去冰島的郵輪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