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口中常喊的老媽，不是母親，而是嬸娘。在興化老家的農(nóng)村，我們常把同一輩里最年輕的那個人稱之為“老”，類似于東北話里的“老幺”、“老舅”。我家最小的親叔叔，年紀僅比我大一歲，我從小到大喊他“老伯”。自然而然，我最小的嬸娘也就是我的“老媽”。</p><p class="ql-block"> 老媽其實不老，今年也才剛過五十，身體一直不太好。今年8月，對我們這個大家庭，無疑是黑色的。那天下午，我們還在和醫(yī)生商量治療方案，而與病魔抗爭了十余年的老媽，終究還是帶著不舍和牽掛，永遠地離開了我們，離開了朝夕相處的一大家子，離開了她心心念念的孫子孫女。</p><p class="ql-block"> 今天，過了老媽的“終七”，按照農(nóng)村的傳統(tǒng)說法，這是喪儀的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也代表著老媽徹底與人世間斷絕關系?？墒巧岵坏冒?，往日相處中的點點滴滴，闔家團聚時的歡笑記憶，伴隨著當下痛徹心扉的思念遺憾，哪是一縷青煙就能帶走的～～～</p> <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2px;"><i><u>念起老媽，她永遠年輕</u></i></b></p><p class="ql-block"> 憶到了三十年前的束家村，小叔和老媽結婚那天，嗩吶一聲聲響，鞭炮竄天轟鳴。身穿大紅喜服的老媽進門之時，全身充滿了喜氣和青春活力。農(nóng)村里結婚早，那時候的老媽，也才是二十出頭，總是掛著一副笑臉，不管以后日子有多難多愁。三十年的歲月就這么無聲無息地過去了，我們這一大家子也沒怎么分開過。親人常常伴在身邊，大家也沒有格外注意到容顏變遷，心里眼里永遠是初見時的模樣，沒想到，這一刻卻定格成了永遠。其實老媽也才過五十，遠沒到齒落鬢衰的年紀，我們多希望您能悠然歲月，逐漸佝僂，伴隨著農(nóng)村的晨曦和雞鳴聲，搖著蒲扇，一點一點地安然老去。</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i><u>念起老媽，她一生勤勞</u></i></b></p><p class="ql-block"> 自從老媽進了門，她這一雙手就沒有閑過，洗衣、燒灶、撣灰，插秧、割麥、澆水。老媽一刻不停地在家里家外、田間地頭不停奔波忙碌，把屋里頭每一處都打掃得干干凈凈，把小叔和她的兒孫也收拾得清清爽爽。老媽精心打理著自家的幾畝地，把莊稼飼弄得井井有條，就連門口的小田梗也精心種上了韭菜、絲瓜、茄子等蔬菜。其實小叔在鄉(xiāng)里也有自己的營生，也是一個“小老板”，每年也能賺到一些不錯的收入，家里經(jīng)濟狀況并不差。小叔和堂弟總是勸她不要太辛苦，我們也總在她面前算賬，種這么多的莊稼，一年的收入有時還頂不上小叔一天賺的錢，而老媽卻依然如故。只要還有一膀子力氣就要找點活干，這也許是她刻進骨子里的東西吧。而如今，走在老媽伺弄的地邊，看著瘋長的莊稼，別樣的滋味涌上了心頭……</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57, 181, 74);"><i><u>念起老媽，她太是節(jié)儉</u></i></b></p><p class="ql-block"> 也許，勤勞和節(jié)儉是如影隨形的。自從認識老媽，就感覺到她特別地會省，什么東西都會省著用，什么錢都會省著花。老媽家不缺錢，但什么東西都舍不得丟，車庫的舊物件堆得滿滿當當，堂弟上學時的課本都分門別類用紅繩扎好，一捆捆摞在一起。老媽愛干凈，但卻舍不得買漂亮衣服，她總是把舊衣服收拾得規(guī)規(guī)整整，一年到頭身上也就穿著那么幾件。老媽家里不缺吃喝，但吃剩飯吃剩菜總是她一生的主基調，小叔外出的日子，她常常一碗稀粥、一碗咸菜就打發(fā)了三餐。老媽一輩子沒怎么離開過興化，更是幾乎沒有旅游過。今年春節(jié)，我們兩家臨時起意，一起去安徽黃山和九華山走走看看，沒想到一向節(jié)儉的老媽竟然同意了。恰逢春節(jié)假期，旅游途中的吃住開銷比較大，老媽竟然沒有任何言語。當時我心里想，老媽不是不愛出去玩，而是拂不過面子。但沒想到這次旅游，竟然成為老媽短暫生命中的唯一一次外出。現(xiàn)在想來，老媽那幾天的平靜，是帶著一些預感的彌補，還是對有限時光的珍惜，我不得而知。但終歸感謝老天最后的眷顧，讓我們的回憶又多了一重。</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22px;"><i><u>念起老媽，她從未離開</u></i></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這半輩子，自打記事起，就時常感到一種悲愴與孤獨。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我的父親、我的二叔先后離世，當時都正值壯年，使得整個家族幾乎陷于滅頂之災。我們咬著牙互扶相撐，一步一步撐了過來，種地的賣命、做工的賣力、讀書的賣勁，總算把日子又過得興旺起來。我這個人在物質享受上面沒什么追求，也不喜歡什么打牌打麻將。但逢年過節(jié)總愛把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小酌兩杯，熱鬧熱鬧，這是我的精神慰藉。老媽的突然離世，一下子又讓一大家子陷入在悲傷之中，但逝者已矣，生者當如斯，生活還要向前。我相信，有我們在，有大家庭在，小叔會有人照顧，小家庭會有人幫助。只要小叔一家子日子過得好好的，我們一大家子沒淡了感情和希望，那么老媽就沒有離開。</p> <p class="ql-block"> 我可憐的老媽，您總是那樣，不叫屈、不抱怨、不喊累，把心酸留在肚里，把溫柔留給親人，用體面撐起這個家。也許時間會吹散您在人間的點點痕跡，卻永遠割不斷您與家人的絲絲牽掛。</p><p class="ql-block"> 我掛念的老媽，此時的我們，多么相信世間有靈魂在，您在那邊也有家人陪伴；我們多么相信量子會糾纏，讓我們能時常感知到您并未走遠。</p><p class="ql-block"> 我敬愛的老媽，有一種學說認為，世間萬物就是分子的排列組合、變化關聯(lián)，宇宙不會沉淪。倘若此，只要時間無盡、物質不滅，有緣眾生，終究還會再見。</p><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終七日，悼老媽，慰家人。</b></p>